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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出庄
青砖黑瓦,红漆大门,诺大的一块寒剑山庄的牌匾,字字恢宏,象征着天下第一庄屹立百年的傲然气魄。
踏出寒剑山庄的那一刻,江炎玉满目皆清明,呼吸自舒畅。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人生在世,最潇洒的活法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
江炎玉差点就三步一小跳了,晨菲儿却是两步一回头。她正被俗事所扰,哪有闲心悟这些快意人生的哲学。想她收起不安分的心性乖乖猫在这破庙里这么些日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默认了刺杀萧逸尘的罪名,好逼江岚过来主动承认错误,然后顺便解除婚约,再然后顺便求她回家么?谁晓得半路杀出个玩阴招的臭老狗,差点让她翘了辫子!而且,最重要的,江岚那个没良心的坏蛋泡泡都没见冒一个!真是气死她了,她晨菲儿长这么大头一回栽了跟头!
好哇,江门主是吧?这回不整死你我就不姓晨!
晨菲儿咬牙切齿的嘀咕着,可以瞪死猫的眼神把不耐烦回头的江炎玉扎扎实实的吓了一跳。这种狠厉的眼神江炎玉不陌生,不过,这种程度的怨念他从来没见过。别人不知道他江炎玉还能不知道,向来晨菲儿‘狠厉’的眼神都是用来唬人的,其实心里呢,柔得像水,软得像面,而且总是阳光普照,愉快明朗。
当然,要说晨菲儿是个善主那就错了,江炎玉对晨菲儿的认知毕竟是局限在雾岛之上的。江炎玉这是第一次离岛,晨菲儿可不是。反正师父对她不像对江炎玉那么严格,跟着江岚的手下出来办差是常有的事。而影风门的门人呢,明里对她不知道多言听计从,私下都管她叫小狐狸。
“喂,准备去哪?”
晨菲儿提着剑头都没回:“回岛!”
江炎玉飞身上前,截住晨菲儿,没好气道:“你这女人,当我不存在?”
晨菲儿挥挥手,绕开江炎玉,边走边颇为茫然的说:“奇怪,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苍蝇?”
江炎玉干脆停下,抱着胳膊云淡风清的说:“某些人自作潇洒,大步一迈,只带了两袖清风。”
晨菲儿面色一沉,心想:便宜了萧家那伙猢狲了!转身时,脸上却别提有多自在。“你费心了。不如这样,我回我的岛,你自己悠哉游哉遛去苏州拜见你们家江老爷子,顺便看看你素未谋面的哥哥。叫什么来着,江……嗯,江溱。啊,就这样吧,回见!”哼哼,这江湖还没有她晨菲儿没了钱就混不下去的地儿,炎玉小儿,等着拉下脸求人吧!
眼看着晨菲儿走出老远,江炎玉叹了口气跟上去,笑道:“长路漫漫,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岛?”
听得出来,话有一半是真的。而另外一半……让他这种端盘子都嫌手酸的傲骨头公子哥自己谋生筹盘缠,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况且,他知道晨菲儿会有办法,所以他干脆连想都懒得想。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老半天,终于从寒剑山庄的山头地盘上彻底撤离。又走了小半天,才到了楚陂的市集。
这时候天色已是近黄昏,杂货摊贩们都差不多收摊回家了,小孩子也回家准备吃饭了,街道上剩下的多是些小吃担子面摊子。街边路路续续挂了红色的灯笼,酒楼饭馆的生意,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热闹。
于是,一天下来,真正考验江炎玉的时候也就到了!从来没在外吃过饭的江炎玉,一路走一路看,酒楼的菜色他看不到也懒得想,可路边小吃的香气却是随风一阵一阵的飘啊。可人家女孩子都还没开口喊饿,他怎么好意思说他一天没吃东西呢?
晨菲儿不是不饿,而是在找到那个标记之前,再饿也没办法。她晨菲儿聪明是聪明,可绝对不干欺骗良民的勾当。想那小摊小贩都是些辛苦养家的老实人,不能骗。酒楼客栈呢,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去丢面子的。再完美的骗它还是骗,有些酒楼客栈虽说黑了点,深究起来人家也是靠体力脑力双向劳动致富的。
“喂,你都瞄了一条街了,到底在找什么啊?”眼瞅着晨菲儿揉了揉肚子,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朝一座灯火通明的香楼走去,江炎玉微垂着脑袋跟上,音量明显放低。
楼内飘出的香气混合了菜香、酒香和脂粉香,粉色纱幔堆簇的牌匾,就写着两字——香楼。看见这样的楼,晨菲儿就知道她要找的地方不远了。而靠近这样的楼,江炎玉就开始浑身不自在。二楼那些娇笑嗔嗲的声音,那些难掩肌肤的薄纱,那些纠缠不休的眼神,让江炎玉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真是比海面叠浪还精彩。
晨菲儿回头瞟了一眼,没回答江炎玉的问题,不过却用嘴角给了他一个十分妩媚的信息。信息的内容,大意为:骄傲的年轻人,该给你长点见识了!
可是呢,我们骄傲的年轻人愣是没看明白,不只如此,脊背后还没来由窜上来一丝凉意。晨菲儿这样笑,是一种惊世骇俗的美,但同时也是一种让一般人摸不着头脑的诡异。江炎玉不是一般人,这回也没看出门道,而让他发寒的地方恰恰在此。
“哎哟,这位小爷模样好生俊俏。啧啧啧~来来来,进来喝杯小酒,颜儿给您弹奏一曲……”
江炎玉没好气的一推,抬手开始掸肩上沾染的脂粉气。“大娘请自重!”
门口一阵嘲弄的娇笑,原先甩帕拉客几个女子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待见着江炎玉的脸之后,嘲笑声变得更大了。而被推的那女子本来还没站定,一听那俩字,又差点跌倒。“大娘?”花容失色的摸了摸脸,赌气的瞪了身后那几个女人一眼,那红衣女子恢复镇定颇有职业道德的扭过来,幽怨道:“小公子说笑了,奴家芳龄一□□不得你几岁。小公子这样说,可真让奴家伤心啊!”说完,双手又待往江炎玉身上攀。“奴家不知自重,只知道被小公子一说,心里好重,身体好重,重的站都站不住了。”
“哎呀,公子别听红颜瞎诌。小公子,点青罗吧,青罗陪你吟诗作对。”
“还是来听紫儿唱曲吧~”
晨菲儿站在围观的人群之后,忍不住开始偷笑。
江炎玉拿剑横举,用剑鞘架住了那些女子的玉手。手法是利落,脸上却有点狼狈。抬眼在人群中看到捂嘴狂笑的晨菲儿,火气上来了,被饿掉了的小公子脾气也终于出来了。“滚”字说完,剑身已半截出鞘,寒气逼人。在他江炎玉的教条里可没有不打女人一说。
气焰在,剑在,再俊俏的小哥那些女人也不敢惹。江炎玉进一步,那些女人退两步,没两下,都躲得没影了。江炎玉收起剑,径直走到晨菲儿面前扯了她就走。晨菲儿可不干,反拽了江炎玉的袖子与他对峙。
香楼门前一对玉人,围观的人自然不少。不过江炎玉一个眼神就杀死了绝大多数人的好奇心。
“你这女人,这种地方,你一路找过来想干嘛?”
晨菲儿嘻嘻笑道:“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啊?”
江炎玉低声说到:“污言秽语,会是什么好地方?不外乎陪酒卖笑的皮肉生意?”
吓,这小子在岛上闷了十六年,见识倒还不小嘛!想了想,晨菲儿松开手拍了拍江炎玉的肩膀,颇为老道的说:“嗯,姐姐我今天再教你一点常识。这种地方呢,确实是做陪酒卖笑的皮肉生意的,一般称为青楼、香楼、妓院、窑子,哦,窑子比这个档次要差点,通常在……”
“少罗嗦!”江炎玉不耐烦的打断晨菲儿,“说你来这种地方是要做什么?”
晨菲儿戏谑道:“你觉得我来这种地方能做什么,嫖人?”还是被人嫖?当然,后面这句话她没敢加。以她的推测,要是加上这句话,江炎玉铁定扛起她直接飞走。
“你这女人好没羞耻!”江炎玉开始使蛮力拉人。
晨菲儿的蛮力也不小。“关你什么事?我饿了,不来这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江炎玉愣住。不会吧,这就是他相信的人想出来的赚伙食的好点子?饿死都不要想!“不行!”
“那么你想办法解决我们今天以及以后的食宿?”
“……”
看着江炎玉憋红的脸,晨菲儿终于忍不住了。“行了,不逗你了。跟我来吧!”
江炎玉这回可不能因为饿就放松警觉,闻言眼睛瞪得贼大:“去哪?”
一把拽过江炎玉,晨菲儿强吞下‘把你卖了’的戏言,得意的说:“你的选择是对的,跟着姐姐就没错,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睡觉从床头滚到床尾都没人管你。”
穿过人群,晨菲儿三步并两的窜到香楼……隔壁一家正要关门的绢花胭脂铺前,用脚卡住了合到一半的门板。铺子的匾额上写着个贼俗的铺名——候记胭脂铺,其中‘记’字部首上的那个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笔触有点分岔,翼像蝶,尾像剑。
这是影风门特有的记号,流星蝴蝶剑。
江炎玉并不是不知道,不过见别人耍剑跟自己练剑是两码事,他还没有把这个标记融会贯通到市井角落。
推开门,忙着收工吃饭的店伙计跟赶苍蝇似的挥手赶他们:“小店关门了,要买胭脂明日请早!”
“谁说我要买胭脂了,本小姐从来就不用那玩意。”晨菲儿干脆掀开店伙计往里走,江炎玉不好跟,也不好不跟。
“要买绢花也请明日,今天不做生意了。”
“这世上还没有本小姐看得上眼的绢花,叫你们老板出来!”
“要见老板也请明日再来,小姐公子回吧!”
晨菲儿停下来看着那长相平凡的小伙计,眯着眼微微笑道:“敢问小哥姓甚名谁?”
“要问我姓名也请明日再来,回吧,别阻我关门。”
这小子有意思,就是可惜,这么搞笑一人哪像是做生意的?候子渊那家伙到底有没有知人善任啊!
江炎玉站在门外,扶着门框,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淡的表情差点破功。
晨菲儿一脚踹上了门,拔出了剑。
“你你你,小店本小利薄,没多少银两!”小伙计倒退三步,霸住柜台的入口,小腿抖得跟马上要虚脱了似的。
晨菲儿这下就算不被饿晕,也该被气晕了。候子渊怎么搞的,招小弟就招小弟嘛,该普及的知识也不普及。想这影风门上上下下,现在还有谁不认得这把独孤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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