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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因为三条阑珊顺利接手三条的缘故，原本会沉睡三个月千鹤，一个多月后服药醒了过来。
千鹤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无痛无伤，只是全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目光再也不知投向何处。
右手中指上有一圈小小的环印，那是千鹤带了近五年的观心戒留下的印记。
千鹤轻轻的抚摸着它，知道什么都成定局了。
三条阑珊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哥哥康复，父亲和母亲复合，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梵天实验所已经建好，会有大批大批的无辜的人被抓去当做试验体。
宛若自己15岁那年一般。
呕心沥血的跋山涉水，却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九九归一，他们圆满了。
千鹤看着她的母亲冲进来紧紧抱着自己，感受着她的眼泪的灼热。她的哥哥就站在旁边满脸的欣慰，热泪盈眶。
千鹤却不悲伤，不怨恨，不失望，也不触动。
三条阑珊哭诉了很多很多，千鹤却呆呆的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她的心迷失在茫茫旷野之中再也找不回来，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这些悲伤和感动，都是和她无关的。
三条阑珊离开的时候，千鹤木然的拉住她的衣袖，三条阑珊脸上一喜。
“放过孤儿院的孩子们，我唯一的请求。”千鹤平静的说道，碧色的眼睛幽深至虚无。
“千鹤……千鹤……千鹤……”
三条阑珊痛楚的哭声贯穿了千鹤的耳膜，却怎么样也到达不了千鹤的心里。
千鹤只是偶尔皱眉，似乎若有所思。
吃药，打针，进食，睡觉。精神好些的时候就安静的靠在床上翻翻杂志，对三条族事不问不闻。非常平静的接受了她被背叛的现实。
平静的有些过头。
思南并不慌张。再后来无聊的时候，千鹤叮嘱伊藤长老带来沧青居的棋盘，教起思南围棋来。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三条阑珊派人送来几盆奇珍异草，摆在窗台上，花香袭人。
思南记得千鹤当时执子的手顿了顿，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蹙，如果不是因为多年的相处，思南会以为她只是在思索棋局。
那天晚上思南帮千鹤关掉台灯，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千鹤拉住了手。
千鹤拉过思南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离开三条，马上，立刻。”
黑暗之中，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
她们都知道在这个病房里一定安装了窃听器，甚至是监视器。三条阑珊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尤其是在她刚刚登上族主之位的关键时刻。
思南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掷地有声的滑落下来。她紧紧握着千鹤的手，她无声的恳求，她绝望的哭泣，但是千鹤看不见。或许看见，也只是徒增伤感。
千鹤是思南的神，思南总是事事听她的。
“这一次思南要为自己活着。”
黑暗中，千鹤紧紧抱住思南，思南知道她颈间的潮湿不是错觉。
过了两天，三条阑珊风风火火的走进医院，却再看见千鹤那一瞬间神情变得柔和下来，她坐到千鹤床边，握住千鹤的手。
“在千鹤心中，妈妈是那么可怕的人吗？可怕到千鹤要支走思南？”
千鹤平静的看着三条阑珊，并不说话。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爱的女儿啊，千鹤。”
千鹤盯着三条阑珊放在窗台上的几盆花草，疲倦的笑了笑。
冰火之力的研究资料已经删除，再也不能还原。
蓝汀和思南是最后的活体。
蓝汀的处境自是不用担心，如果自己倒下了，思南就无依无靠。
失去是个无底洞，就像三条阑珊的残酷没有底线一般。
窗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色彩斑斓，芳香馥郁。
然而，千鹤还是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黑萱草让人无法抗拒的香味，那让人神智迷幻的香味。三条阑珊忘了，对于三条家的奇花异草千鹤只会比她知晓的更多。
现在只是黑萱草，下次或许就是迷魂香了。
千鹤都知道的，关于三条阑珊的思虑。
能操纵信息核的，放眼三条，也唯有千鹤一人而已。但是，千鹤不会，不会操纵信息核去进行她不认可的研究，除非她服食了迷魂香变成三条阑珊的傀儡。
三条阑珊还在犹豫，但是她的耐心不足。
对她的女儿尚能如此，她能给三条阑珊几分仁慈？
虽然千鹤曾经想过等到尘埃落定，她就带着思南离开纷纷扰扰涛声绵长的西西里岛。
但是，树欲静风不止。
千鹤不得不让思南离开。
她被伤害了被背叛了被三条被泽田纲吉抛弃了，她却不能悲伤不能哭泣不能自我放逐，因为三条阑珊的眼睛还贪婪的紧盯着她手里仅剩的幸福，她依然需要步步为营去挣扎去守护。
所以说，生活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没有中场休息的战斗。
岚姬说过，千鹤是天生的劳碌命。
“岚姬，你真真有张乌鸦嘴啊。”
千鹤摇头感叹。
泽田听到千鹤醒过来的消息后，签文件的手停了停，平静的看着皱着眉头的狱寺，温柔的笑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狱寺愣了愣，“没有了，十代目。”
说完转身出门，还体贴的轻轻合上了门。
伪装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情，狱寺不忍看他的十代目竭力掩饰悲伤的模样。
泽田极力的想继续看他那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但是那些枯燥的文字像是与他素不相识一样，无从看起。泽田妥协似的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额头，靠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窗外。
这一天还是来了。
彭格列庭院里蔷薇花开得正好，泽田记得千鹤说过一定要在蔷薇开得最旺的时候嫁给他，那时的自己又说了什么？
他说，放弃颠覆芬克斯的计划吧。
你瞧，浪漫和他真的一点缘分也没有。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这样被他拒之门外。命运似乎从那时开始，轰轰烈烈的朝着与幸福截然相反的道路疾驰而去，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失去就是这么回事了，在极为平常的一天，天气可能好的让人怨恨，身边的人嘻嘻打闹着，自己也像往常一样，懵懵懂懂，然后猝不及防的就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没有预兆没有铺垫，它就那么来了。
千鹤醒过来的这天，泽田失去的千鹤的这天，天气也是极好的。
泽田来探望千鹤，第一次没有遭到伊藤长老的拒绝。
他久久在千鹤的病房前徘徊，一次次的伸手想推开房门，又一次次的退缩回来。过去和未来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
他知道他毁掉的是什么——千鹤的灵魂和坚持。
三条是她的脊梁，是她的灵魂，失去了它，千鹤再也无法直面这个虚无黑暗的世界。
他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千鹤正坐在床上看书。阳光在地上勾勒出窗棂繁复的花纹，窗台上几盆不知名的花儿正在绽放。床头的花瓶里斜斜插着几支新鲜的百合和几只翠绿的文竹。
千鹤就那么安详的坐在那里，神情本是柔和的。
只是抬头看见自己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和迷茫。那种钝痛的感觉又来了，泽田说不清什么位置在痛，但是那种痛苦切实存在着。
泽田颤抖着走到千鹤的床边，坐下。
两个人都静默着，静默如同瓶中花。
泽田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他极力克制内心喧嚣的悲哀和绝望。久久之后才缓缓抬头，目光停留在千鹤身上。
千鹤金色的长发已经剪去，短发蓬松，脸色苍白，眼神平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脆弱如花，像是一眨眼就会消失一般。千鹤并不逃避泽田的眼光，没有责怪没有痛苦，只是看着泽田，她的眼神并不比她看一朵花一片云温柔。
泽田无法开口，他该说什么呢？
对不起。
我爱你。
谢谢你。
我们重新开始。
……
他已经没有说这些的立场了。
“泽田。”
千鹤叫了他的名字，泽田惊慌失措的看向千鹤，一如少年时。
千鹤微微偏头看他，她碧色的双眸里有泽田的影子，她笑了，温柔的宽慰的。
“泽田，不必自责，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而已。”
泽田愣在那里，他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并不是所有的伤害都需要原谅。
原谅是更多的失去，更深的伤害。
泽田一瞬间，突然有些憎恨眼前的女孩，那样来势汹汹的憎恨。
他缓缓低下头，茶褐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千鹤，你太狡猾了！”
记忆中，这是属于他们的告别，简单而潦草。
告别从来不需繁复。
很多年后，泽田想千鹤的确是狡猾的，她用她的温柔编织成笼。
泽田自此再也没有走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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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
本来想把千鹤写的更加寻死觅活一些，但是估计她也做不出那种事情来……
所以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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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