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

　　凌烟见云安已经说不出话来，忙对巧蔓说：“本宫记得那安胎药最后出现在傲晴手里，去把傲晴给本宫叫来！”

　　很快，红着眼睛的傲晴从后殿走出，凌烟面色不善，一改往日里的温和从容。

　　“本宫问你，蝶容华的安胎药可是一直经你之手？”

　　傲晴哽咽着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家主子的药一直都是奴婢打理的。只不过今天奴婢陪我家主子赴宴，那会儿还没到喝安胎药的时候，于是奴婢便让小路子按时把药送来。”

　　“小路子呢？去把他叫来！”凌烟冷冷道。

　　小路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发生这样的事，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冰冷的地上如筛糠。他仔细地回
　　忆着送药途中的一切，忽然想起来什么，忙说：“回皇上，回娘娘，奴才送药途中路过锦绣桥的时候被一个小宫女撞了一下，当时差点儿摔了跟头，当时打开过食盒，见药没洒，这才赶紧过来的。”

　　傲晴的心犹如打鼓，忽然转头问小路子：“你可看清那小宫女的模样了？”

　　小路子笃定地点点头：“若是没记错，正是太平宫里的粗使丫头，翠玟。”

　　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

　　听完小路子的话，灵婕妤的脸色登时变了，本就苍白的脸霎时扭曲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拿我太平宫说话！”

　　温莲也吓得够呛，扶住快要昏倒的灵婕妤，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凌烟心中明白了大概，转头冷冷道：“灵婕妤你先不要说话，这件事还没定论。”

　　灵婕妤恨恨地看着同样跪在地上的傲晴和小路子，不再言语。

　　翠玟被带上殿来，脸色惨白。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云安死死地盯着她，哑着嗓子道：“说，究竟是不是你！”

　　“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翠玟不住磕头，泪流满面，忽然她停住动作，看着灵婕妤，“婕妤主子，奴婢对不起你，是奴婢无能……”

　　灵婕妤再也按捺不住性子，颤抖的手指指着跪着的翠玟：“好你个丫头！说，你受谁指使？”

　　翠玟哭着，抽噎着，脸上的表情有惊恐，有失望：“婕妤主子，您不能不管奴婢啊！奴婢是听从了您的吩咐才对蝶容华动手的啊！明明是您说，您失了孩子，死也不能让蝶容华生下孩子的啊……”

　　灵婕妤几乎要昏死过去，整个人都在发抖，跪着挪到云安面前，她凄然地解释着，还未等她说上几句，云安一个巴掌已经打在了她的脸上：“你个贱人！”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臣妾没有做过！是他们诬陷臣妾的！是蝶容华，一定是她！”灵婕妤哭着，说着。

　　“你说蝶儿诬陷你？”云安忽然发难，“蝶儿怎么诬陷你的？那是她肚子里的骨肉，你说她为了诬陷你这个贱人而伤害自己的孩子？”

　　灵婕妤已经哭成泪人，有些语无伦次：“是！一定是她自己做的！现在反倒也怪在我的头上！”忽然，她恶狠狠地转头看向翠玟，“你个贱婢，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这样诬陷我？！”

　　翠玟显出战战兢兢的样子，颤抖着说：“主子您不能这样！是您说，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见过奴婢的人不多，所以不会有人认得奴婢！”

　　这边吵成一团，毓麟宫的旻皓早已经收到了消息。

　　这一次的宫宴，旻皓没有去。他的身子早已经差到了极点，伴着一声声咳嗽，他哈哈大笑，近乎癫狂。

　　“好……好啊……老天有眼，她终于遭到报应了！夏灵玉，就算我死了，我也要你陪葬！”旻皓满足地躺在床榻上，忽然觉得一切都离自己好远，眼前又出现了兰萱桦的影子，柔柔的笑着，对着他招手，他很想走过去，奈何身上没有力气。兰萱桦还是站在那里等着，不说话，只是笑。

　　眼看着旻皓一下子没了动静儿，身边伺候的宫人们都慌了神儿。

　　“殿下，太子殿下！您醒醒啊！”毓麟宫里乱作一团，专为旻皓照顾身子的魏御医一直守在床榻边，在旻皓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便上前施救，可是旻皓已经渐渐没了气息，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盯着床帏上方。

　　宫宴上。

　　云安静静坐在正座之上，缓缓开口：“婕妤夏灵玉，戕害嫔妃，残害皇嗣，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即刻起，废为庶人，念在你曾经为朕怀过一个孩子，赐自尽。夏家三族以内，无论男女全部赐死。宫女翠玟，助纣为虐，知情不报，立刻杖毙。”

　　顿时，大殿之上响起了夏灵玉的哭喊。

　　就在这个当口，外面跌跌撞撞跑进一个小太监，跑进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趴跪在地上变了声音。

　　“皇上，不好了！太子殿下——不好了！”

　　凌烟愣了，虽然早就知道旻皓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可是猛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直接愣在了当地。

　　死一般的寂静。

　　夏灵玉早已哭昏在大殿之上，翠玟面如死灰，跪坐不动。本来喜气洋洋来参加夏日宴的嫔妃命妇各府王爷臣工自云安打破茶盏的那一刻就跪在了地上，此时也都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凌烟颤抖着声音问：“再说一遍？”

　　来传话儿的小太监吓得魂儿都要丢了，只好认命地又禀报了一遍。

　　“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归天了！”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云安忽然觉得仿佛是在做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
　　听到“归天”二字，他突然起身，伸手指着那小太监，刚要说什么，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人整个儿就向后倒去！

　　跪在云安身边的宫女太监见状忙都去扶，顿时，大殿之上，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凌烟也觉得眼前发黑，却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忙叫人把云安抬到后殿去，又厉声吩咐狱政司主管把夏灵玉和翠玟带下去发落。遣散了众人，让云翔去料理剩下的事情，独留下云朔、云鹏和六王云浩随她一起去毓麟宫。

　　杜月涵紧紧跟着云朔，还未到毓麟宫门口，就听到里面哭声一片。

　　凌烟定了定神，快步走了进去，云朔一行人跟在她后面。

　　床榻上，旻皓安安静静地躺着，地上跪了一片宫女太监，低头哭着。凌烟有些不敢相信一样去抚摸旻皓的脸，她觉得旻皓只是睡着了，明明在去夏日宴的前一刻她还跟旻皓说你身子不好就不必去了，母后很快便回来。可是短短几个时辰，旻皓就离开了，永远离开了。

　　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虽然旻皓不是她生的，可是一直以来，特别是这两年，她也是把旻皓
　　当做自己亲身儿子一样看待的，虽然知道旻皓的身子早已经油尽灯枯，可当旻皓真的离开的时候，她的心，竟是那样痛！

　　卿蝶也拿着绢子拭着泪，轻声劝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去了，您节哀啊。”

　　凌烟哽咽着，忽然开口问：“太子殿下可有说过什么？”

　　一旁侍奉的小宫女哭着答话：“回皇后娘娘的话，殿下说……说是……”

　　见她不敢说话，卿蝶有些怒意：“皇后娘娘问话，要据实回答！”

　　“是，是，奴婢听见殿下说……灵婕妤终于得了报应……”

　　凌烟的心一紧，原来如此，原来对于夏灵玉的毒害，旻皓一直都在耿耿于怀，而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云安却并未多加苛责，旻皓的恨，凌烟终于懂了。

　　伸出手去，她给旻皓合上了眼睛，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站起身来去料理旻皓的后事。

　　景泰六年六月二十七，太子旻皓薨逝。

　　景泰六年六月三十，婕妤夏灵玉自尽于冷宫。在她自尽的前一刻，夏家三族以内不论男女均被斩首。

　　云安醒来后，身子大不如前，未免触景伤情，凌烟这几天都陪着他，偶尔出去晒晒太阳也只是在附近走走。

　　储君位置悬而未决，如今，云安已经后继无人，一时间，他苍老了许多，朝政也荒废了些时日，朱批也改了蓝批，由内阁几位总理大臣总揽朝政。

　　若儿是在三天后醒来的。

　　眼皮很沉重，周身无力，仿佛有千斤大石压在胸口一样喘不过气。动了动手指，缓慢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她看到靠着床榻边睡着的傲晴，费力地转头，看到趴在小桌上同样昏昏欲睡的巧蔓，艰难地回过头，她试着起身，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朦朦胧胧中，傲晴感觉身边人在动，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若儿正看着她。一时间，傲晴兴奋极了，扑过来就是一阵大哭。

　　巧蔓被惊醒，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闻声冲进来的小路子，两人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也是直奔床榻，见若儿醒了，两人也是喜极而泣，若儿看着他们三个，唇角微微上扬，可是太累了，只睁眼这么一会儿，便又睡过去了。

　　傲晴叫御医进来诊脉，见御医点点头说无碍了，只是体内有残留毒药，身子还很虚，多补补就好，几个人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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