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云珠

作者:两百焦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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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现世具模糊


      若是早知道自己会化为齑粉,江素书大概死都不会答应,这也太恐怖了,可是他后悔之时已晚。

      躯体消散后,好长一段时间他的意识都处于混沌之中,再醒来,就感觉到手掌心被那颗莲珠扎的好痛。

      江素书猛的停下挣扎和哭嚎,痛失所爱的恐惧与无助就像带着重力的蒙尘,狠狠的压迫着他的心脏,他知道自己被秦书厌带回来了。

      可是……秦书厌去哪儿了?
      他在心里问。

      但也容不得他多想,现在最紧要的事不是这个,江素书对困住他的侍卫吼道,

      “快放开我,让我下去看看宴徵!”
      !!!

      这一吼,他自己也愣住了,梦境里时,他对语音的感受并没有这么明显,这声音太稚嫩了,简直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侍卫们见他态度转变,不再闹着要跳塔,也就松开了他。

      江素书转身,拼命冲向塔内的楼梯口,他比上楼时更急躁,可是一身繁复的喜服,太碍事了,要不是护国寺乃大?朝的门面,楼梯上都装有扶手,他都不知道要滚多少次。

      面对坠楼重伤者的应激反应已经不算什么了,此时江素书内心有一股强烈的欲望,他想要见到秦宴徵,不论秦宴徴摔成了何种样子。

      万佛塔右侧,围着惊骇声不绝的一堆人,江素书冲出塔入口,略过焦急赶来的江春寅夫妇,飞快跑过去,声音颤抖道,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

      他推开那些人,只见跟他一样穿着大红喜服的秦宴薇,正跪在姿势扭曲,昏迷不醒的秦宴徴身边大哭。

      几个小和尚想去搬动秦宴徴,江素书立刻阻止到,
      “别动他,不能动他!”

      他牢记秦书厌的话,在人群中搜索着空若,只见那个白须戒疤的老和尚,就站在他的身侧,他立刻对空若祈求道,
      “大师,请让人帮我去抬个单……去帮我拆个门板来,快!”

      “门板!!!”

      有小和尚发出惊叹,那可是民间放死人才会用的!
      国师有没有救还未可知,现在就放上去,不就昭示着他会死,这也太残忍了!

      江素书懒得去管他们猜测的神情,催道,
      “麻烦快些!”

      空若深呼吸念了一句佛语,立刻吩咐,
      “听江小施主的,快去!”

      有几个僧人反应极快的冲下台阶,去僧舍里拆门板了。

      空若似是知道什么,立即遣人封闭护国寺,请走在场多余的人。

      江素书把秦宴薇拽起来,秦书厌说过,秦宴徴死后,她就自缢了,秦家人都相继没了,也就是说,连带着她肚子里的胎儿都……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坚定的看着秦宴薇,
      “你别哭,我不会让宴徵有事的,相信我!”

      秦宴薇眼泪婆娑,她眼见哥哥从高处坠下来,内疚到恨不得此刻伤重的是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的啊。

      可面前的少年人太镇定了,不像是她往常熟悉的,只让人觉得莫名心安。
      她捂着嘴默默哭泣,听话的被嬷嬷扶住离开,没有再扑上去添乱。

      江素书蹲下去开始替秦宴徴检查伤势。

      他不断的思考,想要挖出关于秦宴徴伤势的记忆,但脑海里没有一点和这之后相关的东西,这说明秦书厌的记忆截止在了刚才那一刻。

      秦书厌曾提过,秦宴徴四肢多处骨折,脑内污血淤积,最终不治而亡,他那时太难过了,也不敢多问,现下倒是后悔了。

      不过没关系,他一定可以!

      江素书习惯一边检查,一边让人做伤情记录,可此时身边却没有合适的人,更别说他那些会让人产生怀疑,别人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所以他只能一边摸索秦宴徴手脚的断裂处,一边在心里记下。

      秦宴徴因为检查时的触碰,偶尔神经性抽搐或是轻哼一下,江素书很心疼,但作为一个医生,他必须要忍住。

      检查到颅骨时,他终于有胆量正视这个半昏迷的爱人。

      他跪在秦宴徴的头顶上方,轻轻抚摸着秦宴徴比梦境里更加消瘦凹陷的脸颊,心里大骂着——

      江素书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自个儿天天好吃好喝,生气了还有人哄,却让自己的男人关在这塔楼里受苦,不闻不问的,真是没良心!

      也不知为何,他一时悔恨情切,竟然俯身在秦宴徴额头上吻了一下,无意识的轻声道,
      “宴徵……能听见我说话吗?别怕,我回来了。”

      还在场守着的侍卫们,顿时睁大眼面面相觑,垔都里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流言,早就满天飞了,但都是佐酒参茶的笑话,亲眼见着的真没几个。

      僧人们有好奇观察的,也有非礼勿视,赶紧转过头的。

      空若对他道,
      “江小施主,老衲早就着弟子去请太医了,你稍等片刻。”

      江素书点点头,对侍卫道,
      “麻烦几位大哥,去帮我砍一些木棍来,要比较直的。”

      几个侍卫都觉得这种伤势,救活了也没多大用,还不如死了算,但也不忍心他这副执着的模样,勉强去帮他办了。

      江素书脱了自己的外袍,用力撕扯成一条条布料,等到木棍砍来了,他立即借了侍卫的刀,量出合适的长度,开始给秦宴徴固定包扎。

      娴熟的手法,看的人啧啧称奇,都在心里嘀咕,
      这江家小公子若是不入工部,上太医院,也是能混一口饭吃的。

      当几个僧人将门板抬来时,大家都憋足了一口气,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们摆弄。

      “麻烦你们多来几个人帮我一下!”

      几个侍卫和动作麻利的僧人围过来,江素书一只手慢慢伸到秦宴徴后颈下,一边托住他的脖颈和头部,一边嘱咐道,

      “尽量别碰动他的伤处,把他抬起来,慢点放上去。”

      秦宴徴如同不能磕碰的琉璃器皿一样,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放上门板。

      “多谢!”江素书朝他们谢过,又对寺内僧人道,
      “还得麻烦几位师父,帮我把他抬回禅房去才行。”

      说完他率先抓住门板一侧,几个僧人义不容辞。

      江素书一路都在叮嘱大家当心脚下,生怕给秦宴徴造成二次伤害。

      秦宴徴被安置在他自己的禅房。
      江家人关切的不愿离开,空若以他重伤,不宜喧闹为由,将人都驱赶了出去,只留下江素书在里面照顾。

      空若关上门,突然肯定道,
      “你不是江家小公子!”

      “对,我是江素书的转世,是你让他去带我回来救宴徵的。”

      江素书没有隐瞒,他现在需要一个对他无条件信任的人,这个人非空若莫属。

      空若蹙眉思索,江素书怕他不信,连忙从袖袋里拿出那颗被血染红的莲珠。

      “这个是宴徵死后,你找江素书要的遗物,不知道能不能证明?”

      看到骨头珠子后,空若瞬间明白,他望向榻上昏迷不醒的秦宴徴,眼神中有道不清的波澜一瞬即逝。

      空若合掌给江素书行了一个大礼,
      “那空诲就交给施主,他是我大?的希望,还请施主尽全力!”

      “我会的!”
      江素书安下心。

      夜幕降下,恵戌帝几乎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带来了,秦沛嵘夫妇也得知了消息,匆匆赶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护国寺的大门不得不重新大开。

      太医们鱼贯而入,给秦宴徴查看伤势。

      秦沛嵘在后面蹒跚进门,一看到秦宴徴,心疼自责的差点背过气去,江素书连忙和秦夫人扶住他。

      “老师年纪大,见不得这些,先让他去别的禅房歇息。”

      恵戌帝挥手让侍从将人带出去,压着怒火,朝身后跪地的侍卫们问到,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个翰林季侍读呢,他在哪儿?”

      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他亲封的国师,还是他老师的老来子,自小和他最疼爱的儿子玳倖一起长大,辈分上算起来是他的弟弟,年龄和情分上算起来,不是他的儿子也胜似半个儿子。

      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得将罪魁祸首拉出来以命赔命。

      领头的侍卫惶恐磕头道,
      “禀陛下,是属下们失职,当时没有及时堵住季侍读的嘴,他现在应该和尚书大人一家在大雄宝殿内为国师祈愿。”

      一句话,让恵戌帝的怒气飙升,他一甩龙袍大袖往外走,
      “呵!他还有脸祈愿?秦江两家今日因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江春寅怎么没有一刀砍了他!”

      “陛下!”
      江素书听太医们诊断时,突然追上去,噗通跪伏在恵戌帝面前,
      “陛下,我表哥今日酒醉昏头,实属该死,但最该死的还是我,宴徵现在昏迷,请陛下息怒,一切等宴徵醒来再说。”

      江素书也不想挑衅皇威,但不知为何他就突然冲出来了,替季义荏求情,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徒增杀戮,让秦宴徴在此刻失了功德。

      因皇帝大驾,小禅院内被灯火照的通明,可恵戌帝却看不见他低垂的面部表情。

      他的话让恵戌帝很是心疼,秦宴徴伤成那样,不知还能不能救的回来,他现在应该是最担心的人。

      “要按照你说的,其实还得怪朕不该把他关在这塔内。”恵戌帝一时很是伤感,
      “罢了,那就等宴徵醒了再做定夺。”

      “多谢陛下!”
      江素书直起身,眼眶已经通红。

      “来人,将翰林院季侍读关入刑部大牢,一切待国师醒了再说。”
      恵戌帝下了令,亲手把江素书扶起来,
      “走吧,进去看看宴徵。”

      江素书抹了抹眼角道,“是。”

      他们一起进了禅房,太医们已经有所判断,只见为首的院判站出来道,
      “启禀陛下,国师手臂、腿骨和胸骨均有几处骨折,不过江郎中处理的及时且得当,五脏虽有震伤,但不重,养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

      恵戌帝催促,
      “只是什么?快说!”

      “是。”院判连忙道,
      “只是臣听空若主持描述,国师他坠地之时头部受到撞击,经检查外伤明显,左耳后的颅骨有一处裂缝,颅内恐有污血淤积,不日定会引起潴液水肿,此症一出,只怕……将来会有后遗之症。”

      江素书不发一言的听着,他对中医一知半解,这些太医们挺厉害,没有现代医疗器械的辅助,竟然还诊出了内伤。

      不过既然他们说没事,那大可以交给他们来调理,他专攻秦宴徴的颅脑伤就行了。

      一般性的脑损伤,根据现代医术,只需药物保守治疗便可恢复,但这是在古代,脑壳破掉了,是不可逆的大事,他们有这样的判断也是正常。

      秦宴徴头部左侧的裂缝他检查过,跟他见过的那些伤患相较来说不严重,只要用些相应的中药,让秦宴徴挺过一周,等肿胀高峰期过去,积液水肿慢慢消掉,想办法将颅内淤血和颅骨骨折处理好,让他慢慢恢复就行。

      所以他现在就很奇怪,明明秦宴徴自己就能挺过去的,哪怕是变傻变痴或者植物人,也不该死,可他为什么偏偏最后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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