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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除夕祭祖
到了屋内,颜月卿又上了榻——不是他懒,实在是这身体太娇弱,就这一番动静,已是气喘吁吁。
许是气喘得有点急了,他觉得嗓子有点痒,又咳嗽起来。这一下吓坏了燕跃鹄踊,只道是少爷被底下人气的,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等颜月卿终于不再咳嗽了,这才消停下来。
颜月卿觉着自己好了,便拿下巴点点燕跃包回来的“赃物”,道:“打开瞧瞧。”
燕跃打开,里面不过就是骰子盖碗和一些碎钱。颜月卿在里头翻了翻,没什么新奇的东西。他想了想,又把那枚骰子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果然,壹点的那面比别的面要重,大抵是灌了东西。
颜月卿饶有兴致地在桌上掷了几把,多是大数朝上。
他叫鹄踊把这骰子收起来,又让燕跃把剩下的东西都包了,以便转给王氏。他想了想,特意吩咐燕跃:“明天再拿给母亲瞧吧,今天大过年的。”
燕跃应声。
燕跃鹄踊下去了,颜月卿继续在榻上闭目养神。
他当时出去并不是想抓赌,纯粹是闲的无聊,想看看古代赌钱是什么阵仗,增长一下姿势水平。
可等他到了院里,四下一片漆黑,再走到角房,看见门下微微透出的光时,才彻底产生了兴趣。
——合着这古代就有反侦察了啊。
他趴在窗户上细听时,正听见里面有个人在低声说话:“虽然老爷夫人出去了,咱们少爷身子又弱,不喜俗事,但大家还是千万不要出声,尽量小心。只我凑这局,也是担了大风险的。”
只听得另一个人道:“李大哥也太小心了,哪有这么紧张。何况少爷又是那个样子…”
先前的那个声音道:“何三,主子爷们的事,不是我们能多嘴的。”
竟是有几分不满。
颜月卿也是听了这句话,才踹门进去,想看看里面的情况,见识见识说话的这个人。
只是踹了门,乌泱泱跪了一地人,他有些骑虎难下,只好继续作势,罚了一通,这打听人的事儿,还得过了风头再做。
因着颜月卿刚罚过人,大家都提着心做事,恨不能两肋生翅,免得脚步声扰了他,屋里屋外都静极。颜月卿有些迷迷糊糊地,突然鹄踊快步进来,道:“少爷,该收拾了,门上说老爷夫人的车驾马上就要到了。”
颜月卿便起来,在燕跃鹄踊的伺候下又换了身新衣服,新鞋,重新梳了发,配了新发冠,新镇步,新玉佩,脖子上还挂了个沉甸甸的金锁,才算是收拾妥当。
颜月卿有些无语,今天一天光外衫就换了三套,白天一套,跟小姑娘吃饭一套,这又是一套,换衣服也就罢了,每次还都要根据衣服换不同的发型和配饰,就像现在,大晚上的,一次折腾下来得将近一个小时,只是见自己的爹妈,又不是约会,见完回来又脱又洗的,还得费不少时间。
他有些想念寸头和T恤。
带着燕跃鹄踊进了锦华院,颜郡公已经在了,颜月卿收拾自己的这些时间,颜郡公也换下了朝服,只穿了身家常的儒衫,王氏因是女子,要换的要拆的地方多,还没出来。
颜郡公见他来了,笑着招手让他来坐,桌上摆着些莲耳粥八宝粥,几样面条并一些易克化的糕点,是因为在宫里,虽是赐宴,但大家心思都不在吃上面,且也不敢多吃,防着上厕所,所以都是三分饱,回了自家府里才敢放心开吃。
这时,颜玉容也到了。纵是王氏再不愿意看见她,这大过年的,她也不好落下个苛待庶女的名头。
三人其实互相没有什么话好讲,颜郡公问完颜月卿的课业,又问了问颜玉容的女工,便也没有多话,正有些尴尬,外头传大少夫人到了。
今日颜逸卿在宫里当值,不得回来,还是只高氏一人。
颜月卿站起来行了礼,没敢多看,只偷偷一瞥,见这高氏姿容虽不是出众惊艳,但胜在气质温婉。
此时王氏也收拾好出来,一桌五人,王氏成了主心骨,既与颜郡公聊两句,又同高氏说几声,在招呼颜月卿喝碗鸡汤的同时,还能捎带手“关心”一下颜玉容。
因着上次装病那事,颜月卿只以为这是个普通妇人,如今见着她在桌上细致周到,面面俱全,却也不得不叹服不愧是主持一府中馈的主母。
跟她一比,前世那些菜场里吵架的大妈,都是傻白甜。
就快要到子时了,颜郡公站起身来,叫颜月卿跟他去祭祖。
颜月卿不知这是个什么章程,燕跃鹄踊来之前也没跟他说,他不敢露馅,只好懵懵懂懂地跟着颜郡公走。
自有下人捧了香烛果品,两人穿堂过院,来到小祠堂。
里面桌上三排,齐齐整整地摆着颜家的列祖列宗的排位,下人们摆好香烛果品后,都悄声退了出去,颜郡公在正中的一个蒲团上跪下,颜月卿没敢迟疑,跟着在旁边跪下,颜郡公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只闭眼跪好。
颜月卿被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却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正思忖着,颜郡公已跪伏出声:“不孝子孙颜德昭,携子颜氏月卿,叩见列祖列宗。望先祖恩泽永在,绵延子孙。”
颜月卿眯眼瞧去,跟着磕了三个头,颜郡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又替不在的颜逸卿也上了香,拍了拍颜月卿,示意他也去。
颜月卿依葫芦画瓢,拿了三支香,去旁边的火台上点。
谁知他刚点着,从火里拿出来,那三颗小火苗跳动了两下
——灭了。
他又点,特意等火大了点再拿出来,拿手小心地护着,还没转过身来,火又灭了。
灭了两次火,颜月卿心里也有点发慌,他本不信鬼神之事,可自己这次穿越就神神怪怪的,再加上这小祠堂里寂静无声,唯有火烛燃烧的噼啪之声,旁边的三排灵位更添诡异之感。
他朝着颜郡公点头:“儿子身子弱,有点手抖。”
也不知是解释给颜郡公,还是解释给他自己。
颜郡公却安之若素,似是司空见惯,道:“无妨。”
这次颜月卿换了三支香,又在火台上放了好久,心里碎碎念:
颜氏的诸位先祖,我虽不是正经的颜氏子孙,但也不是故意抢人身体的,还望各位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人一心向善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
乱七八糟地想完一通,颜月卿小心翼翼地把香从火里拿出来,像是护着心肝宝贝一样护着那三颗蓝色的小火苗,如履薄冰地走到灵位前,将香缓缓插进了香炉里。
很好!
没有灭!
颜月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颜郡公见上了完香,便叫了颜月卿回去,颜月卿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颜郡公身后离开了。
无人知晓,在他们出门后,不知哪里刮来一股风,在这屋里萦绕片刻,卷上了几支香,将它们悄无声息地扑灭了。
唯有剩下的六颗火苗,依旧在这暗夜里,顽强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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