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英侠录

　　萧翼见一击奏功，又回头往小镇市集拼命跑去，只巴望在人多处，这些强盗多少有些顾忌。否则尽可大叫：「清风寨强盗杀人啦！」
　　但才跑了十余步，忽听身后爆吼：「小子！休走！」回头瞥去，见大寨主铜头煞大步追来，已经到了十步之外。大寨主方才命两个喽啰来追萧翼，谁知道萧翼翻了几个古怪跟斗，也看不清手段，就把两个健壮喽啰震飞回来，摔翻在地。惊疑交加，不知萧翼是何来历？有何蹊翘？忍不住飞身下马，徒步追来。
　　萧翼看大寨主追来，惊恐无以复加，瞬间心儿狂跳似打鼓。大寨主武功高强，若被追上，绝无幸理。他发足狂奔，彷佛没命一般，转眼已在镇外不远。路上些许行人，见追逐打斗，皆侧目而视，纷纷走避。果然铜头煞顾忌行人，不敢骤下杀手，只在身后喷大气。听铜头煞重重喷气，萧翼头皮发麻，恨自己没有狗儿一般四支腿。
　　铜头煞又三两踪，到了他身后三步之遥，倏然探爪，就要抓他头发。他头发到竖起来，惊恐尖叫：「清风寨强盗杀人啦！救命！救命！」一边喊着，一边往人堆里钻。铜头煞一掌抓空，却看萧翼在人缝间钻来钻去。
　　此时已在巿中，行人甚多。萧翼方才惊险躲过一抓，浑身喷出冷汗如浆。左闪右躲，继续惊慌大叫：「清风寨强盗杀人啦！」
　　铜头煞在人丛中，轻身功夫无所施为，不禁气急败坏，十足强盗口气骂道：「小鬼！你再乱叫，老子宰了你。」
　　街上行人见一个大人，一个少年，衣着气味都似乞丐一般，撞来撞去，又「强盗」、「杀人」的胡乱喊来，于是都避到街边。
　　萧翼看忽然四周都没了行人，只有前方还有一堆人，中间传出如雷喝采声，分明是个卖艺场子，哪管许多？情急之下就大叫：「救命！救命！」闯进了那场子人堆中。但人墙甚浅，左钻右突，没两下即豁然开朗，只见人群围了好大一个场子，中间一个小姑娘在敲大鼓唱歌，旁边一个褐衣老者趺坐席上，膝上放着一张古琴，和着歌声，拨奏琴弦。听小姑娘唱道：「
　　桑园临槐树，姐儿有怀思。
　　姐儿思何在？张公第五子。
　　但求总成匹，机杼莫敢辞。
　　恐负一年春，空缠无尽丝。」
　　这些年山东盗贼蜂起，官府征调频密，许多人民流落他乡，或沦落乞食，或出卖劳力，或行走卖唱。这场中祖孙二人，似乎也是离乡背井之流。小姑娘生得瓜子脸蛋，秋水双瞳，白玉肌肤，紫色衣裳，十分标致出色，声音更是莺啼婉转。远近行人、商旅都忍不住为之停步，转来听歌打赏。因此围了好大一个场子。
　　「强盗杀人啦！」听人叫着，围观众人都吓了一跳。萧翼才逃进场中，铜头煞也拨开人墙追入。萧翼方才运气打退了两个喽啰，气流瞬间引动旧伤。现在头脑昏乱，胸膛涨得难受，惊慌害怕，只想从另一头钻出去。猛然间，身行一滞，后心被抓，顾不得许多，急使个□□戏叶下游水，运气向前一翻，倒过身来双掌平推而出，打向追来的铜头煞。
　　铜头煞方才看萧翼手上有些古怪，不敢大意。可是转念一想，亦不能当街杀人。于是运了五成功力，护住前心上盘，五成功力贯彻右掌，只守不攻。接下萧翼这双掌，震荡中却禁不住倒退两步，只觉右掌火热麻辣，暗暗心惊。
　　但萧翼接下这一掌，却好似头顶挨了一记闷棍，跌倒在地，遍体直冒冷汗，彷佛混身五脏六腑都震翻了位置。本来铜头煞功力远高于他。且他空有一身内力，却只自行摸索过如何刺枪、打拳。铜头煞当时若使出六、七成功力于右掌上，则回激内力，必将他震得七孔流血，五内俱碎。幸亏铜头煞一时疑心顾忌，才没有下重手杀了他。但饶是如此，他也瘫在地上跑不动了。
　　铜头煞见萧翼跌在地上，又纵身来抓。萧翼无力再跑，就地一滚，只软弱的站起来绕着那小姑娘转圈逃命。铜头煞身躯长大，绕着跑却不似萧翼灵俐，一时抓不到他。那小姑娘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到了这地步，只有胀红脸，唱不下去了。围观众人见两个乞丐绕着一个害臊的漂亮小姑娘跑，都爆笑起来。有些轻薄的，就取笑说：
　　「这场好戏！这场戏演得妙。」
　　「好！好！这要加倍给赏。」
　　萧翼跑了三圈，禁不住手软脚软，口里微弱地喊着：「救命！救命！」胡里胡涂地就抱着那小姑娘的腰枝打转。小姑娘脸就像红熟的桃花。铜头煞隔着个小姑娘一时也抓不到萧翼。就有轻薄的客人叫道：
　　「大姐儿！你的张五郎可来了。」
　　「怎么不来呢？连儿子小张五都有哩！」
　　小姑娘气得把鼓槌摔在地上，哭了起来。听得女人哭泣，萧翼才想到自己抱的是什么。急急放了手，就往后跑，冷不防就与个褐色影子撞在一起，都跌在地上。听一苍老声音说：「小哥儿！莫要乱跑！小心撞疼了。」
　　萧翼感觉被人扶起，抬头看处，是个五、六十岁的灰白发老者，却是方才鼓琴伴奏之人。猛地后心被抓。还待运气抵挡，无奈热力由后心贯入，源源不绝，胸中的乱流却被导引至丹田中。禁不住小腹胀痛，浑身酸麻，再也不得言语了。铜头煞见制住萧翼，遂放声向场边众人大喊：「各位乡亲！这小子是我家仆人，想要逃脱。被我逮住。却打扰诸位雅兴了。」
　　这谎话实是不伦不类。围观众人心中都想：「乞丐还有仆人？这可是头一遭听到。」但看他满脸横肉，于是都不敢置一词。铜头煞就横眉竖目，提着萧翼大步走出场外。围观众人纷纷避让。余下那小姑娘尚在哭泣。

　　铜头煞出得场外，即大步飞奔出了市集。转瞬间即回到众啰兵处。众喽啰见大寨主擒得萧翼归来，俱各欢呼。他就将萧翼放在地上。萧翼觉得腹中压力顿消，也就可以说话了。三寨主小李广策马过来，恨恨说道：「果然就是这小鬼！不出我所料。」
　　铜头煞又皮笑肉不笑，问：「小子！你师父是那一位？在那座仙洞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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