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

　　这天小白在公司盘了一天的业绩，七凑八凑，勉强把十万块钱凑出来。
　　有了这个打底，再要借钱，说话就有胆气了。
　　晚上她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各种准备妥当，才给徐冰打电话。
　　没想到她连着打了半小时，那边持续占线。
　　小白不免有点泄气，心道果然借钱不是个好主意，看吧，老天都不帮她，尽管如此，心里又有点轻松，无论如何，借钱总不是个光彩的事，能拖一下算一下。
　　她丢了手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楼上的顾准在做什么。
　　阳光房是顾准的圣地，但凡他在家，阳光房都亮着灯，现在那里黑漆漆的，顾准显然不在家。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里呢？是不是去相亲找女朋友了？
　　她这样想着，未免有些心酸。

　　第二天一大早，她没精打采的爬上了回甘宁的公车，半上午才到公司，结果一进门，林晓菲就一脸兴奋的跑过来，“经理，你可算来了。”
　　“咋的？”
　　“我已经把老爸公司的合同做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赶紧签个字，我一会儿就送过去，要是快的话，今天还来得及把大印盖回来。”
　　小白干笑了两声，心想如果事情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不急吧，我看看合同先。”
　　“哎呀不用看了，我都跟林悦哥对好了，就是他要的那些设备，昨晚一个字一个字对的，放心啦。”
　　小白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这还是从前那个一下班就跑得没影儿的林晓菲吗？”
　　林晓菲嘿嘿笑了两声，“经理你还不知道吧，今年年底销售部要评一个销售贡献奖，专门奖励那些利润贡献最大的销售，奖金有三万块啊。”
　　小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高！”
　　据她所知，销售签单奖只有五千，销售新人奖才三千。
　　林晓菲一脸激动，“就是的！我准备去争一下这个奖项。”
　　“你准备咋争啊？”
　　林晓菲滔滔不绝，“我都跟采购部的游总打好招呼了，设备今天一早就发给他了，只要一签，他立马安排采购，他还答应我，把今年的供应商返利和折扣全部给我，采购价降下来了，我这个单的毛利肯定是最高的，我又跟技术部的于总商量好了，到时候项目实施派他们部门最熟悉机房实施的谭培源出马，保证用最省的人工在十二月底钱干完所有的活儿。”
　　她越说越是高兴，“今年的销售贡献奖非我莫属了！”
　　小白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林晓菲把合同凑到她跟前，“经理，来来来，签字签字。”
　　小白没有办法，只好把字签了。
　　林晓菲高高兴兴的拿着合同一溜烟儿的出门了。
　　江震坐在旁边，观察她一阵，不声不响的说：“经理，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小白唉声叹气，“没什么。”
　　借钱的事没办法拖了。

　　她偷偷溜到外边的小阳台上，把昨天晚上打的腹稿重新温习了一遍，这才颤抖着手拨了徐冰的电话。
　　“小白？”
　　她一鼓作气，生怕自己后悔，“徐冰，我有个为难的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什么事？”
　　“能不能借我四万块钱？”
　　哪想到徐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好的，把账号给我。”
　　小白愣了，“啊？你不问我是用来做什么的？什么时候还？”
　　徐冰笑了下，“你自然有你的用处，你有钱自然会还我，没什么好问的。”
　　小白呆住了，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想落泪。
　　“谢谢你。”
　　徐冰笑了下，柔声说道：“没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

　　很快徐冰的钱就汇了过来，小白也不含糊，凑上自己那一万，随即就转给了林悦。
　　林悦收到钱不到五分钟就打了电话过来，“很快啊。”
　　小白嗯了声，也不多说，“林晓菲的合同送到你手里了么？”
　　“刚刚送到，她人还在外边等呢，催着我赶紧盖章。”
　　“那就麻烦你了。”
　　林悦笑了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麻烦。”
　　“多谢。”
　　“首期款下礼拜应该就能出过去，到时候可别忘记了。。。”
　　“我知道，尾款嘛。”
　　“和爽快的聪明人合作就是舒服。”

　　钱到位了，什么都好办，当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林晓菲一路扛着盖了淮阳公司鲜红大印的销售合同，满面喜气的回来了。
　　“经理，我明天回销售部去盖公司合同大印可以吗？”
　　“去吧。”
　　“完了以后我还要去找游总和于总，可能明天就回不来了。”
　　“可以的。”
　　“谢谢经理。”
　　林晓菲扑过来，抱住小白狠狠的亲了一口，“等我拿到销售贡献奖，请你和江震吃顿大餐。”
　　小白虽然一肚子的愁绪，还是被她给感染了，“行行行，我先谢谢你了。”
　　虽然损失了一大笔钱，好歹总有一个人是高兴的，也不算亏到家。

　　第二天，小白和江震正要出门去拜访客户，游宇明打电话来，开门见山就说：“小白，方便说话吗？”
　　“方便的。”
　　“我刚刚拿到林晓菲送来的淮阳的合同，我看见对方的联系人那一栏，写的林悦？”
　　“对，这个项目他是联系人。”
　　“哦~~”游宇明拉长了声调，半真半假的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措啊？”
　　小白愣了下，“什么不寻常的举措？”
　　游宇明压低了嗓门儿，故作神秘的说：“小白，我可听人说，这个人手黑的很啊，雁过拔毛的角色，这么大一个单，他就没问你要点什么？”
　　小白心里叹气，有些话都冲到了嘴边，却又咬紧牙关，“没呢，都是正经的往来。”
　　“正经往来，合同能签这么快？”
　　“可能是因为林晓菲跟得很勤的关系吧，林悦就算有什么想法儿，也不敢跟老板的千金对着干吧，他还要靠老板发工资呢。”
　　“他不是林老板的侄儿吗？”
　　“侄儿哪里比得上亲生女儿。”
　　“倒也是，所以林悦是没问你要任何好处了？”游宇明又把话头绕了回来。
　　“游总想到哪里去了，没有的事。”
　　“好吧，是我多虑了。”
　　小白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这个单，游总回头帮忙跟进下采购可以吗，林晓菲入职也有半年多了，是个挺不错的销售苗子，她现在雄心勃勃要凭这个项目拿销售贡献奖，采购成本要是高了，只怕拿不到。”
　　“我知道，她跟我说过了，我会安排的。”
　　游宇明又压低了嗓门，“小白，我知道，做分公司负责人，身上的担子很重，有时候为了做业务，不得已要做很多牺牲，但你不要硬扛啊，只要是为公司着想的，说出来，都是可以商量的。”
　　小白打了个突，“游总是什么意思？”
　　游宇明一副我当你是自己人的样子，“小白啊，不瞒你说，你这半年来关照小游很多，我都记在心里呢，林悦那小子，我知根知底，他肯定问你要了回扣，估计还不低，你跟我透个底，我帮你在采购上做点文章，那个钱就回来了，左右也不是你贪公司便宜不是，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销售业绩漂亮啊，没道理要你一个人背那么大的负担。”
　　有那么一瞬间，小白心里动摇了。
　　但是邹婉华那声幽幽的叹息在她耳边回荡。
　　要管好自己的嘴。
　　“没有的事，谢谢游总了。”
　　游宇明没料到小白嘴头这么硬朗，他和陈霖一样，知道林悦是个什么货色，此番是有心要卖小白一个面子的，一则还小白照顾小游的人情，二则也是想拉拢下跟小白的关系，但是几次三番试探都不得其法，也只好放弃，“那行，回头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跟我说一声，我有的是办法。”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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