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曲

作者:旎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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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还朝


      皇祚京都,繁华如彼,长街砖墁菱纹,店铺错落有致,经阁走道规整,豪宅参差遍布。
      植满梨树,碧玉树顶数嫩叶,淡淡嫣红数梨花。
      这里便是城南陶谷行府——景洳苑。
      苑中后花园里的一泓清池旁,有一蓝袍玉颜妖人忙碌。
      镖儿闲闲暇暇的卧在一棵高高的梨树上,看妖人采集晨露,越看越心仪,越看越着迷。
      据说,这玉颜妖人,那年月,一醉坐卧于陶谷仙侠泓澜亭,披头散发,放声高歌,面如梨红,气似桃夭,一时间勾住了原苦恋陶谷世子裴持天的那世间才女古云庄臻二小姐,从此朱颜冰心不再改!
      据说,这玉颜妖人,那年月,贪恋初夏凉风,幽幽池水,一浴踏入陶谷七色清泠潭,白皙玉颜,戏水妖冶,倾国倾城,一洗一戏间,迷住了偷偷入谷欲见陶谷二弟子的关外第一美人封红袖,从此红袖不再,唯有丹心!
      据说……据说……据说……
      哎!
      她这堂堂“北麒”麾下——塞外蠡园应族八大兵器之一的“鎏金镖”,今后是否也会变成那些个据说之一呢?
      忧心不属于她,人生得意须尽欢!
      思及此,青衣少女抿唇一笑,邪气四溢。
      她反身勾枝,旋身而下,轻轻晨风,青青少女,直奔妖人!
      “阁下可是陶谷二少,裴持希?”
      闻声,那采露的人立即抬起头,暗叫不好,只怪自己一心只为采露制药,放下了戒心。这下可好,要是受袭了!可要被那两面人假小子笑上两辈子!
      只见来人是一青衣少女,如铃笑声,临风青纱,踏风而至,意图以美色迷惑一下那蓝袍妖人!
      少女缓缓下落,欲学那天上之人,飘飘欲仙之姿。
      可惜,那妖人不动如山,“美色”在前,一双桃花眼,毫无变色之相。
      镖儿心里霎时有点裂缝!
      “在下正是陶谷裴氏持希,来者何人!”
      小心放下采了半天的晨露,裴持希站直身子,一手悄悄摸上腰间佩玉软剑,催动内力以探这不明少女的虚虚实实。
      “裴二少,小可是塞外应族应镖儿,北麒麾下鎏金镖是也!”
      待人以诚,待爱的人更要诚!
      镖儿眯眯眼,呀,终于说上话了,嘻嘻!
      “没听说过!说吧,何事找我?”
      裴持希拍拍衣摆,转过头,探的少女武功路数虽然稀奇,但功力远不及他,顿时对来人没了兴致,又蹲下开始采露。
      听到此,镖儿心里突然又有了第二道裂缝!
      不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振振心神,重新启程!
      “那……那个……裴二少啊……镖儿想……那个……”
      桃花眼向上一挑。
      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脸红晕,面带桃花,不用看相,裴持希在瞬间就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哎!头疼啊头疼!
      真讨厌自己这张脸,怎么就没完没了呢?打击完一个又一个!
      等下就去给那两面人讨张人皮戴戴!
      真是烦死了!
      “姑娘!你既然我的姓名,可知我过往经历?”
      他放弃了今日的采露一行,自己情债甚重,于是决定好好为这丫头指点一条明路,日行一善,以换功德。
      “愿闻其详!”
      镖儿不愿俯视着他,于是也蹲下身,双手捧着脸,听着面前这倾城玉颜!
      呀!原来这丫头不知道啊!难怪只见他这一面,便这么轻率前来搭讪!害他以为遇到了一个百年难遇的有胆无视古云庄和封氏一族的巾帼英雄!
      “你可听说那席云峰古云庄?”
      他决心要好好提点一下教育一下这个不谙世事的青涩少女,让她日后行走武林时能有所忌惮!
      难得啊,一向只有别人来提点教育他的时候。今日天赐良机,让他也一尝这般满足感!呵呵!
      “听过呀!西族臻氏,席云峰,古云庄!自古出才人,百世拜为相。”
      青衣少女一脸认真,蓝袍少男一脸错愕!
      “真的吗?那古云庄这么厉害?百世拜为相啊!”
      青衣少女还是一脸认真,蓝袍少年却在错愕中完全忘记了那“提点教育的主导权”已然易主。
      “是啊!无论这家国如何易主,古云庄每一代都会有一人为相!上个月刚刚过世的臻相就是他这一辈里最杰出的!记得当年他应举时,与皇朝第一诗人裘延月一见如故。但裘延月见过他之后,马上不参加科举,说是什么‘世将有良相如此,奈何有月!也罢也罢’的!可惜了,他壮年不过三十,就这么撒手走了!”
      “啊?!那小胡子这么厉害啊!前年他带他那柴火侄女儿来的时候,我不仅笑了那柴火女人‘痴人贪恋天鹅肉’,还给了小胡子一巴掌呢!糟!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下祸不就惹大了!”
      青衣少女一脸同情,蓝袍少年一脸冷汗!
      不远处,景洳苑后厢琉璃顶上,树叶唦唦作响,稍有波动,微光中有抹白影飘动,似乎有人在浅笑。但两个人专注的蹲着讨论,全然没注意到一席话全被人听了去!
      “柴火侄女儿?臻瑾还是臻芙?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女儿家要矜持,但更要尊严!”
      少女皱眉,北方家中礼教甚严,随自己因为宠爱常常目空一切。但比起眼前这比她更目空一切的人,少女也自叹弗如。
      “臻瑾啦!喂!我怎么知道有那么严重!我们谷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我也是这两年才出谷的!大哥又没事先告诉我!而且是那根柴火一见我就之乎者也一心为情焚的,怕人不知道她是才女呀!还逼我娶她!我可受不了!一气之下,当然骂了!”
      桃花妖挑眉,抿唇,一副干大爷何事的态度!
      “孺子不可教也!你呀惹了大祸了!要是那臻三芙小姐也就罢了,人家一向不管世俗事,运筹帷幄之中。倒是那臻二瑾小姐啊,啧啧啧,她聪明极致,却也执着极致!她一向有一个口号:‘至情之心,唯我臻瑾’!大哥啊,你大祸临头了!”
      青衣少女,哀叹的闭上眼,貌似祈福状!
      “这么严重!不好,丫头,我且再问你一事!”
      少年忽然想起了某件事,发觉自己应该把身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债全部弄清楚!该死的两面人,专给他惹来这等死百次都不够的杀人无形利器!
      他起身越过矮矮花丛,和她蹲在一起,睁大眼睛,看的专注,听的更是专注!
      “你说说看!我也不是全都懂的!”
      青衣少女完全忘了先前那“今不拐人誓不回”的大愿,只因眼前人的严重缺心眼没常识,大发母性光辉,欲救人于水火!
      “我还惹了那关外封氏一族的封红袖!你知道吗?之前,她还偷看我洗澡!女人啊!怎么能这么放肆!我师姐和我一起长大,当然不可比咯!可怜了我这白玉身子,就这么让人看了去!我那个心头火啊!当下就将她那什么封雷封电的袖子给烧了!还将她随行的封族随从全给毒瞎了!想我娶她,哼,我当下就跑到关外,用毒水化了封老爷子那拜祖宗用的白玉面牌!那个……他们莫非也很厉害?”
      蓝袍少年困惑着,一双美美的桃花眼直盯着她。但,这下再也勾不住青衣少女的魂了!
      她瞪大了眼睛,完全傻掉了!
      这次,景洳苑后厢琉璃顶上,枝叶交综,疏影横斜,那抹微微白影摇晃的更厉害了,貌似在掩嘴克制大笑,直有无力坠下的危险。
      “你!哎!果然是倾国玉颜,一代祸水!还专祸上了陶谷!”
      少女回身,一脸同情的看着身旁的他!
      “此话何解?难道他们更厉害!”
      少年这次眼也不眨了,开始冒冷汗!
      “听好!这关外封族可是具机关、毒功、暗器三门黯之功于一身的旷古奇族,他们特殊的骨骼经络,带给了他们将那三大黯功学到极致汇之一身的无限天赋,以杀人于无形横行于世!
      想当年,当今盟主千古大侠叶靳大侠那时候刚入江湖,由于过于忌惮他们,单挑各大门派成名之时,独独跳过了封族领地!今朝那封族当家封函可是上届武林盟主,直直连任到厌烦,才让与那叶靳的!那几个随从也就罢了,那白玉面牌怎么能化了呢?你死定了!
      再说说那关外红袖封姑娘吧!人家可是关外第一美人哪,加上关外风化开放,那可是千人奉万人捧的珍宝!
      她那一手‘封雷召电荆红袖’,在她美貌之上更具盛名,要知道,她要不是晚生几年,凭那武功,这武林盟主可轮不上叶靳,早就又是封氏的了!你就这么把人家的袖子给烧了!难怪世间传说,红袖不再呢?原来是给你烧了去!造孽啊!”
      长吸一口气,终于说完了,少女随即转头,同情的看看,身旁紧闭双唇头上冒烟的少年!
      他久久不发一语,眼光大直,实有呆傻的可能!
      “裴持希?你没事吧?”
      她担心的戳戳他,仍是毫无动静!
      “呵呵,上吊眼小师弟!别告诉我,如今你才发现自己有多莽撞了吧!”
      空中一声嬉笑声,随即迎风带来一阵沙哑的言语声。
      呆傻了的蓝袍少年倒没反应!
      青衣少女赶紧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可惜,这嬉笑声由深厚内功挤压而出,景洳苑地处平原空旷之地,那笑声却能来回于四面八方,形成回声,让人无从寻找。
      南麟?!没错,这沙哑的声音是南麟!哇,这可怕的内功修为,少主出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过今日她可希望能很靠近很靠近的见见这个名震武林的神奇人物!
      青衣少女兴奋地站起来!
      “谷少侠!镖儿等您好久了!可否现身一见呀!”
      白衫之人笑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就这份率真打动了那藏于树梢甚久也偷看了甚久的谷粼!
      “不敢!姑娘刚刚一席话,点醒了我家那又呆又傻的师弟!我还得谢谢你呢!”
      沙哑嗓声一响即灭,不再做回声之势,青衣少女终于找到了那后厢琉璃顶上的白影。
      只见白衣纤纤,冲出叶绿梨红,踏下晶莹琉璃,携朝阳凌晨雾,破空而出,犹如神祗,迎风而下,极致渺视众生之势。
      轻若凌波悠如鸿!
      这话对于南麟那出神入化,甚是说轻了吧!
      啊……好想看看那白衫之人其他功夫哦!
      少主小气,只有在必要时才会露那么一手!而且几个哥哥姐姐武功高强,那必要之时少之又少。真是不明白少主那绝世神功到底是什么时候练就的!
      八岁就跟着他东奔西跑的,迄今芳龄十六,多少年了,都是他们应族八个没事就被罚闭关闭关的,也没看少主闭过什么关的!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但这南麟应该不至于吧!看那儒雅气质,定是知书达理之人!一定很好说话!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好好见识一番!
      少女两眼放光,直盯着那倾身而来的白衣风动凌波悠鸿之人。
      旋身而下,看到这率真丫头那会说话的大眼睛,煞是喜欢!回头瞄瞄那还蹲在地上不动弹的师弟,一股鄙夷之气再起!
      “丫头,你就留下吧!我谷里这没出息的师弟,空有一双桃花上吊眼,心智却低的可怜!今后就由你多多管教咯!”
      青衣少女眼睛更加亮了。
      南麟这悠远绵长一句,深意自有人知!
      “多谢谷少侠成全!”
      双手抱拳,激动的眼眶泛红,原以为南麟不会那么快看好她的!
      “不谢!我们陶谷才是应该多谢你呢!这上吊眼,是我们多年来的遗憾!倒是委屈了你这应族宝贝!难得北麒兄舍得呀!”
      伸手摸摸这丫头嫩嫩的脸颊,吹弹可破,真是便宜了那上吊眼!
      今日见了这伶俐的小丫头,想来,必是萧骐也来了京城了吧!
      想起当日在柳城几日的相处,他的暖笑,还真是难得地让她回想至今。
      这几夜,为了避开裴持天,她天天都在树上睡觉!
      如今见了这可爱的镖儿,心情总算有点好转!
      “舍得舍得!少主说:‘此去不可给谷少侠添麻烦!否则就赶紧滚回来闭关吧!’”
      镖儿学起萧骐那慵懒的调调,摇摇头,一脸愁容。
      “呀呀呀!看不出北麒雍容君子,竟也会惩罚人呀!还是你这般伶俐丫头!”
      拐走拐走,单手扶着镖儿的肩膀,谷粼将她引向景洳苑厢房方向。
      “什么雍容君子,谷少侠太不了解我们少主了!我们家少主明着不来,暗着罚人的法子可多了!”
      望着崇拜已久的南麟,墙头草的镖儿得了老婆忘了娘,开始数落起自家主子。
      “是吗?那镖儿就给我说说北麒兄的趣事,如何呀?”
      “好呀好呀!谷少侠,我八岁就跟了少主了哦!他的糗事我都知道!”
      “是吗?!太好了,那咱们可以秉烛夜话了!我这人最大的嗜好就是听伟人糗事!”
      “真的吗?我也一样!我在蠡园的时候老是缠着矛儿,让他给我说那些倒霉蛋的事情!”
      “倒霉蛋?”
      “就是啊……”
      两人相携而去,空余话音,只留下还蹲在花丛中不能回神的裴持希!
      可怜的裴持希,怔怔久矣,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一生幸福,就在方才已被那一白一青公然定下了……

      几天后,江湖“据说”,陶谷玉颜裴持希,那年月,极爱采露制灵药,袅袅初晨,玉手采露,薄衫灵秀,红颜乌发,一袭仙骨难自弃,看煞了那梨花树上轻眠的应族幼女应镖儿,从此,塞北蠡园八大武器只剩七,再无金镖辅北麒。

      ※

      夜空皓月敌不住乌云的遮掩,天地无光,唯剩景洳苑房中悠悠烛火燃动,白衫人卧于湘妃竹椅上,消遣似的看着一本古册,翻动的速度快得让人咂舌。
      随即,翻到了某一页,素手定住,清眸看着某一句话,嘴角微扬,那页页脚被风吹动,微微带着春的凉意。
      但,凉意入不了她的心。
      这本古册是她下午从一私塾老先生处买回来的。
      只因这里面有一句话:“为证,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偶然路过学堂,忽闻孩童们皆在朗诵圣人诗经,学习政法,其中便有这么一句,让耳尖的她听到了。
      于是乎,她进了学堂,好说歹说地好久才请得教书先生以重金让与她这本古册。
      这是当日柳城街头盗物事件,萧骐对一学童所说的格言,想必那名唤继旒的孩童定是终身铭记了!而她,便也这么记下来了!
      回过神,还觉得自己一如孩童般幼稚!
      不过,这北麒倒真是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镖儿此番前来,虽是为了自家的桃花眼。但她的存在却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萧骐,那个温雅人儿的存在。
      看如今,区区一句话,便让她赔了一把银子。
      不过,值与不值,唯她心知!
      突然,从不远厢房那头传来一步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谷粼抬眼看看夜色,微微皱眉。
      “师妹,睡了吗?”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问候声。
      唉,谷粼心里叹息着,认命的放下书,走到门边开门,看见一袭黑袍的裴持天,露出她一派的笑容。
      “没呢,师兄有事?”
      她笑得清雅,但人硬是堵在门中间,沙哑的声音里丝毫没有要请他入内的意思。
      裴持天有点懊恼的皱眉的看着她带着人皮面具的脸,怀疑她还在介怀那天他醉酒后的举动。
      “是有点事,可否让为兄进去再说呢?”
      “呵呵呵,进来吧!”
      谷粼尴尬的笑着,心里极为不快,但也还是侧过身让裴持天进内,顺手关起门。
      进了屋内,裴持天一眼就看见了那本古册,上面用他所熟悉的晖风体重新表写出了一行字——清世剑。
      他顿时了然,这自小孤苦的姑娘又在这无月的夜里思乡了。
      “师妹,你可不能只顾着练清世剑,忘了咱陶谷的璧涟剑术啊!”裴持天走到湘妃竹椅边,拿起清世剑剑谱,轻轻将它收到竹椅边上的抽屉里。
      谷粼看着他的举动,不由的叹息,难道这人不认为自己忘了陶谷一切,日子会过得比较快意吗!
      就是不知道他在如此深夜来到她这里,意欲何为,要让某些人知道,她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师兄放心,我只是拿出来看看父亲的笔迹,璧涟剑术我早能融会贯通。”她走到茶几前,为裴持天斟了一杯茶,示意他做到茶几前。
      裴持天笑笑,撩袍坐下。
      “如此甚好,这样爹也能在九泉下含笑了!”
      他看着她笑着,但眉眼间却不见笑意,谷粼皱眉,心里明白他又有什么事情要算计了!
      “师兄,有事就说吧,粼听着便是。”
      “呵呵,师妹别急,为兄先问问你,可听过银丰金狼?”
      裴持天轻抿唇角,在烛火的偏照下,眼神闪烁难明。
      “听过,金狼乃银丰国大将兆库尔,其父是十几年前被铁劲桑铁将军重伤的呼卡亲王,传闻金狼佩刀是从西云国闻人一族抢走的云头刀——龙泉虎啸!师兄,可是他?”
      “师妹说的不错,正是金狼!”裴持天饮一口茶,笑道,“那龙泉虎啸可是闻人一族的族长信物,就让他这么抢了去,当时的闻人族长就这么自刎而去了!”
      “那温吞的西云国有此刚性好男儿,幸也!却也可叹了那么骄傲的一族人,如今也不知道四散到哪里去了!”
      诸国中,也只有西云国重文轻武,他们崇尚文礼,以文理天下,军队也只为护国强民,自古立国就从无侵略一事发生。国中的将军也只从极富武学天赋的闻人一族选出,自古世袭,护国之战中从无败绩。是以,西云国能以一文人之弱国立于诸强国中而不被灭,要多亏了闻人一族的骁勇善战,智能无双。
      但,自从被金狼兆库尔抢走宝刀龙泉虎啸之后,闻人一族被金狼手下杀的杀,抓的抓,剩下的族人为了寻刀和报仇,也纷纷离开了族地,传奇的一族便这么失去了踪迹。
      “是呀,真是令人佩服的一族人!师妹,这便是我今天要找你的目的!”
      “哦?师兄想让粼去银丰寻回闻人族?”
      谷粼挑眉,暗叹这是桩大工程!
      “非也,闻人族乃西云之责,与我皇朝何干!”言至此,只见裴持天脸上杀意尽显,“只是我收到消息,闻人族长的幺妹闻人凤华如今已成功潜入金狼麾下,授命来到我朝!”
      “来到我朝?!如果闻人凤华真的要与金狼为敌,抢回龙泉虎啸,那她来我国做什么?!”
      “师妹,恐怕当年与铁劲桑将军齐名的孔非经军已经落入敌人之手,现在只怕已达边疆了!”
      “什么?!孔非将军不是一直在京城吗?昨儿不是还听说他老人家在御书房数落了陛下一顿么?”
      “是的,这就是为兄奇怪的地方!”
      “那师兄的意思是让我去探一探那孔非的真假虚实?”
      “是,为兄真是此意!”裴持天看着自家姑娘,露出笑意,“臻相离世快月余,过几天齐王就会奉召回朝了!”
      “齐王?啊,那位当年那位以谋略气晕臻相的二皇子啊!他不是悠游天下去了吗,怎么会回来呢?”
      谷粼笑得恍然,那位二皇子啊,那人还是当年父亲为之骄傲的学生呢,也不知他还能记得父亲否?或者,他是否和天下无知一辈认为父亲是罪人呢?
      “呵呵,是呀,那位让人折服二皇子要回来了呢!”裴持天看着谷粼的恍然,知她心中所想,只能暗叹,“他还朝那天,众臣定要聚集在大殿之上!那天,孔非将军一定也会到场!”
      经裴持天的话语换回精神,谷粼了然的点点头。
      “师兄放心,粼明白怎么做了!”
      “你且去探一探他虚实,如果真是闻人姑娘,便以西云王妃故人的身份将她带回来便是!”
      “嗯,粼明白了!”
      听了谷粼的应允,裴持天定定的看着谷粼片刻,起身,走到了门边却止了步。
      看着自家师兄古怪的举动,谷粼皱眉,却也疲惫的无意去揣测什么。
      “师兄,还有事?”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想送人。
      “师妹,北麒,走进你心里了吗?”
      语罢,不等她的回答,径直走出了房间,那袭黑袍在夜里飘曳,消失在她眼里。
      他知道了?
      是了,拥有世上无人能及的情报网的陶谷世子,有什么他不知道呢?
      只是,要是不在意,说出来作甚……
      可他也的确不曾在意过,那到底为何要提……
      她一时间只剩下愕然,随后无奈的笑了,豪迈的饮了一口茶,仿佛那是一杯烈酒……

      金顶玉壁,帘幕重重,华盖马车,青铜香路。
      骏马锦车,四面垂下银丝纱帘,四角车顶摇曳着两盏青铜香炉,长长煌煌宫廷路铺上玄色锦帛。
      车上来人银纱后若隐若现,轻轻摇动手中白玉折扇,另手轻抚碧玉长箫。
      “皇弟,好一折染墨无瑕风弄白玉扇!好一把流光溢彩碧玉景帘箫!”
      自古,金碧辉煌数皇城。
      自古,至尊姬贵乃天子。
      抬眼,那又高又深的颐和殿门下,立着一人,皇冠龙服,长身儒面,似笑非笑,却也藐视群雄,坐拥天下!
      “皇兄过奖!”
      雍雅之声,微微一响,清越和风,悠远而扬。
      踏玉梯,下华车,踩锦铺,上青云。
      在颐和殿门前的白玉长阶止步,行君礼,撩袍,单膝而跪。
      抬头,微微一笑,雍容温雅,面似白玉,暖如朝阳。
      “齐王萧骐,拜见皇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相隔百丈白玉阶,眼中眸光异彩,心回百转!
      皇帝极为不愿看着手足相隔甚远,漫漫下阶,一双皇锦龙履轻声走至玄衫面前。
      “皇弟平身!无需多礼!”
      皇袍优雅的伸手,扶起自远而来的玄衫。
      “谢皇兄!”
      雍容温雅尽玉容,眼里眸光一闪,恋极血融于水骨肉情,恨极身处帝族深海门。
      一黄一玄比肩走向那富丽堂皇的颐和殿。
      “恭迎齐亲王还朝!”
      走上白玉阶,颐和殿前白玉台跪伺一班宫内人。
      “恭迎齐亲王还朝!”
      走过白玉台,颐和殿内金银堂跪下一班朝堂人。
      “恭迎齐亲王还朝!”
      走过金银堂,颐和殿内皇椅旁跪着一群高官宦臣。
      玄衫回首,环视路过的黑压压的人头,微笑不再,眉头微皱。
      坐上一人之下亲王座,身处雕刻潘云巨龙的白玉椅,手握龙身白玉柄,想极刚刚放在华车里的碧玉长箫,面上再已无表情。
      “平身!”
      已步上龙椅的皇帝示意跪着的人头们起身。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齐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多么整齐的声音!
      这高高在上,一人坐拥的错觉,千古而来,骗了多少不明高处不胜寒的痴儿!
      “皇弟,我们三年没见了!”
      皇帝稍稍侧首,对亲弟不吝感情的笑着,眉眼中尽是手足牵挂之情。
      “是!逝者如斯,骐甚是想念您与母后!”
      雍雅一改,亲情隽永。
      “今晚宫宴九龙台,就让孤为你洗洗尘吧!”
      “臣弟多谢皇兄!”
      雍容尔雅忽一笑,云淡风轻泯恩仇。
      “臣弟此番回来,似乎有事?而非专为一探孤吧!”
      “是!”
      龙台下,群臣大汗!
      “但说无妨!”
      皇帝笑卧龙椅,心知这智天地概经纬的弟弟又有心思整治人了!
      “皇兄,其事有三!”
      “无妨,都交予你吧!”
      呀!皇上一放手,必有人要遭!
      群臣已经汗无可汗,避无可避,开始思量自己三年来的政绩!
      “第一件,骐听闻房州府衙课税,已达州府之准的五倍!不仅如此,这主事者还要求这州省十五府中将无力赋税的穷苦百姓的稻秧全烧了!可有此事呀,雷大人?”
      雷嬴听闻大骇,颤颤微微的跪下,抖啊抖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满心以为那穷酸臻相走了,就没人可以阻挡他的财路了。
      没想到齐亲王居然回来了,还第一个就抓他出来杀鸡儆猴,真是时不我与!
      “臣……臣不知!”
      “不知?可笑了!”温雅笑容不再,慵懒声响起,已是极为不耐,“皇兄,这房州课税居然课到了房州长史不知道!不过,骐貌似听闻得很清楚呢!”
      “是吗?臣弟此言是握有证据?”
      皇帝挑眉,一副看戏状,三年了,这爱国忧民之心,弟弟仍始终未改初衷呀!
      “不错!骐手上有一本账册,是这房州长史雷大人的正夫人的账册,里面记载着他每次加税后,雷府如潮水般涌入的收入。或贪或清,户部一看便知。柳大人!”
      “臣领命!”
      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名坚毅男子,儒生气息,却眉眼刚强。
      这就是民间流传的“泱泱气度,洪洪朝清”的户部侍郎柳洪!看来不错!
      萧骐心领神会,雍然一瞥,从怀里掏出一本沉重的账册,长手一掷,直达柳洪手中。
      顿时大殿内安静极了,只闻一人迅速翻纸细细数数的声音,地上跪着的那个,已经闭上眼睛,满头大汗,仿佛在等待死亡。
      时间静静流逝,众朝臣中开始有人微微战抖起来,一切尽如一双雍雅眼中!
      “回陛下,回齐王,这账册可分为三笔巨款!一笔是官商勾结所得,共计五千八百万两,一笔是课税加倍缴收所得,共计七千四百六十六万两,最后一笔是雷大人与其他大人相互行贿所得,共计五千三百万两。臣惶恐,为惜王时,不计零头!”
      厚厚一本账本,在柳洪不大一刻钟的心算后竟得如此结果!
      “砰”一声,跪了半天的雷嬴已然顶不住恐惧,倒下了!
      众人大骇,议论纷纷,惶惶惊恐!
      但,骇着众人的不仅仅是柳洪的超乎常人的心算技巧及记忆能力,更是雷嬴那极其庞大的收入,以及那罪人将要得到的残酷结果!
      “雷大人还与其他大人受贿呀?柳大人,可否告知本王,这‘其他大人’都是哪几位朝中权贵呀?”
      那玉椅上的玄衣男子仍是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噩梦还在继续,乌云笼罩着堂下之臣。
      柳洪霎时瞪大眼睛,瞪着那玉椅之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无视,温雅声已貌似催命号角,清泠再起。
      “大人们,你们要不要在柳大人开口之前,自己告诉本王,自身是不大清白的。要是有柳大人念出来后,本王可会向陛下请旨连诛的!当然,和方才倒下的那个同罪!”
      “微臣该死!”
      话音至此,刚刚那几个在人群中发抖的人已经顾无可顾的跪下了!
      大汗淋漓,离死不远。
      “皇兄,这就是骐所请的第一件事!”
      环看一圈,皇帝和柳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骐。
      柳洪看着萧骐一脸泰然,身上却顿时大汗淋漓,发抖着握着手里的那本账本,其实上面根本没有写涉案人的名字!
      齐王他使诈!
      萧骐也适时的瞥了柳洪一眼,心里明白他的惊诧,但却不以为意,抿唇一笑,。
      “陛下,可以判刑了!要不,您还可以去房州把雷夫人请来做作证。还有堂下跪着的那几位大人的爱妻爱妾的,要是能请得来也行的。那可是骐今日的最佳人证!”
      温暖笑意,为着百姓的美好日子来临,已达那雍雅之人嘴边。
      “不必了!刑部听旨!堂下这几人处以死刑!雷嬴即死,其他人秋后,所有财产按律处置。此案齐亲王审查了结,不可翻案!”
      “臣遵旨!带下去!”
      白发苍苍但神采奕奕的刑部侍郎,稳步出列,行一君礼,带人下了朝堂,准备砍人。
      “皇兄,骐还有第二件小事要奏!”
      堂下众人经过刚刚一役,已经心力交瘁。刚刚已经拉出去了一帮人,这怎么才第一件事!当年臻相在的时候,虽然极严,也没这血雨腥风!
      “但说无妨!”
      瞪大眼睛,盯着那位名为亲王实为阎王的玄衫玉椅人,冷汗复生!
      “陛下,北方边城驻军粮草已经迟了整整两个月了!将士们现下餐餐都是食本王那日积月累的微薄俸禄,但纵本王缩衣节食,纵本王金山银山,但也尤有尽时。骐斗胆,欲向兵部侍郎姚大人讨回这笔微薄金银。姚大人,你说可好啊?”
      从袖口掏出白玉折扇,微动出风,幽幽玉扇,却带着淡淡兰香。
      萧骐面上因殿内温度稍稍微热而微微略带薄汗,可是心里却带着寒!
      “王……王爷!臣……臣……岂敢!那军饷和粮草两月前户部侍郎拨给臣之时,造诣点算清楚,连夜运出城去了啊!可……可能是路上驿站延误吧!”
      兵部侍郎姚寿,一脸恐惧,短腿一伸,扑上前跪下!
      “这样呀!大人的意思是,让本王上各个驿站向那群兵兵役役的要去?好吧,既然大人不给,那我只好向其他办法讨咯!”
      雍容一瞥,握着白玉扇的玄袖一扫,无形剑气,准确无误的从众臣中打出一人。
      中气之人,“啊”的一声,随即无力倒下,四肢无力,只能愤恨张大双目,欲语不能。
      他身旁的人群,立即四散,让出一片空地。
      皇帝定睛一看,此乃与那护国良将铁翎将军铁劲桑同级的将领——斩虎大将军孔非!
      疑惑的回看笑的自得的弟弟,不明白他到底懂不懂惹上那孔非的下场!
      孔非这人很是了得,十二岁的时候就已是朝中参军,破例以未及冠之身上朝议政!之后才是那绝世良相臻相以八岁上殿之资!
      十八岁时的他,一人独自保护先帝于虎口,单手斩下三个成年男子才可对付巨虎,才得这“斩虎大将军”名号。四十岁之时与铁劲桑联手,破敌报国,大破敌国国祚,多少年来深得民心!
      做皇帝这么久,他对孔非都礼让三废!这小子怎么胆敢虎口上拔毛啊!这不让他难做吗?
      “孔将军,别来无恙,你可认得我?”
      玄衫之人无视身后兄长担心的眼神,径自下了玉椅,走到倒在地上的孔非面前!
      那孔非见了萧骐的脸,脸色大变,开始发青!
      已经僵硬的手,在恐惧愤怒之前,突然抖了起来!
      “哎!您现在被我剑气所伤,没法说话了,对吧!本王甚是愧疚!”
      鬼扯!
      听的那雍雅之声的人无不在心里喊上这一句,只是没有喊出声来的胆子。
      “好吧,未表本王的歉意!就让大家见识一下,本王的感恩戴德吧!”
      说罢,合起折扇,蹲下昂藏身躯,巧手执扇柄,在孔非耳后施力一勾。
      未起身便抬手,一把白玉扇。
      勾一张人皮面具!
      龙椅上的人瞬间直起身,傻眼的走上前!
      霎时间,堂上沸腾起来,话音不绝,只剩萧骐与皇帝两眼对望。
      人皮面具?!
      皇帝低头一看,那是斩虎大将军的御赐盔甲,却不是那一具身子,不是那张脸!
      愤怒啊!居然被耍了这么久!混蛋!
      皇帝的脸瞬间因为怒气涨红了!
      “皇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一句龙怒,大失仪态的巨吼,吓到了方才还议论纷纷的朝臣!
      “皇上息怒!”众人立即惶恐的跪下。
      “息什么怒!骐儿快说!”
      雍雅之人耸耸眉梢,起身整整衣装,好整以暇的笑着,朗声道:
      “陛下,骐也不知道。”
      瞬间,跪下的人们又瞪大了双眼看向堂上唯一没有跪着的玄衫皇亲,堂堂亲王。
      萧骐面无表情的无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抬头随意瞄着殿上的琉璃瓦,那神情摆明了就是“瞪我,我也不知道!”
      但,皇帝更头疼!
      “骐儿,不要卖关子了!孤要知道真相!”
      众臣眯眯眼,很感动的看着殿上万盛之躯,很想站起来支持他们的陛下。
      “呵呵!皇兄,骐确实不知!骐只是有办法知!”
      说罢,收起白玉扇,抬脚将地上之人一踢。
      那假孔非飞上皇殿上空。
      萧骐飞身而上,玄袖玉手速点了那人身上几处要穴,然后重手一击。
      假孔非“噗”的一声咳出了血,跌到地上,一受重击,又咳一声,吐出了个极细小的金球。
      萧骐迅速拾起来,伸手让皇帝可以看见!
      “皇兄,那金球乃一药丸,里面是天下极毒凤凌霄,然而这饰金手艺产于,银丰国,金球洞!”
      “银丰?!这贼人是银丰人?!那贼国不是被铁劲桑败了吗?难道贼心不死又来捣乱!”
      皇帝的火没被他的出手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这个就得问问孔将军了!您说是吧,将军!”
      萧骐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然坐起身来看着他呆住了的着盔人。
      突然着盔人,似笑非笑,坦然一叹。
      那年塞外偶遇北麒,他就知道日后必有凶险!只是没想到,能凶险至此,真是可悲的人生!
      平生的几个败绩,都是被这眼前的玄衣暖玉世北麒给拿了去!
      可笑啊!
      罢了,怪就怪他没将人看透澈,没将北麒和这当世齐王联系在一起!
      这一败,恐怕就算逃回国,也就只能更惨吧!
      “哎!事已至此,连那藏于喉处的毒都被你看穿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皇朝皇帝萧裕,我乃银丰大将金狼麾下四兽之一,穿山兽,金穿云!此番前来,只为带走你们斩虎大将军孔非!”
      这人一时的坦荡荡,倒是荡傻了堂上众人,迟迟无法说出话来,不知道接什么。
      “那孔非将军现在在何处?”
      雍然笑貌,风云不改,既是“外国来使”,更要不改!
      “穿云不知!”
      坦荡荡,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奈我何!
      “不知?我猜你也不知,纯粹为了拖延时间!”
      雍然笑貌,笑的分外自信。
      只是这份笑意刺伤了地上穿山兽的小小自尊心,从武功到智谋,完败。
      很想回国哭诉一下,只是有点来不及了!
      “皇弟,那现在作何打算!”
      皇帝不怒了,可是急了!
      这孔大将军没死虽好,但要是被带回银丰去,还不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他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没少杀银丰人!
      “皇兄勿急!方才,骐与兵部侍郎姚大人‘讨论’半天的粮饷应是寻回将军的关键所在!”
      话音至此,地上穿山兽的自尊心,完灭!
      “快!姚爱卿,粮饷既然还没运抵边城,就代表将军还在本国!速速派人按着粮饷路过之路,寻回将军!要快!”
      皇帝立即醒悟过来!
      那个急啊!要是保不住孔非,怎可保他努力了久才换来的国泰民安!
      “臣遵旨!”
      趴在地上久久没动的姚大人,头也不敢抬,慌张起身,压住摇摇欲坠的乌纱,迈着已然跪麻了的腿,一顿一顿的跑出殿去,准备亲自出马寻人!
      深恐齐亲王治他一个监管不力之罪。
      “呼……”
      在御林军带走那已经对人生绝望的穿山兽之后,朝臣们长长的舒了口气,仿佛历过几重大劫。
      皇帝也疲惫的坐回龙椅,闭眼,稍作歇息!
      “皇兄,骐还有第三件小事要请!”
      殿上所有人,包括那天子,全部瞪大眼睛,盯着他!
      怎么又瞪着他了呢?萧骐无奈的笑着,他这可是为国为民泪始干啊!又不是特地回来“屠国”的。
      “何事?”
      皇帝言辞依旧恳切,但语意极其疲惫!
      “骐希望皇兄能选出一位良相,以补臻相虚位之空!”
      “这是当然,孤自臻相走后,不也在绞尽脑汁么!还是皇弟有何良才要荐!”
      皇帝两眼放光,觉得亲弟是天上地下的神人,专门来解救他的!自臻相走后,他一个人可是撑的很苦了!
      玄衫屹立,雍容华贵,温然一笑,欲泽苍生。
      “皇兄误会了,骐无良人要荐!但,骐要求的就是这第三件事:朝里一天未选出宰相辅国,这相国一职就由臣弟担待吧!”
      忽然间,跪着的那班朝臣有人倒下了。
      皇帝却笑了,笑的尊贵,笑的了然!
      天子一笑,至尊至贵,光耀皇土,风转九州,龙辉百世!
      他那无所不能的弟弟,最终还是回来了!
      臻相果然知骐甚深,国无良相必乱,国之一乱,齐王必归!
      “准齐王奏!”

      堂下一班人,九品芝麻官之列,有一人眼光久久闪烁不定,随即闭眼,抿嘴,握拳!
      她前夜由于师兄得一情报,乔装上殿,为伺机一探那敌国之人是敌是友,如今证实其为穿山兽,而非那闻人一族的孤女。
      只是没想到,另一番收获竟得的如此震撼!
      那个他,那个初晨温玉长箫合奏者,那个一笑暖她心境的人!
      竟是当朝的齐王!
      这伶俐丫头应镖儿,景洳苑的几夜秉烛长谈,竟也不透露分毫!忠心至此,虽仆有德,其主更是不凡!
      可笑啊!那夜以后,曾煮酒独自笑望!
      一箫一笛,引以为傲,邀月知己,泯却情爱,生死无憾!
      哪知那人竟如天上星子,自身乃是九死待罪之人,何以谈知己!
      那人哪,竟是天子亲弟,竟便是父亲骄傲的学生,二皇子齐亲王!
      哎……
      齐王啊……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三,齐王萧骐还朝,举朝震动。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四,抓获房州大小贪官污吏百二十七名,房州长史雷嬴全家抄斩,其余四十领斩刑,余下八十六人充军,共收缴脏银逾六千万两。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六,齐王麾下参将应棍儿领兵寻回斩虎大将军孔非,兵部尚书姚寿失职,减俸三年以示惩戒。
      皇朝历德宇三年三月初七,春至惊蛰,齐王萧骐任皇朝宰相,重整朝野,此后数百年间皇朝政历严明,贪污难存,立诸国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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