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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出鬼没的里昂
两人的目光在光影浮动的机舱内胶着。
一滴冷汗顺着荣莛的脊梁骨，缓缓滑下。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
他不能说这不是九天，更不能问真正的九天在哪里。
S级机甲绑定驾驶员，九天在役的几十年里只有荣莛驾驶过它，连接过它的精神体。除了真正的前帝国少将之外，世界上没有任何和一个人能一眼认出这是冒牌货。
如果他问出口，瞬间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不说话？”泽维尔逼问。
荣莛咬紧牙关，齿根传来阵阵痛意。
他用尽全身力气按捺下胸口的震怒与惊骇，勉强挤出了个笑：“你太看得起我了吧少将？谁不知道九天是荣少将绑定的专属机甲，我怎么能操控它？我刚才还没看见它的精神体呢，就被震得掉线了。现在胸口还疼呢。”
他故作不知这并不是真正的九天。
“哦，这样吗？”泽维尔的手缓缓抚过驾驶面板，星图在他的指尖涌起涟漪。“没觉得这个机甲有什么问题？”
“没觉得。”荣莛谨慎道，“它……应该有什么问题？”
他还是忍不住想套泽维尔的话，让泽维尔多说点。
这些人把他的机甲弄到哪里去了！当年石陲要塞覆灭，泽维尔分明把九天带回银河帝国了不是吗？那现在东西呢？是位于某个实验室里正在被拆分，还是说已经化作废铁被遗弃到了垃圾场？
除了泽维尔外，帝国到底还有谁知道这个九天是冒牌货？
荣莛紧握的掌心不禁微微渗出汗来——赶紧顺着我的问题往下说啊你！
泽维尔居高临下俯看着他，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审视，荣莛只得尽量放轻松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好奇却不过分在意。
过了许久许久，荣莛也不知自己躲没躲过这一遭，泽维尔才挪开目光，轻轻一笑：“……这不是真的九天。”
荣莛心中一紧，果然！
“啊？”他故作讶异，“不是？可怎么和我见过的九天长得一样？”
“帝国军/工厂里仿制的成品，一般人当然看不出端倪。”
“那真的呢？”荣莛紧接着问。
泽维尔瞥了他一眼：“你那么好奇干什么？”
荣莛咒骂了声：“大哥！是你把我拉过来又按在驾驶位上的好吗？也是你自顾自话跟我说这不是真货。想让人问又不乐意说。算了，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虽然装得嘴硬，可他心中却在疯狂打鼓。赶紧说，赶紧说啊！
泽维尔微嗤了声，又转头去摆弄那张星图，荣莛被他吊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过去晃他的肩把九天的下落晃出来。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机舱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人影自礼堂大门外疾步冲入大厅。
荣莛定睛一看，竟是德文和弗加，二人面容整肃似乎有什么要事。
泽维尔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身影，直起身便往外走去。荣莛赶忙回头叫他：“哎你刚才的话还没说——”
可少将已矮身出了机舱，向那两人大步走去。
荣莛狠狠一捶座椅，低骂了声。
他心中无比挫败，一方面忧心九天的下落，另一方面又疑惑泽维尔这番举动的目的。他难道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可他自觉并没有暴露的地方。又或者泽维尔只是想试探他与叛军的关系究竟有多亲密？
思绪纷乱地在原地做了片刻，荣莛终究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便也怏怏地起身打九天里出去了。
泽维尔与弗加德文正站在几步之外，德文正压低声音快速汇报着什么，表情十分严肃，看样子是在说军务。
荣莛瞥了他们一眼，也无意偷听，转身就要回宴会去，却被泽维尔自身后叫住了，“你过来，有事和你说。”
荣莛顿住脚，弗加立刻发出个不赞同的怪声：“少将！何必和他——”
“过来。”泽维尔加重了语气。
荣莛翻了个白眼，拖沓着脚步转身回去，挑衅地冲弗加扬扬眉：“酒醒了？”
“……靠！”弗加被他一提醒，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狂灌一整瓶伏特加的魔鬼之夜，舌根立刻泛起恶心。“你你你，少将！是他主动挑衅我的！这可不是我故意找事儿——”
泽维尔皱眉：“行了别闹了，说正事儿。”
他以眼神示意德文，德文压低声音向荣莛道：“里昂找到了。”
荣莛一怔，表情也严肃起来：“在哪儿找到的。人已经控制起来了？”
“尚未，只是有摄像头捕捉到了他的踪迹。”德文的表情有些阴郁，顿了顿才说道。“……在石陲要塞附近。”
石陲要塞。又是石陲要塞。
一阵长风刮入空荡的大厅内，瑟瑟风声如暗河里鬼魅的低语。隔壁礼堂的庆典还在继续，音乐欢声依稀可闻，可四人站在机甲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只觉遍体生寒。
德文喉头滚动了下，声音紧绷：“石陲要塞虽偏，但当年被叛军占领过后，也成了帝国重点关注地块，实在算不上很好的藏身之地。不知道里昂冒着那么大的险去这儿做什么。”
弗加嗤了声：“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找靠山去呗。我觉得他的靠山肯定就是那些叛军余孽！”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的目光都向他转来。泽维尔的眼神看不出情绪，德文欲言又止，而荣莛则是彻头彻尾的嫌弃。
“你可真是个蠢蛋。”荣莛毫不客气地评价。
“什么？”弗加勃然大怒，“放尊重点儿成吗？我可是帝国的副将！”
“哦，失礼了。”荣莛懒洋洋道，“您可真是个蠢蛋。”
“我他妈……我的分析可是有理有据的好吗？”弗加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嘣作响，飞快如机关枪般道，“已知！荣莛当年就坚定相信远星人的存在，更有谣言称叛军占据石陲要塞的5年里一直与远星人有合作。又知，里昂又与远星人交易多年。合理推导，里昂背后的靠山可不就是叛军本军。蠢在哪儿啊请问？”
荣莛冷冰冰地道：“首先，帝国收复石陲要塞后，那个地方连个叛军毛都不剩了。你说里昂回去是找叛军去，找什么叛军，找叛军的坟头给他们烧纸吗？”
弗加哽住，硬着脖子负隅顽抗：“那那那，万一叛军能耐大，在石陲要塞上还留着人呢？”
荣莛不理他，继续道：“再有，你们全力追查里昂这么久他都音讯全无，这背后肯定有手眼通天的人协助他躲过层层追查。你觉得已经溃不成军的反银河势力，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吗？”
弗加涨红了脸，反驳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倒是德文深深看了荣莛一眼，声音有些冷：“反银河势力没这个能力，那您暗示谁有？”
荣莛扯唇一笑，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你觉得谁有？”
当然是帝国有。
但这些帝国的看门狗们不说，他当然也不会说，免得自讨没趣。
三个Alpha都沉默下来。荣莛环视了一圈，缓缓开口道：“谣言说远星人与叛军有合作，但你们怎知这个谣言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来扰乱视听的说法？据我所知，荣莛还是帝国少将的时候，就曾反复警告过众人远星人的危险，他的个人立场应该很明显了吧？”
弗加和德文眉头紧皱，这次开口的是泽维尔：“个人立场？”
荣莛一顿，然而泽维尔的目光已转了过来，里面映着幽幽的月华：“难道说荣莛的立场并不是叛军的立场……叛军里有谁与他意见相左？是希德？这是否与当年石陲要塞内讧后沦陷有关？”
荣莛暗暗咬牙。
这个alpha敏锐得让人烦。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不知道内讧的详情。我只是个小老百姓。”他硬邦邦地道。
这次还没等泽维尔开口，弗加倒先叫了起来：“你是小老百姓？骗谁啊！要真是小老百姓，希德会把他儿子托孤给你？要是让我说，哼哼哼，你的真实身份肯定是……”
荣莛的心悬了起来，就连泽维尔和德文也瞩目看向他。
“叛军背后的大护法！”弗加言之凿凿。
泽维尔与德文：“……”
荣莛长舒了口气。他果然不该对这傻狗抱有任何期待。
德文忽视了他那令人羞耻的同僚，看向泽维尔：“少将，现在该怎么办？合力抓捕里昂，还是……按兵不动？”
他能这么问，说明心中已经怀疑起里昂背后真正的靠山。
如果说帝国高层中真有人暗中帮助里昂，那他们调动赤色暴风对里昂明目张胆地进行抓捕，一定会引起注意。
泽维尔平静道：“撤回所有抓捕人手，在军部备个案说这事儿已经结了，如果里昂真在石陲要塞上露头，让当地驻军抓他就行了，咱们不在这人身上费心思了。”
荣莛的呼吸顿时停滞。
……什么？
费了那么多功夫，泽维尔却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撂挑子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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