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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博君一笑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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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6 章


      清晨,虽有熹微晨光,但天色还是暗得很,看来今天还是不会有阳光。
      葛病推门准备打水洗脸,看见一个黑衣人坐在前院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茶香袅袅,黑衣人抬起头,是叶开,微笑着道:“早。”
      葛病瞧了眼,绕到后院水井打水洗脸,按部就班完成后,才坐到叶开对面,“你怎么来了?”
      叶开分了杯茶给他,“来看你。”
      这倒是稀奇事,葛病捧着茶碗,通常来他这儿的人看病居多,杀他次之,来看他的倒是寥寥无几,“就只是看我?”
      叶开饮了口茶,“再找个人。”
      这更稀奇了,无医谷里活着的东西不少,但活着的人就只有一个,葛病眼皮不抬,“人全在这儿。”
      叶开还没来及的说话,风中传来落叶踏碎的声音,声音很轻,轻的不注意就会忽略,他神色不变,道:“又有人来了。”
      葛病微微皱眉,“又?”
      叶开不答,“我去去就回。”
      葛病不置可否,盯着叶开几个起落消失密林之间,眼中闪过忧思。
      密林幽暗,鸟鸣杳然,小道上荒草没径,偶尔还有几座野坟坐落其中,鬼气森森。走在其中的白健虽不信鬼神,但每一步踩下的‘咔擦’枯叶声,却在一直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神经。噗嗒——他猛地转头,握着钢刀的手已经沁出冷汗,他的脸色本来是青白色,但在这幽暗的密林中,便只剩下惨碧色。
      又是一声噗嗒,但这次他看清楚了,没有人,只是松果掉落。他脸色难看,走到松果边,抬起脚狠狠踩下去,松果在他鞋底‘咔擦咔擦’响,青白色的脸上勾出一个似笑似哭的诡异笑容——他本不该这样,他本该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绿林好汉,是个阴沉狡猾、很有判断力的人,但现在却成了一只惊弓之鸟,连一颗松果掉落都可以吓的瑟瑟发抖。
      松果彻底碾成碾碎,他抬头,看见一个人头飘在半空,他惨叫,钢刀也同时飞了出去,“鬼啊!!!!!”
      钢刀被鬼轻松接住,又被鬼随手丢弃,鬼踱着步子,走出阴影,走到已经被吓瘫在地的白健面前,打量着。
      有腿,有身子,不是一个飘着的头!白健的哆嗦终于缓和了点,“你…你是人?”
      被错当成鬼的叶开淡淡嗯了声,转身离去。
      “等等!别走!!”看见叶开离开,白健赶忙爬起来大喊,“这位英雄!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但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叶开已不见踪影。他咬咬牙,跑向叶开离去的方向。
      天色又亮了些,但天气却更冷了。
      叶开坐回了原位,玩着碗盖的葛病神色微妙地打量着穿着黑衣的叶开。
      叶开挑眉,“怎么了?”
      葛病道:“那声鬼——”那声凄厉的‘鬼’可是吓的他差点没握住茶碗,“你做了什么?”
      叶开似笑非笑,“你可以问他。”
      “他?”葛病的话语刚落下,就看见一个人一脸惊惧从密林里冲了出来,看清来人,葛病的脸色沉了下来。
      叶开道:“你认识他?”
      葛病厌恶道:“他是马匪。”马匪比山贼更加血腥残暴,他们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做一次案换一个地方,也因此,他们会抢走所有食物、女人,杀死男人,再放火烧了被抢村落。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乾坤伞——「万宝箱,乾坤伞」,他的万宝箱救人,乾坤伞杀人。
      看见葛病的动作,白健噗通一声跪下来,急忙道:“别杀我!我对你们有用!”
      葛病的乾坤伞指着他,冷冷道:“你有什么用?”
      白健回答的很快,他不敢不快,“我知道是谁血洗的龙虎寨。”
      “没兴趣。”这是葛病。
      “是谁?”这是叶开。
      白健松了口气,知道他的命暂时保住了,“是马空群!”
      叶开捧着茶,神色淡淡的,“继续。”
      白健快速道:“我姓白,贱名白健,是龙虎寨的二当家。马空群血洗龙虎寨的时候,我正好在后山所以逃过一劫!别杀我!我可以证明血洗龙虎寨的凶手是马空群!”
      叶开轻轻笑了,“条件呢?”
      白健脸色比纸还白,“条件?我…我……”他在迟疑。
      叶开耐心地等着。
      白健用力咬着牙,“只要你们能杀了马空群,我愿意在江湖上给傅红雪作证,证明血洗龙虎寨的不是他,是马空群!”
      葛病忽然冷笑,“你想杀马空群替龙虎寨复仇?”
      白健咽了口口水,“是。”
      葛病冷冷道:“马空群构陷的是傅红雪,你想替龙虎寨复仇,也该去找傅红雪!”
      白健几乎快瘫在地上。
      叶开忽然道:“是翠浓让你来的?”
      白健眼睛亮了,他用力点头,“是她!是她让我和你说的!”
      叶开淡淡道:“那你转告她,我知道了。”
      白健神色惊喜,“我…我可以走了?”
      叶开笑了笑,“或者你想留下来喝一杯茶?”
      白健用力摇头,“不不不,我现在就走!”
      白健走的速度比他来的更快,简直就像有鬼在后面追他。
      葛病沉着脸,“你为什么要放他走?”
      手中的茶已凉,香也散,只剩下苦与涩,叶开饮了口,淡淡道:“他走或不走,下场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脏了你住的地方。”
      葛病皱皱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顿了下,“什么叫做走或不走,下场都是一样的?”
      叶开道:“他不走,你会杀了他。他走,派他前来的人也会杀他灭口。”
      葛病盯着叶开,“你怎么知道?”
      叶开轻轻笑了下,“他不该知道我的行踪,”他的眼眸太静,静到极致也是一种冷,“跟着我的人都被我杀了。”
      葛病瞳孔微缩,“这一路,你杀了多少人?”
      叶开笑了下,没有回答。
      葛病看着他穿着的黑衣,血干了,不就是黑色吗?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你行踪的人就是派他来的人,谁知道你的行踪?”
      叶开又笑了,笑容未到达眼底,“马空群。”
      “马空群……”葛病重复了三遍这个名字,“他派白健来是想干嘛?”
      叶开道:“也许是想告诉我龙虎寨真相?也许是想确定我在不在这里?”
      葛病冷冷道:“所以,你不知道。”
      叶开不否认。
      葛病冷冷道:“不知道你还放白健走?”
      叶开笑出声,反问道:“你认为白健会知道?”白健只是一个棋子,还是个弃子,“我虽不知道马空群在想什么,但我却知道有一个人知道。”
      葛病道:“谁?”
      叶开道:“那个人,也是我来你这儿的目的。”
      葛病的眉头紧皱,“你在说谁?”
      叶开的笑容依旧,他看着葛病,声音很平静,“你的主子。”
      葛病的神色未变,“你在说什么?”
      西风肃杀,大地萧萧。
      叶开却很平静,给自己斟上新茶,他才道:“你我相识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
      葛病道:“是。”
      萧瑟的寒风,暗淡的天色,路上的行人都匆匆而过,没有一人注意到有个妇女面色枯槁,痴痴傻傻站在堤岸上。
      叶开道:“那个女人,丈夫早故,守着一个五岁儿子以缝补为生。却因那日清晨出门匆忙,未灭烛火,回来后家已成火海,五岁儿子更是尸骨不存。”
      葛病道:“她想跳河自杀。”
      叶开点头道:“我虽然救了她,但也明白,她心存死志,绝不可能活下去。”
      一个女人因为疏忽,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活下去?
      叶开接着道:“但她却因你的劝慰,起了求生之心。”
      葛病沉默着。
      叶开道:“一心求死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他人的宽慰而求生?”能因他人劝慰还放弃求死之心的人,他们内心深处并非求死,而那女人绝非如此,“是你动了手脚。”
      葛病还是沉默。
      叶开道:“而江湖之中,能迷惑他人心智的武功,据我所知,便只有魔教的勾魂摄心大法了。”
      葛病终于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开道:“当时。”
      葛病道:“你那时什么都没说。”
      叶开笑了,“你是为了救人。”
      葛病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
      叶开道:“因为,现在不得不说。”
      葛病道:“不得不说?”
      叶开笑了笑,“我需要找花寒衣。”
      葛病瞳孔微缩,“你找他做什么?”
      叶开道:“做个交易。”
      葛病失声道:“你和魔教之人做交易?”
      叶开笑了,“不行?”
      葛病道:“魔教之人不可信。”
      叶开又笑了,“你也是魔教之人。”
      葛病冷冷道:“所以我也不可信。”
      叶开看了会葛病,转而道:“万马堂虽被一把火烧成灰烬,但万马堂的势力却没有被火烧净。”
      葛病道:“那也不至于和魔教之人做交易。”他顿了顿,“魔教我比你清楚,人只要踏进去,就出不来。”
      叶开笑了,“我的对手并不是马空群,更不是万马堂,”马空群也好,万马堂也罢,都太小了,“我的对手,是中原武林。”
      是正邪不两立,是正道永远正义,魔教永远邪恶。

      ◇ ◇ ◇ ◇ ◇ ◇ ◇ ◇

      阳光艳丽,是晴天。
      丁家庄。
      路小佳站在院子里,这段日子,他总算是了解了丁家庄的‘兄弟情’——一日三次、定点定时、轮流探视,路小佳觉得自己快疯了。
      “路少爷!”听到这个声音路小佳觉得自己离疯更进一步,但他还没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喜爱大惊小怪的绿衣侍女跑过来抓住他,“路少爷!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站着呢?快快进屋子躺下!”
      路小佳又一次被抓了屋子,又一次像个残废一样被赶上床。老天啊,他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疤了,只要注意点,他完全是能跑能跳能杀人的!
      绿衣侍女语重心长,“路少爷,我知道你是在屋子里待的闷,但是现在风大,对你伤口恢复不好!”
      路小佳捂住了耳朵。
      绿衣侍女嘟着嘴,“你不愿意听我也不管,你是真的不能出去吹风!”
      放过他吧,路小佳生无可恋。
      绿衣侍女道:“今儿大少爷有事出门,不能来探望你了。你要是闷——”
      “你说什么?!”路小佳眼睛都亮了。
      绿衣侍女道:“你要是闷?”
      路小佳道:“上一句!”
      绿衣侍女道:“今儿大少爷有事出门,不能来探望你了?”
      路小佳点头,“好,我知道了!”
      绿衣侍女嘟着嘴,“路少爷!”
      路小佳道:“绿意,我想吃小笼。”
      绿意抿抿嘴,“奴婢去做,但路少爷你要保证,你要乖乖待在屋子里!”
      路小佳猛点头,“没问题!”
      绿意出了院子,路小佳也从屋子里消失了。

      天兴书院。
      天兴书院的评书闻名江宁,路小佳早就耳闻,不过他一直无法成行。
      今日,他终于找到机会来听听。点了壶茶要了盘花生,他翘着二郎腿,悠悠哉哉地听书吃花生。
      评书人抱着一把琵琶,信手一弹便是金戈铁马,唱的却是吴侬暖语。
      路小佳听的正起劲,忽然听见邻桌有人小声说话。
      “叶开真不见了?”
      “从他在锡城杀了五鬼之后,已有七日没他消息了。”
      “他会不会死了?”
      “不可能。他若死了,定有人拿着他的人口去找韩大老板要悬赏了。”
      “韩大老板花六万两悬赏他的命,也真是大手笔。”
      “韩大老板输了浩然剑,想找个人出气,谁让叶开正好撞上呢。”
      “你说我这辈子有没有可能被人悬赏六万?”
      “你?下辈子都没戏。”
      “唉,我就——”他的话被一把压在桌上的剑中断了。
      路小佳站着他们桌前,面沉如水,“你们在说什么?”

      丁家庄。
      绿意正哭的梨花带雨。
      丁云鹤递上手绢,安慰道:“好了,小路若想走,你看不住是正常的。”
      绿意哭的伤心极了,“路少爷之前还说想吃奴婢做的小笼包子!”
      丁云鹤揉了揉绿意的发髻,“好了,小路可能就是出去走走,马上就会回来。”
      绿意眼泪汪汪,“真的?”
      丁云鹤道:“你不信我?”
      绿意迟疑地摇头,“奴婢信。”
      丁云鹤道:“小路之前不是说想吃你做的小笼嘛,做好了吗?”
      绿意摇摇头,“还没做好。”
      丁云鹤道:“那快去做吧,等他回来正好吃。”
      绿意抹干眼泪,“是。”
      看着绿意跑出去,丁云鹤找了个椅子坐下,他环顾了一圈,这个屋子并不像是一个男人的住所,这里太清雅太精致——这曾是丁白云的闺阁。
      日影移窗,窗前有影,人影。
      丁云鹤淡淡道:“你回来了。”
      路小佳冷冷道:“你也回来了。”
      丁云鹤道:“你要走了?”
      路小佳道:“我不该走?”
      丁云鹤道:“不该。”
      路小佳冷笑。
      丁云鹤道:“通缉叶开之事已成定局,你帮不了他。”
      路小佳道:“我是帮不了他,还是你不想让我帮他?”
      丁云鹤道:“有区别吗?”他看着路小佳,“你帮不了他,我也不想让你帮他。”
      路小佳冷笑,“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他?”
      丁云鹤道:“想杀他的人那么多,你能帮他杀光?”
      路小佳转而道:“十月十九夜,叶开在江宁杀二十七人。”
      丁云鹤眼有困惑。
      路小佳道:“十月十九夜,他陪着我江宁城墙上喝了一夜酒,”他看着丁云鹤,讥诮道:“他哪来的时间去杀人?”
      丁云鹤平静道:“那又如何?”
      路小佳激动道:“如何?他没杀人!”
      丁云鹤平静道:“但傅红雪杀人了。”
      路小佳一顿,“你说什么?!”
      丁云鹤淡淡道:“那二十七人身上只有一道伤口,刀伤。江宁内可以制造那样伤口只有傅红雪。”
      路小佳听的很认真。
      丁云鹤勾了勾嘴角,不知是喜是怒,“江宁城想杀他们的人不少,想构陷他们的更多不胜数。所以,我封锁了消息,派人去找叶开,请他调查案件真相。最后,他给我答复——”他手上出现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他冷冷道:“他是自愿的,自愿替傅红雪顶罪。”
      路小佳取过刀,看着。叶开的刀,从不给人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见叶开的刀。
      丁云鹤接着道:“所以,我不愿你介入这件事。”所以他让丁家人一日三次、定点定时、轮流探视,不过是为了让路小佳无法踏出丁家庄,无法得知这事。
      反手收回刀,路小佳淡淡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丁云鹤怒极反笑,“你身上留着丁家人的血!”
      路小佳沉默了会,“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事。”家是什么味道,家人的关心是什么样,他终于知道,“我身上还留着白天羽的血。”
      丁云鹤讥诮道:“所以,你就要替叶开赴汤蹈火?哪怕在他心中,你根本无足轻重?”
      路小佳淡淡道:“你不了解叶开。”
      丁云鹤冷笑,“灵琳为他而死,你也要为他舍弃我们,我要怎么了解他?”
      路小佳恍然,“你恨他。”
      丁云鹤沉着脸,他当然恨叶开,若没有叶开,灵琳还活着,但他却没有理由杀叶开,因为灵琳是自愿的,自愿为叶开而死,他这个大哥,怎么能违背他妹妹的心意?
      路小佳转身欲走。
      “小路,”丁云鹤喊住他,“叶开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锡城近郊。”
      路小佳侧过脸,低声道:“谢谢。”
      丁云鹤盯着路小佳离开,屋子里除了他,再无其他,这个地方没有留下丁白云,也留不住路小佳,他一掌拍向桌子,啪——桌子碎了。
      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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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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