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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深夜时分,周围静悄悄的一片。
一身青衣地女子躺在床榻,身子来回不停的翻转,面上苍白一片,滴滴汗珠滑落下来,她伸出手试图拿放在旁边的茶杯……
窗外,男人本来站在黑暗之中,在听到厢房传来茶杯碎裂的响声,他毫不犹豫的走前一步。
“宁儿,你怎么了?”
……
门内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宁儿?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宁儿……”
……过了好久里边才传来锦宁的说话声……
“我没事的,你早点休息吧。”
过了一会儿,锦宁的声音终于响起。
又是这句话.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次桓远问她,她总是千篇一律的借口和逃避,丝毫不接受桓远的任何一点关心。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
他失落的转身。
“师傅……宁儿她……”
广成子摇了摇头……
锦宁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最是清楚不过,在真正受到伤害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哭、也不会闹。
如果会哭会闹就好了,那样,就代表着锦宁还有精力、还有从前那颗不谙世事的初心。
可是如今,她的心不在了。
“师傅,为什么……为什么宁儿会中蛊?”
“桓远,不要再问了,我不会说的。”
“师傅,我……”
桓远未曾说完的话被广成子阻止,“桓远,你知道为什么这种蛊叫住七夕蛊吗?”
“这是专门为情人研制的蜀地巫毒,一生只可过度一次,最为残忍的是无论中毒其中毒的是哪一个人,另一方最终都会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之中度过一生。”
苍空之所以会被下毒,一方面是因为此种蛊毒最是霸道,能让人尝到生不如死的痛苦;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苍空的身份,注定他不会被任何一人所救。
可是偏偏上苍作弄,锦宁在初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就碰到了他,还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对于桓远的前一句问话,广成子不再做其他解释,他已经答应了锦宁。
桓远不再继续纠缠,因为他知道。
这样的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桓远记得那一天,锦宁回到别院之后,师傅就每天一刻不停的钻在药房,他不知道师傅在做什么,师傅也从来都不说。
若不是他发现了锦宁的痛苦,他也不会知道锦宁中了七夕蛊。
他们都选择性的对锦宁中蛊的过程保持沉默,但是桓远直觉的觉得事情一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锦宁以为她可以对体内的蛊毒无所谓,但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难以承受的剧痛。
……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时闲事。
一身白衣的少年独自行走在封国边境,在历经了一次生死之后,他恳请净空师傅答应让他出来周游四方……
一路上,他救过人,也被人杀过。
可是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时刻更加让他安心,将近一个月的所见所闻,让他知道,原来世界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美好,他纵然有满腹才华,却始终是纸上谈兵。
他见证过百姓饥饿成灾、见证过人民流离失所、更见证过许多被饿死或者病死的老弱病残。
苍空几乎不敢想象,这——就是自己眼中的封国。
在之前的几十年间,他几乎很少这样出走民间,最多也是在洛安或者其他城市间行走,从来不曾到过边境之地,更没有见过这里的百姓是过着怎样的生活,苍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少年眼中的淡然渐渐逝去,充斥着一片悲凉。
为自己从前的所知所想感到羞愧不已,也为这个依旧存在着不少卖官鬻爵、鱼肉百姓的社会感到所不齿。
……
“师傅,宁儿对不起您……”
“都是宁儿的错…宁儿谢谢师傅…”
“谢我什么,谢我帮你隐瞒真相吗?”
“师傅……”
锦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多讲几句话都会让她感觉十分劳累……
“宁儿,为师就问你一句话——”
“你后悔吗?”
锦宁抬头,似是思索,过了良久她轻轻的说道。
“我不知道……”,带着迷茫和不知所措。
……
站在门外的桓远猛的站住脚步。
“真相”?
什么真相?
……
“宁儿,你可想过你的父母,想过你桓远,想过为师,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们如何让面对,你教为师如何面对王爷……“
“是,你是随意的做出了决定,可是,你让活着的人怎么办?”
“你轻易就抛去生命救了一个相识不到数月的人,若是你的父亲母亲知道在你心里,他们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你教他们有多寒心?”
“宁儿,这世间,并不止有感情,还有亲情友情,何况,你根本不可能和那个人有任何交集。”
“宁儿,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
“你不是救苍空,而是在害了他。你又如何知道对于苍空来说,他是否了乐意到这样的结局……”
“甚至,他是否会接受、或者,排斥……”
“宁儿,没有人可以擅自为别人的生死做出决定……”
……
广成子走出房间,看到站在一旁的桓远,他停顿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离开。
桓远站在原地整整两个时辰……
锦宁,为什么?
……
锦宁的毒素已经无法压制,她身上的痛苦渐渐加深,手臂上已经被她抠出了淋淋的伤口,但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
锦宁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桓远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
……
苍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少女。
梦境中,少女的容颜依旧明丽,但是笑容里的明丽却不达眼底。
她抬起头对着他说:苍空,再为我讲一次经吧。
然后,女子的身子出现茫茫大火中,她的表情痛苦而哀伤……
苍空眼看着少女年轻的容颜在片刻之间化为灰烬,苍空失声:“施主……”
少女猛然转身:“苍空,以后,你就叫我锦宁吧。”
“锦宁……锦宁……”
锦宁……
苍空猛然睁开眼睛,一时间呼吸急促的想起在岑静的夜空中……
他摸了摸头上的汗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但是却再也不曾有丝毫睡意。
他从来没有做过如此诡异的梦。
一时间,心头百转千回……
锦宁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只是一时的沉沦蒙蔽了她的心,他想,她一定会过的很好。
苍空微微一笑,紧紧的等待黎明的来临……
“苍空……”
风中传来轻轻的叫声,雨滴淅淅沥沥的开始落下。
“苍空……苍空……”
他猝然起身。
思绪翻滚。
“苍空。”
一个略带沉声的声音响起,跟记忆中的音色重叠在一起。
苍空反应过来,这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晶莹剔透的眼眸中闪过诧异。
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色广袖衣袍,墨发披肩,一张俊逸的面容之上带着深深的沉痛,还有——恨意?
恨意?
苍空不记得自己何时的罪过这样一个人,那双隔花掩雾的眸子略略沉思。
“请问施主,缘何到此……”
桓远手中的剑几乎握不稳,他缓缓地抬起手中的剑。
苍空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摸样,那副慵懒的神情、依旧可以温润如水的保持平静。
“缘何?”
桓远冷笑。
“你竟还可以如此平淡无波的吟经颂佛……”
他心中的怒意瞬间勃发,为锦宁感到不值,手中的剑锋凌厉的挽了个回旋穿向苍空。
“施主,还请停手……”
黑衣人眼中的怒意苍空看的清楚,却始终不知这份恨意缘何而来。
桓远步步紧逼。
“什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凭什么?”
“凭什么把她害成那个样子,你还可以自得其乐的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在说什么?”
苍空更急莫名其妙。
“我在说什么,你说——我在说什么?”
“施主,你再不住手,休怪老衲无礼。”
回应苍空的是桓远手中毫不留情的刺过来的剑。
“你疯了?”
苍空不得已出手。
桓远手中的剑尖丝毫没有停顿,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苍空似乎对他所有的招数都轻易化解。
桓远气急:“我要你为锦宁赔命……”
苍空一时猝不及防,心中呼吸一度停滞,急速后退的脚步猛然停顿,竟忘记了躲开桓远的攻击,用右手直接握住了桓远刺过了剑。
手中的鲜红顺着苍空的掌心滑落,在地下落成一道蜿蜒的痕迹。。
苍空是毫不理会,他慢慢抬眸。
“你说什么?”
“怎么,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是谁救了你?”
“不是广成子……”
难道?
苍空的说话声猛然顿住,一瞬间,他的思维似乎不敢再往其他的方向想……
净空师傅的沉默、医仙广成子的突然离开、还有锦宁临走之前的请求……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是又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
“你是说……救了我的人,是锦宁?”
怎么可能。
难道这七夕蛊虫真的无药可解?就连医仙广成子也……
桓远怒极反笑。
“不然不以为是谁?”
“她救了你,自己独自承受着所有的痛苦,你倒好……”
桓远猛然拨出被苍空握住的剑,毫不留情的削断苍空右手的所有筋脉。
红色的花瓣盛开在苍空洁白的衣袍之上,晕染尅点点清浅,他丝毫不曾躲避。
怎么可能?
锦宁……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苍空发现自己一点也看不透那个少女,明明有那么一副灵动的慧根,却为何为一个陌生人做到如此……
桓远手中的剑稳稳的举起,剑尖上的血迹几乎在片刻之间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苍空,你是不是也应该陪她一起。”
苍空不语。
桓远的剑尖几乎片刻之间就到达苍空的眼前,他依旧不躲不闪……
……
“请允许我去看她最后一面……”
……
这是苍空在最后关头说的一句话。
……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去看她?”
桓远心中剧痛,恨意不减,可是面对平静无波的苍空他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也罢,我就看着自称是佛门中人的大师,如何背负着恩人的一条命还能若无其事的活下去。”
……
桓远的话在苍空的心头划下几乎断裂开的痕迹,他静静的站在雨中,久久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话语。
“她快死了……”
“你可满意了……”
“若她真的有事,你就在她的坟前自绝性命吧。”
“也算不枉报答她对你三番五次的救命之恩……”
……原来真的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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