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关于我被一只猫托付了男主这件事

　　水池中央，天使梅尔摩德的倒影依然圣洁明亮，两对肆意飞舞的光翼时不时地挥洒着象征光明的金砂。
　　此言一出，
　　除了波罗那仅是震了震，无论屋内屋外，包括凯尔斯在内，红色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似乎惊讶非常。
　　梅尔摩德？
　　梅尔摩德的面部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通常为人所认定是脸的地方浮现出一片淡淡的光晕。但是，伴随着一阵咯咯的笑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句话被干净利落地插/入自己的大脑，如同声音一般。
　　无法抵抗，无法阻止。
　　“我不知道，一直到不知道，直到卡莉在我面前自尽。”陈希往前走两步，凝视着幻象最中间的卑微女人，声音微微颤抖，
　　“她死了，我才去想，她那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坚强到父母的去世，姐妹的死亡，被众生歧视的贱民生涯……都无法摧毁她的人生。”
　　用刀划开层层包围的蛛网，蛛网下的少女纵使陷入昏迷，也一直虔诚而执拗，口中不断呢喃，
　　“梅尔摩德，梅尔摩德……”
　　尔后，即便是被诺曼掐着脖子事关生死，“梅尔摩德”，念出这个音，说出这个词，少女的眼睛也是明亮非常，就仿佛所有的光，所有的希望，所追求的一切，都可以被生生地压在这个名词之上。
　　梅尔摩德。
　　然而她死了。
　　死的时候，双目未阖，但里面却什么也没有，没有自己，没有父母，也终于没有了梅尔摩德。
　　陈希不敢去想这一切。
　　当卡莉因为“馈赠”而被迫跪在圣池前放血，当她笃定要一辈子与海尔思的邪恶斗争到底，当她疯狂恳求自己梅尔摩德来拯救自己时，
　　却是梅尔摩德的倒影，作为一切悲剧的源头，反射在水面上，
　　她能有多绝望。
　　绝望到她都无法走出教堂，直接抄起一把刀，用最果决的方法彻底粉碎自己滑稽可笑的一生。
　　“你赐予信徒的，并非馈赠，”陈希静静道，“而是诅咒。”
　　梅尔摩德没有反驳。
　　“信徒无法从中获得好处，却可以赐予施虐者荣耀，这不可能是馈赠。”
　　“或许在很久以前，一千年前，它还是一种对于梅尔摩德信徒的馈赠，‘你们若信着我，日子必增多，年岁必加添，群海也将匍匐于信者脚下’。你应该信守了诺言，将水系天赋与水中呼吸，作为两种特殊的能力，融合进了梅尔摩德信徒的血脉里。”
　　“只是后来，”陈希再往前一步，面色不显，心中却在估算自己离圣池的距离，“后来出于一些原因，你开始……憎恶你的信徒。”
　　他凝望着池水中如群星般繁多的，正在饱受践踏的信徒后裔。
　　卑微的，承担着来自上方天使无名怒火的信徒。
　　“荒谬！”梅尔摩德语气淡淡，语言如刀入脑，“天使才不会有如此可笑的感情。”
　　“你找到了波罗那，或这是波罗那找到了您。海尔思的大牧首，天使亲自挑选的牧首，世人皆称颂的牧首，苦行者，信仰最虔诚之人。”陈希并未反驳，只是瞄了一眼前方如木头一般跪着的老人，对方额头上的血迹还未干，“滴答”“滴答”，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不断流在大理石地板上，“身为海尔思牧首的波罗那，察觉到了三千年大祭的到来，他想要保卫人类。”
　　“你和他......各取所需。”陈希谨慎用词，同时注意到了来自波罗那的刹那沉默，“您分明是知道的啊，”他用近乎悲哀地望着眼前的海尔思牧首，“知道自苍穹而下的大天使并非是海尔思，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起码，在明面上，【健康】大天使海尔思的宗旨是，众生平等。
　　波罗那一直不肯用“海尔思”“【健康】大天使”去称呼那一位，在每一次言语交锋中，他都小心翼翼地挑选着用词，
　　“没有回应。”
　　波罗那跪倒在地，仍由血流慢慢地从额头渗出，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他的形体依然瘦小孱弱。他背着陈希，陈希完全无法得知他内心的想法，一点也不能，“我遵照典籍，用这世上最严密的苦行去祈求海尔思，祈求【健康】大天使怜悯人类，赐予这世人哪怕一丝生机。我昼便入林中。夜便露坐……至冢间。取彼死人之衣。而覆形体……日食一麻一米。”
　　披在身上的神官袍，因为先前和凯尔斯的战斗已经脱落在地，常年的苦行让牧首身上早已斑斑驳驳，骸骨相连，顶上生疮，他就像是一个败坏的瓠卢，风一吹，似乎就能散。
　　“就这样过了三十年。”波罗那平静道，“我在群岛周游了三十年，然而海尔思一天都没有回应过我。”
　　……唉……
　　陈希听到源于脑海中的轻轻叹息。
　　“而您回应了我，”牧首的眼中流露出名为感激的目光，等啊等，日日夜夜苦行中的僧人终于等到了那一日，身披四翼的天堂幻象自天而降，指引他去剿灭，去剿灭名为贝拉纳斯岛上，以摩羯圣女为首的渎圣者。
　　夺取渎圣者的馈赠，就能加强自身的天赋。
　　“是您在回应我。”
　　是您在回应我。
　　当发现到这一切，波罗那选择了沉默，来自天堂天使的指引，实在是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以他为中心，周围迅速建立了一批利益共享者，他们团结在“海尔思”的名下，将梅尔摩德的信徒贬为“贱民”，用冠以堂皇的话语剥夺他们学习与接触魔法的机会。
　　甚至更荒谬的，掠夺刚出生婴儿身上的馈赠，不顾对方是个尚在懵懂的孩子，就直接用秘术去掠夺精血。
　　天使不但不反对，反而就像找到了正确的惩罚方式，颇为赞赏，推波助澜。
　　仿佛梅尔摩德的信徒被折磨的越惨，祂越顺心。
　　“那是你应得的奖赏，”水中的梅尔摩德高高在上，光晕的亮度变幻莫测，“而那些人，不过是在接受他们的惩罚！”
　　“源于什么的惩罚？”
　　“不敬与背叛！”
　　“不可能！”这个声音让陈希一惊，却是诺曼从门背后的阴影处窜了出来，男人的脸色苍白，“摩羯圣女在世，梅尔摩德的教区从原先区区一个贝拉纳斯岛扩/大到整个东北海域，占据了四分之一的海尔思教区；梅尔摩德的信徒从原先的五万贝拉纳斯原住民增加到数十万，几乎遍布整个了碎星群岛；梅尔摩德的信仰从原先一个不知名的小众流派，一举成为整个碎星群岛仅次于海尔思的第二大信仰！”
　　“这是你信徒的功绩，他们怎么可能，”诺曼道，也不知道因此联想到了什么，面目扭曲，双目喷火，“天使的信徒怎么可能背叛天使！”
　　波光粼粼。
　　凯尔斯眼中微睐，就像一阵风，他手指弯曲，一根极细长的丝线被他轻轻抖落在空中。
　　“因为，”陈希面无表情地望着随着水流而上下波动的人鱼，在其身后，是踩着轻快脚步，微笑着啃食着垃圾箱腐烂食物的泰瑞亚，“您是可以从天堂察觉到人间的动态？”
　　“天使无所不知。”
　　“是啊是啊，那自然，所以你才惩罚你的信徒，”宛如时空穿梭，记忆的节点一下子跳到他在贝纳拉斯岛上所看到的一切，被劈成两半的教堂，最新文献中的赞歌，以及那来源于圣女雕塑，却已成为一坨坨聚集成块，布满刀剑划痕的黑色石碓。
　　刀劈和火烧。
　　入石三分。
　　每一点黑色，每一道划痕，都仿佛透露出来自上苍的无尽恨意。
　　渎圣……
　　是啊，渎圣者，怪不得是渎圣者。怎么会不是亵渎天使的信徒呢？
　　“我的灵魂……
　　我的心神……摩羯圣女，”
　　“因为......”陈希往前跨一步，面对着来自穹顶之上的梅尔摩德天使，说出最终的答案，
　　“因为你嫉妒，你在嫉妒摩羯圣女所获得的荣耀！”
　　空气转瞬凝固，一股比之前波罗那还要强大百倍的威压瞬间降临这片狭小空间，无数道冰凌撑破了教堂的凉廊与穹顶。
　　波罗那抬起头，瘦削的牧首第一次用惊慌的眼神望向陈希。
　　“你嫉妒她，你在天堂一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却被她轻而易举完成了。你赐予梅尔摩德信徒特殊的能力，他们却一千年没能走出贝拉纳斯岛！你嫉妒她的美貌，你嫉妒她的才华，你嫉妒信徒对她的每一次称颂与每一次感激！甚至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更仰慕她而不是感激你！”
　　市中心广场上摩羯圣女的神像，历史书最后一页上新编赞的颂歌……每一项，每一分都凝聚着无数信徒对那位女人，仅仅是一个人类，无穷无尽的尊重。就连七十年后新生一代的卡莉，在听过老一辈对摩羯圣女的功绩后，都会眼中闪动着名为希望的火焰，
　　摩羯圣女的后人，一定会带着我们重返昔日的荣光！
　　“放肆！”
　　“梅尔摩德的教区从原先区区一个贝拉纳斯扩/大到整个东北海域！梅尔摩德的信徒从原先的五万原住民增加到数十万！梅尔摩德的信仰从原先一个不知名的小众流派到仅次于海尔思的第二大信仰！”
　　陈希重复诺曼之前陈述的功绩，一字一顿，
　　“你听的难受吗？你听的讽刺吗？你或许之前还在安慰自己，自己的信徒不如海尔思，是因为你自己本来就不如六翼大天使海尔思！”
　　“但是，”陈希讥讽一笑，带着对天使流露在深处的厌恶，“她出现了，摩羯圣女打碎了你的妄想！你不但比不上海尔思，你甚至连一个你看不起的人类都不如！”
　　话音刚落，一道冰凌就直接从碧水中飞跃而出，直接刺向陈希的腹部。
　　凯尔斯立刻毫不保留出手，强大的火焰暂时击退了来自天使的愤怒。
　　“放肆！”
　　脑海中，梅尔摩德的声音变得冰冷扭曲，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酸刻薄，“你怎么敢，这不过是一场无聊时候的游戏，你以为我在乎？卑微的人类，你怎么敢！”
　　“是我庇护他们，从大陆来到死亡之丘的上方；是我将海水退却，让贫瘠的土地肥沃到足以养活人类；是我赐予了他们特殊的能力，让他们得以凭借一己之力在碎星群岛苟且偷生。他们的一切都来自于我的恩赐，可他们却从不知道感激！而那个坑脏恶心的贱/人只不过随便做了点成果，他们就敢让她与我平起平坐，顶礼膜拜，享受颂歌？”
　　“我既然赐予过他们活路，那就可以赐予他们死亡！作为对天使不敬的惩罚，就该在万般折磨中让他们悔恨自己的行为！”
　　“我为什么不敢？”
　　陈希往前一步，昂然站立，“你很值得人类尊敬吗？你真可笑！你的恩赐与付出无法获得信徒的赞誉，你就采用毁灭与惩罚，你就像个在沙滩哭闹的小姑娘一样，因为得不到众生的关注，就要发脾气以示存在感！”
　　“你！”
　　碧水中梅尔摩德的影子像碎光一般波动四溢，
　　“竟然敢对天使的旨意加以评论。还有你，”
　　明明没有五官，但一瞬间，陈希就感应到，梅尔摩德的目光凝固在凯尔斯身上，冻结的比冬日冰霜还要严实，
　　“我不知道你身上的馈赠是怎么被激活的，但是万物有因，既然是我降下的馈赠，那么，事到如今，”
　　“也该由我来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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