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79 章
简知翃点开了一个视频。画面上三个年青人,皮带外扎,戴着报纸折的小帽,两个披着被单,只有一人没有……。
帅的好潦草啊。
边西夏想厥过去。
见过浪费资源的,没见过这么浪费资源的。
画面彼时是任方平在中间,披着白色被单的简知翃和披着绿色被单的季涯戈一左一右立在两旁的状态。
三个人表情肃穆,隐透喜悦。
季涯戈手里捧着一叠东西。
简知翃上前,将东西刷地抖开,是一个被单。
中间被挖了个洞的牡丹花样黄色被单。
简知翃扯被单的这两个角,季涯戈扯另两个。
任方平摘了报纸小帽,低下了头。
两人庄严肃穆地举被单,过任方平头顶,窟窿正对着任方平的头,任方平满是虔诚,举被单的两人交换个眼色,一齐将被单拉下。
于是就与简知翃与季涯戈一样的,任方平也有被单啦,而且是更花俏的。
任方平重又戴回报纸小帽,三个郑重地握了手,简知翃的手还在眉梢斜了斜,表示致敬。
这是一个仪式吧。授予着什么,被授予着什么。
画面上的三人都郑而重之的。
边西夏如坐针毡。她可以笑吗?她可以笑吗?她可以笑吧?
她想忍的,毕竟那是简影帝和季总的影像,是平日里稳重或强横的人,是她平日珍而重之在对待的人。可这影像,实在太搞笑了好吗?她如果能忍,那她一定是石头做的好吗?
她憋不住终于笑了。她想起来一位演员说过,演戏必须要有信仰,不然就会显得可笑。彼时她对这句话无法理解。现在终于相信了。
屏幕上的三人显然不知道有人跨越时空在笑他们,依旧作着妖。
授完看似斗篷实为喜庆无比的花被单后,季涯戈站到了宿舍的门边,任方平恭敬走过来,向他深施了一个欧洲宫廷礼,季涯戈从床铺上拿起一把吉他,平举在胸前,庄严道:“现在,年青人,你是一个乐队手了。”
任方平握住吉他,两人对视着,让交接持续了一段时间,季涯戈将吉他住前一送,任方平终于完全掌握了吉他,他将吉他往下一竖,支住地面,季涯戈双手握住了任方平的双肩,把他拉到自己近前,和他行了欧洲宫廷的贴面礼……
停!暂停!
边西夏心里的好笑暂时压抑了些,在这个镜头出现时,按了暂停。
生活给了她一双只有黑白二色的眼睛,她用她来看尽天下妍丽。
两个男孩脸贴着贴,眼睛互相看着对方,微笑的时候,太撩人了。
原来一花不成春,独木不成林,是这个意思。
边西夏掉进画面里了,过了很久,才想到简知翃还在身后,她不好过分彰显她花痴的属性,又按了播放键。
行完贴面礼的两人又拥抱了下,季涯戈对任方平道:“我们都是乐队手了,现在我们是三个音乐先锋。”
任方平一直双脚并拢,以立正的姿势听完,大步走向了站在宿舍另一头的简知翃。
简知翃立的很……哦,该怎么说呢?很庄重?他并没有做的大动作,只是一只手微弯着,一只手垂着,微收下颔站立,他眼光放得柔和而矜重,有一种高贵的气质流泻通身,边西夏突然意识到,他现在进入的角色,是个女人。
果然任方平已经在摘帽子了,他一边大步流星向简知翃走,一边摘掉帽子,以一个风流利落的姿势将帽子向后一挥,同时跪了下去……
这也是欧洲的礼节,是骑士向尊贵的女士们施以的礼节。
那她没猜错,简知翃的确在演女人。
简知翃垂着目,伸出手去,任方平拉起他的手,深深地一吻。
在简知翃缩回手的瞬间,一枚小徽章,已经从他的手心,转移到了他的手中。
任方平抬起眼睛,看着简知翃。
那双眼睛里没有笑纹,只有郑重以待,但依旧桃花盛开。
那双眼睛有太多的深情,太多的绮想,太多的流露,边西夏一愣,她有再次暂停的冲动,她想认真研读那个眼神,她有个想法,那不是在作戏,那是在认真。
但……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又怎么可能?
嗯,是他们演技太好了,让她发了疯。
她这样想,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个浓情蜜意的眼神弄得心跳没了节奏,赶紧收敛心神,任方平握紧了那枚徽章,向简知翃一笑,那一笑里有碧海蓝天。
简知翃往后微退,眼神诧异了一下,但很快他恢复高贵的气场,不可察觉地转了眼眸,微扬了下眉。
眼眸里有期许和暗示,大抵是在讲,这是个秘密,你不能说出去噢。
三个人一起向宿舍中央走,简知翃收了眼神中的矜持,变得豪爽,哦哦哦,他形体变幻了,边西夏在心里说,现在,他好像又在演男子了。
很快三个人围在了一起,互相抱了抱,简知翃说,现在我们是三个乐手了。季涯戈说,我们要整整齐齐的,绝不弄丢彼此。
边西夏霍地转过头,看简知翃:“一家人就是齐齐整整?世界再大,相爱的人不会弄丢彼此?我没听错吧?这一出是哪一出?”
简知翃的眼睛有春光韶色,他在笑,无声无息地很动人:“我们演的是《三个火枪手》的一个情节。里面的词,都是套用的,最后涯子说的那一句词,是原剧本里的。”
边西夏张大嘴:“《三个火枪手》?十七八世纪的事吧,那时候就有这么先进的耽美作品了?而且还是3P?”说完了,她的舌头伸着无法收回了。她说了什么,耽美,3P……她暴露了本性,希望简老师不要听懂。
可事与愿违。
简知翃的笑意终于从眼睛漫延到了脸上:“只可能是友情。”
看来他听懂了。边西夏想到了工作间里满壁的书籍,瞬间又认为他能听懂才是理所当然:“你一人分饰了两角?”
简知翃嗯一声,“我们每个人都分饰两角,我饰演皇后和火枪手阿多斯,方平饰演达达尼昂和火枪手波尔多斯,涯戈饰演国王和火枪手阿拉密斯。”
边西夏:“所以,你们是借用《三个火枪手》里现成的情节,套用在了你们授予彼此徽章的仪式上?你们真会玩。”
简知翃:“是也不完全是,这是个练习,是老师留的作业,这里面录下来的,是全部的三分之一,我们其实练了三遍,第一遍,是我演达达尼昂,方平演皇后,第二遍,涯戈演达达尼昂,我演皇后,最后才是你看到的这个。我们是一边做作业,一边……”他摊了摊手:“一边搞自己的事。”
……
有时候你会想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一个人的心田。
那个人沉默寡言,老成持重,智慧满满而豁达通透,可他又心墙高耸,你以为你永远等不到他开口。
但有那么一天,他收到了一件通达了整个时光的徽章,于是他有了讲述的兴趣,一切水道渠成,你和他就成了能够交换过往的人。
冬日的芳菲市,似乎永远有风,风从窗外过,偶尔会拉出呜咽或愤怒的啸声。他们没被风惊扰,他们在温暖惬意的房子里,观看着青春乐队的小视频,观看着当年的表演作业,全程谈笑风生。他还给她讲了一些关于青春的事情,欢乐的、古灵精怪的甚至是作死的。
“……大半夜的跑到隔壁理工学院去打架,去的时候豪气干云,到地方就怂了,方平先跑的,我也跑了,跑出去一段路,发现涯戈没跑出来,我俩又回去了,见涯戈被三个人围着打,却没怎么落下风。那次才知道,涯戈动起手来挺黑的。当上经纪后,他就……算是彻底黑化了吧,以前在学校时,他其实很腼腆。”
“……一次表演实习,方平为演好盲流,蹲在火车站跟农民工大哥学表情和形体,被送进了收容所……”
“……我在学校就得过演技大奖,学院颁发的,最佳女主角,以奖励我反串女生反串得成功,那是我第一次在表演上得到认可……”
“……涯戈最怕演哭戏,生离死别的场景,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总是扯着嗓子干嚎,没少挨教授的训斥,但宿舍公养的猫误食耗子药死掉后,他却哭了……背着我们,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哭了一场……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可惜他眼睛肿了,出卖了他。他……其实是个小哭包……”
“……方平为人最放浪不羁,说是去兼职,其实是跑到国院当裸模,当时也是风光无两,女生见到他都退避三舍……”
“……涯戈上大学了,还会和他妈妈撒娇,他说他妈是他前世的情人,肉麻的不行……”
边西夏有时空错乱的恍惚感,觉得这些存在于讲述以及影像中的人,与眼前的人,与她所熟知的人,似乎无法重叠。
原来时光真是把雕刻刀,刻画你的模样,但又改变你的模样。
尤其是简知翃以宠溺的语气,说季先生是小哭包的时候,边西夏的耳朵被灌进了沸水,天灵盖被冲顶而开,滋滋地冒出白烟。
小哭包……季涯戈……简老师是不是说错了话?他是想说炸药包,毒药包吧?
但很快,她想起了墓地里,季涯戈的那一滴眼泪。
她记得那个人当时的眉目,眉不动,目未交睫,那滴泪,像寂静雪岭的第一块融冰,微不可见处汇幻化,微不可见处凝生。山岭未变,厚雪未变,只是就是有那么块冰,固态变成了液态,从岭尖滚下,嘀嗒一声。
想到季先生于平静中掉出的一滴泪,边西夏心里啊啊啊啊啊,瞬间有点想疯。
简老师没说错,他是爱哭的。
他今天这番凶煞,这番决绝,这番杀伐入骨,根基居然是冰天雪地里的那块融冰。
没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惊。
边西夏让自己充分地去震惊,张了会儿嘴,听心脏快速跳动。
她会把这个震惊记住笔记,她现在了解成长的样子了。并希望十二年后,成长的自己的根基,也是柔软的。不论表象如何,内里永不冷漠,永不冰封。
……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