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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夜凉风轻出深山
夜凉如水,天上稀疏的闪着七八颗星,寂静的夜空中只能听到虫的鸣叫声、风划过长草的刷刷声和眼前这个男人沉重而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忆慈被二牛背在背上,感受着路的颠簸,夜的微凉,不时有草叶上的露水打在她身上,冰凉的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逃出来了,过去那两天被囚禁的日子恍如一梦。
自从那日在这山中醒来之后,忆慈便一直被幽禁在房中,每餐都是二牛带着仆人来送饭。忆慈开始还和二牛闲聊几句,后因记挂家中父母,闷闷不乐,不思茶饭。阿牛不忍她这样,便每次都带来很多好玩的小东西,有花儿、有小鸟、有小鱼,忆慈却始终提不起兴趣。直到那天下午,阿牛带来一只黑色的小狗,忆慈见到它时高兴的都快哭了,它居然和忆慈以前的乖乖一模一样,忆慈和二牛、乖乖一起开心的玩了半日,成了好朋友。
奈何好景不长,傍晚时分,谢教主来到了囚禁她的密室。冷笑着说她的父亲来寻过她了,不过她不打算就这样放走她,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留下她的一对眼睛,说罢便狂笑而去了。
忆慈回忆起她凄厉放肆的笑声,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看着漆黑的山路,忍不住问道:“二牛,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怕教主吗?”二牛脚下丝毫未停,闷声说道:“黄姑娘,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你,我们是朋友啊。”
忆慈不再多言,出逃的喜悦冲淡了心底的惧怕,只是心中颇为歉疚,不该心急崴了脚,还要累二牛背着自己,幸好有二牛,知道出谷的密道,否则马栏山处处有人把守,真是插翅难飞。
草长露重,夜深风寒。二牛背着忆慈,快步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这条路紧贴石壁而成,狭窄只容一人通过,另一边便是陡坡山崖,草木茂盛,许久没人走过,自己若不是幼时无意走过也难发现。路滑坡陡,好在自己练功多年,根基扎实,不然早已跌下山去。
二人专心赶路,不再多言,夜色更是静如止水。突然间,二牛停下脚步,竖耳倾听:“不好,有人追来了!”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影踏草扶风而来,眨眼间已轻身跃过二人头顶,落在身前一丈处。
忆慈二人惊愕不动,只见眼前这人缓缓转过身来,冷笑着看着他们:“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真是愚蠢,哈哈哈……”说罢又是一番狂笑。二牛放下忆慈,跪下恳求道:“教主,我求求您,放过黄姑娘吧,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谢教主又是一番尖厉的冷笑:“她算什么好姑娘,我这十几年来把你当做儿子一样看待,把你养大,教你武功,你却为了她背叛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说罢拈一片树叶,运起内力向忆慈挥去。这飞叶掌法自她被逐出师门后便赌气苦练,终至最高境界,只见这小小树叶化作飞刀利刃向忆慈快速飞去,二牛不暇思索,一个急跃挡在忆慈身前,被叶子打中胸口后直直向崖下跌去,只听咕隆隆数声,片刻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山崖高数十丈,山底漆黑一片,任忆慈怎么呼喊,也没有二牛的半点回音,忆慈无力的跌坐在一块大石上,呜咽着哭了起来。谢教主也呆在原地,久久未动,这个她最得意的弟子,居然被自己打下山崖,心中悔恨酸楚。
过了半晌,谢教主回过神来,转身怒瞪忆慈一眼,怒道:“你这妖女,害得我徒儿背叛师傅,跌落山崖,我决不能饶过你。”说罢又拈起四五片叶子,双手齐发,向忆慈打去。这几片叶子同时发出,分别对着忆慈的几处要害,谢教主使出看家本领,决计是要取她的性命,另她无处可逃。
忆慈虽和父母学过刀法,但轻功上却不甚精通,且山路狭窄险峻,难以闪避。只见这四五片飞叶直直朝自己的眉间、胸口、眼睛打来,忆慈料想难逃此劫,只得闭上双眼心中叫苦。刚闭眼间,却听到嗖嗖几声,不知哪里飞来几颗小石子,将飞叶一一打落。忆慈惊魂未定的睁开眼,只见山路旁的一棵树上多了一个人。
没有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人听到。他现在静静的站在迎风摇动的小树上却稳如生根,浑身着黑衣,静的没有一丝气息,让人无法分辨是人是鬼。
纵横多年的谢教主不相信有人能破了她的连环飞叶掌,也不相信有人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但这人就在她的面前,静无一声却让她感觉到了满满的嘲弄。惊诧畏惧之中她强装镇定:“你到底是人是鬼?居然敢来给我捣乱,活的不耐烦了吗?”
“你走吧。”树上的人影丝毫未动,声音清朗平静的像一潭湖水。谢教主见他无意为难,赶忙运起轻功向谷内跑去,瞬间便已到了几丈开外,远远的传来她的咒骂声:“臭小子,以后别让我遇见你,否则让你有来无回……”最后一句已在几十丈开外,随风飘散难以听清。
“你也走吧,她已经走远了。”说罢一跃身落在忆慈面前。
东方天色已微微发白,忆慈这才得以看清这个神秘人,只见他长身玉立,身材挺拔修长,脸上戴着古怪的蛛纹面具,身上穿着裁剪合体的暗纹黑色长衫,腰间系着精工刺绣蛛网图案,装饰宝玉的腰带。晨风微微拂起,身上披的玄色披风如翅膀般在他身后张开舞起,罩着始终静立如松的他。忆慈一时间神色恍惚,不知道这是个谪尘的仙人,还是魔鬼的使者。
忆慈定了定神,怯怯而又焦急的恳求道:“这位少侠,求你救救二牛吧,他掉到山崖下面去了。”那黑衣人朝山下探了一眼:“这个我实是无能为力,人各有命,看他的造化了。”说罢看着犹疑不定的忆慈,说道:“我劝你还是赶快走吧,不然那人又追来了。”忆慈心中一动,想起家中焦急的父母,谢过救命之恩便急忙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却因脚痛难忍一下跌倒,强撑着站起来,欲待再向前行,却一下子被人扶住。那黑衣人说道:“你又何必逞强,我送你一程吧。”说罢便揽住她的腰腾身而起,运起轻功向谷外飞跃而去。
太阳缓缓在东方升起,在林间散下一缕缕光芒,风拂动着树枝绿叶,送来花朵初放的芳香。黑衣人一手揽着忆慈,一手拂去挡在前面的树枝,脚踩在树干上,轻轻一踏便借力向前斜身跃去数丈,再点上另一树枝,轻飘飘继续向前飞跃,步伐轻盈似林间飞鸟,姿态潇洒如仙人御风。忆慈怔怔的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轻功,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神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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