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深情可回首（娱乐圈）

　　接完覃希的电话，姚庭心里一直压着事。一晚没睡安稳。大清早她就睁开眼，再也阖不上。索性起来给李恬打电话，问她张谦到底怎么想的。

　　李恬睡得迷迷糊糊，没好气：“你自己问他。”

　　姚庭看着张谦的微信头像发愣。电话突然响。是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

　　“喂，姚庭吗？我已经到春都，中午前就可以到齐阳，你一定等着我。”

　　覃希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中听来十分急促，急到不容她说话。

　　她瞥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才七点多。连夜赶过来，这么着急。八年前的事情，烂得连灰都不剩。有什么好急的？

　　她嗯一声，挂断电话。

　　可是真的什么也不值得再谈吗？贺知空为什么是那个表情？覃希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

　　再也睡不着。想联系张谦，又怕他还没起床。于是洗漱化妆，打算去公安局后门吃米粉，万一张谦不见她，方便直接去堵人。

　　她化妆快，最后对着镜子涂口红时，不禁想这算什么呢？分手都分了八年了，那会儿谈恋爱也只谈了几个月，又聚少离多，连彼此经历都知道不详。现在还这么费心费力的。

　　她将口红旋上扔进化妆箱里。又抽出化妆棉在嘴唇上按一下。印出红艳艳的唇印。

　　怎么说这事情是因她而起的。自己是有情有义的人，不能平白害人。

　　———

　　姚庭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进粉馆，就看见前面略熟悉的身影。

　　她赶忙追上去：“张谦。”

　　他回头，见了来人，面色不佳，倒是停住脚步。

　　“我们先聊聊？”

　　张谦知道她的意图，抢先开口：“昨晚是我说话不好听，我的错。可他下死手打人你自己也看见的，换了你，或者换了是我打他，你要说的话还说的出口吗？”

　　姚庭没想到他先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厚道却不傻，没有钻进逻辑圈套里。她暗想，自己可没说过那么招打的话。

　　于是顺着张谦的话说：“其他的不说了，我先给你道个歉吧。春都那次，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是真的临时有事。我们那次去是汇报工作的，但是项目资料忘记带了。我怕领导知道，就赶紧回酒店找同事给我发电子版。资料太多，我打印都搞了好久。”

　　张谦一听，毫无漏洞，竟然真的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姚庭见他神色是信了，一边编一边佩服自己编故事如有神助：“后来我想给你解释一下的。但是你也知道了，我工作上出了变动，去驻村了。

　　她脸一垮，声音一低，声情并茂。

　　“说实话，一个女孩被派去驻村，是要适应下的，所以就没顾上找你。这是我的疏忽，真是对不起。”

　　张谦觉得自己再计较就真不是个男人了。心里堵的那口气呲溜一下就顺了。竟然和颜悦色起来。

　　“一大早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我们就走走吧？”

　　这是有商谈的余地。姚庭差点喜上眉梢。

　　“昨晚的事，打人肯定是不对的。但他当时在气头上，你也知道。毕竟话真的难听。”

　　张谦尴尬：“我昨天喝了点酒。”

　　“我们来之前，贺知空也喝了点酒。剧组的人一起吃饭，散了之后他本来只是送送我。被李恬强拉来的。所以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昨天他的经纪人也给我打电话了。他是公众人物，如果你不肯和解，他在网上肯定要被人骂疯。再说他还有代言在身，事情真的闹大，他要付出的代价肯定比我们普通人要大得多。”

　　张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看你的面子。”

　　姚庭如释重负，陪着张谦去派出所结了下事情。本就不是严重纠纷，民警也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派出所出来，张谦直接问姚庭：“你不给贺知空说一声吗？”

　　姚庭尴尬。她和贺知空最后一次谈话不欢而散。外人看着还以为他俩关系都好，其实早已崩盘。

　　她笑笑：“他经纪人约了我见面，我等会儿告诉他经纪人就行。”

　　“姚庭，说实话，相亲那次，我对你印象特别差。但现在看来，你人不错，又简单。贺知空，那样的人，跟你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姚庭一愣，忙摆手：“我跟他，真没什么关系。就是事情因我而起，心里不安。”

　　———

　　覃希中午到。姚庭只好定了一家可以吃简餐的店。她躲在角落的卡座里，咬着奶茶的吸管。奶茶太甜。

　　等不多久，远远望见门口进来一个四处张望的人。穿黑色棒球外套，牛仔裤，马丁靴。耳旁的头发剃掉，露出发青的头皮。头顶的头发倒是很长，从额前掉下来。

　　姚庭招招手。

　　覃希立刻就看见了。快步走过来。

　　走近了，姚庭才看到他的外套上有Gucci的logo。皮包更是光滑细腻，却看不见牌子。八年前，覃希还是小经纪人，瘦得像杆竹，穿G2000的西装，问她像不像大牌货。

　　两人正要说话，不妨覃希的手机响起来。他瞥了一眼，连忙说不好意思，有个急事。于是接起电话。

　　大约是熟人。他也不说话。一直等那头说，不时嗯嗯以示知道。最后才说一句：“幕后一定要联系上。确保不会有任何媒体大V瞎嘚吧这事。”

　　覃希边说边坐下。挂了电话，笑着向姚庭解释：“昨天这事还是有消息出来，路人去网上爆料嘛。我们一直在处理。空哥正在转型。路线定得高端，不能出这种黑料。”

　　姚庭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说：“张谦——另一方当事人已经和解了，也答应我不会去网上说。”

　　“我知道，我已经联系过张先生，也补偿他了。”覃希还是笑着：“这件事真的要谢谢你了。但是我来见你，不仅仅是为了感谢，主要还是来看看你。”

　　姚庭其实满心疑窦。可她想不出事情还能有什么转变。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

　　那天晚上，正是覃希带她去酒店。说贺知空有大事儿，要跟她庆祝。姚庭软磨硬泡，问说有什么好事儿。覃希喜上眉梢：“陈剑虹知道吗？大佬！他开了新剧要用小空。”他喜滋滋的，脸上乐得像花开：“你也知道，小空在我们公司地位一般。也不知道这回走什么运，上头居然推他出去了。我们小空什么资质？只要有露脸的机会，一定会红透半边天。”

　　姚庭听了也很兴奋。

　　他们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陈剑虹扶着贺知空进房间。在门边时，陈剑虹轻咬贺知空的耳朵。

　　她一下就僵住了，也不会动。覃希却下死力拦她。好像是痛的。她记得覃希的声音是慌乱的：“陈总没说要来的啊。”

　　姚庭抬头看他。

　　他尴尬：“姚庭，出头真的太难了。小空难得有机会。人生不会有几次这样的机会的。这种事在圈子里太常见了。”

　　姚庭还记得那时听见这话的震惊，五雷轰顶亦不为过。

　　那个晚上，她一直站在贺知空的房门外。她只记得好久好久。久到双腿再也站不住。然后转身离开。一颗心，稀碎的。往常只说心痛心痛，原来真的痛时，胸腔像被挤压碾碎。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像浪头，不停地打来。她在夹缝中，喘不过气。

　　可笑的是，贺知空并没有因为陈剑虹的剧而大红。她后来特意关注过新闻。这部大制作扑得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上星。也许是因为陈剑虹的公司以电影为主，不谙电视剧套路。

　　后来贺知空爆红成为流量倒是因为一部小成本的古偶。

　　“八年前那件事，其实不是你看见的那样。陈剑虹有那个意思，但是空哥没妥协。”

　　“那他们在屋子里那么久？”

　　“陈剑虹没强上。”

　　姚庭的整个身体突然微微颤抖。

　　“你故意误导我？！”

　　覃希低下头，“也不全是。起初我真以为空哥是自己同意的，所以故意带你过去，想让你认清现实，断了念想。我后来才知道那晚空哥被下药了。”

　　姚庭突然打断他：“可是，他不是拍了陈剑虹的电视剧吗？”

　　“嗐，”陈希叹气：“那个剧啊，就是个毒饼。”

　　“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一切是个误会。却一直瞒着？”

　　覃希语塞。手里握着刚送来的咖啡。他一脸怂：“起先我是想让他专心工作。后来时间长了，我想也就没必要再提了。但是谁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们竟然又见面了。你看，这可真是缘分啊。”说完，覃希讨好地笑笑。

　　“那个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他们一个人也没出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敢问空哥。只知道后来空哥和公司闹翻了，但和陈剑虹没撕破脸。剧是拍了，陈剑虹却一点没上心。后来也没关照过空哥。这不空哥熬了很久，直到和我出来单干，才慢慢有起色的。”

　　姚庭想了想，厉声又问：“你真的不知道下药的事？你是他的经纪人，公司会绕过你？”

　　覃希急得赌咒发誓：“我要是骗你这辈子举不起来。”

　　姚庭嗤了一声。

　　覃希看姚庭脸色稍有缓和，小心翼翼地说：“你-- ”

　　“你看，你们这也真是有缘，兜兜转转居然又见面了。”覃希苦笑一下：“这么些年，这事儿一直压在我心上。空哥的领奖词你大概也知道了，他一直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走。他一定会问你这事的。姚庭，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好意思？”姚庭表情冷冷：“叫我不要说出你来好维持你们的关系？”

　　覃希一惊，很快又想明白这并不难猜。继而十分诚恳道：“我和空哥的公司谈了收购。但是有对赌。业绩压力大得我头发都白了。空哥连拍几部电影，虽然票房还可以，但远远达不到业绩。现在拍的这部，也是冲着得奖去的——张建还没拍过赚钱的片儿。就指着后头两部剧赚一波。现在是关键时期。姚庭，真的，要是现在我俩掰了，我们卖肾都赔不完。”

　　“覃希，我的人生因为这件事完全变了。”没有这件事，她不一定会跟贺知空修成正果，可是她应该会留在北京生活。她的人生不会留下巨大创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怎么骂我我都认了。这事儿我做的不地道，这几年对着空哥，我也是愧疚得不行，又不敢说。但是，现在真的还不能让他知道。等两年后，两年后，哪怕空哥让我滚蛋我都没二话。”

　　姚庭冷笑：“两年后，收购成功，你就算滚蛋，不也已经名利双收？”

　　覃希窘迫，讷讷道：“这也是空哥的事业。”

　　“我没脸去和他澄清。但如果他坚持问起，覃希，我没义务帮你隐瞒。”

　　覃希失落，恳求道：“姚庭，帮我这一次，我半条命都是你的。”

　　“大可不必。事情过了这么久，他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一定会怎样。”

　　“不，空哥会杀了我的。你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他没有一刻放下过这事。我都看在眼里，他恨你，又忘不了你。这回接这个电影，他就是冲你来的。”

　　姚庭心里骤然一恸，眼泪啪嗒滚下来。她又惊又慌，忙抬手去擦。

　　覃希也惊讶。他看姚庭这么冷静，还当她放下了。结结巴巴：“但是，这事儿……这事儿怎么说呢？就是遗憾，你是空哥最大的遗憾。他一直意难平。姚庭，作为朋友，我一定得提醒你一句，哪怕你拿这话去跟空哥对质，我也要跟你说。就算空哥回头找你，你也千万不要再栽进去了。钱、名气、压力会让一个人彻底改变的。八年前的误会已经让你难以接受，现在他的生活只会更复杂，你想都想不到。”

　　网上看到过的各种关于明星的夸张谣言，勾心斗角、养小鬼、权色交易突然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姚庭兜头网住。“你不用吓唬我，你觉得贺知空不能谈恋爱，你管好你自己的艺人就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空哥现在地位稳固，他想谈恋爱结婚，谁都没话说。我是真的为你好。千万不要再和空哥有任何瓜葛。你惹不起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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