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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镜青年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次日,S市警局刑侦科办公室里,扎高马尾的年轻女子站在桌旁,一本正经托腮看桌子上一堆照片。
照片上都是信件,但都被烧毁了。
“我听说,昨晚你放了郑易的鸽子,跑去酒吧了?”
“...这些检验科的人工作不仔细啊。怎么只提取出了‘比尔’这个名字?这张纸片的右下角,不还有一个字吗?”
“那也是‘比尔’的前几个首字母。”白衬衣青年低头,看了眼照片。完美堵死了她的顾左右而言他。
青年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目光冷淡,重新回到她不想讨论的话题。“昨晚你喝多了。郑易本想送你回宾馆,结果半路上你就不见了。他找了你半天,后来都想报警了,刚回警局,就看见你蹲在一楼检验科门口,在翻垃圾桶。”
“......”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季棠麻木道。
昨晚她确实喝的有点多,以至于完全断片了。
尽管她不是很想接受这份解释。但这也算解答了一个谜团——那就是,今早起床后,她身上的衣服为什么会那么脏...
尼玛原来前天翻了一夜垃圾桶啊。
艹。自己翻垃圾桶干什么?季棠简直无法理解。
“......”季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低头研究那些照片。
都是信件的照片。果然都烧毁了。完全辨认不出。
昨晚检验科加班了一整夜,试图复原信件。但目前为止郑易还没有收到回音,估计希望渺茫。
“你有什么想法?”沈敬言低头翻了一下照片,微微皱眉看她。
季棠深吸一口气,冷静思考。
目前,他们其实掌握的线索并不多。
但数一下,大概有三个迷点。
第一,尹玫为什么会忽然死于S市?她已在国外隐居七年,为什么忽然回来?
第二,经纪人的信件,又该作何解释?
信中的署名人——比尔,又是谁?比尔是个法国人,尹玫当年留洋目的地恰巧又是法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第三,就是此前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但却是整件事最大的谜团——七年前,沈母的死,到底与尹玫有什么关系。
弄清了这一点,将直接证明,尹玫与梦境传说犯罪组织有关。
思来想去,第一个问题,季棠觉得可以尹玫死时的状况推测。当时她的样子,虽然说不上盛装出席,但也红裙飘飘,妆容昳丽。她是否要来见什么人?
“什么情况下,人会抱着玫瑰花死?”
“季小姐,你不能这么想。你这么想,可不就钻牛角尖了嘛?”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大叔音。“这正常人谁能预知自己的死?这不是扯淡吗。你应该问,人在什么场合会拿玫瑰花?”
季棠一听,觉得有道理。
刚要点头,就吓了一跳。尼玛这是谁?
季棠猛地扭头,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法医大叔?!
“小姑娘,昨天你馄饨吃到一半,急匆匆就走了,着急忙慌地去干吗了?”
“...去见一个熟人。”
大叔哦了一声,摇头,“那碗小馄饨真是可惜了。还挺好吃。”
随即他就呵呵笑,转过头去,又跟接线员漂亮妹子去贫嘴了。
季棠悄悄把沈敬言拉到一边,挤挤眉毛,无声地用嘴型说,“这法医靠谱吗?”
沈敬言顿了一下,“应该还挺靠谱的吧。业务十年,业绩突出,是警局特意调来参与此案的。”
“...我不是说这个靠谱。”季棠犹豫了一下,“昨天他老是找我打探咱们专案组的案情。”
“哦。那本来应该是郑易告诉他的。但郑易不是很喜欢跟他聊天,那天又被他问烦了,就没说。“沈敬言淡淡道,“估计他看你好说话,就来问你了。”
“......”季棠虽然无语,但也稍稍放宽了心。
同时就心想,自己最近真是魔怔了,成天怀疑这怀疑那的。莫不是真的深受犯罪组织毒害,疑神疑鬼。
“捧着玫瑰花,肯定是去见情人呗。你是我的美人,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玫瑰,是我的牵挂。”法医大叔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
当前台小妹一脸懵逼,而季棠毫无波动,甚至想跟着唱两句时,那一刻,她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确实老了。
...这感人的时代眼泪。
但不知为何,季棠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和沈敬言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讨论了一下案情,但线索有限,翻过来覆过去地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玩意来。于是季棠只好先撤,一面编辑了一条语气极其诚恳的短信给郑易发了过去,态度卑微,问下午还有什么事吗?她一定准时到。
季棠裹紧外套,走出警局。十一月的寒风扑面而来,她走在街上,没什么地方可去,想着不然再找柳非非逛街。忽然觉得有个路人有点眼熟。越看越眼熟,皱眉在大脑里搜刮一番,季棠忽然打了个激灵,这不是访谈记录照片里,尹玫的经纪人吗?
是个女的,大约四十多岁,穿一件灰呢子大衣,戴毛线帽,相当低调。
季棠愣了一会,当机立断决定跟上去。
那人走的极快,步履匆匆,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季棠心里骂了一声,赶快跟了上去。
季棠心里暗叫不好,以为自己要跟丢了。没想到一转身,发现一个拐角有个咖啡馆,周围都没有人,直直的街道,藏不了人,估计就是进了咖啡馆了。
季棠推开咖啡馆,低头隐蔽地观察周围人。
季棠穿越人潮而去。见那女人走到柜台,点了杯什么东西。
轮到季棠了。季棠整个人一愣,大脑还没想好,脱口而出,“刚才那位女士点了什么?”
“.......”店员还算有礼貌,愣愣看她,硬生生憋住了白眼,没有直接问出“关你屁事?”
只是客气地问,“请问您想喝点什么呢?”
季棠只好胡乱点了杯。
匆匆离开柜台,垫脚,四处张望。咖啡店里客人很多,人头攒动。
有一瞬间,季棠清楚地看到了那女人与另一名客人擦肩而过。
那客人站在咖啡店角落,身材高大,也穿灰大衣,戴宽檐帽。与此同时,阳光打在那男人的帽子上,帽檐下露出一缕金色的卷发。
...是个外国人!
季棠忽然心里一凉。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荒唐的猜测。那人该不会就是那个...比尔?
季棠忽然抖了一下。
她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如果经纪人真的如她所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尹玫,又怎能一眼认出那个红裙盛装的死者?
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跟她说过,死者怀抱一束玫瑰花。她又是如何知道具体现场细节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经纪人在说谎!
她其实早就见过尹玫了。早在上周一,尹玫遭遇不测的那天。尹玫之所以会去那个偏僻的旧工厂,不是去见比尔,正是去见经纪人!
果然,那个经纪人在说谎,而且,有重大情报瞒着警方。
那女人走到墙角,和那个风衣男低头交谈,季棠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要是贸贸然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
纠结片刻,季棠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当然,事后证明,这是个馊主意。
那就是——她溜进咖啡店的员工仓,找出一身侍者服,换上。
......
十分钟后,季棠躲在洗手间,抬手扎头发。
和镜子里的自己两相对望。
无言以对。
这一趟下来,其实季棠本人也是蒙蔽了。她心虚地拽着领结,低头看自己的一身职业装侍者服,心说,自己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成咖啡厅服务员了。
换上侍者服,季棠就有恃无恐了。匆匆走出洗手间,刚想去追那女人,忽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尼玛是谁这么条大长腿,不好好放,偏要拦在过道里,害她绊了一跤?
不过,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伸手拉她一把。
季棠被一只手拽住,顿时扭头,是个男的,看起来还相当年轻。
“小姐,我点了一杯拿铁,怎么还不来?”
“...不好意思啊先生。您的咖啡一会就到。”
季棠心急如焚,不住地扭头张望。尼玛那女的要跑了!敷衍地应付那青年,说着就要挣开手。
谁知没挣开。
青年穿一件黑色衬衣,还有件夹克外套搭在一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阳光洒在他漆黑的发顶,但没有洒在他的脸上,整张轮廓分明的脸隐在暗处。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可能是为了装逼,这人鼻梁上还架了副墨镜。季棠觉得他简直有病。
“啊,好啊。但我实在有点急。你帮我催催行吗?”
“...行。但先生,您得先放开手。”
对视片刻。
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那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不然你陪我聊会天吧。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贵店生意实在火爆。”
这番话说的季棠无法拒绝,只能心里狂骂,再抬头一看,艹,那女经纪人早不见人影了。
...认命了。
季棠整个人垂头丧气。
青年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握在她手腕上,留下几道苍白指痕。他低着头,季棠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重新开口了,薄唇如刀锋。
“戒指挺好看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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