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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急
第八十二回
被他的反应吓到的紫凝弱弱地解释说,爹娘听了茶农的话,怕歙州有大灾,所以才送走他们的。
听到不止有紫凝,还有其他子弟一起前去,钟越慢慢放松下来,有个照应总算是能让人放心些。
“那个……那个你说的祁连山,在哪儿?”钟越挠挠头问紫凝。
紫凝噗嗤一声就乐了。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刚才你干嘛那么紧张的样子嘛!“在北方,西北,比我们的京都安城还要远的地方。”
对于距离,钟越没有太多概念,但是来齐鸣茶庄买茶的,很多是要卖到安城或者是比安城更远的西域各国。这些商队来买茶,都是日行千里的主,不远万里来到歙州买到茶叶,回去高价贩卖。钟越有时不炒茶的时候就到前厅去帮忙招呼客人,一来二去,也和这些远道而来的商队和家族都比较熟络了。去西域的商队要日夜兼程三四个月才能回到他们的家乡。
“那么远,要走多久?”钟越是想问路上时间能花多少。而听在紫凝的耳朵里,就是在问他们要在祁连山呆多长时间。“那爹娘可没说,我猜得有一年半载的吧?”
前屋的小福急匆匆地奔进后院,对钟越说:“钟越呀,别聊了,你赶紧的,再炒一锅!忽然来了个大客,要三十斤的‘仙子’,你赶紧的啊。”招喝完,小福又匆匆跑回前厅。
看到小福那满脸溢笑的表情,紫凝好奇是什么样儿的主能让小福如此兴奋,起身拍拍灰尘也跟去了前厅。留下钟越,忽然觉得头懵住了。
一去就是一年,那得多远啊,这么远的路途,紫凝能吃得消么?去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前厅的紫凝并不知钟越的误解,紧紧盯着眼前这外族容貌的男人奇怪的举止。那中年人正仔细端详着杜骁,一副要将他吃下去的专注模样。不会是遇上了偏爱美少年的那种异族头目吧?
“你真是在中原人?”那男人几乎脸都贴在了杜骁的脸上!
杜骁头向后已经仰到极限了,用手指四两拨千斤地掰走那人扣在自己肩膀的双手。“是,我是中原人。姓杜,名骁。”得以正常站立的杜骁抖开那人紧抓他衣服造成的皱痕。
一旁的紫凝快笑喷了。杜骁时刻注重仪容仪表的这个毛病,看来是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改了。
“笑姨,这人是谁啊?”紫凝问笑吟。
“我也不知道。几天前来咱们这定了五十斤茶叶,今天是来取货的。没想到看见杜骁就走不动道儿了,还额外又要三十斤茶。”笑吟悄悄地和紫凝咬耳朵。两个人嘀嘀咕咕地看着杜骁的热闹。
杜骁耳朵灵得很,回头怒瞟了她俩一眼,到也不敢声张。紫凝的记性好着呢,他若是发怒,她能流利地把他从八岁到现在所有的糗事和过错都数落一遍,不打磕绊地说上两个时辰。这种事,杜骁见明远遇上过一回,自己就长足了教训。
“你爹娘不是回鹘人?”那古怪的男人还是对杜骁不依不饶。
“不是,我爹是朗州城西的杜将军,我娘是朗州城的普通女子,都是在我未记事儿时候过世了。”杜骁也不隐瞒,实话实说。
那男子口中碎碎念叨:“不可能啊,太像了!太像了……”
毕竟对方是客人,杜骁不能动粗也不能撵他走,只好当他不存在,转身去给坐在茶座上的客人去倒茶。
谁知那人就像苍蝇一样跟在他身后,说着杜骁和他的主人撒多丁哈格长得一模一样,能不能让杜骁跟他去城外找他的主人之类。杜骁权当他是一只围绕在旁的苍蝇,不予理会。
“天呐!”小福的一声惊呼让紫凝和笑吟从看热闹中清醒过来。两人连忙奔到后院,只见炒茶的那口大铁锅里浓烟滚滚,呛得人都流出眼泪来。
看着这一锅黑咕隆咚的一团一团茶叶,笑吟和紫凝都惊讶万分。“怎么会成了这样?”
钟越站在一处,也是面如土灰,不敢相信的表情。
论是谁都会犯错,何况钟越之前从未出过差池,小福虽是讶异,但也只拍拍钟越的肩膀,没有一句责怪,就赶忙走到前厅去和客人解释去了。紫凝和笑吟也赶紧退出来。
前厅里,小福和那古怪男人解释说今天拿不走那三十斤茶叶了,请他明天再来。小福生怕那人会生气砸了自家的门匾,毁了齐门茶庄的名声。做生意,靠的就是仁义待客,得个好名声,才能广纳财源。
杜骁身后的这只苍蝇听完,原先是皱眉很久,不过抬起头看到杜骁就又笑嘻嘻地说道:“也无妨,我后天再来便是。到时候我把主人请来,你一定要在啊,你到时候就能看到你们两个有多像了!你们两个肯定是同胞兄弟俩!”
杜骁皱了皱眉,但也没反驳,目送那人疯疯癫癫地走远。
“你怎么不告诉他你明天就要走了呢?”紫凝奇怪。
第二天一早,两辆马车和几匹马就从歙州的黄山脚下分成两路而去。
钟越听着街上人们议论起大清早黄山的九绝仙子都离开黄山之类的闲事,心里忽然被针刺了一样,一阵莫名的痛楚袭来。他买回三餐所需的米粮和青菜后,走回后院,看着昨天炒过火候而着火烧焦的铁锅,愣神良久。
“刷不干净了吧?谁让你那么粗心的?”这一添油加醋的指着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抬眼间,紫凝拧着碎发斜眼睥量着他。
就在出发前一晚,齐青锋向齐鸣和郑飘红请求留在绝谷,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有腿疾的师傅,怕别人照顾不周,坚决要留下来。齐氏夫妇正为难的时候,紫凝也插进话来,说也要留下来,方便照看茶庄和医馆。两个少年都异常的决绝,夫妇两个怎么劝都劝不了,也只好留下他们两个,让其他子弟都打点好行装。
依依惜别了其他七位子女和三位亲友,齐鸣和飘红就开始周密盘算如何为这场大灾做足准备。青锋搀着他行动不便的师傅常金林,也凑过来听他们的想法。紫凝自然也不例外,脑袋瓜嗖的就钻进正在商讨的这伙人。
齐青锋在他师傅常金林的帮助下,花了不过三个日夜,就画出了一副绝谷和粮仓的改进平面图。齐鸣惊讶于青锋在建造方面的旷世奇才,与飘红商议后,就连忙下山筹备建造粮仓和从其他州府筹买米粮的事宜。飘红一边忙于茶庄生意,一边料理绝谷的家事,一边还要抽出时间去医馆为病患诊病行医。体力透支了一个多月后,飘红忽得大病,倒在床榻,一病不起。
那一天,飘红睁开眼,看到床边的药碗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挣扎起身子,够着那药碗后,她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下汤药。可就在她咽下最后一口,胃中一阵翻腾,整口药又哇哇地吐了出来。
飘红知道如果自己喝不下药,身体会越来越遭,而身体对药的反抗却是她无可奈何的。从不轻弹泪珠的她,看着一地的狼藉,放声哭了起来。
月珍听闻她的哭声,连忙进屋,看到一屋子的呕吐物,一时没忍住,也奔出去大吐一番。
等飘红哭够了,才缓缓又躺下,双眼空洞地盯着床上头的木板发愣。许久,她垂下眼皮,对一旁正在忙着的身影轻声说道:“月珍,你先下去吧,别再给我送药了,我喝了也会吐出来。”
那身影听到飘红疲惫的声音,仍旧跪在地上将残局收拾干净,一会儿又噔噔地走来走去,收拾着。
飘红闭着眼,未睡着。如今,她已病得吃不出味道,耳朵也是嗡嗡作响。
忽然,她感觉到月珍在拉扯她的被子。生怕月珍要给她换干净的被子,但是换了新被子不出一天又会被她沾染上污物,她不想再换了。
“别!”她刚一拽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齐鸣!
“鸣哥哥?你怎么在这?”飘红虚弱的说道。
“我听说你病了,把那边的事情料理好就赶回来了。已经和米商还有来建造的工头都商量好了,其他的交给焦大哥他们应该没问题。你这一病,吓坏了我。”齐鸣温柔地为她擦干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
飘红对齐鸣低声地抱怨,即使他回来,也不能解决什么,白白折腾他连夜赶路。她看到他外衣风尘仆仆,肯定至少有两日都没解带休息过。
齐鸣也不解释,撇嘴一笑,递给她一颗晶莹剔透的樱桃。
郑飘红惊奇。“这个季节,哪来的樱桃?”
“你别管哪里来的,先吃一个。”齐鸣将樱桃送到飘红的嘴里。用蜂蜜沾过的樱桃,格外的甜冽。他一颗又一颗地喂她吃下,漫不经心地聊起来。
“你还记得苍穹峰么?前年夏天我们带着孩子去过的那座山峰?”
“记得呀,怎么了?”
齐鸣解释说,这樱桃是从那山峰上摘回来的。飘红仔细想了又想,那年他们一起去登山踏青,是时值六月,那座山峰上才如春至般树木茂盛,百花争奇斗艳。
想来是那些花中,有些许株樱花,被齐鸣发现了吧,才能在这秋天记得去采摘果实。
知道飘红所想,齐鸣回应说:“这可不是我记起来的,是紫凝。前天我回来时,月珍忙里忙外的照顾你,还是不见起色,你病得糊涂,连眼睛都睁不开,偏偏喂给你吃下去的东西,你都又吐出来。紫凝她就忽然说想起一样东西能开胃让你吃得下东西。她记得我们爬山时,那山峰因为过高,四季都比山下晚了两个多月,比绝谷也要晚一个月。她记得那次爬山是在6月底,那时樱花刚要落,那现在正好是山顶樱桃成熟的季节,再晚个七八天可能就没有了。我就上山给你采了一些,看来,这樱桃还真对了你的胃口。”
“这么说?你已经回来三天了?”郑飘红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病倒,无法知晓这些。
“你这次真的是累得过了头了,病得太重,以后不许你这样拼命!”齐鸣说到后面有些生气。随后,又觉着自己好像太过强硬,又柔声说了句:“凡事有我在呢,你别担心。”
郑飘红虽然撅起了嘴,心里却比口中的蜂蜜樱桃还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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