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Ⅱ]惑心—以妖之名

　　小唯的泪落下来，她坐在霍心身侧，扬起自己的笑，抚上霍心的脸，“霍心，你记得吗？五百年前，你也这么求我，别再这么对别人说话，伤人太深，况且已经无用了。”
　　霍心将小唯拥进怀里，泪水落在她的白发内，小唯的脸已出现裂痕，那裂痕一点一点在她身上蔓延，从手到脸，她的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突然，一阵摇铃声响起，小唯抓紧霍心的衣衫，只感觉全身疼痛欲裂，“霍心！这是谁！”
　　霍心抬头去看，和戎护卫带着一名道士站在不远处，和戎护卫见霍心望向这边，于是单膝跪下，“将军赎罪，世间不能留此妖孽。”
　　霍心捡起身侧的弓箭，“让他停下，滚！”
　　和戎护卫仍然跪着，“将军的箭法谁人不知，百步穿杨，必无虚发，可如今将军怎能受此妖蛊惑，迷乱心神……”
　　霍心的箭已搭上弓，牙关咬紧，“闭嘴！否则我连你也不放过！”
　　那道士对一切耳充不闻，依旧摇着铃，口里念念有词。
　　小唯忍痛将旁边的彩雀护好，拉住弯弓搭箭的霍心，“霍心，就算他不来，寒冰也不会放过我，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霍心扔掉弓箭，跪在她近前，将她拥入怀里。她抬手擦去霍心的泪水，笑着说：“五百年前我就说过，我愿意给你做妾，你不要，可是你说爱我……霍心，这辈子我们又无缘了，你娶个貌美的妻子，再去过一世富足美满的日子吧。”小唯眼里含泪，“如果我能转世投胎，必去找你，我没什么东西给你，但我一定会认得你，到时我给你做小也好。你说过带我走的……”
　　小唯的眼睛渐渐失神，黑色的眸子变得竟如冰霜，她终是失去了她所有的神采。霍心低着头，肩膀颤抖着，压抑着自己的悲泣，他忽然就痛恨自己的一生，兜兜转转，像个巨大的迷宫，绕来绕去，终于要见到出口，却掉到了深渊。他的唇颤抖着，和着那泪水一并印在小唯的手背上，“不，我带你走。”
　　霍心起身，怀里是将要消散的人像是冰雕一般，他将小唯安置在马背上，一跃身便重新拥着小唯坐在马上，他调转方向，向着关内而去。
　　公主眼里含泪，扬手便杀了那喋喋不休的道士，“放他们走！”

　　[拾]

　　霍心并不明白，那日本该消散如烟的小唯为何在他怀内褪去寒霜，本该如期而至的寒冰也未追来。那只小彩雀锲而不舍的追来，在他安顿好小唯之后，那彩雀化了人形，跪在小唯床前，她一声声叫着姐姐，眼泪不停。她说姐姐一心求一颗自愿奉献的心，霍心只能认为自己这颗心，已全然归属小唯，他庆幸自己当日的选择，哪怕只是留得她的肉身而已。没错，只是肉身，十年了，他的小唯并未苏醒。他带她到自己出生的祁连山下的小镇，每日林里的晨雾都美的令人心颤，他常在日出时，日头刚好时，日落时，星辰闪烁时，凝视她，对她倾诉，直到话都讲完，他只得苦涩的笑，只能道：“你怎么都不回我一声？”
　　每日当做献宝一般的花儿不停的凋谢，换了又换，她像是怪他上一世的无情，像是怨他这一世的迟悟，迟迟都不肯醒来看他一眼。有一晚他从噩梦中惊醒，急忙去握她的手，虽说她的手并无温度，握到之后却安定了他的心神。自羊卓雍湖畔的那晚起，他时常梦见她在他怀里烟消云散，了然无踪，每当惊醒，他定会去寻她的手，只为确定她的存在。室外月光皎洁，霍心暗自苦笑，窗外传来昆虫的鸣叫声，他握紧她的手，“我静静地等你，如同预期，如同星辰永固。其实，不论你能不能再看我一眼，我双鬓生白，也将等你如常。”他叹谓一声，“只要日子一日一日过，我便一日一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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