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燕归

　　白色的云雾缭绕在周身，白衣的少年睁开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随着他的清醒，云雾一点点向两边退散，露出眼前的世界。如镜子般望不见边际的水面铺展到天际与蔚蓝的天空相接，几乎分不清二者，白色的雾气缭绕在水面之上，不知何处而来的光线让整个世界都呈现出朦胧的暖黄色。

　　少年低头，自己此刻正站在水面上。尝试着往前迈了一步，水面随着自己的脚步荡开圆形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似乎一直蔓延到天际。

　　少年停住动作，然而水波扩散开来时，似乎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缭绕在水面之上的云雾缓缓地聚拢在少年周身，然后一声轻呼从云雾之中传来。

　　“凡人？”

　　随着那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云雾再次散开，少年望向从云雾中出现的人影。

　　白色的长发宛若云雾缭绕，又在发尾化作真正的云雾散去，绣着红色云纹的白色深衣似乎也是云雾织就，一丝一缕地消散在空中。棕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眼前的人，嘴角是温柔的笑意。是一个好看到不像是人类的男子。

　　“不似人么？”男子笑了一声，“确实不是。”

　　“诶！”少年愣了下。

　　“汝未曾失言。”男子再次出声，只是笑的越发灿烂。整个空间似乎都变得更加明亮。

　　“吾乃云雾之神，初云。”似乎是心情很好的缘故，男子轻声地说道。

　　“那。”少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初云看了一眼少年，“汝为何至此，吾亦不知，大抵是命数。”说到这，初云笑了一下。少年发现这是一位爱笑的神。

　　“非也。”初云说道，“不过无妨。”

　　“汝能至此，命数也。既如此，便赠你一卦如何？”

　　“卦？”

　　“此地天命之境，此海浮生海。苍茫众生命数皆于此海。”初云说着，看向少年，表情变得很严肃。

　　“慎观，天命非凡人之眼可视之。”

　　少年收回望向脚下的视线看向初云，却发现不知何时初云的眼睛变成了金色，就好像太阳一般散发着刺眼的光辉。少年被刺得闭上了眼睛。

　　一声好像叹息一般的轻呼响在耳畔：“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凡人，情勿诉诸于口，智勿尽显于人。”

　　伴随着声音的是一只有力的手掌，缓缓落在少年的肩膀上，然后轻轻一推，少年整个人一顿，倏忽之间好似从云端坠落，耳边是无尽的风声呼啸。

　　“嘭！”一声轻响。

　　“嘶。”李默之扶着床摸了摸摔疼的背，环视四周，片刻后才重新爬上床。只是人躺在床上却如何也睡不着了，摸着耳朵，低声喃喃。

　　“梦么。还是···”

　　“···”

　　最后的声音近乎无声。

　　天光初现，整个营地的人便都已早起收拾行装了。李默之迷迷糊糊之中被人叫醒，草草地吃了点东西便继续踏上行程，行军之时昨夜根本没有睡好的人几乎是半眯着眼睛在走，好几次险些摔了，廉颇见那人眼下的青黑虽有疑惑但并未多问，策马前行，路过李默之时，提着人后衣领一抓，把人提上了马。

　　“呀！”李默之原本正迷糊，突然一个腾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拽上马背。

　　“你做什么！”

　　“马匹少，负物已是不足，便暂且同我共乘一骑吧。”廉颇淡淡地解释道。

　　李默之看着身下的马匹，默默地挺直腰背跟身后的人隔开一点距离。廉颇瞥了一眼少年的发顶，又看了一眼周围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目光，轻轻挥动缰绳。

　　“本将前去探路。”

　　“大人不可！”

　　“哦？有何不可。”廉颇坐在马上，黑色的眼睛俯视着出言之人，脸上的表情不甚明显。

　　“此地仍属他国之地，恐有埋伏。”

　　“先行军已去，既无示警，便无妨。”廉颇说完便也不再管众将士神色如何，策马而去。

　　待离队伍稍远之后，李默之轻声说道：“将军似乎亦多有不便之处？”

　　廉颇骑着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李默之闻言便换了个话题，“可是大军将起？”

　　廉颇轻笑一声，“自然。”

　　“你就不怕我泄露消息么。”李默之皱着眉头。

　　“你能泄露什么？赵军将起？此事但凡有心之人便能猜出个大概，若是无心，呵，中山无心国事之人多矣”

　　“······”李默之无言望向前方，眼睛微微眯着，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说起来，陈老夫子说你不是中山国人。你究竟是哪国人？”廉颇说着，看了一眼李默之，之前的相处并不能看出他身上那种明显属于某国的气质之类的。

　　“我么？”李默之回头看了一眼廉颇，笑了一声，“赵国人。”

　　廉颇闻言只是应了一声，明显是不信的，但也没有再问，李默之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之间便再次沉默下来。不知不觉，二人骑马到了一开阔地，廉颇下马，正准备扶人下来，李默之一个翻身，有些踉跄地下了马。

　　廉颇收回手，捏了捏指头，“便在此处休息吧。”说着看了一眼周围，“在此处稍事歇息，今夜继续赶路。”

　　“又是半夜赶路？”李默之问了句。

　　“自然，今夜整夜赶路，你且准备好。”说完，廉颇把马拴在树边，去之前路过的一个不远的小溪取水。

　　李默之见人走得没影了，慢慢走到树边，又看了看廉颇离开的方向。这才悄悄抬手摸了摸廉颇的马。黑色的马匹十分高大，长长的鬃毛被修剪地十分整齐。看起来英武极了。李默之冷着脸摸了好几下，才慢慢收回手。寻了个地方看起了竹简。廉颇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分给李默之一些干粮和清水，自己便靠着树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树叶零星地洒在一人一马身上，李默之拿着干粮啃着，看着树下的人和马。不自觉地有点手痒。

　　两人走得不算快，没过多久后续的人都到了这片开阔地，士兵们也没有再扎营，只各自寻了地方休息。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李默之被廉颇摇醒的时候只来得及揉了下酸疼的脖子便跟着部队在夜色下继续踏上行程。

　　如此日夜兼程，十数日之后。

　　李默之有些麻木地走着，心想我怎么这么傻，当初就随便找个村子等着不就完了？为啥非得跟着走呢。这些人不是迟早要来么。正想着，耳边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到了。”

　　“嗯？”李默之回头看向廉颇，到了？下意识地望向前方，李默之顿住脚步，整个人都有些愣。

　　当初若是不明白何为数十万大军，如今便明白了。红色的旗帜迎风飞扬直至天际，着红色甲胄的士兵手执兵器或操练或巡视。放眼望去，整个赵国大军宛若燎原之火，带着焚毁一切的气势在开阔的山谷地带蔓延开来。

　　“怎么。”廉颇轻笑一声，拍了一下李默之的肩膀“可是未曾见过这般阵仗？”

　　“自然是未曾亲眼见过的。”李默之轻轻叹息一声，“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呵，这乱世早已注定。吾等生于乱世，早该有此觉悟。”廉颇闻言冷声道。

　　“是么。”李默之抬头望向有些阴沉的天边。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公元前301年春，赵武灵王亲征，以二十万之众攻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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