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崔槙同人集（含狡宜）

　　“泉宫寺先生死了。”

　　槙岛到家的时候，雪已经在窗外积起了薄薄一层。崔看着他进屋来，慢步走到落地窗边，然后坐到了地板上。

　　“……是吗。”崔说。

　　槙岛随泉宫寺丰久去观看“狩猎”，崔是从来不跟着去的。对于泉宫寺的死，他只觉得意外，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感想。他停下来，看着电脑屏幕上存放狡啮慎也资料的文件夹，觉得自己也实在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

　　槙岛身边来过一个又一个人，然后一个又一个地消失。对于槙岛走马观花般的兴趣，崔求成没有排斥，甚至会帮助他去调查那些目标，给那些人提供技术支持。独占欲本应是种天性，当别人靠近自家旦那的时候，崔却发现自己并没被激发起身为男人的嫉妒心。也许，谁受到槙岛的青睐并不重要，他关注的只是槙岛本身，他只在意这个人过得好不好，只希望这个人永远不会褪去光芒。

　　回想跟泉宫寺有关的往事，崔惊觉距离自己和槙岛潜入工厂那次，已经过去了很久。藤间在更早之前就不见了，如今熟人又少了一个。还在槙岛近旁的似乎只剩下他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大概该轮到我了吧……

　　崔不由得因为这个想法而微笑。他把视线投向窗边的青年。银蓝色的雪光映照着槙岛圣护，雪花的影子在地板上槙岛的轮廓周围静悄悄飘落。

　　自己眼前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如此突兀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像巨大的钢筋水泥之间生长着的一朵花，不像是人间所孕育之物。明明连同名字在内都透出纯洁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却总流露出莫名的妖冶。这样想来，崔很能理解泉宫寺对槙岛身体的渴望，只有把他抓在手里的时候，这个人才不会只像一场梦幻。

　　啊啊，果然还是应该嫉妒一下吧？

　　槙岛忽然开口。“泉宫寺先生告诉我，他在年轻的时候去过海外，在那些动荡的地带赚钱。”

　　说话的时候，青年望着窗外的漫天雪花。

　　“这一个世纪之间，人类经历了剧烈的变化，国家消亡，纷争蜂起，文化随之溃散……他说他亲身体验了这一切。可是，即使负着百年份的重量的灵魂，最终也不过如此而已啊。他没有因长寿而拥有比别人更多的光辉。狩猎也好，对我的欲念也好，明明是对失去自己肉身的笨拙的补偿……那个人自己却毫无意识。”

　　崔走到他身边，把一只手按在凉凉的窗玻璃上。

　　“槙岛桑对人的评判总是这么尖锐呢。泉宫寺先生也好，当初的藤间幸三郎也好，如果您把您的看法当面告诉他们，或许事情的发展会有所不同？”

　　“我想，他们不会因我的话而选择别的人生。”槙岛的回答很淡漠。

　　“那么我呢？”

　　意识到的时候，问题已经脱口而出。崔看见槙岛抬头望着自己。覆水难收，他以开玩笑的表情接下去。“只是忽然有点好奇，在我死掉之后，旦那会对我做出怎样的盖棺定论呢……能听到先行版的话就好了。”

　　槙岛的嘴唇勾动了一下。

　　“听起来好像期待又害怕看到老师评语的学生。”

　　崔笑起来，心里知道，这是槙岛不打算给他正面答复的表现。刚才的玩笑其实一点也不有趣。

　　“今后，或许很快就不能再随意上街了。”许久槙岛说。“我在公安局的监视官面前杀死了那个女孩。如果他们有心，应该会去做蒙太奇的，然后街头摄像就会对我进行人像识别。”

　　“您总爱做这种明知会招致危险的事。”崔记得藤间事发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已经换过一次住处。“那么这次要怎么办呢？”

　　青年沉吟了一会，忽然朝后一仰，直接躺到了地板上。崔无可奈何地蹲下身伸手过去，“旦那，要休息请到床上去……”

　　“街头监控的调整要花上一段时日才能锁定我，而订制的头盔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槙岛握住了崔伸过来的手。

　　“所以在实施新计划之前，我想我们还有空闲出去走走。”

　　崔俯视着他。槙岛仿佛躺在一艘船的甲板上，对风浪不闻不问，而他们共乘的这艘船，现在已经逐渐驶近了激流漩涡的中央。

　　***
　　天色放晴，但气温仍有些低，崔感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有点发凉，便将它揣进自己口袋里暖着。槙岛对城市里惯常的娱乐并没有太大兴趣，所以崔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提出想出来闲逛一天。高耸的大厦鳞次栉比，在街上投下巨大的阴影。每隔一段距离，街心广场装饰着全息投影的喷泉或花树之类东西，市区的一切看上去整洁、先进、千篇一律，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他们只做了一些无甚稀奇的事。购物，逛街，在实体服装店里槙岛给崔挑了一件衣服，自己拿了一条紫色的发带。两个人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吃了午饭。午餐券可以抽奖，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排进队伍里。当槙岛用手去戳抽奖的按钮时，崔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是好奇的，就好像真的在期待上天带给他什么惊喜。

　　结果槙岛抽到了一次免费压力护理，崔则抽到了一个公安局吉祥物花子的小布偶。

　　崔拿着玩偶，心里觉得十分滑稽，槙岛在一边发出了忍俊不禁的声音。

　　“有种神经质的可爱感。不如送给你店里那姑娘？”

　　“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好像被巫女系统在某处注视着一样，抽奖的结果让崔感到一种天衣无缝的恶意。但槙岛看起来心情很好，或许是被这种荒诞给逗乐了。

　　天色渐暗，东京光线夺目，盖过了月亮和星空，但他们离开繁华的街道，穿过废弃区破旧的房屋和生锈的招牌。空气中有泛着油腻的做饭的香味，野猫在墙角一闪而过，槙岛不时停下来低头端详地面上无名绘者的粗糙涂鸦，天使与恶魔同受万人践踏，已经面目不清。他们慢慢散步，崔一只胳膊上挂着大包小包，槙岛一路上说东说西，直到两人来到河岸。风从水上徐徐吹来，崔听到槙岛小声念道：圣克利门特教堂的钟声说，橘子和柠檬。

　　是奥威尔的《1984》当中的伦敦民谣，崔知道，因为槙岛让他读过这本书。他想也许槙岛又要开始引申些什么，不料，青年随意起了个调子，望着河面，竟轻轻唱了起来。

　　“喜爱春天的人呀，是心地纯洁的人……”

　　他是第一次听见槙岛圣护唱歌。唱的是一首日本民谣的调子，简单轻柔，回环往复，那是属于早已远去的、田园牧歌般的时代的声音。崔一动不动地听着槙岛的旋律，心想着如果他们出生在一百年前，是否就能不再和一切格格不入？他想象着生于一百年前的槙岛圣护，身上没有怪物的标签，拿着书坐在河岸的草坡上，看上去自由自在。

　　“泉宫寺先生跟我讲他的海外见闻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是能到外面去看看就好了。”

　　槙岛转过身，头发在风里丝丝缕缕地浮动着。“要是能到外面去看看，也许我就能知道书上不曾描述过的世界，用自己的眼睛修正书本的谬误……有时候，看书对我来说就像从这座城市逃离的秘密通道……可我还是会回到这里来，毕竟这是我的故乡，虽然它从没有把我算作子民。”

　　他用了“故乡”这个词，崔觉得心里有一些异样。

　　“嘲讽它，破坏它，却从来没想要放弃它……这是不是可以叫做乡土之爱？”

　　“这样说来，我这种背弃祖国的浪子，大约是相当薄情的吧？”

　　“在这里重新扎根也未尝不可。”槙岛说，“呐，我们现在停手如何？”

　　“啊？”

　　“我们不去攻击西比拉系统了。你觉得怎样？也许还来得及。你开店，我读书。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就这样活下去。”

　　风很大，有一瞬间，崔担心自己听错了槙岛的意思，因为槙岛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

　　“……旦那，你……”他想问，你是当真的吗，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了。

　　“你甘心吗？”最后他问。

　　槙岛仔细地看着他，半晌，重新转过身面向宽阔的水面。

　　“是啊，不会甘心的吧……我也是，你也是……明知道有更明智的选择，但是，却知道那样自己是不会甘心的……不用尽生命去试一次，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来路已被掩埋，归依无处存在，他所看到的每个画面都带上了一种即将破灭的温柔，这种黯淡的温暖意味着什么，是他面对西比拉系统的本体、面对敌人的枪口时才懂得的——到那时，曾经的一切都将变得清晰，槙岛无拘无束笑着的样子，槙岛的手指在他手心里的触感，还有这天晚上、当槙岛在床上用手环住他的脖颈，牙齿轻咬着他耳垂上的金属环发出细小的磕碰声——那是临行前喝下的酒，是无法回头的游子的乡愁。

　　***
　　诺娜塔地底，站在女巫系统的核心面前，崔的第一反应是叫别人来看。金黄色的光线让他眩晕，他迫不及待地希望槙岛快点从塔顶下来和自己汇合，所以当身后传来脚步声时，他扭头下意识地叫了声：“槙岛桑——”

　　然后他看见在电波暗室里本应无法启动的dominator变成了麻醉模式，重击之下，崔立刻失去了知觉。

　　“好久不见，崔求成君。亏你能来到这里。”

　　来人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想不到你还呆在圣护君的身边，真是令人羡慕啊。你这双义眼看到了很多东西吧？包括你不配看到的真相……”

　　有着公安局局长外貌的藤间幸三郎用手挑开昏迷不醒的男人的眼睑，沉默片刻，然后突然将手指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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