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九记

　　06（十四）

　　她拿着一杯冰雪莲羹给我，也不无以前那般无理胡闹，这几日我一直都住在完颜氏那里，我想九哥说的是对的，她就像一只丰翼的雀鸟，她的心还仍未肯为我保留，终是回去了四哥那里。我还是不由地来了这西和苑，也许再不见就不会见了。
　　“几日不见，你倒是发福了些，也对，在这西和苑里没什么可吃的。这羹莲是四贝勒念着旧情赏我的，你尝尝。”她将羹莲推近了些。我捧起羹莲，喝尽了全数。“你不怕我在这羹里放些不干净的东西吗。”
　　“不怕，若是怕了，也不会留你至今日。”我笑了，亦或许这当中真有四哥给他的毒。我算计他人亲人，在她面前就宁愿挨她的算计，若是死了便就死了吧。她要我死，我从便是。
　　“笙儿，你说要是我们逃了该多好？我不用去顺从母意与哥哥们争这本就不属于我的皇位。”我说着感到了身体的虚弱无力，笙儿的模子也变得水雾朦胧，那日便是我与她最后的记忆。
　　第二日我得知消息，家中女客昨夜被皇宫派来的人捉拿，四哥中了消骨散，但医治及时，好生休养几日便妥。府中上下我再找不到笙儿的影子，完颜氏踩着碎步子急着赶来，整个府里好一阵闹腾，　“夫君，我的玉佩不见了。昨晚明明还......”完颜氏说着就流下眼泪来。
　　笙儿，悠悠岁月，你陪伴我朝朝暮暮，足以。我看着西和苑飘着雪，呢喃：“那玉佩不是你的。”

　　07（九爷）
　　“为什么，九哥你告诉我她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傻。”十四，我从未见过他落泪，但除了今日，他拿起皇阿玛御赐的匕首妄图终结此生，利器在皇子手中应是斩除奸佞小人之用，守护皇室之用，不该被他如此践踏，我一掌拍向他，也指望着将他打醒，可他却继续说：“你知道吗，她到最后都惦记着那块假玉佩！我却现在连死都做不了！”我极力阻拦，可匕首仍是随着他那必死的心插进了胸间，不致毙命却是重伤。“你不能死，你的命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你知道吗。”清之盛世，无人能懂皇家子弟的命运便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十四不负天下人，却唯独连死都做不到，负了苼姑娘一个人。
　　我想我是不讨厌笙姑娘的，只不过她数次想要谋害十四弟，却又次次反悔救他，几次来回我也是厌烦，就心生杀念，欲助十四弟斩断情丝。直到那日十四大婚之夜，夜寒月凉，莲池子里头的水飘着些薄冰。见到她崩溃的样子，我也一早放弃了杀她的念头一心只想送她出府。想必也是熬不过去就望着寻死来了结一切，她一头栽进了莲花池，我将她救上来时，她浑身就如同冰块一般，生着寒气。口中呢喃着：“不要让他知道...”我老九此生未曾遇见过这样的女子，想也只有十四才知道她心中所想，命宫中太医巡诊得知，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十四若是得知便不会继续完颜氏的这场交易，我也算是允了她的意，并未告知十四弟这件事，直至今日，她加害四阿哥，被宗人府强行押走，处以极刑，胎死腹中。或许她从未想要置十四于死地，做了成全放手的是她，还记得那日她在赴死之前与我说的那句话：“当这孩子从未来过。”
　　往后的无数个冬日雪絮繁飞，就见到十四待在西和苑年复一年的酒和诗：“雪染青松拂玉枝，红尘不到静阶墀。黄花未谢梅将发，相伴笙歌在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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