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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盛峤便告诉了顾微青答案。
北浔。
一个南方的小县城，距离C城不算远，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
“北浔？”顾微青盯着旅行计划表上的名字，思忖了一会儿，“我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关于这个地方的报道。”
“这你就别管了。”盛峤打断道，“不是说地方我来定？那么你都得听我的。”
“好好，都听你的。”
顾微青揉了揉盛峤的头发，最近他的动作愈发自然，总是有意无意地和盛峤来点亲密接触。
“我在网上找了一些图片和视频，”盛峤示意顾微青坐到自己身边，“你看。”
盛峤找的视频是一段官方的宣传片——纤尘不染的天空，一望无垠的田野，湿润的雾气漂浮于层层叠叠树林间，可大片的浓绿却没有被抹淡，反而显得愈发清润通透。
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容纳着所有疲惫、踽踽独行的灵魂。
盛峤拉住顾微青的袖子，像是怕他离开似的，说：“不过，旅行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你也要参与进来。”
“好，那我们一起做攻略。”
今天的天气不算热，清晨的一阵小雨后，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窗台的绿植叶子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彩色的光，嘟噜睡醒后，躺在盛峤的身边，梳洗着身上卷曲的毛。
微青吹起窗帘，几抹细碎的阳光投映在地板上，像是揉碎的星光。
盛峤和顾微青肩靠肩坐在一起，查询着旅行攻略，或者思考要准备什么东西，或是分享自己的想体验的活动，或是圈出自己喜欢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都带着些许隐秘的小心思，如同夹心糖果一般，轻轻咬碎，便露出酸甜的内里。
没有突然的电话，没有扰人的噪音，没有琐碎的事情。
一切都那么美好。
三天后，是一个比较凉爽的天气。
盛峤将背包放进后备箱，开心地上了车。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银白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音。
顾微青收回视线，喉咙上下滑动，说：“今天很好看。”
“谢谢。”盛峤笑得轻快，他降下车窗，拿着幻形TS101，专心拍车窗外的风景。
到达北浔后，顾微青停好车，和盛峤一同前往预定的民宿。
民宿在北浔村内，需要走过一段很长的青石板路，在入口处，站着许多举着小旗的导游，他们大多都是在北浔村长大，趁着假期回来帮忙。
一见到盛峤和顾微青，两个小哥就热情地围了上来，他们拿过行李，脚步轻快地踩过一块又一块青石板。
盛峤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足尖点地，动作轻盈跃上青石板，又扶着一侧的栏杆，回头笑着对顾微青说：“我先上去了。”
“好，小心点。”
走了一段路，顾微青被落在了后头，他问身旁的小哥：“你们这里是不是上过新闻？”
“是呀，您也是看了新闻过来的吧。”小哥很热情，显然被问过很多次，娴熟地介绍，“我们村的告白井可是灵得很，每天都有情侣来还愿呢。”
提到告白井，顾微青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过关于北浔的报道了。
告白井，他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据说对着井口喊出喜欢的人的名字，未来就能和他在一起。
倒是很吸引人的传说。
不知是不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微青从这三个词中，品位出些许隐秘的小心思。
“挺有意思的。”顾微青点点头，“为告白井来的多人吗？”
“还挺多的，”小哥指了指一个方向，“等我们走过这段路，就能看到那座山了，到了旅游旺季，上山都得排队呢。”
“对了，您是带着女朋友来的吗？”小哥好奇地环视了一圈，“是还没到吗？需要我再去接吗？”
“是。”顾微青轻轻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盛峤的身上，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眼神变得深沉又温柔，“不过还没在一起。”
小哥鼓励道：“那这一趟过后，您肯定能心想事成的！”
“好，那就借你吉言吧。”
“您来的时间真实太巧了！今天晚上广场上会举办音乐会，到时候也会有烟花表演。”小哥积极为顾微青出谋划策，“是个表白的好时候。”
顾微青点点头，又加快脚步，走到盛峤的身边，替他擦去额头的汗珠，问：“热吗？”
“有一点。”盛峤笑着回答，“不过这里真好看。”
到了民宿，简单休息一会儿，便到了吃完饭的时间。
橙黄色的霓虹弥漫在天际，投映下绚烂的光影，在池塘上落下斑驳的碎影，又穿过树叶的缝隙，轻柔地照在窗户上。
不远处的广场传来轻快的音乐，是音乐会快要开始了。
盛峤提着一箱罐装啤酒，朝顾微青招了招手，“快走吧，不然没有好位置了。”
两人来得不算太远，虽然前排已经坐满了人，但盛峤还是抢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
乡村音乐会，主要一个肆意欢快，因此大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有跟着音乐蹦蹦跳跳的，也有沿着过道分享自己刚烤的小饼干。
盛峤长得又乖又好看，得到了周围许多人的青睐，几首歌后，他怀里就塞满了东西。
“谢谢谢谢，但是我真的拿不下了。”盛峤一边婉拒投喂，一边往顾微青身边躲。
于是，他就被拉去喝酒了。
等第一支乐队结束表演，不胜酒力的盛峤拉着顾微青的手狼狈逃离了现场。
微凉的晚风吹过他的发梢，又钻进衣领。
他不知要往哪里跑，也许路灯亮起的地方，也许是风吹过的方向。
最终，两人在一处小山坡上停下。
盛峤盘腿坐着，轻轻地喘气。
顾微青用手指贴了贴他泛红的脸颊，问：“喝醉了？”
盛峤摇摇头，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回答：“才没有。”
顾微青从他手里拿过罐子，说：“就喝这么多吧，不然会难受的。”
“有点累。”盛峤揉了揉眼，靠在了顾微青的肩膀上。
随后，他感觉这个姿势不够舒服，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压到了顾微青身上。
顾微青微微低头，却与盛峤湿润的目光相撞。
“那个周则明，是不是喜欢你？”
说话时，盛峤的表情有些委屈，就好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没有。”顾微青毫不犹豫否认，“他有喜欢的人了。”
盛峤惊讶道：“你说他是个演员，这样不太好吧？”
“嗯。所以如果他以后让你不开心了，你就曝光他。”
盛峤被顾微青的话逗笑了，笑得倒在顾微青的怀里。
他自下而上，望着顾微青，说：“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喜欢他。”
顾微青的指尖轻捻着盛峤的发丝，认真地说：“你不需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喜欢任何人。”
除了我。
“嗯。”
顾微青侧过头，他喉结上下滑动，问：“那里的小朋友好像在玩什么游戏，要不要过去看看？”
盛峤闻言，懒懒地睁开眼瞧了瞧，随后撇撇嘴，说：“我十几年前就玩过的游戏，没意思。”
“是吗？”顾微青失笑，“和邻居家的小朋友？比如陆知言？”
盛峤有些醉了，脑袋晕乎乎的，反应也慢，没察觉到顾微青话中的醋意。
他勾着顾微青的衣摆，回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是在C城玩过的。”
“C城？你以前来过这里？”
“嗯，那天是我的十岁生日。”盛峤回忆道，“我妈妈请了假，带着我来C城一家刚开的游乐园玩，但是那天游乐园里人很多，我和妈妈走散了。”
“但是很幸运，我遇见了一个大哥哥，他带着我去广播站发了通知，又陪我玩了很久，一直到我妈妈找到我。”
那一刻，顾微青的呼吸好像停滞了。
繁杂的回忆如潮水般侵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盛峤，仿佛与他初识一般，想要将他的眉眼细细描摹。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盛峤遗憾又失落地说，“没过多久，妈妈就生病了，我每天医院学校两点一线，再也没有机会去C城，更别提找那个哥哥了。”
“盛峤。”
“嗯？”
顾微青抿了抿唇，最后轻叹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问：“那你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
音乐会到了尾声，绚烂的烟火在半空炸开，似银河倾斜，又如花瓣一般飘落到世界的某个角落。
“要不要许个愿？”顾微青问盛峤。
盛峤摇摇头，晚风轻抚着他白皙的面容，他的双眸像是雨后的池塘，乌黑润泽，又盈满了水光。
渐渐的，盛峤感觉有些困了，本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如墨的夜色将所有的思绪放大。
顾微青深深地望着盛峤，他觉得自己那藏不住的情绪好像决堤了一般，在也无法抑制。
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在晚风的偏袒下，在歌声的鼓励下。
顾微青偷偷亲吻了盛峤。
孤独的小舟漂泊在大海上，它沐浴过午后的阳光，也曾以微薄之躯抵御风暴的侵袭。
最后的最后，小舟会抵达彼岸。
游轮上的贵族不知道，匆匆赶路的行人不知道。
那是只有天空、海鸥、晚风知道的秘密，但是它们却不会告诉顾微青——
盛峤轻轻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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