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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又止
第七十一章:爱屋及乌
这天晚上下班,可田做好了饭菜,自己先吃了,躺在床上看书。
荒山下班回来,可田看书入迷,也没有搭理他,他闷着头吃了饭,洗了碗,可田依旧没有作声。
荒山觉得不对劲儿,跑过来夺了可田的书说:“谁啊?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可田正要解释,见荒山已经翻看了书扉页的作者简介,也不再多说,笑呵呵地望着他。
荒山说:“湖北武穴的乡土小作家,你不会是想前男友陈峰了吧?”
可田不好意思地说:“邓的书好看,都是农村的家长里短,尤其写父母关系,父爱和母爱,别具特色,弥补了我的情感缺失。”
荒山听了,神秘地笑着:“你告诉过我,前男友是武穴的,还找这样的借口?”
可田严肃地说:“要不你看两篇再牢骚?”
忽然就说到了死亡的问题。事情的起因是吃完饭后,父母亲跟我聊起了方爷。几个月前,方爷因突发脑梗住院,后来出院后一直在家里躺着,父亲去看过他,人已经昏迷不醒很长时间,单靠氧气瓶硬撑着。可以说只要氧气瓶一撤,人就走了,但还是没撤。
“抛出了死亡的话题。”荒山说。
我想我要是方爷的儿子,也很难下撤掉氧气瓶的决定:爸爸只要有一口气吊着,就算是活着。可是这样活着,爸爸虽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意识,也会感到非常痛苦吧。这种纠结,虽然没有亲历,可是也能体会一二。
“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引出自己对父亲病体的忧虑。”可田说。
方爷跟父母亲年龄相仿,老伴儿前几年肝癌去世。几个儿子都在江苏开店做生意。现在一个儿子在家里守着,其他孩子也回不来,毕竟武穴已经封城了。母亲说:“如果年前把氧气瓶撤了,人下了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插入议论,节外生枝。”荒山说。
我问尴尬在哪里,父亲接话说:“如果现在人没了,有么人去给他抬棺材?疫情这么严重,没得人敢过去。”我又问:“现在不火葬吗?”父亲回:“这几年倒是没有强求火葬,所以现在都是土葬。”母亲又说:“再一个,儿女在外头,也回不来。”我想了一下,说:“那现在如果人没了,只有请火葬场的人开车来把尸体拉走火化,他儿子把骨灰拿回来放着,等疫情结束再下葬。”父母亲点头称是。
“探讨话题,其乐融融,没有争执,大吵大闹。”荒山说。
父亲又说起了白云娘,也就是方爷的老伴儿,“嚯,那葬礼搞得几风光!几像样!请了八个道士念经,沿路撒钱,各种花圈迷花了眼,花费七八万……”母亲打断说:“你是不是几羡慕?真是花冤枉钱,人都死了,这些钱都给别人咯,有么子味?也就是讲排场讲好看,生前对娘老儿好,比死后搞这些有的没的重要多了。”
“讨论死后,更深入一层。爱面子,虚荣,希望被人瞧得起。”可田说。
父亲被怼得没话说,忽然又转头跟我讲:“庆儿,我要是死了,没得别的愿望……就你哥捧着我的骨灰盒,你在后面抱着我的遗像,你老娘扛个铁锹,找块地方把我随便埋了就算了……”
“有些搞笑的话,却也真实,心酸落泪。”荒山说。
母亲噗嗤笑着打断:“我才不会扛个铁锹哦,好不吃辛苦!拿着你的骨灰,直接往长江水里一撒就完了。”父亲说:“我说正经话!”母亲回:“一天到黑死死死的,你过去说!不要听你说话咯。”父亲搂着暖手宝,起身说:“说不通哩,我走我走。”
“幽默智慧的母亲,岔开了话题。”可田说。
父亲已经不止一次说到死了。每回我在北京打电话回来,父亲总要提起垸里谁谁谁脑溢血了谁谁谁中风了谁谁谁前天死了,那些提到的人都是他的同龄人。他就像是身处一个爆炸现场,周遭全是轰轰隆隆的炸响声,总有一天会炸到自己头上来。他内心非常害怕非常紧张,现在轮到他多年的老玩伴方爷。
“散开的话题,到此收拢,发表自己的看法。”荒山说。
前几年,我离家时,他突然问我要不要看他已经请人给自己画好的遗像,怕到时候来不及准备。几年过去了,他又提起了葬礼的事情。虽然我们用玩笑话把它打发过去了,可是它梗在我心里无法纾解。的确,我该考虑到这些问题了。
“笔墨荡开,思考更深入。”可田说。
他现在走路一搓一搓,脸型消瘦,身体佝偻,最重要的是没有精气神。母亲私下悄悄说:“他现在打牌都打不得,手拿牌都拿不起来。有一次别人告诉我,他从牌桌上起来,裤子后面是黄的……”我立马上网查询了一下,原来是糖尿病的并发症,即自主神经受到损害,出现大小便失禁。
“细节印证,起坐后裤子上有黄的,极其写实,感情入木三分。”荒山说。
身体的一点点朽坏,带来的是精神上的一点点衰颓。平日,我在北京,哥哥也忙。父母亲在家里,母亲承揽了家中所有的家务活,还时不时出去打小工。而父亲几乎什么也不会去做,他除开坚持吃药和打胰岛素,主要的消磨时间就是看电视和打牌。从父亲的角度看,未来有什么期望呢,除开等待身体衰坏,最终就是死亡了。那就像是一个随时会打下来的重拳,它没有出手,可它随时会出手。
“对死亡的无可奈何……”可田说。
而母亲这头,我也放心不下。之前跟母亲打电话,母亲说她在船厂打小工。问起是做什么,母亲说拿着小铲子刮漆,那船舱内气味刺鼻,眼睛都辣得疼。我立马说:“你不要再去了!不晓得有多少有毒气体在里面!”母亲说:“一天一百块钱,还有饭吃。”我说:“这钱我给你,你不要再做咯。你答应我,不能再去咯!”母亲说好。
“转换话题到母亲,希望她和父亲健康长寿。”荒山说。
我继续叮嘱:“你不要跟我说好好好,临到头又跑去。我过去给你打的钱,你莫留着不花,也不需要给我攒钱,我自家会挣钱。你这样看起来是赚了点钱,以后身体搞坏了,还不是需要花很多钱哩。你做小工我不反对,屋里留一点地,种种庄稼,动动身体是可以的。但是这种伤身体的,我是非常反对的。”
“不是不让干活,而是年龄大了,孩子心疼……”可田说。
母亲叹气道:“我就是想趁着身体还可以,赶紧做几年。以后就做不动咯。我也不想靠你们养着,还是希望自家能多挣点钱。”母亲就是如此,极有自尊心,不想麻烦任何人,而对我和我哥,她更不想麻烦。每每想到此,心中一阵疼惜。
“各有各的想法,纠结的都有道理。”荒山说。
吃完饭在房里看电视,父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母亲走了进来,跟我一起看。电视上关于疫情的报道一个接着一个。母亲忽然问:“如果我感染了,你会照顾我啵?”我愣了一下,随即说:“当然会!”
“父亲身体已经不行了,切入现实。”可田说。
我想起之前跟母亲说起武汉一个小伙子感染后情况十分危急,是他的姐姐连续多天在病房里照料,直至他最后病愈出院。我是不是真能做到他姐姐那样,我不知道。很多事情临到发生时,才会看到自己是勇敢的还是怯懦的。
“真实而又不必要,这一段。”荒山说。
母亲点点头,笑道:“我也是傻,要是我感染了,估计全家人都感染咯。那才是麻烦嘞!所以,还得要在屋里好好待着。好好活着,比么子都重要!”父亲突然惊醒,茫然地问:“么子重要咯?”母亲撇撇嘴说:“你最重要,要得啵?”
“呆在屋里别动,响应党中央的口号。父亲醒了,全家人又拴在了一起。”可田说。
早上一醒来,感觉眼睛肿肿,身子乏力。母亲在楼下喊了很多次让我起床吃饭,我也没有力气答应。母亲后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你每天起得都好早,今天八点多了,你还没有起床,我心下一沉。”我立马明白母亲担心我是不是感染了。
“悬念的意味,焦点来了。”荒山说。
毕竟我是从武汉回来的,毕竟现在感染的人数如此之多……我自己也说不准是不是,但另外一个声音一直执拗地响起:“不要想多了,这就是普通的感冒。”每一年过年回家,我都会感冒的,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铺垫做足,事有因果。”可田说。
长期生活在北京,习惯了有暖气的生活,乍一回到南方,身体不是很适应。感冒了也正常。我如此安慰自己。老家的冷,我曾经曾经如此形容过:
“去我长江边的老家试试,那冷是怨妇的冷,她既不拿大风的爪子挠你,也不拿干燥的语言骂你,她甚至都不看你,她就坐在屋子的深处,不说话。可是你能感觉到她无处不在,每一块砖缝都渗透了她湿冷的心事,空气中每一粒细细的水珠都是她暗暗洒下的眼泪。你挣不脱甩不掉,晚上睡觉时,她的手悄悄地摸你的脸,透过你的肉,摩挲你的骨头。你冷得发抖,她叹息的气息拂过你的脖子。”
“场景渲染,够阴冷。”荒山说。
而母亲始终不理解我为何这么怕冷,捂着暖手宝,穿了一层又一层,看书的时候腿上还盖着薄棉被,结果还是感冒。她经常忙来忙去,洗这个刷那个,背上出了汗就塞一条毛巾,而我冻冻缩缩,如一只可怜的流浪小狗。
“细节铺排,让人看得清楚明白。”可田说。
好不容易起床下来吃饭,母亲已经帮我盛好了红薯粥,而我毫无胃口,闻到了菜的油盐味,立马想吐。我忍着恶心吃了两碗粥后,就上楼来了。坐在床上,昏昏欲睡。
“母爱在,却不黏连,荡开文笔。”荒山说。
母亲进房间时,我正准备脱衣服,她立马说:“你先莫睡,我烧了青艾水,你泡泡脚再睡。”我说好,母亲又下楼去了。窗外连续多日的绵绵冬雨,窗玻璃上结着水珠,风从窗户缝隙里杀进来,裹着凌冽的寒气。我又忍不住一阵哆嗦。
“情景交融,想看后文。”可田说。
如果我真的感染怎么办?我忍不住想这个问题。首先我肯定害了全家,毕竟我们天天在一起近距离的生活。再一个,我怎么去医院?据说那里已经人满为患,我该如何避免交叉感染?我只有一次性的口罩了,网上买的和朋友寄的,都送不到乡下来,更何况已经封城了……
“心理描写,荡起涟漪。”荒山说。
好多现实的麻烦问题蜂拥而至。最后,我才想到我可能会死,不是吗?肺部被病毒侵占,呼吸困难,身体各个器官都遭到损害……这些想想都让我害怕。
“杞人忧天,增加恐怖的心理。”可田说。
正想着,母亲拎着塑料桶上来了,桶里是滚烫的青艾水。母亲先用毛巾帮我擦背和脖子,让我换了一件内衣;把青艾水倒到洗脚盆里让我泡的同时,母亲又拿生姜片给我擦手和脚。她一边擦一边担忧地看着我。
“好生羡慕母爱的呵护。”荒山说。
我勉力地笑道:“没得事。应该就是感冒。”她“嗯”地一声,蹲下来给我搓脚。我说:“我自家来。”母亲不让,她耐心地试试水温,又加了一点热水。我再一次说:“我自家来。”母亲捏着我的脚,轻轻地揉着,“脚暖和了,人身体就暖和了。睡一觉就好了。”等我洗好脚上了床后,她帮我掖好被子,被脚拿薄被子盖住,这样就不会漏风。
“细节又来扎实,暖得不要不要的。”可田说。
一躺下来,几乎立马就睡着了。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我的身体感觉清爽了很多,精气神又回来了,而且也饿了。看来我真的只是感冒而已,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下楼到厨房来,母亲又做了一桌饭菜。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母亲见此,也松了一口气。
“话题已解,皆大欢喜。”荒山说。
我忽然想起前一年感冒发烧,多日不好,去村卫生所打了几瓶吊针,还是不见好转。我直到临走前一天又打了几瓶吊针,出了一身汗才算是恢复过来。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瞒着我去问了隔壁垸通鬼神的妇人,那妇人说是我刚去世的大姨缠着我不妨,我身体才如此不见好。母亲烧了纸祷了告,我才逃过一劫。
“插叙往昔,余波荡漾。”可田说。
我想这次她恐怕又去这样做了吧,便问她,她默认了。我又笑问:“这次又是哪个先人?”母亲说:“这个你莫管,现在好了就行。”我笑母亲又搞这一套迷信,母亲忙喝住:“莫瞎说!菩萨一直保佑你的。”我笑回:“那你就是菩萨,你保佑我。”母亲笑骂道:“你莫乱说,我要有这个本事,你就不会病咯。”
“拉回现实,暖得化不开的母爱,简单,朴素,家常,多少人求之不得。”荒山说。
可田陪着荒山,读完邓的两篇文章,荒山赞不绝口。虽说邓的文笔小家子气,但那种极尽铺排渲染的父爱母爱,感人至深,多少人求而不得。
荒山说:“不瞒你说,我也喜欢一个小作家,我的本家,官当到了省里,衣食无忧,却又生出婚姻不美的事来。”
可田听了,摸不着头脑,问:“如何婚姻不美?”
荒山说:“他都当爹了,孩子十三岁了,他特别暗恋董卿。”
可田说:“别瞎说,又没凭据?”
荒山说:“你看……”
荒山拿出了本家的文章给可田看。
主持的串场不能只是八面玲珑,简单地以大众般的常识拉家常,而需要有宏大的知识面,深厚的诗词功底来支撑。对于选手的失误无法更正,对于评委老师的点评解读接不上话,在每一个需要用深度诗词背景来转承启合的场景只能以“谢谢”草草收场而匆匆进入下一个环节,不能给观众以回味。
这是一个需要真实实力的舞台,这是一个需要饱读诗书的舞台。
全场节目中,主持人除了开篇的诗词引入(有人说是有专门的写作团队策划的),在后面整场节目中,没有听到念一句诗,没有听到念一句词,没有听到对一句诗或一句词有背景解读,实在令人遗憾。
记得我以前很喜欢看星光大道,后来,我不再看星光大道。
诗词大会换主持人,需要有一个很长的适应过程。
仍记得董卿担纲这档节目时,抬头是诗,低头是词,左手情怀,右手文艺;转承启合皆是文章。
口吐莲花,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是恰到好处,让人回味无穷。
如果在最具情怀的诗词大会这档节目,在诗词上无获得感,在情怀上无获得感,在情感上无获得感,那么,这档节目就暗淡了它的光辉。
……
可田看了说:“写得肉麻,自己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老不正经,还敢明目张胆地写出来……”
荒山说:“他写的文章很多,我就看上了一篇。”
昨天,早晨还只有五点钟,天刚蒙蒙亮,爸爸就在楼下喊:“军,军,快滴起头,杀禾气。”
前晚睡得晚,我还在梦乡中,硬生生被叫醒了。
没办法。这是逃不掉的。尽管这次回家我不提扮禾这件事,心里非常恐惧,但它一直就在这里。前天下午,妈妈说明天扮禾。我说请几个人来,一天把它搞了,我给他们开工钱。可妈妈不同意。说天气太热,请人不好做事,田不多,自己慢慢搞。这,我就没办法了。
费孝通先生说,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
以“己”为中心,象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不象团体中的分子一般大家立在一个平面上的,而是象水的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
在妈妈的心中,她没有这个合适的圈子,所以,选择自己慢慢扮。
秋收,是我家里最大的事情。上次回家时妈妈就和我说了。说七月半扮禾,家里还有一只大公鸡,也喂到那时候杀,要我们都回家吃鸡肉。当然,肯定得帮着做点事了。
应该在十年前,我就提出,要爸妈不要种田了。要他们养点鸡,种些菜,养点鱼。这样既轻松,又有收获。而这也是我们最喜欢的食材。在2013年冬,我把家里的树砍了卖了,牛卖了,下定决心不让他们种田,想让他们轻闲点,可以乡下城里两边住。
可,换来的代价是,因为砍了树,卖了牛,家里空荡荡的。老爸病了,神经衰弱,非常严重。为此,多方治疗,经过两年才基本康复,现在已差不多痊愈了。
到医院,心理医生询问病因,问家里是否有什么事情,我说了上述情况,医生说这就是病源。
没办法,改变一个人很难。靠种地谋生的人是粘着在土地上的,尤其是在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所以又任由他,按他的习惯生活。
每次秋收累时,我唠叨,“不要种田了”。爸爸说,“难搞,明年硬不种了。”可到每年春耕时,他做得比谁都早。退而求其次,我要他少种点,种五分田够他们吃就好。他说好,可每年他都要种两亩多,每年种的谷子可以吃两年。
我每次回家都在家里带米上长沙。我家现在吃的还是前年的谷子,为此我很生气,说“年年种,年年种,可自己没有吃一粒新谷子,都是陈谷。”没办法,他们就是要先把老谷吃完,再吃新谷。然后新谷又变成了老谷。
今年我家又种了两亩多田,春耕时他骗我说只种了五分田。因为我只准他种五分田。五一放假我在家帮忙插秧,由于只插了一天我们就返长沙了,所以不知道种的数量。
这两亩田有两丘大的,一丘五分三,叫杉树大丘;一丘四分四,叫梓树大丘;另外还有十来丘小的,平均每丘一分到两分之间。这两丘田是他们感到最畏难的,老爸总是说,“扮果路两丘大果就好果里,细田几我跟你妈妈慢慢扮。”这让我想起了美国作家路易斯·萨奇尔写的《洞》,在书里有这么一段文字,“没多久斯坦利又回到湖上,把铲子插进土里。X光说得没错,第三个洞才是最难的。第四个也一样,还有第五个,接着是第六个,然后……”。
昨天早晨我们扮杉树大丘。我去杀禾时,已经五点四十了,这丘田杀得差不多了。叔叔来帮忙了。前天下午爸爸妈妈杀了一半。傍晚六点开始,杀到八点。
到早晨六点,这丘田就杀完了。然后开始扮。
我与叔叔负责扮禾,爸爸妈妈负责挪禾手子。妈妈挪给我,爸爸挪给叔叔。扮禾是技术活,是主要劳动力做的事,而挪禾手子属小工,是非主要劳动力做的事,小孩也可以做。我应该在七八岁就开始干这个了。
记得小时候,应该也就是七八岁时,溜王殿我伯伯家搞双抢,来喊爸爸和叔叔他们去扮禾,我与堂弟哭着要去挪禾手子,因为在她家里上午、下午歇气时有西瓜汽水吃,这可是我们在家里吃不到的。宁愿顶着烈日挪一天禾手子,也要去吃上、下午各一次的西瓜汽水。贫穷,让我们只有用体力去换取一点自己所需要的食物,无论是成年还是小孩。
她家里后面有一片好大的桔子园,这是小时候我每年都心心念念的所在。一晃三十多年。三十多年真是沧海桑田啊!在双抢的战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找到自己合适的岗位,这里是一个海纳百川的江湖。
在以前,打稻机是要人用脚踩的,需要很大的力气,边踩打稻机,边扮,既考验技术,更考验体力;而且扮禾需要用手扣住禾苗,这也要手劲。所以,二等劳动力是没办法承担这个工作的。
现在,我家里用柴油机做动力,不要脚踩了,那么扮禾就相对挪禾手子轻松些了,因为挪禾手子要满田跑,而扮禾在机子上不要动。不过,负责扮禾的要拖桶,这仍然是体力活。不管怎样,在人们心中,扮禾这个岗位更正统。
在农村,很多地方都用收割机了。而我们村,由于田太小,山路也不好走,收割机进不来,所以就只能用这最原始的工具了。当然,用上柴油机已经算比较先进了。我们组有一户七十岁的老人,她一个人在家,把禾杀了挑回去,用手捋谷子。五六分田,一个人得花上大半个月的时间吧!没有办法,没有人能帮忙啊!她的圈子所推开的波纹更弱更薄。
扮了一阵后,桶里的谷子很多了。妈妈出桶去了,我自挪自扮。
出桶是个技术活,要扯禾霍子,要清谷,一般的人干不来。叔叔要我爸去出桶,我爸出桶这活干得非常漂亮。爸爸说:“她出得好些。”
这我相信。平常,我们不在家,爸妈不会去请别人做事,就他们俩把谷子收回来,姐姐姐夫在家,会来帮忙。如果不在家,就只他们俩个收。
乡土中国说,在西洋家庭团体中,夫妇是主轴,夫妇共同经营生育事务,子女在团体中是配角,他们长成了就离开这团体。我们的家是个绵续性的事业社群,它的主轴是在父子之间,在婆媳之间,是纵的,不是横的。夫妻成了配轴。
可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的家族也差不多与西洋家族一样了。
爸爸扮禾,妈妈出桶,年复一年,她已成了出桶专家了。记得有个人说,所谓专家,就是把一件事情重复做一万遍。我妈妈就是这样的专家。
妈妈出完桶,又继续来给我挪禾手子。
尽管是早晨,但天气还是很热啊!我基本每扮五手禾,就要用衣服下摆抱头擦汗,一会儿,全身汗湿透了。
由于身体原因,高强度的劳动,汗如雨下,我坚持不下来了,呕吐,蹲在田间把昨晚吃的饭菜都吐掉了。
妈妈见状,过来给我捶背抹汗,催我回家,要我不要搞了。
年初,湖南卫视的综艺节目《我家那闺女》中有句很火的台词: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在,比如说你今年30,你不会琢磨,你60岁你都不会想,因为你老会觉得,有一堵墙,挡在你和死神面前,你看不到死神,父母一没,你直面死神。
老舍说: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
蹲在田里,这些语言和情景如放电影一般在我脑子里反复呈现。
如果我回家,四个人的桶就成了跛脚桶,还有大半丘没扮完,不忍心都让他们搞。我说没事,扮完再回家。
然后继续,总共大概扮了一个半小时,到七点四十,扮完了。扮了十来袋谷子,还有两担。今年的谷子非常好,大丰收。应该有五六百斤干谷子吧!
然后,我背了一袋回,叔叔担箩筐,爸妈都是背袋子。
回到家里,我真是虚脱了,大口喝水,然后打开空调,坐到地上狂吹一阵。
他们仍然去田里背谷去了。从家里到田里,应该有将近一公里,我歇凉后,又去背了一袋回,他们来回走了三四趟,全部搞回来了。
平常,我在家是做饭菜的。可,扮完禾后,我已经没有一丁点心情做饭菜了。躺床上吹空调。妈妈张罗饭菜,有鸡肉,有草鱼,有水豆腐,有丝瓜,有小炒肉。可能是太累了,我只吃了两口饭,吃了一截鱼肠子,一口丝瓜。然后,喝了一碗水,什么都不想吃了。
做农民不容易,我已真的不适合做这件事了。在所有的人生道路中,读书是最容易的一条。这需要我们用生命去丈量,当我们感悟到时,其实,我们的人生已经基本定了型。
饭后,爸妈都不要我去搞了。我的任务是赶鸡,防止鸡来吃谷然后下鸡粪到谷子上面。爸妈和叔叔又到田里去杀禾去了。
到上午十一点,太热了,他们回家了。说杀完了两丘田,两丘田共有四分四。他们接过我手头的工作,赶鸡翻谷。
下午四点,他们继续去扮禾。我到洪山殿去打米,然后到蒋字街给他们买了桔子、西瓜、啤酒、烟等食品。每次回家,我都会给他们买些水果和菜,然后给他们打好米,每次打两大袋谷,我带一小袋上长沙,家里的小打米机不好用。
爸妈身体都不太好,种田是重体力活。妈妈有腰椎盘突出,前年非常严重,多方治疗,已缓解了很多。医生说不能下力,不能干重活。可在农村,活是那些活,不干就一直在那里……
打完米回来,他们还在扮禾,因为晚上我还要去蒋市街办事,我上街了。到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回家时,家里漆黑一片,我以为是白天太累了,他们睡觉了,我洗漱完睡觉了。昨天下午我已与妈妈说好,今天清早我上长沙。
我家里耕地的黄牛,每天要放它出来吃草。
今天早晨,四点半,我听到爸爸起床的声音,然后,他把牛牵出去,放到田里去吃草。不一会儿,我睡着了。睡到六点,天大亮了。我知道他们又去扮禾了,没有叫我,他们以为我要上长沙。
由于还有这么多禾没有扮,早晨天气不热,我赶紧起床去田里。他们已扮完一丘了,叔叔也来帮忙了。老爸看到我去了非常高兴,说,“嘿,国军来了,那我们今早晨就可以搞完。”
我一看,禾已全部杀完了。爸爸说,昨天晚上八点半,他与妈妈到田里来杀禾了,月光很好很大,杀到十一点半多,就杀完了。
然后,我、爸爸和叔叔就扮,妈妈出桶。到八点一十,两个来小时,共九分田,就全部扮完了。这期间,妈妈拿了西瓜、王老吉、六个核桃等点心给我们歇气。
我背了一袋子谷回家,妈妈也背一袋子谷回家。爸爸与叔叔负责把剩余的谷子运回家。大大小小有二十来袋吧。
回家,我摘辣椒、丝瓜、滕菜、紫苏、霍香,拿好米,妈妈给我准备鸡蛋、花生、已杀好的一只鸡。全部准备完毕,我洗了个澡。妈妈刚好把饭菜做好,吃了饭我返回长沙。
以前,我一直想去改变他们,后来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就如,他们理解不了我们的诗与远方,我们理解不了他们的苟且;他们跟不上我们的远游,我们看不到他们的守望。于是,我们在外面思乡,他们在村口守望。
有人说,父母仍在世时,时间只是经过的一段岁月,一旦父母去世,生命短暂的本质瞬间变为事实,这促使我们重新审视时间的意义。
父母,是子女与世界的羁绊。当羁绊消失,子女办死亡证明,注销户口,将爸妈在人间来过的痕迹一点点抹掉后。我们就像被遗弃的小孩,从此孤身一人,独自面对死神。
愿天下儿女趁父母健在,常常回家看看,他们不怕你鬼子进村,他们不怕你扫荡。你的每一次扫荡,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
可田读完,交口称赞,随便嘟囔了几句:
我喜欢土地的味道
力气与汗水交织
洒满播种和收获的喜悦
故乡是最美的风景
哪怕在最繁华的都市
依然不能替补乡土的魂魄
有荒山的影子
你又姓周
一篇掷地有声的文字
勾勒出一个全新的故事
一段惺惺相惜的旅途
就是跋山涉水追梦的心路
眼见夜色深沉,第二天还要上班,他俩赶紧躺下睡了,也不敢胡思乱想。
第七十二章:隔靴挠痒
蝴蝶轻轻地扇动了几下翅膀,天地变色。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多日的好天气几乎快让人忘了邪气的严重性了。饱暖的阳光洒下,海风和软,田野里青绿满眼。城中村,各家各户在自家门口晒起了棉被,把菜园里吃不完的萝卜切成丁晒干,土狗在街道里追来逐去地玩闹。
周末,可田发现荒山的头发长了,刘海快遮住了眼睛,他就翻箱倒柜拿出尘封已久的电推子,劝说着给荒山理发。
荒山起初不同意,害怕可田理完,狗啃似的,出去没脸见人。可田执意要帮他理,荒山拗不过,不情愿地接受了。
可田的电推子有三分、六分、九分、十二分的模型,他按部就班,慢慢地剪着,生怕有闪失。
荒山说:“这次的头发,你可以保存了作为将来不在一起的纪念。”
可田说:“正有此意。”
可田说完,他俩哈哈大笑。
荒山说:“最近你前男友那里有不少搞笑的新闻哟!”
可田面露不悦,他不希望再开涮锥心的往昔。荒山有些冷场,自知错了,随口说了几句。
武穴作家邓安庆的书里,多次提到他们家与九江,一江之隔。
面对长江对面的邻居,九江市自然早就实施了交通管制,把连通武穴的两座大桥都封了,24小时严防死守。并且义正言辞的发文件告诉武穴市政府,恳请管好贵市的人民。
于是有人铤而走险,坐着木盆逃过长江,刚上岸就被巡逻民警抓了起来。
死里逃生,堪比渡江战役。
每天都有5000萬人在網上看武漢兩座醫院怎麼蓋起來的,當雲監工。大家無聊到什麼程度啊,連醫院門口的三棵桂花樹都給起了名字,叫吳大桂、吳二桂、吳三桂。
他們為挖掘機花式取名,轉下綽號:
兩邊通用的:
送高宗——高層吊車
送灰宗——混凝土攪拌車
小綠——數量龐大的綠色渣土車
大黃(龍蝦、長頸黃)——水泥泵車
小黃——黃色挖掘機
焊武帝——电焊工作组
摄政王——摄像头
火神山专有名词:
光武帝——一盏直面摄像头的大功率照明灯(关灯=退朝;开灯=上朝)
蓝忘机(小蓝)——左下角两辆颜色与众不同的蓝色挖掘机
小小黄——很特殊的一辆小型挖掘机
雷神山专有名词:
叉酱——特别勤奋跑来跑去的几辆小叉车
小红——头顶带吊机的装载卡车
在督查组的督查过程中,“我不知道”、“搞不清楚”和低头沉默成了这位唐主任大部分的回应。
万能的网友还扒出了受访时唐主任身上的皮草大衣,并晒出了某电商平台上的同款。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我真的觉得“卖家秀和买家秀”系列又多了新的素材。
高智商、高学历、高品位,如果说这种履历的人能力不行,大概率也不够客观。而让唐主任能够如此漠视职责的,则是她的精致利己主义。
“考名校,找好工作,升官发财”是多少家长和老师曾经灌输给学生的思想?
严格来说,这句话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
但是把目标具体到物质上,用简单的“钱景”来囊括寒窗苦读的意义,则容易让人变得功利、短浅。
职位盖不过职责,皮草遮不住无能。
有多少短浅的目标,就有多少一问三不知的唐主任。
疫情凶猛,类似这样“一问三不知”的干部各地不知还有没有。干部“心里无数”只能是贻误战机,害人害己。大敌当前,一些干部依然官僚主义作风严重,不深入基层,不接近群众,或者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或者热衷于浮在上面,情况不明,信息不灵,嘴行千里、屁股在家里,导致工作被动,失误连连。这种坏作风误事、误国、误人、误己。
数据是决策的基础。只有心中有“数”,疫情防控才能有条不紊,问题处置忙而不乱。真实数字哪里来?坐在办公室“编报表”编不出来,电话咨询“问”不出来,真实的“数”是深入基层、扑倒一线“走”出来的。
战争时期选人,把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作为重要标准。和平时期选人,就要把多干实事作为重要标准。关键时期选人,就要把防控疫情斗争实际表现做为重要标准,真正做到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
可田听了,笑着说:“雷声大雨点小,对于这种杀鸡儆猴,不必在意,一笑而过就行。”
荒山叫可田拿刷子掸掉了他身上的头发,冲洗去了。可田把地上的头发捡起,洗干净,装好,珍藏。
待荒山洗头完毕,他俩换了衣服出去。暖风一吹,荒山觉得神清气爽,摸着脑瓜说:“理得不错,以后有御用理发师了,还省了开销。”
马路上,人烟稀少,屈指可数。他俩路过一个理发店,看了门口贴的对联:
走进来乌纱宰相,
摇出去白面书生。
不教白发催人老,
更喜春风满面生。
他俩又笑了起来,荒山说:“就这么僵持下去,将来你失业了可以开个理发店……”
老师告诉我不要交白卷,于是我在卷子上写满了三个大字:
我不会。
考的太宽泛,都让人不知道押哪里好了。
虽然穿着五千多的乔万尼尼克服,不过唐主任并没有逃课。
从结果来看,唐主任就像每个班级里都有的差生一样。
每天都在上学,但从不听课。
可田说:“刚才给你理发,不敢分心,你讲的不太好笑。我认为笑点和痛点是:每天都在上学,但从不听课。”
荒山听了,笑得肚子疼,朝着可田挤眉弄眼,又用手指着他说:“人才啊!人才!”
可田严肃地说:“寻常百姓,什么事情能使人轻易崩溃?必然是无所望、无所盼、无所依。”
第七十三章:扼臂啮指
无情的时光老人就像一阵寒风,吹走了万物的新气,不觉已是八月酷暑,因一场瘴气,可田和荒山的公司暂停生产。
工作停了,员工厮守家里,随时待命。
出租屋本就狭小,天又酷暑,他俩怜惜电费不开空调,又不敢贸然出去,只好自找乐趣,打发沉闷和无聊。
特殊时期,又逢大学生毕业找工作,整个大背景诚惶诚恐。蝼蚁般的人们都在挣扎,讨一□□下去的饭食。
少数人在金子塔尖,坐拥社会百分之九十的财富,对于贫穷和饥荒,熟视无睹,依然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我们的名牌大学培养了大量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群人有难的时候躲后面嘲讽,有利益的时候向前冲的比谁都快,这些人无耻之尤,根本不能叫读书人,只能叫有文凭的贼人。
可田照旧乐看邓安庆的甜品小文,从他的文中汲取人间的烟火气——父慈母淑,不至于心死,不至于对人世充满了绝望。
荒山不解可田为何如此迷恋邓的文字,因为可田和邓同龄,出身和经历基本相似。
可田翻出邓春节写的随笔,看了一遍又一遍。
早上去长江大堤上散步。不一会儿,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走过来,很像是母亲,等她走近,一看还真是母亲。问她为什么来了,她说:“我一直在寻你。”我又问出了什么事,母亲笑道:“就是想跟你一起走走。”我们一起转身百米港走去,母亲说:“总怕你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左看看,右看看,老远看到一个人,就晓得是你了。”我挽着她走,她指着两旁的防护林说:“这些树还是我跟垸里的人栽的……等树叶长出来时,你也该走了。”
母子连心,母亲多么爱孩子,关心孩子。树叶绿了,就要走了,多么诗意和生机。
父亲溜达到我房间里来,突然凑近电脑屏幕,“是不是在写我坏话?”我说没有。他撇嘴,“那你也不写我好话。”我说:“你又没看过我写的。”父亲说:“我是没看过,跟我打牌的看过,一出去就有人说你儿子又写你啦,你出名了。”我说:“那你还不高兴?”父亲瘪瘪嘴,“高兴个大狗卵!你又不给我稿费。”我说:“我不是打钱给你了吗?”父亲仰起头,“我不管!你要写我好话!晓得啵?”说完,他又慢悠悠地走了。
老顽童的父亲,让人忘记他患了糖尿病,忘记他疾病缠身。父子俏皮的吵嘴,其乐融融。
李子柒种棉花,拉了种四十多年棉花的我妈一同看,我妈说:“棉花么能这样种?这样把头掐了,一株结不了几球……咿呀,蛮会做的……哎哟,好能哎!管么子都会哩……这个女伢儿几厉害……\"此时我爸晃荡过来了,“你们在看么子?这个女伢儿是么人?你认的熟人?结婚吧?几多大?……一个男的都没得?”我妈回:“咿呀,有男的好了不起?人家女伢儿自家做得几有劲儿哩,要男的做么子啊?”我爸又讪讪地离开了。
邓至今未婚,他父母何尝不着急?不敢明着说,遮遮掩掩,怕他闹情绪,抵触。
母亲摘回来的青菜,叶片上还有露珠。封城期间,朋友问我乡下情况如何,我说至少菜是不缺的。家里萝卜、青菜多得吃不完。
写食物的文章,都有暖人的烟火气。
天气和暖,听到楼下有聊天的声音。探头看去,一位叔爷站在我家门口跟我父亲聊天,他不进来,也不戴口罩,而父亲坐在堂屋里,也不靠近,也不递烟。
特殊时期的情景,少了礼节,多了理解。
母亲中午熬的红薯粥,炒了一盘粉丝,父亲很爱吃,吃了又吃,盘子马上要见底了。我说:“爸,你再夹,我就一口粉丝都吃不到了。”父亲缩回了筷子。母亲探头说:“锅里还有呢。”然后又端了一盘上来。我说:“爸,你吃,没得关系咯。”父亲撇头,“我不吃。”我说:“你吃嘛。要吃几多有几多。”父亲说:“天王老儿叫我吃,我都不吃。”我走开,再溜回来,父亲又在大口吃。我笑说:“你这不是又吃咯!”父亲昂起头说:“我就是天王老儿!”
老顽童,老小孩的形象,乃至背后的笑声,多么和谐温情的一家子啊!
可惜,这样美妙的场景,可田只能在梦里温存了。
荒山看可田还沉浸在丧父的痛苦之中,他悄悄地放下自考的书籍,绕开话题,播放了一首他俩喜欢的乐曲《森吉德玛》。
《森吉德玛》是一首蒙古族短调民歌,多流行于内蒙古伊克昭盟鄂尔多斯部落聚居的地方。
演唱者胡军已逝的老爹胡松华以不急不慢,不凝不涩,不颠不狂高亢依然的腔调吟唱出来,情怀缓缓流淌,让人回味无穷。
歌词十分细腻地塑造了纯洁、美丽的森吉德玛形象,同时又刻划了钟情相思的青年的内心世界。
它通过一系列生动的比喻,描绘了森吉德玛的美貌,也突出了青年对姑娘坚贞不渝的爱情。
传说很早以前,有一位聪明美丽的蒙族姑娘,名叫森吉德玛,爱上了一位勤劳的青年。他们的爱情不幸受到阻挠,森吉德玛被迫嫁给财主家。青年日夜思念,常常远道而来,在她的屋旁留恋徘徊,但无法相见。
有一天,他们终于冲破重重障碍相见了,但森吉德玛却不幸昏死。相传,《森吉德玛》一歌就是这个青年所编。他在回家途中边走边唱,把歌词写在道旁和旅店的墙壁上。失去心爱的人,他悲痛欲绝,最后跳崖自尽以身殉情。
听完演唱版,荒山又播放了马头琴版、钢琴版,真有余音绕梁的意味,恍若置身蒙古大草原……
他俩还陶醉在美妙的乐曲里,突然可田和荒山都收到上班马上到岗的信息。
他俩换了工作服,匆匆地往单位赶。荒山继续在门口值班,可田要接待上级巡检的领导。
他俩到单位不到半个小时,领导就来了。
荒山电话告诉可田,领导来了,可田赶紧下楼。
远远地可田看到领导戴着口罩,两个人在花圃指指点点,说英文字母写错了。
可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去,领导的随从介绍说:“这是我们的停局长。”
可田记忆何等好,早关注了各类新闻,他对这个局长烂熟于心。之前局长在关内,后来贬到关外,也就是现在任职的地方。
要说这个局长多厉害。之前可田在LGZX上班,他单位的头儿,知道局长新换了,赶紧过去吹风打个招呼,好有个照应。说不好听的是打探虚实,看看他的作风如何?好来应对。
可田的头儿滕总,嬉皮笑脸到了局长那里,局长冷冰冰地问:“有事没?”
滕总当头一棒,本想寒暄一番,套个近乎,以后好有帮衬,谁料局长如此软硬不吃,飞速回复:“没事,来报个到。”
局长说:“没事,你走吧!”
滕总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单位,召集员工开大会,阐述利害,新换的局长三把火,免得惹火烧身。
没想到两年之后,这个人物从报纸和媒体上走下来,走到了可田的眼前,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完整,到底是真人来了。
可田并不害怕,局长有问,可田有答。局长根本不听可田的答复,一个劲儿地抛出自己的看法和观点,提了四五条建议,最后落下一句:“如果落实不好,问责,追责!”
可田目送局长到大门口,局长回头说:“你是哪的?有无外出活动?自己缝的口罩哪里行?不用送了,回去吧!”
可田问了七八个药店,没有口罩,买纱布自己制了一个,没想到局长如此“挑剔”。
局长走了,可田理了理头绪向主管汇报:
泥总您好,停局长刚才过来慰问,提了四个问题:
1.相关物资什么时候落实,体温计,消毒液,口罩;
2.湖北籍的员工无法上班,如何落实生产,新的编排方案是?
3.如何消毒防疫,如何安抚员工情绪,才能避免投诉和抱怨?应急预案有几个?做好了没?
4.紫外线消杀灯,全单位最好统一为一个开关,避免员工乱开导致误伤。
……
可田只是一颗棋子,泥总不愿接见局长,让他做盾牌。
可田想起以前的一个新闻:W总理到某地视察,安保严秘,老百姓只能远远地望着追星。这时候,突然一个妇女杀猪似的嚎叫喊冤枉,惊动了总理。安保一看,吓得脸色铁青,几个人推拉扛拽要把妇女赶走。
总理说:“放开她,让她过来,有话让她讲。”
……
现实生活中的问题,领导何尝不知,他不是神,他也是泥菩萨过河。哪怕装样子,走个过场,保住官位就行。
可田亲见了局长,觉得局长和报纸杂志上的冠冕堂皇不一样。他思考的问题,考虑的方向,都是未来未知的变故,现在刚下第一步棋,他已经谋划好了第二步、第三步甚至第四部怎么走的招数。
可田又想到:参加团建培训的时候,主持人介绍市里分管团建的大领导,又是广东省XX,特别熬煎,因为团建太难了。可田听到“熬煎”二字,会心微笑。这时代,团建鸡肋不疼不痒,在人人争名逐利的情况下,哪里有雷锋呢?如果有雷锋,他就是观音菩萨。天下还是穷人苦人多,慈不掌兵,仁不从商,义不当官呢!
可田庆幸自己不是领导,也没车没房。关键时期多少有权有钱的,提心吊胆,惶恐不可终日呢!
可田送走了领导,荒山赶紧过来问,领导给你说了什么?
可田笑着说:“危难知人心,烈火见真金!”
荒山打开了一个视频给可田看:从飞机上下来的所有乘客,被几个身穿防疫服背着消毒喷雾器的人,反复喷洒消毒液。乘客面戴口罩,临危不惧,360度转着圈,沐浴着消毒液……
荒山说:“在时间面前,我们什么也不能留下。包括痛苦,快乐,和生命。”
可田说:“我现在只能做的,便是以一段拙劣的文字来祭奠流逝的岁月。”
第七十四章:虚极静笃
荒山对可田说:“刚才局长至少向你发布指示了十分钟,你也不能拿个寓言故事——熊问假死人的话搪塞我。”
可田笑得合不拢嘴,说:“The man gently replied:‘bear Tell me,in the future should be careful,do not and can not be fair-weather friends who walk together。’你外国文学复习的不错嘛!”
荒山听了,脸瞬间红了,过来拽住可田的手用力捏着说:“老实交代,不然我不松手。”
可田就把刚才局长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叙述了出来。
荒山感兴趣地问:“你离开了LGZX已经两年了,那个世故圆滑的滕总还在吗?”
可田说:“混得了初一,混不过十五,大家都不是傻子,横眉冷对,他感觉越来越站不稳脚跟了。去年吧,西藏林芝招聘精英帮扶,他主动请缨,上级领导果断批准。说的好听是支援,不好听就是远谪。”
荒山听了,也不再多问,他知道:要想鹤立鸡群、出人头地,没有几把刷子是不行的,滥竽充数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思进取。
可田见荒山不再多问,也不愿多回忆往昔,对荒山说:“快下班了,下班了一起去超市采购。”
荒山点头。
下班后,街道与往日的车水马龙相比,显得寂寥和冷清。夕阳已经坠落,但余温犹存。一辆辆公交车开过来,车子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乘客。这样的场景,已经运行多天了。路边的花圃里,倒还有几个戴着口罩的绿化工,抓住有限的天光正在锄草浇花。
到了超市,物品如往日丰盛。可田惊讶地看到前几天贵了几块钱的蔬菜,如今又回落原价了。
荒山偷听导购员的议论:“大家都是外出打工的,都不容易。没必要把物价调得那么高,赚一点就行了。给自己一条活路,也给他人一个方便。”
荒山听了导购员的话,心头一热,向可田转述,可田笑着说:“我不是聋子,他们刚才的交谈,我也听到了。”
正在他们采购的当儿,领导发信息告诉他多储备军粮,说不定市场会关门七天。他俩半信半疑采购了很多食材:红薯、荷兰豆、芥蓝、苦瓜、白萝卜、红萝卜、土豆、面条之类。
结账付款时,收银员笑着说:“买这么多?”
荒山说:“你们是不是要歇业七天?”
收银员说:“没有接到通知,我们家超市这段时间照常营业。”
可田听了,也不知领导唱得哪一出。反正张开嘴就要吃,他俩拎着三十多斤重的食材走回出租屋了。
回到出租屋,荒山忙着洗菜做饭。可田躺在床上休息。
可田说:“昨天我做的饭,你刷的碗筷。今天你做饭,我刷碗筷。不知道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给我?”
荒山边忙边回答:“这瘴气蔓延的,肯定不能大鱼大肉、鸡蛋牛奶了。你没听中医徐文兵大夫讲:吃得越好,消化不了,都化为痰湿,更容易中招呢!所以,今晚的饭菜就是清汤面配火烧。”
可田听到火烧二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说:“可不是嘛!我们现代人吃营养的东西,肚子里全是痰和湿,这都会成为病毒生长的一种非常好的条件。我看到了几个报道比较痛心,就是有一个女生,她的母亲48岁,高烧、咳嗽,到医院没有床位,只好在家自己隔离。烧成那样,喘成那样,她还…她说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每天给我妈蒸鸡蛋,然后煮牛奶。看了之后,我就觉得特别寒心,为人子女者,不知医为不孝。你说你整天给一个发烧的人吃这些高营养的东西,你脑子里……不能说进水了吧。因为现代人都简单思维,他认为有营养的东西吃进去就会变成营养,可中间的「消」和「化」呢?你「消」不了,「化」不了,都是负担啊。「消」不了,「化」不了,你拉出来还算好的,如果留在体内,那就是给病毒细菌提供了一种成长的条件。”
可田说着,荒山就把饭菜端过来了,可田不再言语,他两人低着头默默地吃面,吃得大汗淋漓。
饭后,可田把碗筷洗好。荒山闹着到外面走一走。可田说还是呆在家里稳妥,他俩就在小屋里兜圈圈。
荒山说:“这样下去,估计没有定力,躁动的人,没有病也会憋出神经来。”
可田说:“特殊时期,不如多念观世音菩萨,念到一心不乱的地步,自然平安康健,业障全消。积累已久的戾气,释放一下也好,不然就一直陈腐下去。”
荒山说:“我复习明代文学看到一句话,特别有意思,你来看看。”
常想病時,則塵心漸滅;
常防死日,則道念自生。
風流得意之事,一過輒生悲涼;
清真寂寞之鄉,愈久轉增意味。
明 . 屠隆《娑罗馆清言》
可田体悟后,点头微笑,顺手拿起一个刚采购的新鲜杨桃对荒山说:“什么双黄连啊之类,不用抢,吃这个就管用,效果奇好!”
荒山说:\"那个山竹果,效果更胜一筹,只是太贵了。”
可田说:“因人而异,辨症施治。总的原则是少吃,少汲取高能量的食物,不给病毒制造培养基,恬淡虚无,守住正气。”
荒山岔开话题说:“狼来了,猜一个水果的名字。”
可田故意抓耳挠腮,装作猜不出。荒山津津有味地吃着杨桃暗示可田,可田最后咩咩地学着羊叫,恍然大悟地说:“狼来了,羊逃走了,自然是杨桃。”
荒山大笑起来,拿了一个杨桃给可田说:“这是奖励你的,答对了。”
可田说:“我要吃你没吃完的那半个,好吃的被你挑走了,你那个好吃。”
荒山把吃剩一半的杨桃给可田,可田笑着吃了起来。
他俩如此一闹,逼仄的出租屋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不觉已经夜色深沉,他俩连湿热的空气都失去了感应。透过握手楼的一线天望天空,看不到月亮,有几颗星星挂在淡蓝色的天宇上,眨着眼睛,泛出微光。
他俩冲洗罢,可田躺在荒山的肩上,一起观看下载好的电影《巴霍巴利王一、二》。
“巴霍巴利”是一个梵语,意思是“大臂者”。
在电影中,阿玛兰德拉·巴霍巴利(一代巴霍巴利)刚出生,还是婴儿的他就紧紧抓住希瓦伽米太后的一根手指,她用力移开手指,但他抓得更紧,于是给他取名为“巴霍巴利”。
印度历史上并没有巴霍巴利王这个人物,和电影中的摩喜施末底王国一样都是虚构的。
古印度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但古印度历史记载没有统一的纪年,很多历史事件准确年代不明。不过古印度的神话故事非常发达,神话野史代替正史。
传说中,巴霍巴利自恃勇力,和他的兄弟婆罗多争夺王位。巴霍巴利通过非暴力的瞪眼、水战和摔跤三种比赛方式赢得了王位。王位到手,他突然觉得内心难以平静,于是放弃王权,站在山顶苦修。巴霍巴利曾经站立不动,连续冥想了一年时间,直到获得明悟。
两代巴霍巴利都有超能力,力大无穷,跃瀑布,降服大象,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巴霍巴利与提婆犀那公主一起对敌时,四箭齐发,箭擦公主耳饰飞过,她却毫发无伤。
电影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各种古印度风貌,如辉煌的宫殿,南印度的壮美风景,皇族华丽精美的服饰、舞蹈,以及庄严肃穆的仪式。
希瓦伽米太后和提婆犀那公主,都有头顶火盆的仪式。在古印度,皇室女眷这一举动可以消除施加于王国身上的魔咒,换取现世太平。巴霍巴利降服黄金象,也是古印度勇士的证明仪式。
提婆犀那公主,是一个精彩的女性角色。她巾帼不让须眉,是一个神箭手,可以将匪徒杀得片甲不留。她坚决反对包办婚姻,追求真爱。受到囚禁后,忍辱负重,有着坚强的信念,相信儿子一定会回来复仇。这个角色充分表现了女性自信、高贵的品性。电影最后大决战,一边是二代巴霍巴利与巴哈拉拉德瓦的生死大战,一边是提婆犀那公主顶着火盆绕行,那种被囚禁25年,受尽侮辱但依旧毅然高傲的神情,令人动容。
希瓦伽米太后则更是一个女强人,可以说是两部《巴霍巴利王》的女主。
她在两个王子还在襁褓,大臣蠢蠢欲动意欲谋反的情况下,接过统治大权,以武力将谋逆者斩杀于堂上。在挑选王位继承人时,她没有偏袒亲生儿子巴哈拉拉德瓦,而是选定老国王遗腹子正直、勇敢、仁义的巴霍巴利为继承人。
而在一步一步踏入丈夫和亲生儿子的陷阱之后,希瓦伽米最后幡然醒悟,于是出现了舍命单手将二代巴霍巴利王的襁褓托出水面的经典一幕。
两部《巴霍巴利王》场面宏大壮美,不论是古印度王宫的金碧辉煌,还是金戈铁马的宏大战争场面都让人赞叹。
观看完毕,荒山说:“太精彩了!复习印度文学的时候,总是抓不住点,如今看了这部电影,疑惑全消,也约略心领神会了《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的精髓。”
可田说:“我特别喜欢二的开场白,女王从容不迫地面对大象的撒野,千钧一发的时刻,巴霍巴利突然出现,降服了大象,踩在大象的鼻子上射箭,那种壮美无以言表。还有他和提婆犀那公主双箭合璧射敌,打猎时的场景,张驰疾徐的节奏,拿捏的太好!配乐也是音中传情,可圈可点呢!”
荒山抱怨着说:“快起来,四个小时,你把我的胳膊都压肿了。”
可田起身,抬头一看,荒山的胳膊又红又肿,比平日粗壮了一半。可田怜惜地说:“你疼了,干嘛不提醒我起来?”
荒山说:“你下载的电影太震撼了,看得入迷,忘了疼痛,谁料看完电影才恢复知觉呢!”
第七十五章:虎啸风驰
因瘴气肆虐,偌大的公司只留下可田和荒山在上班。平日喧嚣嘈杂的环境,如今似金粉金沙沉埋的静寂。可田任值班领导,荒山在门口当保安。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轻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可田向荒山推荐了中大“丝雨织红茵”朗诵会的视频,荒山见缝插针,得空就看。
伴着清新的乐曲,女主持人轻启朱唇说:“在柔和的春风中、在花儿的微笑里、在枝头的嫩芽上,我们看到了美丽的春天。春天,是一个诗情画意、充满充满活力的季节,今天,就让我们在诗文中感应春天的气息,感受春天的温暖。”
……
寻梦康乐园
夜色如歌
歌声在钟楼前沉默
鸿影如梦
梦幻在榕荫中蹉跎
都说耄耋就是高寿
高寿便是沧桑
那么康乐园啊
我就用年轻的岁月舒展你坎坷的额头
我就用梦翅追回你飘逝的风华
而当我老去时
你一定还年轻
可是你不必
不必用常春藤捆扎我的小木屋
也不必将一朵紫荆花放在我平静的胸口
我是你盛夏的一朵花瓣
斑斓你的富有
我是你清晨的一片羽毛
丰满你的从容
或许我是你梦中的蝴蝶吧
美丽你的风韵
然而我最是你燃烧的血与火
在你涅槃的黄昏
化作沉醉的老酒
而你呢
你是我心湖里款款流动的水吗
烟雨迷朦的季节
宽容我的漂泊
你是我凝眸里长长的林荫路吗
暮霭沉沉的黄昏
呵护我的孤独
我无言的淡泊
能否驻你惊鸿一瞥
我长久的守望
能否伴你风生水起
也许——
也许你根本就不知道我
可是我梦里梦外千万次地忖度
我注定是你钟楼前沉默的歌
男主持人登台小结说:人来人往,花开花落,流年似水,感谢张先生二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为母校所作的付出,他今天光荣退休了。有请他现场为我们朗诵一首,台下掌声响起来。
凤凰花季
总有人在树下徘徊
听夏虫唧唧江声悠远
当纷飞的白发苍老了容颜
血色的花儿又在五月灿烂
小路蜿蜒总是温馨的夏夜
汉白玉的鲁迅雕塑旁
青春的故事时时上演
唯不知伊人心海
还能否风生水起一如当年
一场场豪雨过后
凝丹化碧的枝头
牵挂着谁的重逢谁的离别
摇曳着谁的夜色如梦如歌
凤凰花浓郁似酒
绽放在我的凝眸你的诗笺
醉了红粉也醉了苍颜
醉了花前月下的守候
醉了眉间心上的思念
拾一片火红的凤凰花瓣
夹在书中
轻轻放进记忆的深处
那是我为你轻拨帽穗的夜晚
女主持人说:“年年岁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学生,学生毕业了一届又一届,而今我们的先生已是满头银发,也‘毕业’了。让我们祝福先生在晚年平安康健,有空常回来看看。”
男主持人说:“小花,您知道吗?今年中文系格外感伤,张先生退休了,李先生却走了……”
女主持人说:“下面有请彭先生为我们朗诵他回忆李先生的文字。”
彭先生五十出头,朝气蓬勃,依然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蹦蹦跳跳地上了讲台。他推了一下鼻子上架的眼镜框,调整了话筒,沉重地说:
我以前读晏殊的“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词句,也会在心里流过一丝岁月的惊恐。“等闲”的离别尚且如此,何况生死之别,何况我看着他从能自如地说笑,到听觉渐失,再到无法说话、昏迷,最后一直目送着他的遗体从病房被推出,向走廊的尽头走去。那一刻我知道兄弟李先生已经回不到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也从此失去了一个真诚、有趣而鲜活的灵魂。
我平时在工作室的时间比较长,李哥来的时候其实不多,他应该习惯在家中读书作文。但只要他来,只要看到我的工作室门开着,总会在离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大喊一声“清爽”,然后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与我天南海北地聊上几句。
与他共事二十多年,印象中他就没喊过我的名字,而是一直“清爽”“清爽”地喊着。我是江南人,说一口地道的吴语,有时无意间会把吴语简单粗暴地“翻译”成普通话。而李哥是典型的北方人,发音标准而且好听,我这个无意中说出的不太标准的“清爽”二字可能击中了他的趣点,所以从此就直接挪用过来当成我的称呼了。不止一次有人问我:“李哥叫你什么?”我只能从头解释一番,听者也觉得煞有趣味。大概在李哥看来,这“清爽”二字,便是消除了纷纷扰扰的外部世界,而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兄弟关系了。
……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有遗憾的,否则我应该能再多一次看他在灯影下闪着光芒的眼睛以及他讲述的一个又一个趣味横生的故事,那一刻他总是那样明媚,也总是那样不倦地明媚着他周边的世界……
彭先生哽咽着朗诵完毕,早抑制不住感情的潮水,任泪泉汹涌。女主持人醒目地递上纸巾,彭先生慢慢地走下了舞台。
男主持人说:“彭先生是研究王国维的大学问家,可以说是王国维的知音。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和李先生二十多年的同事之情,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概括的。他们之间,砥砺前行,如切如搓,如琢如磨,令人钦慕。下面我们再请彭先生的好友吴先生朗诵一篇怀念恩师邱先生的文字。”
吴先生风度翩翩地走上讲台,底气十足,旁若无人,颇有大将风度。
……
八十年代末,一次在系办公楼举行毕业前用人单位招聘见面会,为了求职,不少人刻意妆饰、曲意逢迎,甚至出现不正常竞争,“在‘求售’‘推销’过程中,人性面目一时立现”。先生当时刚好在场。
就在这一片集市般的喧闹中,忽见邱先生面带不悦排众而出,应该是受了那些“黑幕”的刺激,他全没了讲坛上时常绽现的佛祖般憨厚的笑容,边走边愤愤地说:“商业交易我们应该绝缘,念中文的,就要像梅花一样高洁!”我正好要走,就跟在他后面。他在那道狭窄、陈旧的铁楼梯走下了一半,似乎意犹未尽,立在转角处抬起头,认真地用略带口吃和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扬声补充说:“起码也要像菊花!”
情急之下,先生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恐怕就是他给人印象最深的名言了。文中所写的背景早已远去,并为人所淡忘,但先生所说的,“念中文的,就要像梅花一样高洁——起码也要像菊花”,数十年来口口相传,一直感动和激励了中文系的许多师生。
……
女主持人说:“弦歌不辍,薪火相传,感谢遇见,感谢朗诵的每一位老师和同学,我们下期再会……”
荒山看完朗诵会,第一时间激动地向可田发来信息:文人雅士,风骨高峻,以后多推荐一些……
因为公司歇业,傍晚五点半准时放班。可田刚走出单位门口,有个老太太又拦着他。
可田向荒山解说:
好几天了,这个70多岁的老太太,经常来堵着我,向我诉说她命运中受到的冤屈,希望我能给他到电视台去找到XXX,或者其他著名节目的主持人,他们说一句话,就可以给她平反昭雪。
老太太虽然70多了,可是年轻的时候,她一定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推着一个小的架子车,里面有她的行李,据说他已经上访五年了,风餐露宿。我真的帮不了她什么。或许能给他找个免费的律师,其实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劝她回去。我说你已经70多岁了,回去好好的过几天好日子,你在外这五年的流浪。彻底的把你的身体搞垮了。我说你好好的回去,哪怕饿了吃个馒头,累了睡会儿觉,也比这么在外面流浪强。今天睡高架桥底,明天住火车站。多折寿阿!
您是70多岁的人了,我们还要努力多活几天呢,现在中国人的寿命是84岁,活到84岁好不好啊?活不到84岁,就是不及格。
老人很固执啊,听不进我说的话,这时小区里推来的一个人,一个中风的老者坐在轮椅上面,也不会说话了,手扭曲在一起,发出吱吱呀呀的奇怪的声音。我就对老太太说,我说你现在这么难受,觉得命运这么悲惨,你看看这个老人,你是不是比他要好一些,我说到这,老太太就流下了热泪,她点点头说:是,我比这个老头要强。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很多不顺心的事情,都有冤屈,都遭受了很大的压力,甚至被那些恶人欺负,可是我们真不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
我敢肯定,我们中有的人会双目失明,有的人会中风瘫痪,有的人甚至会得了恶性的癌症,这都是真实的世界。所以当我们能够正常的行走,还能够看着这美丽的世界的时候,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终有老去的那一天,我们终有离开世界的那一天。所以当我们今天还能够幸福的生活的时候,不要把自己设想的太悲惨。
老太太走了,我祝福这个老太太回家好好休息,和儿子们在一起喝点热汤热水,活到84岁。我跟老太太说:再过十年咱们再见面。那时你82岁,我46岁,不过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健康,那我们就是命运最大的赢家。
荒山听了说:“哎哟喂!你真会哄人,不过说得也是大实话。你劝别人说的头头是道,不见得能安慰好自己。刚才看完朗诵会,还有时间,我找了些遏制抑郁症的法子,你看看。”
战胜抑郁症的方法无非就:
第一个往好处想事情;
第二不要去想它,干点儿自己喜欢干的事儿;
第三个,把心里的事儿扔下不要管,让别人去管,拿个剪子把苦恼剪下来,交给别人,把这担心忧愁减下来,让别人去承担。这就叫拿得起,放得下呀,我既然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包袱,那就把他甩掉算了。
可田看了说:“道理人人会讲,关键操作起来不易。”
荒山小心翼翼第掏出一个物件说:“我送你的。”
可田接手一看:一个清代人的打火链,是白铜做的,上面写了四个字:“福自天申”。可田思忖就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与人方便,自已方便。古人说:“莫道无神自有神,举头三尺有神明,思前想后修善果,福自天申享太平。”为人要以德报怨,重耕重学,多有善举,必有善果。
可田把打火链握着,爱不释手。一方面爱上面的题字,另一方面,这个又可以生火,火又可以燎原,简直了,不能多想。
可田和荒山在路上走着,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写对联的地摊,老头儿热得汗流浃背,可怜没有顾客捧场。可田说:“今天你送了我礼物,我也送你一个,顺便做点好事。”
可田掏钱让摆摊的老头儿写了一幅字送给了荒山,上面写着:
你无论走得多么远也不会走出我的心,正如黄昏时刻的树影拖得再长也离不开树根。
第七十六章:未雨绸缪
荒山望着可田送他的字画,笑着说:“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难得你如此共情,怜恤这个卖字的老头儿。”
可田说:“世界上深情的名言,成千上万,我独喜欢这句,只送给你一个人。你不是刚复习了外国文学嘛,来自印度戏剧《沙恭达罗》。”
荒山听了,“哦”的一声,恍然大悟,他才想起:
国王豆扇陀外出行猎,和净修女沙恭达罗一见倾心,两人遂以干闼婆的方式(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自主婚姻)私自成婚。国王离开净修林时留给她一只戒指作为信物。分别后,沙恭达罗思夫情切,无意中怠慢了仙人达罗婆娑。仙人大怒,诅咒国王丧失记忆,直到见到信物时方能相认。日后,已有身孕的沙恭达罗进城寻夫,国王果然拒认。她想拿出信物却无法找到,原来途中不慎失落河中。她呼天喊地,求告无门,被她母亲、天女尼诺伽救到天上。后来一渔夫从捕获的鱼腹中发现戒指,送交国王。国王恢复记忆后,深为自己的拒妻行为懊悔。这时,天帝因陀罗请豆扇陀出战,去征服恶魔阿修罗。得胜后,豆扇陀飞往仙境,在那里和妻儿合家团圆。
荒山拿着字画,呆呆地站着,正在回想沙恭达罗的故事。可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走了,回去做好吃的。”
天气分外炎热,傍晚了,还蝉鸣阵阵。人们一面躲避瘴气,一面宅在家里清凉,大街上的人流几乎为零。
可田走着,不知怎的心里冒出:情欲是不能用纵欲扑灭的,就像火不能用油来扑灭一样。他翻来覆去地想,就是不知道这句话在哪里看的,他问了荒山,荒山说是《摩诃婆罗多》。
晚饭后,可田和荒山轻松地聊着抑郁症的话题。
每天下班到单位门口的时候,都要看看,弄得我提心吊胆。为什么呢?啊?保不齐啊,就有一个中年妇女,或者一个中年老头截住你,一脸的阴郁,带着微笑对你说:哎呀,王可田,你救救我吧。
有一个人,他说踩上沥青就会触电,是他的仇家在他路过的每一块沥青底下都埋了高压电线。
有一个外地人说他带着她女儿,在深圳的饭馆里吃了一顿饭,结果出来以后小便就是特别浓的茶水颜色。那是他的仇家,买通了饭店,给他的菜里下了毒。
有一个妇女跟我说,她的老公要谋害他,给他煎了中药,还高声的喊:中药你吃了吗?结果他一看见锅里,有一层白色的霜,她就假装喝,然后把药偷偷地倒了。
哦,我们周围的抑郁症也好,焦虑症也好,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特别是四五十岁的人,得这个病的特多。我觉得,可能跟更年期的到来,激素水平下降有关。
我有一个同学啊,突然不上班了,我说你为什么呢?别人说他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为什么抑郁症呢?就是担心黑洞会吃地球。他会紧张的,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为他自己的安全担心,也为整个人类,地球上的生物所担心。
其实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天文台,或者天文馆找个专家给解释一下呢?他说我不太相信天文馆,最好是能找个外国的天文学家给我解释。可是上哪儿去找外国的天文学家呢?最好是找霍金,霍金能给他解释通吗?可是霍金已经死了,所以他一直深深的陷在这种忧虑之中。
其实抑郁症在我们之间隐藏的比例是很大的。甚至说有一部分人或多或少的都有抑郁症,或者是抑郁的倾向。人年纪越大,幸福的指数就越低,而抑郁的指数就越高。
有的人年轻的时候有抑郁倾向,他是可以战胜抑郁倾向,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战胜抑郁倾向的这种能力就会越来越低。
有的抑郁症患者从早晨醒了就担心。一直担心到晚上,甚至有的人没有担心的事儿,也要找个事儿去担心。比如说癌症,雾霾。车祸,人际关系,别人的迫害和追杀。有的人的忧郁还可以转移,当他们把一个忧郁破解后。就会有第二个担心随之而来,比如说你刚不害怕你的胃病会变成癌症的时候,可能要担心其他的事儿。
我的这个同学,首先,如果他不想黑洞这件事儿,黑洞这件事儿就不会再有,其实就这么简单。
那为什么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担心黑洞的事儿呢?黑洞是不是真有这件事儿的?一定是有的,黑洞有没有可能吞噬地球呢?这个概率虽然很小,哪怕是10万分之一,一亿分之一,他也可能是有的,而我们正常的人是不关心这个事儿。所以我们要把这件事忘了。
其次,如果我们忘不掉就往好处想,你知道告诉自己我有抑郁症,所以我想这事儿都是偏激的。你要告诉自己:我不可能,被黑洞吃了,你往好处想,这个问题就解脱了。如果你实在想不通,找找你父母,找找你朋友,然后问你一声,你觉得地球会被黑洞吃掉吗?如果他们说不会,那你也就应该放心。
最后,还要放手,拯救地球的任务,可能不是你的。有军方的导弹部队,有天文学家,所以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普通的学生,或者一个普通的教师来想这件事情。如果你把这件事情放下,你觉得我不必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也许你就能幸福。啊,天塌下来,有高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去参加锻炼,到公园里去玩,出去晒太阳,给自己买件衣服,实在不行了出去花钱,都可能是减轻抑郁倾向的好方法。
荒山说:“抑郁症没你说的那么简单,简言之,抑郁症就是这个人的能量不足了。”
抑郁症和躁狂症其实古已有之,并且中医还从自身的角度发现、认识了其发生发展变化的规律,摸索出了相应的治疗手段和方法。古人把抑郁症叫做癫,把躁狂症叫做狂,如果一个病人两种症状交替出现,就被称为癫狂,现代医学称之为双向情感障碍。
中医向来重视疾病的预防,《黄帝内经》教导我们“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也就是说最好的医生是帮助病人预防疾病、把疾病消灭在萌芽状态。那麽抑郁症究竟是怎麽得的?根据中医理论怎麽预防抑域症呢?
首先,抑郁症的发生有其地域和季节的因素,也就是说自然界的阳光温度会对人的心情、心理产生影响。在纬度高、日照时间短的地方,秋冬季节抑郁症的发病率比较高,比如在高纬度的北欧、加拿大,还有日照时间短、雾霾阴雨较多的英国爱尔兰等地;相反,在热带赤道地区、光照时间充裕的新疆、西藏等地区,人们往往能歌善舞、热情洋溢,抑郁的阴影就少一些。
其次,身体和表面的病痛如果逐渐发展深入,会影响人的脏腑,进而影响心神。人受寒以后会逐渐向心性蔓延,厥逆的程度会从四肢末梢到掌指(趾)关节、到腕踝关节、到肘膝,会从皮肤到肌肉、到血脉、到筋腱、到骨髓,而心包是最后的堡垒。就像紫禁城,心神就像是皇帝君主住在裡面,心包被攻破的话,就是病入膏肓,黯然神伤,人就会出现没意思、痛不欲生的心情,产生自残和自杀的念头和行为。
就像李自成攻破故宫,崇祯皇帝先杀 家人孩子,然后上吊自缢一样。认识到这种先伤身后伤心的疾病演变过程,我们就要先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然后再关注自己的心理精神健康。
肉身的伤害破灭、生理功能的衰退是心理精神出现问题的前提。在冬季的防寒保暖,其实预防的不是冻疮、痛经,而是有更深刻的含义。
另外,预防抑郁症还要养精蓄锐。中医说人体有三宝——“精气神”,老百姓也经常说精神。精是神的物质基础,没有精哪有神?抑郁症既然是心神出了问题,那麽从根儿上找原因,就得问问精哪去了。
精不是看不见摸不著的玄虚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质存在。人体最宝贵的精髓就在于我们的骨子裡面。精转化为液,濡养、滋润全身。由三焦温煦气化,化骨髓为液先润骨,骨头就有弹性。
很多老年人由于精不足,骨头乾脆,稍微磕碰就会骨折;再润筋,就是肌腱,很多人抽筋或者肌腱摸上去咯楞作响,也是精血不足的表现;再润脉,精不足则动脉硬化,毛细血管脆裂容易出血;再润肌肉,精不足则肌肉萎缩敢瘪;再润皮肤,精不足则皮肤乾燥皴裂,皮下没有脂肪;最终滋养毛髮,精不足则毛髮乾枯焦黄,或者脱落。人体的津液,津可以通过饮食来补充,而液必须由精化生,包括血液、唾液、□□、白带、泪液、汗液、胆汁、胰液、胃肠黏液等等。白血病、再生障碍贫血的病人必须要做骨髓移植就是这个道理。人之将死,汗出如油,也是精枯脱液的表现。大吐大泻的病人,损失的也是□□。很多人为了减肥瘦身,除了不吃五穀和肉食补益精血以外,还乱用催吐药、发汗药、泻下药,流失自己宝贵的津液精血;还有的人动手术抽吸脂肪、灌肠、洗肠,这无一不是在摧残自己的身心健康。
而事实也证明,这些人的最终归宿都是失精伤神,跻身到厌食症、抑郁症的行列。
正常人,都有求生的欲望,而抑郁症病人到了晚期,整天想的就是“我怎么去死”。在他们心中,死已经不成问题,而是怎么死的问题。
那么,促使他产生这种 “想死”念头的背后是什么?是不是一种能量?能量背后又是什么?是个念头。念头哪儿来的?我们说只有阴寒的东西——物质,会产生一种阴寒的气,而这种阴寒的气,会让你产生一种阴寒恶毒的念头。
有些抑郁症患者是先杀自己的家人、亲人,然后再杀自己。促使他们这么干的动机是从哪儿来的?这种阴寒的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难道是突然天上有一个人说“你去死”,他就去死?不是吧?都是自己身上产生的。
那怎么产生的?我觉得还得从肉身着手来解决人的这些精神、情感等问题。高层次的大夫,直接就把你这种阴寒负面的东西赶走就完了。一般是消灭它的根据地,切断它的营养——气血的供应线。
有些人颇有善根和机缘,本来怀着特别阴寒、恶毒,甚至要死的念头,遇到修行高深人,磁场一冲,心情就变了。怎么变了呢?我把他身上阴寒的根据地和基础捣毁了。
那么,什么东西是阴寒的根据地和基础呢?阴寒的痰、阴寒的淤血、阴寒的气,这些东西聚到了类似人的心包和心的那些经络、脏腑里面,就会让人产生种种负面的念头。
当一个人心寒了以后,神气就没法在心里面待着了,他就老是特别沮丧,脑子里面就充斥着一种念头:逃离这里,不如归去!于是就只想一死了之。
碰到这种病,有些人还这样劝人家呢——想开点。我说这整个就是耽误事儿。劝有用吗?病人道理上都明白,意识层面上都懂,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任何神、灵、魂魄的病,都要治心。心就像一个指挥家一样,调整整个身体的节奏——“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其实,这些高级层次上的病,全都是心病。人到了魂魄出现问题的时候,就病得不轻!
可田听了荒山关于抑郁的宣讲,点头赞许,十分有理:生活中颇多的恶毒阴险小人,都是阴毒内聚。他说:“不想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了,给你讲点使用的。”
有次,我去深圳福田参加学习,局长就坐在正中间,一号首长,结果呢?放投影仪的是政治部的宣传处长,为了播放音频视频,整整鼓捣了20多分钟,所有听课的人就在那等。唉呀,这是为什么呢?这么一个小事儿都解决不了啊。结果大家就在那儿等啊等啊,一直放了半个小时还是放不出来,这时候一号首长对政治部的主任说:让他下派锻炼锻炼。一句话,他就下派锻炼啦。
你看,什么事儿呢?都要认真,投影仪能播放音频和视频不是很难的事儿,你就是事先调试一下就可以,可是为什么调试不出来,这不是个技术问题,这是个工作态度问题,被下放也就难免了。所以:明天的工作今晚必须要调试;凡事要有预案;准备工作要有备份。
荒山听了说:“后面的三点的结论,貌似前天过来视察瘴气的局长的语调。”
可田笑着说:“这是当大领导的必备杀手锏!”
荒山说:“不就是:凡是第二天要做的大事,第一天最好要先试一下,做好充足的准备。讲课的ppt要准备两个U盘,要有备份,一个不好使了,另一个可以补充上去。这叫杀鸡用牛刀,勿临时抓瞎。被你说的那么玄乎?”
可田接着说:“有玄乎的事呢!这次瘴疠,发现好多是量子传播,楼下得,把楼上给传了,又没见面,这不是量子传播是什么?心念恐惧,身体就成了病毒的‘吸铁石’,天霾人乱,神州大地就成了病毒生长的培养基。邪气压国,定力别丢。”
荒山说:“胡说八道,打住!争论的结果,最好不要做赢家。争论的结果不是自己赢得胜利,而是让别人舒服,不揭别人的短,每次谈话都要让别人赢得争论的胜利。勿得理不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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