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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庄七遗传得他母妃比较多,连皮肤都是,只是是个男子,平时也勤练武,皮肤不见得多细嫩,但平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却是白皙得很。
于广土仔仔细细地用丝巾给庄七洗脚,脚板上有着不薄不厚的茧,左脚内侧有着一道从脚底到脚背的疤痕。庄七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光只这一道。
“七叔,”于广土小声开口,“当日七叔救命之恩,小十七没齿难忘,定当好好孝敬七叔。”
庄七极淡地哼了一声,不作理会。
于广土记得分明,那时他十一岁,被已然十八的三皇子骗近了他设的五行八卦阵中,阵虽小,但险恶无比,庄十七怎么都走不出去,半个时辰后,已经被烧焦了头发,身上也被不知哪里出来的各种刀光剑影弄得血淋淋。大皇子就是要看这阵的威力,其他人碍于大皇子的威慑,谁都不敢去救他。正当他呆呆坐了好一会儿后,迷茫地看见前方似有出路,便站起身要往那边走,走了十来步,却突地被人拎住了后领,一股强力将他甩到后面,再接着就看见身前紫色衣袍,大喜,叫了一声“七叔”就扑了上去,待探头看到庄七身前时,却愕然愣住,前面两丈见方之地,直楞楞冲天立着数把尖刀,在阳光下泛着瘆人的青光,方才若不是被庄七救下,他现在的惨象……视线收回来,看见最靠前的一把刀尖上,赫然有血迹,心中一凛,忙看向庄七。却见庄七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见小孩抬着头看自己,庄七低下头摸摸他那头烧焦的头发,带着那抹笑容说:“倒霉孩子,走到死门来了。”
被庄七带着往前走,不过数十步就又见到了如常的天日,庄十七一直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人,左脚一步一步留下的血色脚印。
阵外面,除了庄七的人之外,不见其他人,肇事者三皇子自然是早就开溜,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识趣离开。庄七笑容更艳,像老鼠一样溜吧,他也懒得去追着跑。
庄七拎了一壶开水,直接灌了老鼠洞。
庄十七忙着养伤,不知道全部完整经过,只知道三皇子不知怎么就傻了,比三岁孩童的智力都不如。
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脚上的水渍,再给他穿上干净的布鞋,于广土收拾着水盆,想了想,又问了句:“七叔一向独来独往,为何偏偏对十七好?”
庄七更加没有理会。
于广土默默叹了口气,起身端起水盆出去了。
屋里,庄七的眼神如墨,看不见底。
为何独独对他好?
笑话罢了。
自那次大难不死之后,庄十七渐渐有所改变,其实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有几个贴身伺候他的宫女和太监有所察觉,怎么说呢,这个主子好像不再那么迟钝了,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憨憨的,但是眼睛却开始有神。
自从三皇子出事以后,众皇子再不敢拿庄十七“开玩笑”,却暗地里愈发嫉妒,恨他能得庄七庇护。
不能再对庄十七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言语上的暴力却加剧。反正冷嘲热讽,那小子估计也不懂。
事情出在某次课间后,一群人围在庄十七桌边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嘲讽,无外乎没有母妃疼的野孩子之类……正说到起劲之处,一向闷不吭声的庄十七大喊一声:“九皇兄肏过七皇兄屁股!”
……
鸦雀无声之后,七皇子涨红了脸,怒气冲天正要骂他胡扯,庄十七又大喊一句:“就在昨夜御花园莲池听风亭里面!”
末了还补充一句:“七皇兄还带着九皇兄的九龙佩!”
顿时学室里炸开锅,矛头自然指向了七皇子九皇子,老太傅在讲台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庄十七悄悄地,从后门溜出了学室。
后来七皇子和九皇子被罚面壁思过半月,然后七皇子被母妃带着到了护国寺修身养性,两年后九皇子少帅出征,一去边关至今未回。
庄七当时听到这段“趣闻”,大笑不止,道:“这熊孩子总算渐长出息了!”
后来呢?
后来是真没多少人敢惹庄十七了,因为不知怎么,他总会知道你的各种小秘密,比如和宫女太监乱搞惹出人命,比如和宫外的人书信来往且内容对皇上不敬,比如曾经害死了皇上宠爱的某位妃子……皇宫里的腌臜事情太多,庄十七就跟个小鼹鼠似的,东嗅嗅西刨刨,凭着一副憨厚的外表无往不利,逐渐竟成了宫里掌握小道消息的第一人,而碍着庄七,也没人敢杀他灭口。于是到最后,甚至干脆有不少人捧着金银来找他买消息……
庄七对此事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这人若有了自保能力,也能省自己不少事。
“王爷,”于广土一边给庄七捶腿,一边问,“是不是我做什么事情您都不会杀我?”
“做什么梦?”庄七嗤了一声。
于广土偷偷撇嘴。
半下午甚是凉爽,庄七处理好事物,便命了于广土伺候他在树下乘凉小憩。
“王爷,为何您当初不干脆杀了我呢?”于广土又问。
“为何要杀你?”庄七半眯着眼睛反问。
“您当初是提了剑来,要杀我的吧?”于广土说。
“后来不是没杀么?”庄七笑道。
“再后来呢?怎么就没杀呢?”于广土又问。
“是想看看,你能成个什么气候。”庄七答。
“您想看我成个什么气候?”于广土又问。
“你想成个什么气候?”庄七又反问。
“我想,和王爷在一起,一辈子伺候王爷。”于广土不假思索地说。
庄七大笑,道:“当初真该杀了你。”
“是的,”于广土也微微笑了笑,“您当初是该杀了我。”
齐连山出去一月有余,还没有消息,庄七淡淡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卷扎。
老三最近蠢蠢欲动,接连试探,他虽旗鼓相当毫无破绽,但是总归是费心费力。在这个时候派齐连山出去,虽然不是最好时机,但确实也有其他更重要需要确认的工作。
他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但是不知道齐连山在那之前能否赶得回来。
庄九一家子已经察觉到不对,前几日便关门歇业,举家搬动,到那谁的娘家避难去了。
一手撑着腮,庄七再次想到那个话题,当初为何不干脆杀了那小子呢。他知道定不是为了那老人和那妇人临死前的一句话,否则他也不会提剑去见那小子。
现在,养了个狼崽子在身边呢……虽然那崽子看起来跟个土狗没两样,但也还是狼崽子。
换了手撑腮,不知怎的,庄七突然有点期待起来,说起来这三十五年过去,除去皇家中例行的尔虞我诈,好像还真是没啥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于广土,庄十七,你给本王带来的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当夜,庄七卧房里的于广土没有等到庄七归来,有点不解,出去转了一圈,才知庄七今晚找如意去了。
于广土打听到消息后,默默地回了庄七卧房。
在月光下坐在窗前,看着那轮已经快满的月亮,嘟起了嘴。
半晌后,突地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焦躁不安。
最后,还是坐回了窗前,曲起双膝抱着,下巴放在膝盖上,眉头紧锁。
他想,庄七一定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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