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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兄妹得见也非温情,渐行渐远浩劫已现
桩婳颤抖着手,想要出触碰他。却发现距离太过遥远,她实在触碰不到他。只能颓然放下,中途却被沥澄截住,他走近了几步,用力将她手掌握住。
她眼中盈盈泪光,只依着这一握,便双双落。“沥澄,你是不是很想祁华妆回来?”
“现在不想了。”他道,“原先我是很想的,甚至于将自己的寿元分一半匀出去也并没有什么。只是如今,我却不想了。桩婳,你在我身边,那我再没别的祈求了。”
这原本是劝慰的一句话,却让她哭得更厉害。这哭是无声的,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即使站在你身边的并不是真正的华妆王姬,也无所谓麽?”
“你叫做什么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与那些外在的称谓无关,他喜欢的一直是她这个人。“你若想要重新回那个壳子里,我也会替你想办法。桩婳,别哭。”
桩婳果然抽噎着将泪止住,“这是你说的。”又道,“其实我私心想一想,这样一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年轻了许多岁,也很好。”
沥澄默然:“……”
外头传来脚步声,沥澄轻声道:“估摸着时间,饮墨帝君也该来了。”说罢,将桩婳拉起来。“乖,我知道你很累,好歹站起来见过饮墨帝君再坐下。”
“啊?”桩婳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软榻上,起身站直身子。
外头走进来一个穿浅灰色衣裳的男子,分明是瞧着有些暗沉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像是会行走的水墨丹青。越走近,那男子的面容越清晰。说不出的仙风道骨,说不尽的流光仙气。
他的面容并不是多出色,却又一种自成的气韵。
合在一起,便是这样出尘的男子。
桩婳竟然忍不住往他那边走近了几步:“你是……饮墨帝君?”
饮墨帝君含笑望了她一眼,旋即看向沥澄:“你终究还是带她来了这里,我原本以为,你会瞒得更久一些。”
沥澄倒是老神在在:“她想要知道,我就不会再瞒她。”从前隐瞒了她即位大典时候的事情,她同席泽帝君黯然定下的婚约,让他痛苦了半辈子。
饮墨帝君收回目光,摸了摸桩婳的头顶:“既然知道了,叫一声哥哥来听。”
她十分乖巧:“哥哥。”
饮墨帝君很高兴,席泽帝君的脸色简直就像是锅底灰,走过去一把拽起桩婳的手:“真相知道了,过去也知道了,快跟我回妖界。”
将他的手甩开,面容冷淡:“不,我还有许多话想要问。”
他不耐:“你还想问什么?”
“当初……”缓缓道:“是你杀了我?”
他眉眼一痛:“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如何看不说,我只问你,究竟是不是。”
“不是!我怎么舍得杀你?”席泽帝君怒喊,“神女若羽化,便是与天地同在。这样待你,我怎么舍得?我只是用了离魂丹!”
离魂丹其名,桩婳是听说过的。便是没有听说过,也能从这个名字里头,探出一二分那东西的作用来。
“说什么舍不得我呢?”桩婳忍不住嘲笑他,“你终究还是最舍不得自己。”
席泽帝君只想着将她带回妖界,本就不耐回答这些。当下横眉:“无论如何,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妖界。”说着便伸手要去抓她。
桩婳的手脚功夫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见他动手心里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当下紧紧闭眼,心中一片恐慌凌乱,只能在混乱中大喊一声:“沥澄!”
话音落,面前有一道风过去,身子一轻,却是被人挪到边上。她兀自不敢睁眼,却听见饮墨帝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还当你换了一个壳子中用了多少。睁开眼睛看看,这景象多少有些眼熟。”
这才颤巍巍抖着眼皮将眼睛睁开,沥澄此刻正同席泽打得不可开交,桩婳所见,唯有两道气泽相互争斗,一时竟然分不清楚谁是谁。桩婳侧头看向饮墨帝君,他却看得津津有味,一分想要上去帮忙的心都没有。
“你就这样站着?”
饮墨帝君诧异:“否则?”
桩婳比他更诧异:“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他一头雾水:“若是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诚然他的修为已经练到闭目视物,却并不想将力气耗费在看打架上头。
桩婳气得再不想同他多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和魄力,竟然反手抓起饮墨帝君一只臂膀,抡圆了膀子用力将他投掷出去。
只看见饮墨帝君一脸诧异不可置信,再下一刻身子已经飞进混乱的战局里。原本就已经斗得不可开交的两道光影,变成更为混乱的三道。
期间不时听见里头传来:“你不在外面看着桩婳,进来做什么?”
“我和玉沥澄的事情不许别人插手!”
“是桩婳扔我进来的!”
堂堂两位帝君以为天帝,这一架实在打得既混乱又不光彩,简直像极了稚童一言不合打架滋事的样子。
桩婳原是将饮墨帝君扔进去劝架,却没料到他们三个人还能打得这样如火如荼。她表示有的时候真的很不能理解男人的任性,还有那个看着正经出尘实则有些傻乎乎的饮墨帝君,真的是自己原先的哥哥麽……说实在的,她有些嫌弃。
所以找了个椅子坐下,看那三道影子仍旧缠在一起打架,桩婳越看越觉得眼皮子抖。不多时忍不住靠在床头睡过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看打架这个事其实也是气力活,稍有不慎就是要无聊的,下次一定要备着一盘子桂花糕。
桩婳沉沉睡过去,那三人便分了开来。饮墨帝君尚好,他不过是进去劝架,只是略有波及,身上倒没什么实质性伤害。
沥澄同席泽,身上却都多了不少血口子。那血汪汪流下来,不过一刻,便自动收住,唯余下狰狞的伤口。
沥澄挥手罩了一层隔音仙瘴在桩婳身上,冷冷望着席泽,率先开口:“今天你带不走桩婳。”
席泽不怒反笑:“带不走?笑话。玉沥澄你信不信,你今日不让我带走桩婳。来日魔族进攻,我妖族作壁上观的后果?!”
他听了却也不慌,只站在那里,很有些稳操胜券的模样:“我今日既然敢同你撕破脸皮,本也不曾想过还要与你结盟。汤席泽,后果如何,都是我自己选的。”
“甚好。”他面上的阴霾越发浓重,瞳色渐渐变得赤红。此刻看来,如何还是妖帝,分明像足了魔族!
饮墨帝君见状陡然一惊:“不好,他要入魔!”
沥澄反手就要将崆峒印印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下一刻席泽帝君已经满身魔障气息,甚至连盘古斧的刀刃上,都染上一层诡异的暗红。
席泽帝君哈哈大笑,却形同鬼魅:“玉沥澄,记住你自己今日说的话!来日战场上,我等着你将桩婳拱手相让。”说罢,竟然幻作一道黑红的影子,径直往外去了。
“他竟然……”
收回崆峒印,沥澄淡声道:“他孤高狂妄,桩婳两世都不肯放心思在他身上,他入魔,也并没有什么稀奇。”说着走过去,将桩婳横横抱起来。低眉看她,目光柔和不少。“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桩婳。”
“你还不打算让桩婳归位?”望了望在他怀中睡得正好的桩婳,“说到底她终究是华妆。”
苦笑:“其实我总是很不愿意她重新做回王姬,作为桩婳这个身份很好,她自由自在,什么都不必想。但是作为一族王姬,要背负的事情太多了,我委实有些舍不得她劳累。”
饮墨帝君眼含担忧:“若是桩婳想要归位呢?”
扬眉浅笑:“那也不妨。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她所要背负的,我都可以替她守着。前半生她曾为我颠沛流离,后半生我想让她安稳自在。其实我一直很想向她证明,我是这样喜欢她的,她没有爱错人。”
归根结底,谁都没有爱错过谁。
只是命运让他们一再错过,也一再相遇。
饮墨帝君叹了口气,送他们出去。三人走出去,那道道帷幔便无声落下。再度将那个曾经绝代风华的王姬掩在里面,安静沉睡。
仍旧将殿门紧闭,饮墨帝君道:“说来有些奇怪。席泽帝君既然已经入魔,今日想必能够直接将桩婳带走。却为何只孤身走了?”
“他的心,早已经扭曲了。既然他得不到桩婳,这样痛苦,他就要让桩婳痛苦,也让我痛苦。”席泽帝君原就不是最爱桩婳,他最爱的一直都是自己。“他今日不带走桩婳,是想要勾结魔族,来日举兵攻打天界,他想要让我在战场上放弃桩婳。”
以一个妖族的公主,换天界的和平。多合算的买卖。
沥澄闭了闭眼,低头吻在桩婳额头上。“历史重演。”
饮墨帝君默不作声,将沥澄送到净音宫门口。望着他渐行渐远,他忽然道:“神器醒,浩劫始。沥澄,我想我已经知道,这浩劫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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