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来开荒

　　鱼婶娘这段日子很高兴。
　　最近儿子总去巫家吃饭，就算她还是不那么待见巫家人，能省下一人的肉和果子，也够她高兴许久。
　　这样的话，她就能在冬天来之前储存更多的食物。
　　东阳大陆上的四季跟其他四个大陆的四季都不相同。春夏秋三个季节天气相差不大，会分成三个季节，是祖先定下来的规定。
　　早先东阳大陆的天气并不是这样，四季变化如常，只是一次天外飞星陨落后，东阳大陆的天气这才变成现在这样。其他三个季节的果子野菜基本上都是同一个时令出现，平时都是随意披着兽皮就好，最难熬的就是凛冬来临。冬天还没到，各个部落的村民就会住进用来过冬的山洞里，不然穿再多兽皮也扛不住冬天的寒冷。
　　冬天的东部大陆，会是最为安宁的时节。
　　有鱼部落过冬的山洞离部落不远，每户人家都会在冬天来临前，把自家过冬的食物搬到山洞里，只留些日常的吃食放在部落里的帐篷内。
　　包好一兽皮包裹的肉干鱼干腊肠，鱼婶娘跟多多打了声招呼先走了。鱼多多知道娘又送吃的去山洞存着，乖乖在家接着做腊肠。
　　部落里一出现腊肠，村民们对肉的需求都化作对肉的多种处理中。灌腊肠就是其中最讨大家欢心的做法，好吃实用耐保存，实乃有鱼部落过冬之独门必备。
　　多多往常也不那么爱吃肉，跟她名字那样，她爱吃鱼更多一些。只是部落每天抓到的鱼不多，分到每个人手里更是不多。腊肠出来后，鱼多多才发现，原来有的时候，肉比鱼不差几分美味。
　　自此，她每天都用不少时间做腊肠，灌腊肠的手艺一日日见长。
　　“多多，又做腊肠呢。”
　　鱼飞刚从族长家回来，一到家就远远看见自家女儿坐在院子里做腊肠。
　　他刚刚去族长那，一起商量秋天最后一场部落交流会。
　　这一回有鱼部落的新菜式跟腊肠这些新材料，肯定能给部落带来更多利益。
　　往年他们也就在换盐一事上比较强势，这一回他们都等着几天后的扬眉吐气。
　　“爹你这么快就谈完了？有鱼叔叔答应这次让笑笑也去集会没？”
　　前几天她刚满十三岁，爹答应带她一起去集会换物品。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笑笑可不可以跟她一起去，每次族长叔叔都把笑笑当成小娃娃不肯让笑笑出门，害她也只能在部落陪着笑笑。好不容易这一回爹答应带她去集会，那可是她满十三岁后的第一个部落集会。她一定不会错过。
　　鱼多多很想带笑笑一起去，笑笑可是她的好姐妹呢。
　　“族长说笑笑还小，没答应。”不忍看女儿皱起粉扑扑的包子脸，鱼飞忙安慰说，“笑笑身体不好还比你小一岁，明年你再和她一起去集会。集会年年都有，爹的乖多多不用心急。”
　　“哼。笑笑身体不好，还不是有鱼叔叔总不让笑笑出门。要让笑笑跟多多这样天天干活，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看现在七哥哥不也能跑能跳的，这才过去几天呀。”
　　“你娘呢？”鱼飞笑了笑，没理会多多的孩子话。
　　想起那个预言，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娘她送食物去洞里了。她说你们今天回来早就先吃，不用等她。”
　　这样的话，今天晚饭就是她做。今天两个哥哥都在抓鱼小队里，回来肯定能分到多一些的鱼，鱼就是她的最爱。
　　一百哥哥这些天也不回家吃饭，多多能吃到的鱼就更多了。鱼多多想到这里，巴不得哥哥们天天都去抓鱼，最好阿白哥哥也跟一百哥哥一样去七哥哥家里吃饭，这样就更好了。
　　“你哥哥们也快回来了，爹去找下你娘，你做好晚饭跟哥哥们一起先吃就好。”他得先跟燕子说好，不然回头她又生气就不好了。
　　“嗯。爹你去吧，我做好手里的肠就生火。”鱼多多笑得更甜了。
　　又少了一个人跟她分鱼呀，今天她有好多鱼可以吃。她才不用担心爹娘没晚饭吃呢，山洞的那个帐篷里也有不少食物呐。
　　鱼飞看到女儿因为知道少一个人跟她分鱼吃就高兴的脸，转身离开，脸色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家里的两个吃货，他这个做爹的，真是除了习惯也只能习惯了。果然这个家里，只有阿白比较像自己。

　　鱼百一行人回到部落后，放好食物没等水长老分配完就先离开广场去了鱼百家。
　　鱼多多正要开始烧火，就看见一百哥哥走在一队人的前面，跑上前笑嘻嘻地问：“一百哥哥，你今天回家吃饭？鱼呢？”
　　很失望地没有看见鱼百手里有鱼，又看了下其他几个人，没有人拿食物。鱼多多以为自己今天只能吃鱼干，很是委屈，看都不看两个哥哥一眼就跑回去准备烤肉。
　　哼。肯定是哥哥们今天没出力气，只抓了一点点，不然肯定会留在广场等水伯伯分食物了。
　　“多多，娘呢？”鱼百根本不知道妹妹这是怎么回事，看妹妹不理自己，还道是自己几天没回家吃饭让妹妹不高兴了。
　　“娘跟爹去山洞了，娘先去的，爹去找娘了。爹说不用等他们吃饭，一百哥哥你也跟七哥哥八哥哥一起走吧。今天我就只给阿白哥哥还有多多自己做肉吃。”说完还小声地加了句“谁让你不带鱼回来的。”
　　鱼白抚额，微不可见地叹了声气。
　　有这样两个都爱吃的弟弟妹妹他也不知道该感叹还是感叹了。
　　吴柒心内好笑，他可是听东菜说过这个鱼多多的爱吃鱼了。这几天跟鱼百的晚饭交情很好地告诉了他，鱼家的吃货大概都是一根筋的。水鲅还在广场那儿，他作为小队长之一，分食物的时候是一定要在现场的。既然鱼婶娘不在家，回家也没人帮他生火，他就想着先去广场那里看那个水天长老怎么分鱼的。
　　“鱼婶娘不在家的话，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也不晚。”
　　部落里晚上是很少有人走动的，倒不是有什么宵禁的习俗，只是因为东大陆的深夜是比较危险的。哪怕是在自己的部落里，只要出了各家矮篱笆院就可能会有危险。
　　吴柒曾经问过老八为什么，老八只是讳莫如深地回了句“大陆的规定”就没再说下去。
　　“嗯。阿七你先走，晚上我会先问下我娘这事的，明天再跟你说。”
　　鱼白见弟弟又要跟着阿七一起走，忙拉住他。
　　鱼百只能眼睁睁看着阿七走远，哀叹晚上只能吃妹妹做的“美食”了。
　　阿七说过，他这样的就叫“吃货”。阿白一听见就说多多也是“吃货”。
　　海神在上，他承认自己是吃货。可他坚决不承认自家这个只要有鱼就高兴的妹妹也是吃货，要知道他家的肉跟鱼，从来都是部落里最难吃的。尤其是出自多多手里的鱼，更是难吃到一定地步。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爱吃阿七做的菜呀。
　　海神在上，鱼家只有他一只“吃货”才对。
　　不过。为毛吃货要用一只来说呢？阿七说的“量词”真是奇怪呀。
　　“一百哥哥，你怎么不去七哥哥家？你不是每天回来都说七哥哥做的菜有多好吃多好吃嘛，早上还嫌弃娘做的肉丸子难吃，你还留下来干嘛。我可不把鱼干给你吃。”鱼多多看到是阿白哥哥拉住一百哥哥，不敢去问阿白哥哥为什么留下一百哥哥。
　　鱼百想到多多做的烤鱼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冬天还没来，他怎么就觉得有些冷了呢。
　　阿七喂，你肿么不带上鱼百一起回家呢。阿七喂，鱼百叫你阿七哥哥好伐。多多妹子的烤鱼干真的很难吃呀，他牙口再好也没啃动过几回。
　　“白，都怪你。我的美味啊，吃货没有好吃的怎么能算是吃货呢。”
　　鱼百到底还是忍不住冲着哥哥抱怨了一句。
　　鱼白笑了笑，没再说话。
　　跟这两个说完就忘的人说话，那就是浪费时间。阿七说过的，浪费是可耻的。
　　有这点时间，他还不如去广场帮鱼生一起拿食物回来。

　　吴柒脚程慢，就算鱼白比他晚出发许多，他们两人还是前后脚到了广场。
　　鱼白在转角处就看见了吴柒，也看见了当吴柒踏进广场时众人眼里的诧异。
　　是啊，阿七还是十年前最后一次走进广场的。他曾经问过石小火十年前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大人们都不喜欢说阿七的事情。看大人们的样子，分明是对阿七的事都很了解。
　　大家对阿七最近的变化各种看法的都有。看到他竟然会来这个他最讨厌的广场时，他们还是感到很让人不可思议。
　　鱼生向来不喜欢阿七，他比以前的鱼百还要更讨厌阿七。
　　看见阿七跟鱼白一起进来，在他们眼里确实就是一起进来的，鱼生忍不住喊了句：“阿白哥哥我在这儿，我们的鱼跟肉已经分好了。”
　　“这么快就分好了？”吴柒自然看见了村民们对他的好奇，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量。
　　“阿七你来了。”水鲅也看见了吴柒，把最后一份食物分到村民手中，咧嘴一笑。
　　“嗯。”
　　“鱼婶娘不在家是不是？”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过来，他可是很清楚要从鱼婶娘手里拿走任何一样东西都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嗯。”吴柒随口应了句，想起鱼百今天晚上留在自己家里不过来，也笑了笑，“晚上就我们两个人，你想吃什么？”
　　他可是很想大展身手一次啊，昨天他可是好不容易弄好了一小袋面粉呀，鱼百就没有口福了。想到自己爱吃的那些面食，吴柒笑得更开心了。
　　“阿七做的都好。”
　　水鲅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很开心的阿七，心里很是高兴。
　　阿七总说他是吃货才会每天做梦梦见好吃的，还说鱼百也是吃货才会每天赖在他们家。水鲅那时就想说，老八才是跟阿七一样的吃货，阿七爱吃做梦后会做吃的，老八爱吃阿七做的所有吃的。老八才是跟阿七一样的呀，阿七为什么只说鱼百呢？今天鱼百回家吃，回去他要告诉阿七，老八跟阿七一样都是“吃货”。
　　吴柒原本是想“嗤”一声，再小小嘲笑一番水鲅对吴柒的一味认同。
　　一看到老八那张跟身材极不匹配的少年面孔，怎么也做不到前世那样的随意。这个身体的原主，可是比老八要大五六岁呢。一直都是被照顾的对象，他还是不要和水鲅有任何闹脾气的可能。
　　这个人，可是他活在这个世界唯一需要在乎的人。
　　他谨慎习惯了，忘了水鲅是绝对不会因为他语气的变化就对阿七生起反感的。水鲅一心只希望阿七可以活得更开心些。
　　鱼生和鱼白也正准备回家，他们两人的家就隔了个院子。吴柒俩人的家跟鱼家在一条小路上，就是比他们家离广场要远许多。吴柒跟水鲅走在前面，鱼白他们就在不远的后面走着。
　　“阿白哥哥，我都忘了问你，你刚刚怎么是跟阿七一起进来的？你们不是去你家找婶婶了吗？”鱼生今天没跟鱼白他们一起。路上的事情，他还是听果儿说了不少。
　　“娘跟爹都不在家。跟阿七只是正好碰上，我以为他回家了呢。”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阿七回家不会生火才没先回家的。那天帮阿七生完火第二天，他就问了老八，老八只说阿七落水后很多都不会做了，连火都不会生。那时他还以为老八开玩笑，现在想想老八从不跟人开玩笑，这才信了。他想不明白，阿七怎么落一次水，变化这么多，还这么古怪？其实，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只是大家都觉得这种变化是好的，就都没当回事直接高高兴兴接受了这种变化。
　　“前几天我听多多说笑笑妹妹又做梦了，”鱼生看见耳力很好的水鲅已经走远，才又放小声音，“笑笑梦见一个不认识的人，说那人会带我们走向美好。阿白哥哥你说，我们这样就挺美好的呀，为什么笑笑还要梦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带我们走向美好呢？多多就说肯定是美好到每天都有很多鱼吃，我说肯定是笑笑想要让那个人出现带她出门才会这样说的。”
　　“鱼生。”鱼白第一次有些严厉地对鱼生说话。
　　“笑笑不会说谎的。”
　　“我知道啊，我就是觉得笑笑这次的预言有些怪嘛。”笑笑要是说谎的话，可能到了十三岁都不一定能被族长放出门，说假话的后果会比单纯的身体虚弱更不好。就连他们跟笑笑说话时都不能说假话，不然万一笑笑信了假话梦错了就不好了。
　　“笑笑说是美好，就一定是美好。”其实也是因为有笑笑这样的预言巫女的存在，大家对阿七每天的怪梦才给予了很大的信任和包容。
　　鱼白比任何人都相信笑笑的预言，至于他的宿命，他不会试图更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就算渺小如曾经的阿七，笑笑都曾经说过会有巨变。只是那时的笑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现在看来，这种变化，是好的。
　　他的宿命，也许随着阿七的巨变会有所改变。
　　就算还是要按照既定的命途走下去，他也毫不畏惧。
　　有鱼部落的人，没有胆小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深爱着这个部落。

　　美好吗？
　　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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