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园故事

　　李济川今天非常高兴，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出来玩儿了，可能是因为终于有人陪他玩儿了。李济川自小精神世界就十分丰富，他有看不完的书，漫画，动画片，喜欢的东西一样接一样让他目不暇接，自然挤不出更多的时间和同龄人玩儿了，况且也玩儿不到一块儿去，李济川什么都领先别人一步，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这不代表李济川不寂寞不需要朋友，他当然需要朋友，他想独处时不打扰，他想有人陪就陪着他，依着他迁就他以他为中心的朋友，还要是他瞧得起的朋友，这其实是很自私的，也很不实际，他自己也清楚，不过谁让他命好呢，还真就遇到了个孟兰才，又来个隋毅。
　　路过一家像咖啡厅的地方，李济川想进去坐坐，结果推门进去才发现竟然是理发店。据说有句话，能让人放下所有顾虑去做莫名其妙的事，那就是“来都来了”。所以李济川想着来都来了就安心入座，告诉托尼小哥随便修一下，这个随便让托尼小哥感动得热泪盈眶，现在的客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剪个刘海要求能精确到毫米，完了还是要怪他剪太多，这简直是压抑他的天性，限制他的才华，好不容易遇到个随便的客人，托尼下定决心要好好发挥一下。
　　李济川也不懂为什么剪个头发还要卷成小卷，还要上机器，总之，等一切搞完了，李济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的很不想付钱。这不是他，他堂堂李济川，要儒雅，要斯文，要潇洒，要俊逸，要像个世外高人。而现在，他像个大一的弟弟。
　　隋毅等啊等，等得快睡着了终于等到李济川被解放，黑着脸不爽地走过来。李济川原本的头发挺长的，乱七八糟地搭在脑门儿上。现在托尼把他两边头发剃了点儿，刘海剪短了，头发也变得蓬蓬松松的，凭良心讲，这次托尼真是超常发挥，把李济川的优点全展现出来了。当然，这到底是因为发型好，还是李济川本来长得就好咱也不清楚。总之呢，漂亮的眉眼，嘴唇，下颌线暴露无遗。虽然当事人不高兴，但其他人的反应就俩字儿：惊艳。隋毅一瞬不瞬的看着李济川，就像第一次认识他，又像认识很久了。
　　李济川抬手揉揉自己的小卷毛，有点不习惯，黑着脸给钱走人，也不管那托尼小哥依依不舍的陶醉目光。出来一看，天都快黑了，罢了，李济川想，今天干脆不回去了。
　　“我们明天回去吧，在这儿住一晚。”李济川提议，隋毅自然没意见。
　　两人找了个河边的酒店，开了两间房。当然是两间房，先不说李济川清楚，两人关系还远远没到那一步，就单说李济川，懂事起就是一个人睡，和另一个大活人一间屋能不能睡得着还真不知道。李济川估计着有点悬，他睡觉也很怪，必须把门窗全部关好，一点缝也不能有，也不能有声音，而如果房间里有其他活物的话必然是有声音的，李济川有点愁，难道一辈子都只能一个人睡？这也太惨了。
　　隋毅的房间就在对门，李济川放好东西看时间还早就过去敲门，拉着隋毅去河边散步。
　　两人沿着河边走，这河不是很宽，两边都有斜斜的堤，种着些观赏植物，堤的最下层是贴着河面的木头栈道，过一段又有往堤上走的楼梯。两人沿河走了一段，李济川觉得河风有些凉了，就往上走。走到最上面发现竟是一排西式风格的小楼，挂着五颜六色的牌子，有ktv啦舞厅啦酒吧什么的。李济川不喜欢太吵的地方，也就没有多停留，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音乐酒吧，不似刚才那些装饰得五花八门，门口只挂了个木头的招牌，李济川停下来，玩心顿起，便拉了隋毅进去。
　　进去发现这里的装饰很对李济川胃口，简单大方有格调，中间是个小台子，摆了各种乐器，有人在上面轻轻哼着民谣，桌子凳子东一个西一个地摆着，有一桌人稍多，是群年轻人，看起来挺嘻哈，其他的几乎都是两人一桌，也不乏一人独坐的。李济川选了靠边的沙发坐，隋毅也跟过来，很快一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李济川随手翻了翻还给他：“一杯长岛冰茶。”那服务员又转过去问隋毅，不等隋毅回答，李济川帮他点了：“他要杯冰茶。”服务小哥以为没听清，呆呆地：“啊？”李济川又说：“一杯冰茶。纯的冰茶。”服务小哥更呆了：“哦……好的。”过了一会儿还真给弄了杯冰红茶过来。
　　隋毅并没有关心两个人的茶有什么不一样，李济川点什么他就喝什么。李济川靠在沙发里听歌，遇到喜欢的歌就跟着哼两句。隋毅就没那么轻松了，虽然这个酒吧比起其他的要安静许多，但酒吧还是酒吧，他必须全神贯注竖起耳朵才能听得清李济川偶尔哼的两句。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李济川突然有点冲动，回过头看看隋毅，他知道这傻大呆偷偷看自己呢，一转头果然抓个正着，李济川冲他笑笑，站起来往舞台那儿走去，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一脚踏上台子，坐上中间的高脚凳。酒吧里嗡嗡的声音变大了，隋毅听到旁边那桌年轻人说话“诶快看，有人要唱歌。”“长得还不错诶。”“卧槽，心脏狙击！”……
　　音乐响起，旁边那桌接着讨论“卧槽，他要唱put it on me”“哥，这是不是你的菜？”“哥，这人是不是？”“肯定是！哥，敢不敢去要电话？”“切，这有什么，这人一看就好撩，说不定是个高中生，哥，机会难得，兄弟们挺你！”接着一群人就开始起哄。
　　不过李济川一开口，隋毅感觉整个酒吧瞬间就安静了，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话，转而看着舞台。
　　“I’m high and dry,where no one can see ”
　　隋毅喉结滚动了一下，屏住呼吸。
　　“If there’s no one to blame,blame it on me ”
　　“Storm in the sky, fire in the street ”
　　“If there’s nothing but pain,put it on me......”
　　隋毅不知道自己的水是什么时候喝完的，他只觉得嗓子发干，心里发痒，像有片小羽毛在挠。见李济川杯子里还有一大半，也端起来喝了，味道有点不一样，他皱了皱眉，继续盯着台上的李济川。
　　李济川似乎越唱越投入，从高脚凳上站起来跟着节奏轻轻摇晃，旁边乐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进去给李济川伴奏，整个酒吧都陷入慵懒与性感之中。
　　旁边桌又开始讨论，“卧槽……这人怕别是个妖怪，哥，我看还是算了。”“就是啊哥，这人一看就是咱玩不起的那种高级货。”隋毅终于听到那所谓的“哥”发话了，“哼，玩不起？玩不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开的价不够高。”
　　隋毅眉毛皱起，有颜色的玩笑他在部队里也听到不少，自然明白那些人在说什么，不过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没空去看那边。隋毅觉得李济川有点模糊，自己有点像做梦，舞台上那个身影摇晃一下，他的呼吸就加深一点，心跳就加重一下，铺天盖地都是李济川的声音，四面八方都是李济川的身影。
　　李济川没有唱完，唱到一半突然停下不想唱了，乐队的人没反应过来还在继续卖力演奏，李济川冲他们摆摆手指指嗓子示意唱不了了就下了台。台下爆发了一阵欢呼，伴着尖叫和起哄。李济川打算回桌，面前却站了个人，李济川往左他也往左，李济川往右他也往右。李济川有点恼，抬起头去看，是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带了个发带，衣服破破烂烂，整个人就差把潮字写脸上了。
　　李济川从小就开始和顶尖的上层人物打交道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应付不了一小男生？于是他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瞬不瞬盯着那男生眼睛。那男生就是刚才那桌人口中的“哥”，一方面是被起哄拉不下脸，一方面是确实动心，整理了一下仪容挂起痞里痞气的笑就过来堵李济川。预想过很多种反应，却没想到李济川就这么盯着他，离得又进，不知怎么的竟然渐渐生出点怯意，他定定神开口：“我……想请你喝点东西，这酒吧里的你随便点！”
　　“是吗？”李济川漫不经心。
　　“当然，我说话算话！”那男生摸摸鼻子，今天发挥失常，一点都不酷！“你……别误会，就想交个朋友。”
　　“这样啊”，李济川依然盯着他，忽然搭了他的肩膀，拉过来在他耳边说：“明天去医院，查一下转氨酶，做个CT，再做个磁共振，做完，再打给我。”说完抽了旁边服务员胸前兜里的笔，拉起那男生的手写下电话号码。那桌年轻人开始吹口哨起哄，李济川置若未闻，朝隋毅走去。
　　隋毅呢，误喝了李济川的饮料过后就开始脑子里转圈圈，此时正坐得端端正正地锁定着李济川，李济川到哪儿，他眼神就跟到哪儿。李济川走到面前，隋毅坐着没动，只是抬起头盯着他。
　　任他李济川多么厚脸皮此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抬手在隋毅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隋毅，看我干嘛？”隋毅忽然抓了李济川晃动的手，他被那修长白嫩的手晃得头晕。
　　“济川，我保护你。”
　　李济川黑人问号，敷衍说：“行，你保护我。”
　　“你不要理他们，你理我。”
　　“我理谁了？”李济川似乎明白了，继续装傻。
　　“那个，穿破衣服那个，”隋毅伸手去指，说着就要站起来，“我要和他格斗，比越野，比射击。”李济川赶紧拉住他说：“别别，他是病人，我刚给他看病呢，这人说不定得了肝癌。”
　　隋毅没听懂，只知道李济川不让他去，越发伤心起来，坐下就一声不吭，目视前方，不去看李济川。李济川扫了眼桌子惊讶道：“隋毅？我水呢？”
　　隋毅不吭声。
　　“你喝了？”李济川这才注意到隋毅耳朵透红，加上刚才的情况，大抵明白人民子弟兵多半是醉了。不过醉了嘛，也好。于是李济川靠过去，说：“笨蛋，那是酒啊。”
　　隋毅把脸扭开不看他，也不听他说话。
　　“干嘛？生气了呀？傻大呆生气了？”李济川捏了捏隋毅那红得滴血的耳朵。“不理我了？真不理我了？”看隋毅依然不看他，干脆俯身过去，在隋毅脸上亲了一下。“好啦，我以后不理他们了，我就理你一个！”
　　隋毅终于转过来，神采奕奕，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济川说：“还要。”
　　李济川笑了，又在另一边脸上亲一下，“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的，我们回去了。”说罢拉隋毅起来。两个人往外走，谁知道刚才那男生又过来了。那男生在远处看到这一切，反而松了口气，这肯定是弯的，那还是有希望，于是大了胆子追过来。
　　“那个，还没问你叫什么？”
　　李济川拉住想往前的隋毅，牵了他的手捏住，他怕隋毅上去就来个过肩摔。“我说了，明天去完医院，再打给我。”
　　“我为什么要去？你凭什么要我去？”
　　“言尽于此，随你的便，让让，别在这儿堵着，你又打不过他。”李济川牵着隋毅走了。至于这男生，到底还是心里不安跑去医院一套检查做下来发现肝上有癌灶，大惊失色，想起李济川，抬手却发现手心那个号码已经被他不小心洗掉了，这些都是后话了。李济川眯起眼，我们中医，就讲个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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