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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醉云香
不一会儿,余添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就像是在冷冽的冬风中被雪打飞的梅花混合的味道,沁人心脾,但渐渐这股花香就淡了下来,雪的味道越来越重,那股冷冽透着清香,闻一下这股清冷便轻而易举地渗入了四肢百骸。倒不会感觉很冷,只是极为清爽和舒服,有一种被什么清流一般的东西流经七经八脉的感觉。
余添的注意力完全被这股透着冷冽的清香吸引,随着花香渐淡,冷冽渐浓,楼中的一个小二端着一个盘子就进来了,盘子上载着一个竹节打造的酒筒和三个竹制小杯。
小二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后,说了一句“这是您的醉云香,公子们慢用。”就退下了,留下满眼都闪着光注视着竹筒的余添和不为所动的一木以及隐隐有些期待的阿成。
余添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盯着竹筒,话却是对一木说:“这、这就是、醉云香?”
一木见余添傻掉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抬手为他倒了一杯,缓缓推到他面前,轻声说了一句“请”,然后给阿成和自己也倒了一杯。
余添在一木把竹制小杯推到自己面前时还不敢轻易地喝下去,似乎是怕喝了一口就会破坏醉云香在自己心里的至高无上的位置,他赶紧喝了一口清水清干净嘴里遗留的茶水的味道,等看到一木也举起杯遥遥地敬了自己一下,才鼓起勇气举起面前的小杯,看着竹制小杯里清冽如同阳光下化掉的雪水、泛着碎金色的干净的如同流水一般的醉云香,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清冷,也似乎看到了一缕暖阳。
仅这一小口喝下去,冷冽一路顺着喉管流了下去,余添感觉喝下去的不是一口酒,而是一汪清泉。这汪清泉起于喉咙口,于腹部分流,支流流经至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泉水裹挟着冷冽流经,其后却被一股暖流安抚,就好像春风追逐着冬雪消融,暖阳刺破凛冬,由寒至暖,好不自在。
更神奇的是,暖流流至全身、清冷不再时,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心中所愿,那人裹挟着暖阳,自昏暗中走出,带着梅花花香在自己面前站定,那人一笑,似春风化雪、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就连自己那死去多年的心也隐隐有了复苏之兆,可也只是那一瞬,很快便又重新沉寂下去。
醉云香真不愧酒中之圣,就这么一小口,就能产生如此效果。可一木是个不解风情的,喝下去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不像酒的味道,倒更像冬天的雪水,可他看对面余添喝完这一脸痴迷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不要扫他的兴比较好,只得违心说了一句“好酒”,便放下了小杯。再抬头一看时,对面的人的脸色生生吓了他一跳。一木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面色,那是一种极度的悲伤,眼睛里的光都暗了下去,就连周围的气场也死一般沉寂。
一木不知道为什么就喝了一口酒,他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连着喊了几声“临风”都没反应,刚想再提高声音再叫一声,就听见对方问了自己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有心上人吗?”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什么起伏。
“心上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既像是为一木解惑,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心上人,就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于你,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无论你的心有多冷、有多硬,只要一见她,都会化成一滩春水,随着她荡漾、随着她发光,哪怕你明知道,遇见她,自己就会融化,就会不再像自己,可还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她。”
一木了然,问:“你方才……是想到她了吗?”
“嗯。”
“既然这么美好,为什么你的表情会那么悲伤?”
“因为,我是冬天,她是春天,不能复存的。”
“……那她?”
“她走了,我就只剩下冬天了。”
原来,平日里活的像太阳一样的人,竟藏着这么沉重的悲伤。只剩下冬天的人,是如何一直活的像春天,一木并不知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也很沉重,那是种从未体会过的心疼,明明才相识不过一日,却好像已经可以透过他周身的薄雾探究到他那冰冻已久的心,一木总感觉,面前的这个人,曾经也应当如同暖阳一般,只不过他应当是经历了一些故事,他的暖才慢慢结冰。
“别担心,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余添见一木许久不说话,便开口打破沉闷,“阿成,你去看看,我们这菜,怎么还不上。”
“是。”阿成刚出去,一木便担忧地在一次开口问他:“那这酒,那你还喝吗?”
“现在不喝了,等哪天再想见她的时候再喝,你不是赢了十坛吗,够喝到我死了。”
“嗯,那好,那让小二把这壶也拿下去吧。”
余添见一木就要叫阿成回来退酒,忙阻止道:“诶诶诶,别啊,我不喝了不代表你不喝啊。”
“我?浅尝辄止,不过多饮酒。”
“你看,你这就不潇洒了。”余添看一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即灵光一闪,问:“我刚刚光沉浸在自己的幻境里了,没注意到你有什么变化,你看,我都透露了我深藏多年的秘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透露一点儿什么作为交换?而且,我很好奇,像你这样连心上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烦恼?你刚也喝了酒,究竟看到什么了?能不能给我透露点,我保证不往外说。”
一木看他把”好奇“都写在脸上了,也算是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一时起了挑逗之心,面色沉重地说:“你要让我照实说吗?”
余添一看有戏可看,忙说:“照实说!”说完还给自己添了杯茶。
只见一木深吸一口气,又将这口气吐了出来,就像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边摇头边说:“可惜啊,可惜。”
余添这下更好奇了,问他:“可惜什么?”
一木将手一摊,说到:“可惜我什么也没看到,那酒我喝下去就跟雪水一样,除了凉,什么也感受不到。”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再喝一杯,你看我神色有什么变化,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说完,一木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醉云香,在余添的怀疑地目光下喝了下去。喝完,还将空杯向对面展示了一下,又向对面展示了一个璀璨无比的笑容,这才放下空杯,对对面那个懊恼的人说:“这下信了吧。”
“为什么啊?难道世上真有如同白纸一张的人物?”
“有啊,就在你面前。”
“是是是,您就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不染一丝尘埃,您看,这大灯您都能摘下来,还有什么是您做不到的,当然就不会有任何烦恼,您说是吧?”
“是。”
两人互相调侃完,阿成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十里飘香楼的两名小二。他们一进来,两人就正经了起来,仿佛刚才如同两个幼儿一样互怼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小二将十里飘香楼中的招牌饭菜都端了上来,摆了慢慢一大桌。二人以茶代酒,就着这些饭菜边吃边看还在进行的抢灯大赛。
一木摘完大灯的时候,其余参赛的人连保护绳都还没绑完,他和余添聊了这许久,抢灯大赛也正进行地如火如荼。一木因为有神力傍身所以才如此轻而易举,而对普通人来说,最多只是习了一点武罢了,武艺精湛的如余添已位列南境守境大将,连他都说摘灯不易,那对其他人来说那便更是不易。
只见高台之上,坠着数十人,摇摇摆摆,好不滑稽,大多数人跳下去根本连灯都没摸到就掉了下去,还好长绳能防止他们摔下高台,可也把他们高高地挂了起来,长绳的长度比灯绳的长度要长,所以这些被长绳挂起来的人,既没办法再摘得灯,也没办法脚踏实地,只能等到抢灯大赛结束才能被放下来。
可也有几个身手矫健的,将长绳在手上绕了几圈当做摘灯的支撑,一脚出力,飞出好远,堪堪能摸得边缘的小灯,摸完还能荡回去,再一施力,又飞了出去。循环几次,一次比一次荡地更高、更远,最后都能摘得几盏小灯,但大多数都只能摘得一盏,因为靠近自己方向的只有一条直线布置的小灯,边缘的摘下了,下一盏就是更远的了。
就在众人的哄笑声和喝彩声中,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一下子就摘得了一盏灯,荡回去后,再出发,又摘得了一盏,最后,他一共摘下了三盏,第四盏他只能摸到一个边,再用力也无法摘下,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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