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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2
Harry又听了一遍,竟分不出到底哪一段是老女人的声音、哪一段是小女孩的声音,这倒底是一个人在唱歌,还是一群人在唱?
水渐渐冰冷,可能是火柴已经燃烧殆尽的关係,Harry从雪地裡爬起来,潮湿的半边脸遇到冷空气被冻的厉害,再这样下去,他的耳朵会结冰,然后掉下来。
可是Harry的肾上腺素急剧上升,他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扭到脚、撞到石头而昏迷了几秒钟,又在冰天雪地裡待了将近一个多钟头,还把自己半边脸泡在水裡。
这样还觉得自己完全没事,既不觉得痛,也不觉得冷,本身就是一件颇为严重的问题。
Harry提着金蛋往城堡的方向走,他还在想那首歌,并兴奋地想要去找Ron和Hemrione讨论。
不能在陆地唱歌的生物,只能在水裡才能听见歌声的金蛋,那麽这一次的试炼场,果然具有唯一性——无庸置疑就是城堡南侧那个直径半英里(一英里=1609公尺)的大湖。
那首歌说,会拿走最不捨得珍藏,而在试炼当天,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够在湖裡面找,超过时间,我的某个珍贵的东西就会消失。
于是新的问题,他们到底会拿走我身上的什麽东西呢?他们怎麽知道我有什麽珍贵的宝物?二是,我该用什麽办法在水裡待上一个小时?
——诶,可以用麻瓜的潜水装备吗……好吧,我知道不行。
胡思乱想让路程变得很快,Harry不知不觉已经能看到城堡的影子,他低下头准备继续走,眼角馀光瞄到前方树林裡有一抹人影。
他眨眨眼,才发现自己眼前发黑,视线模煳,但他能够确定那裡绝对有人,因为实在太明显了,就像是墨水在羊皮纸上翻倒的一重浓墨,还有谁能站出这样的廪然不可侵犯的领域——当然只有Snape。
Harry快步的走过去,他的脚步声被厚厚的积雪掩盖,那个人的影子越发鲜明,及肩的纯黑色头髮微微的捲曲,大概因为早上还没有熬製魔药的关係,现在看其来乾淨蓬鬆。
即使是在假日,Severus Snape也是一身黑,他穿着黑色羊毛斗篷大氅,像是十九世纪的风格,但那件斗篷长至脚踝,恰恰好不会沾到泥土的程度,符合他绝不拖沓的个性。
这件斗篷开了两个口子,方便手伸出来,下方还製了两个口袋,Harry看到Snape将戴着黑色小羊皮手套的手伸到口袋裡,拿出一个空的水晶药瓶。
这个男人抬头看着什麽,他的侧脸五官立体,深邃的眼睛、鹰勾大鼻子、薄薄的嘴唇,Harry惊讶地发现,Snape居然有着像梅蒂奇石膏像那种线条比例极为完美的下颔。
Harry沿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棵树的树腰上,向下垂曳着一朵朵淡紫色小花苞,斜斜的阳光即将要照到这些小花苞,他立刻肯定Snape就是在看这株寄生在树上的植物。
那不是在欣赏,而是在等,Snape自然早就发现Harry,他冷冷地斜眼过来,又将注意力转向那株植物。
这种花名为伊犁鬱金香,他的鳞茎可以入药,长在海拔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春秋冬都能够採收。不过它理论上不是长在树上,也不是寄生,他没有亲自种过这种植物,但却在Petunia的花房看过。
Petunia告诉他,魔法界总是有麻瓜界不能解释现象,少数与树木共生的伊犁鬱金香,不能被人工驯养,并且随机出现,它能够入药的部分是花蜜,于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白昼最短那天前后开花。
而开花之时滴落的花蜜,可以治疗虫蛇勐兽等百毒,是挺珍贵的魔药材料。
Harry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Snape无法再忽视他的距离。这位魔药学教授比Dumbledore校长矮些,那也比Harry高大很多,就算没有高出二十公分,也有十五公分以上。
他十分不耐的皱起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Harry,然,他的视线接触到Harry的脸时,原本平静的脸色变得难看。
“你在搞什麽?”
“什麽?”Harry迷迷煳煳的歪着头,他从看见Snape到走过来,一切靠的都是本能意志,他其实也不晓得自己干嘛要走过来,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停止思考很久了。
从Snape的角度来看,Harry Potter简直惨不忍睹,他右边的额头肿了起来,有一个看起来有点深的创口,血沿着太阳穴流淌而下,沾湿了头髮,又被冷风冻住。
左边的耳朵与脸颊就更恐怖,居然被冻得发紫,头髮上都是冰渣子,这五颜六色的样貌,加上手边提着的金蛋,拼成了一条‘好像发生什麽严重械斗’的讯息。
“Potter,别跟我装傻,在所有人都去外面玩的时间裡,你到底又做了什麽?”
Harry即使被冻的脑袋发僵,也不能接受这种质疑,因为他刚才很认真的破解了金蛋的秘密,他现在必须受到夸奖。
“我破解了这个。”他提起金蛋晃了晃,“花了三个礼拜,很辛苦——我才没有在玩。”
Snape面无表情地盯着表情忿忿不平,眼神却涣散的Harry,觉得再也不能跟任何小巨怪沟通。
“我是问你,为什麽流血。”高大的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在Harry右边的额头虚虚的比划一下。
Harry随着他的手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嘶——好痛!”
感情他自己还不知道!
Snape被激怒的脸色一沉,特别轻柔地问,“我最后问你一次, Potter先生,你、刚才、去哪裡、干了什麽、违反了几条校规、跟谁?”
幸好Harry的本能还是靠得住的,他悄悄的后退半步,让自己的头不会仰的太酸,“去了龙的围场——打开金蛋,可是没有用,我本来要走了——对了,好像跌了一跤。”
然后Harry想起他那完美的推理过程,眼神稍微集中了一些,他嗑嗑绊绊的讲出自己如何的发现金蛋与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然后急于分享自己的推理。
不过被Snape无情的打断,“所以你十分坚强勇敢的独自一人閒逛了半个禁林,在空无一人,并且不知道有多少深洞被雪掩盖的广场閒适的走来走去,然后撞到头之后,又把你的脑袋塞到冰天雪地的水裡,你怎麽不乾脆把你的脑袋冰冻在地洞裡一了百了?”
“是有点冷,不过我有烧火材。”Harry很是天真的说明。
Harry——真。草履虫——Potter显然是失血加上轻微脑震盪,又把半边耳朵泡在水裡,然后冷到脑袋坏掉了——坏掉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Snape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觉得再多的讽刺,眼前着这隻草履虫也听不懂,Pomfrey夫人今天又刚好请假…无论如何这孩子不能再待在风雪之中,他当机立断抓的对方的胳膊,往城堡的方向走。
但是Harry做了一件他清醒恢復后,后悔一百遍的事,他居然站在原地,跟Snape拉扯起来。
Snape转头瞪他,“快走。”
“不走。”Harry摇摇头,把自己晃的眼前一黑,“那个香——伊犁鬱金香,快要开了。”
阳光已经拥抱那些花苞,再过不久,那些鬱金香就会开花,滴落下珍贵的花蜜。
“你的耳朵没有冻到掉下来已经是万幸,难道你眼裡只有名声和价值?那你也要有那个命去受,快走!”
Snape还是习惯性认为Harry是因为好大喜功才去研究金蛋,并且只看重这株植物的金钱价值。
“不要…那个可以治蛇毒,对不对?你能够用来酿造解毒的药剂…因为这个很少见,可是可以用来救命的!又不是每一次都能幸运遇到Fawkes。”
Fawkes是Dumbledore的凤凰,凤凰的眼泪能解百毒,Snape大约猜得到Harry的逻辑,他显然是把自己的经历扣在这上面。
“……果然不能小看脑袋坏掉的人。”Snape简直要被打败了。
“而且也很难得有机会研究这种材料。”Harry补充。
威胁他没用、骂他他又听不懂,居然还狡滑的知道要利诱。
Snape无法,他举起魔杖,指着Harry,Harry迷茫地看着他。
“站好。”
Harry乖乖站好。
Snape的眼裡闪过一阵波澜,但倏忽即逝,他低声地呢喃着什麽咒文,魔杖冒出了轻柔的白色烟雾,那些烟雾飘到Harry的额头,掩盖了伤口。
最后,烟雾散去时,Harry右边额头上的伤便消失,只剩下血迹能证明曾经有一道伤口。
“伸手。”
于是Harry又伸手。
Snape在他手上点了点,那上面冒出一颗风信子蓝的小火苗,火苗散发着温暖的热度,却一点也不烫手。
接着他便不管Harry,转身去採那些花蜜,淡紫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缓缓的盛开,中间凝聚出淡紫色的液体,沿着花半滴落到水晶药瓶裡,Snape利落快速的蒐集所有的花蜜,将水晶药瓶用软木塞塞住,放进自己的口袋。
“走。”Snape懒得多费口舌,他推了推男孩的背,逼着对方前进。
Harry这次倒是没有异义,他乖乖地往前走,到了城堡附近,积雪都被Hagrid清乾淨,路也变得好走起来,同时,Snape也发现Harry的不对劲。
在雪地裡也就罢了,但在平坦的道路上,Harry还是走得很吃力,Snape随即想起,Harry是因为踩空才撞到石头,那麽他的脚肯定也扭伤了。
这一刻,他不晓得自己是更气谁,反正既然Potter爱逞强装英雄,那就让他去好了,Snape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城堡裡空无一人,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大家都跑到Hogsmeade去玩,不过一高一矮的人影没空管这些,一个脑袋还晕乎着,一个根本不像他自己想得那麽平静,因为Snape居然跟着Harry走到医疗室,才想起Pomfrey夫人请假外出的事情!
“该死——”黑髮男子咬牙切齿地瞪着Harry,然后半强迫的对着Harry用漂浮咒,趁自己还没后悔之前,风驰电掣的把他带到地窖的魔药学办公室。
“坐下。”Snape把Harry推到靠近火炉的沙发上,给壁炉生火,然后脱下厚重的斗篷。
假日的Snape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衬的肩宽、窄腰、腿长,这是平日那种禁慾修士服看不到的风景。
“哇喔喔。”Harry为此发出了他醒来——他现在脑震盪、贫血并且神智不清——绝对会后悔的惊叹声。
Snape早已气到麻木,他面无表情从橱柜裡拿出各种瓶瓶罐罐,逼迫Harry喝下,又在他冻伤的耳朵侧脸抹了一层半透明的绿色药膏,然后脱下他的鞋子,果然右脚的脚腕已经肿得像麵包一样大,他将一种黑色的葯膏涂在患部,然后丝毫不客气地沿着筋骨推拿。
令他惊讶的是,Harry依然没有呼痛,他抬起头观察,黑髮绿眸的男孩分明痛的脸色发白,半边的脸涂着草原绿的厚厚药膏,这片草原在他的左边额头、眼角、脸颊与耳朵间迭拓起伏,右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復原,但血液在太阳穴、黑色的鬓角蜿蜒成一道冷冻的河流直至下巴。
他的脸色死白,嘴唇抿的发紫,鼻尖上冒出一颗颗冷汗,狼狈地不堪入目。
Harry Potter显然习惯这种事,越是疼痛,就越不能发出声音。
Snape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不知不觉下手轻了几分。
然后,等他确定男孩已经没有大碍,就开始在沙发前面,对着Harry长篇大论的教训起来。
Harry本来坐着,但被迫灌入的好几瓶魔药似乎药效发作,不知何时男孩就半躺在沙发上,他像是一隻半梦半醒的猫,无法忍耐有个黑色的傢伙在他面前走来走去,Harry打了个哈欠,突然伸手快狠准的抓住Snape的衣袖。
Snape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胆敢放肆躺在他面前的生物,“放手。”
不过Harry——只剩本能——Potter,才不理他,他又打了个哈欠,一双猫眼被泪水冲刷得雾濛濛的,也许是因为杂念都被模煳,理性被脑袋抛弃,所以更能直接的、不加掩饰地说出一些话。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不可以,还有放手。”
“你上次说讨厌Potter,我可不可以认为…这个Potter裡面没有我?”
“…不可以。”
“那——”Harry摆出什麽都好商量的语气,跩着毛衣袖子的手晃了晃,“如果我这次魔药学进步的话,你会不会少讨厌我一点?”
“……” Snape没有回答。
Harry看着自己又细又短的枯爪,他也就这双手跟Petunia很像,“连那麽恨我的Petunia都愿意停止恨我…就通融一点点?”他又跩着毛衣晃了晃。
Snape还是没有回答。
不过快睡着的Harry也不需要,他这一切都是本能行为,醒来之后会后悔一百次的那种。
Harry继续自说自话,“哎,你的手好冰,这个给你。”
他将一直捧着的小火苗塞到Snape的手心,然后放开抓着对方的袖子,闭着眼睛瞬间就睡着了。
Snape一手捧着那个温暖的火苗,依然面无表情,突然左臂一阵灼烧的刺痛,他反射性地握紧拳头,却又立刻张开,但是来不及了,那火苗已经熄灭,留下如梦似幻的馀温。
他盯着沙发上睡熟的男孩,将自己的黑色斗篷盖到他身上。
“…所以说不可以,Harry。”他近乎呢喃的说。
接着他毫不留念的离开沙发,越过办公桌,走到其中一扇门裡,关上门。
整个办公室一片沉静,除了壁炉裡烈烈燃烧的火焰,只馀那轻微晃动的门牌,上写着:“魔药酿製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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