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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蜀帝龙御归天
从谧清堂回来的路上,若儿又去了万花堂,见到绿瑛也是寒暄了好一阵子,绿瑛在若儿昏昏沉沉那几日也是时常到永春宫来照顾着,看得出来,绿瑛对奕郡王的情意也是十分深重的。
回了永春宫,小路子正在宫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见若儿走过来,他擦着额角的汗说:“主子,您可回来了。皇后娘娘召各宫嫔妃前去侍疾。而且,叶贵人好像出事了。”
见小路子没往下说,若儿一边往殿内走着,一边随口问道:“她能出什么事儿?”
小路子没吱声,进了殿门,这才小声说:“叶贵人一个月前曾经侍奉过皇上,这几日说是怀孕了,本来这是喜事一桩,可是皇后娘娘居然不仅把叶贵人禁足,还杀了一个宫中侍卫。”
若儿心头一惊:“这么说,叶贵人的孩子……可是皇后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皇上……”
这样一想,若儿忙说:“小路子,你去打听着,傲晴替我更衣,咱们去侍疾。”
小路子一溜烟儿跑了,换好衣服,若儿去了永安宫,刚进门,就见一众嫔妃正立在外殿,凌烟见她来了,点了点头,若儿俯了俯身:“皇后娘娘万安。”
“不必多礼,起吧。”凌烟说完,转头看向其他妃嫔,“你们都记住了,现在是咱们天蜀朝最艰难的时候,今日明着说是召你们来侍疾,其实是要告知你们,以后无事不要出门,没有本宫的手谕,都好好待在各自宫中,可都记下了?”
众妃嫔均低头应是,若儿目光扫过殿内所有人,果然没有发现叶贵人。这一次,连云安的面儿都没见着,凌烟便遣散了她们。
回宫的路上,绿瑛与若儿走着,身后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就是,被打死的那个侍卫前几日我还看见去了叶贵人那儿呢。”
两人的脚步没停,绿瑛轻声说:“姐姐,这事儿蹊跷。叶贵人有了身孕,却要杀一个侍卫。”
若儿看了她一眼,见绿瑛一副看笑话的样儿,也是淡淡一笑:“皇后想要隐瞒,可惜,这宫中人太多,而人多,就会口杂。只不过到现在也只是那侍卫死了,叶贵人还活着,只是禁足而已,难不成是要承认这孩子?”
“姐姐是说……?不会吧?皇室血统怎容玷污……”绿瑛一脸惊诧。
若儿冷笑:“皇室血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估计现在皇后也在犹豫,皇上还不知道。”
没几日,宫中盛传叶贵人与侍卫私通怀有身孕,凌烟听到这些,也是忍着不发作。云安的身体已经开始肿胀,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汤药已经喂不进了。
被关在永安殿的御医们束手无策,凌烟也不勉强,终于在这一天清晨,云安仿佛恢复了一些神智,连眸色都清亮了许多。凌烟握住他的手,眼泪扑簌簌地掉。
云安看着她笑:“还跟小时候儿似的,怎么这么爱哭。”
凌烟不说话,云安还是笑:“快别哭了,朕知道,朕……也就好这么一会儿了。陪朕说说话儿。”
凌烟拼命摇头,哭着说:“不会的,皇上不会离开臣妾的。不会的……”
“人都会死,朕也不例外。”云安缓慢地吐字,“朕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你。你那么爱朕,事事周到,朕却总是一次次地伤你的心……可是凌烟,朕是皇上,皇上是天子,不是某一个女人的丈夫,朕的世界太大了,大到……不能只有凌烟一人。可是朕是失败的,朕做了许多不得已的错事……朕曾经伤害手足兄弟……可是朕真的是……不得已……朕为了这皇帝的位置……杀人……本来想有一番作为……却总是事与愿违……烟儿……朕……真的……爱你……无论朕做过什么……烟儿……都是朕的最爱……”
凌烟早已哭得一塌糊涂,多少年了,云安从未再叫过自己“烟儿”,多少年了,云安从未说过“爱”这个字……
“烟儿……朕的三皇子……不能为帝……而朕膝下无子……朕走后……几位王爷一定会争夺皇位……你一定要……要保重自己……朕不能……再也不能……护着你了……”
寅时刚过,永安殿里传出凌烟凄厉的哭声:“皇上——皇上您不要丢下我——皇上——”
若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哭声渐渐响彻在皇宫上空,若儿走出殿门,外面漆黑一片,乌鸦飞过发出丧鸣,连月亮都隐藏在乌云背后,傲晴拿来早就准备好的丧服给若儿穿上,宫人们已经开始忙碌,宫中所有帷帐、灯笼、纱幔全部换成了白色,若儿去了首饰,只着缟素前往永安殿哭灵。
天蜀六年七月十五,天蜀皇帝嘉陵云安驾崩,年三十三岁。
很快便有旨意下达,和宫之中除了皇后凌烟和育有皇子的常妃以外,凡是侍奉过云安的妃嫔都要分批陪葬,其他从未侍奉过云安的妃嫔都得了恩典,容许她们归家,另行婚配。
三日后,云安出殡。
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一路行至皇陵,苏幻雪、张婉婉等几个云安的新宠此时已经哭得伤心欲绝,顺喜面无表情地来到她们身边,声音里透着寒意:“几位主子在先皇生前颇受先皇喜爱,作为第一批陪葬的嫔妃,这是你们的福报,谢恩吧。”
说完,示意身边的人动手。
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女孩子,见到这阵仗早就吓蒙了,张婉婉本就胆小,还未等小太监上前,已经吓得昏死过去。苏幻雪只觉悲哀,这三日的煎熬让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明艳的一个美人如今苍白如纸,任由小太监把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其他的几个女孩子也是面如死灰,不出片刻,十二个鲜活的生命终结在这些小太监手里,顺喜命人把她们安置在本来就准备好的石棺中,随云安的灵柩一起送进了帝陵。
傲晴推门进来,脸色微微发白。若儿见她的样子不太对劲,忙问怎么了。傲晴的眼睛里透着恐惧:“主子,太可怕了,今日已经有两批嫔妃被送进了帝陵,一共三十二人,都是位份低的,今年才刚刚被选入宫,就那个白娇儿白选侍,奴婢还对她有印象,娇娇怯怯的,仅仅侍奉过先皇一次,如今也……”
若儿的心里也倍感哀戚,是啊,都是十几岁活色生香的女孩子,如今却要被这样处死,还要感恩戴德,多么可笑,却又多么无奈。
傲晴见她不说话,喏喏道:“主子,咱们怎么办?”
若儿淡淡道:“静观其变。嘉禾姐姐说得对,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值。活着的时候已经够苦了,难不成死后还要我去陪他?”
就算是去哭灵,若儿也没有如其他嫔妃一样哭天抢地,更没有太过哀伤。云安死了,身后无嗣,按制便是兄终弟及。如今最有能力坐上皇帝宝座的三位王爷就是素亲王,奕郡王和云朔。奕郡王无称帝之意,那么剩下的就是云翔和云朔。论长幼,论资历,论人望,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云朔都是新帝的最佳人选。
凤颜宫里也是冰冷苍白,夙羽红着眼睛劝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去了,您可要保重凤体,如今可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儿,您就安安稳稳在这宫中坐着,任谁都不能奈何咱们。”
凌烟没说话,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自小儿云安便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如今云安不在了,她在这世上已无牵挂,皇后不得殉葬,无论是哪个弟弟做了皇上,也无非是赐凤颜宫给她居住,直至终老。只不过,她不能出宫门半步罢了。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了叶贵人,皇帝驾崩,这几日光顾着大丧之事,竟然把这茬儿抛在了脑后。
本来凌烟想等云安身子好一些的时候告诉他此事,却不曾想云安走得那样快。如今大势已去,叶贵人也要处理了。
叶贵人只知道皇上驾崩,凌烟这几日也没有时间顾她,她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正心慌意乱之时,却见一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叶贵人,不好了,皇后娘娘已经往这边来了,好像是听说……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还未说完,凌烟已经走了进来。叶贵人脸色惨白,直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凌烟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声音清冷:“皇帝已经龙御归天,本宫念在你侍奉皇上整整两载,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不会按宫规处置你。你做错的事便由皇上定夺吧。夙羽——”
夙羽上前,把手中的白瓷瓶递了过去。
叶贵人嘴角的鲜血与手中的白色瓷瓶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凌烟见她慢慢没了气息,面无表情带夙羽离开了。很快,便有宫人来处理叶贵人的尸体。
就在第三批嫔妃被送入帝陵的当夜,永春宫失了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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