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若不念

作者:易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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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3 盛年下跪


      五月出头周末,捎来初夏的气息,人人都换上了轻巧的薄衫。

      这日整好是陈家大扫除之日。陈念便打算拿本书籍去后花园看,腾出卧房,让她们擦扫。正离开之际,她指向书架上那套化学仪器,“将它们拿去扔了吧。”

      这些化学仪器全是玻璃,若是碎了,打整起来就麻烦得很。故而一丫鬟就拿着它们,欲扔去垃圾堆。

      尧盛年整好路过,与这丫鬟撞个正面,眼尾落在她怀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好巧不巧,当初购买洋皂等材料,全是这丫鬟在跑腿。对于陈念提炼硬脂酸钠一事,是知晓一星半点的。

      丫鬟应声顿步,低眉顺眼,“小少爷,这是七小姐去年做过实验的化学仪器,今儿让我拿去扔了。”

      尧盛年一面听着,一面鬼使神差伸出指尖,擦了擦烧杯壁沿,倏尔脑海中的某根线断了。他唇色微白,“扔了怪可惜的,放进我房间,我还可以做做实验来玩。”

      丫鬟按吩咐照做,将东西整齐摆放于他的书架上。尧盛年在一旁看着,作不经心状,“七小姐何时对化工感兴趣?她当时拿来做什么?”

      “不清楚,不过当时七小姐令我去买了好几块洋皂。”丫鬟为难摇摇头,食指抹了抹烧杯壁上的残渍,递给他瞧,“好像提取出来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

      尧盛年抿唇点头,眉宇紧蹙,洋皂?白色油状粉末?蓦地他不可置信,将余秋霞当初留给他的鞋翻出来。这双鞋,是当时他妈滚下楼时穿的鞋子。

      那段时间,余秋霞总是疑神疑鬼,担忧有人害她,曾拿着鞋子,说鞋底似乎抹了东西。他总觉得她想多了,又加之刚与陈念关系缓和,他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上。

      如今他摸了摸鞋底,干干涩涩的。紧接着他拿起水杯,迟疑地将水淋在鞋底。昏暗的卧室里,水声滴答滴答,令他颇为煎熬。

      陈念,这件事最好跟你没关系!他暗自祈祷,便又摸了上去,触感滑腻腻的……

      他仰头闭眼,深深呼吸口气,仍旧不能遏制自己的盛怒。倏地,将水杯砸个稀巴烂,瓷片与水渍溅了一地。

      经下人告知后,他拎着烧杯与鞋子,顶着阴森森的面色,去后花园寻她。

      淡紫色花边衬衣,纯紫伞状长裙,简约恬美的装束,衬得她肤如凝脂。五月气候宜人,不凉不热,与她不淡不浓神色,整好岁月静好。

      她悠闲在坐在秋千椅上,沐着日光,垂眸看书。陈念听见声响,抬眸锁定他手里的东西,眸光一沉,不动声色问,“来找我什么事?”

      可她越是这般气定神闲,他就越恼怒。他怒极反笑,“想请教陈七小姐,硬脂酸钠如何提取?它有何作用?”

      陈念望着他反常的笑容,微微刺眼,“没什么作用。”

      他扬了扬手里的鞋子,“没用,那你将它从洋皂里提取出来干嘛?像这种白色无味的东西,涂在鞋底,沾上水渍就变滑,说不定还能闹个滚楼梯玩玩呢!”

      陈念噤声,撇头不作言语,仿若置身冰窖中。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他骤眉无解,浑身轻颤,脖颈处青筋蔓延,隐忍极致怒火。她向来不屑说谎,如此默然,便是默许承认了!

      俗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虽不是她做的,可作案材料却与她息息相关,她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只能三缄其口默认。

      难道要她说,罪魁祸首是李雅曼,那个娴雅温柔,却流产失疯的嫂子吗?她已经神志不清,无从对证。更何况雅曼嫂子,也是一介可怜人,让她如何说出口?

      他将烧杯狠狠砸碎在地,眸色猩红,“你为何要害我妈?就因为陈叔娶了我妈,导致李雅曼失疯,你就要替柏延讨回公道吗!”

      陈念被碎瓷声,惊得狠狠震了一下,鼻头酸涩,垂头闷声,“对不起,很早之前我就想通了,是我做错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不起?呵呵。”他仰头失笑。

      “一句对不起,就能消除你的罪恶吗?我很好奇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思,答应跟我在一起的?你是不是觉得,李雅曼流产是我妈的罪,我妈流产也罪有应得?你便毫无罪恶感,玩弄我的感情?”

      “不是,我从未想过玩弄你的感情。”陈念惨白摇头否认,被人误会的感觉,如此不爽。像被针扎得密密麻麻,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他无所谓耸肩,对她的话丝毫不信,“从未想过,可你就那样做了,不是吗?陈念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啊!你害我妈滚下楼梯,流产失子!还他妈心安理得跟我在一起!你他妈有没有心啊!”

      陈念从未见过如此歇斯底里,悲愤而绝望的尧盛年。她也从未如此痛彻心扉,懦弱无助,小手喏喏去攥住他衣角。

      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涌出,“对不起,对不起,阿年……”

      “别这样叫我,你不配!”他极不喜拉扯他衣摆的手,面露厌恶拿来她手。

      “你的罪恶远不止这些!我妈因为你的恶毒,她不仅流产失子,她还伤了根本,终生不孕!你满意了吗?”

      恶毒?她居然在他口中,听到了形容她的“恶毒”,心口顿时像被一把锈刀绞烂。而后她呼吸骤停,面色苍白,无措喃喃,“终生不孕?”

      陈念瘦削的身子,因抽噎抖动,“盛年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这时余秋霞阴恻恻地,从草丛一侧走出来,这是两人始料不及的。紧接着她又在俩人始料不及下,带着盛怒,怒扇了陈念一巴掌,打得她耳侧一阵轰鸣失聪。

      尧盛年怒极时,亦不曾朝她狠心下手。故而他心头一紧,“妈!”

      余秋霞目眦尽裂,“怎么,难道我没有权利讨公道?”尧盛年不知如何收场,抿唇锁眉。

      陈念捂着发麻的侧脸,失声轻笑,“是,我有罪,我恶毒。你们要如何,我都不怪。弄得人尽皆知,我也认。”

      说完她便眼神失焦,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余秋霞盯着她背影,怒火中烧说,“对,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让你的恶毒心肠,人人皆知!”

      若是将这事闹得无人不晓,恐怕她的名声,从此就坏了!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思及此,尧盛年落眉垂眼,“妈,这件事不一定非要弄得鱼死网破,撕破脸皮。”

      余秋霞目露凶光,失去理智大吼,“她如此阴险恶毒,还管什么颜面不颜面。我就要让她名誉扫地,在北城无法抬起头做人!难道你还惦记着这种女人?”

      尧盛年头皮发麻,埋首不加反驳。

      她恨铁不成钢审视他,“你为何还执迷不悟呢?摊上这种女人,会让你永无宁日,小语哪点不好?你可知晓她为何不在乎她的名誉?”

      这个问题是尧盛年没想过的,他应声不解看着余秋霞。

      她冷哼一声,“她与褚旭即将远走他乡,她名声在北城再坏,又与她何干系?兴许一辈子都定居国外了!”

      尧盛年闻言,心头大震,半天说不出话来,眸光流露出痛楚与无措。他该相信他妈说的话吗?

      可若非如此,陈念为何半分都不在乎她的名声?她是下定决心,要与他一刀两断了吗?

      侄子莫若母,余秋霞晓得他心头之痛,可哪又怎样呢。他与陈念,是是非非,注定不能相守。

      并非她贪婪傅家军权,傅语对她儿子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试问有一个能助他飞黄腾达的妻子,并且端庄大方,哪一方面都是顶好的。搁着傅语不选,去娶一个浑身都淬满毒刺的陈念吗?

      尧盛年神情落寞,重重朝她跪下,丧失了他以往的骄傲。骄傲如他,竟然为了陈念,给余秋霞下跪!那罪恶的陈七,何德何能啊!

      他嗓音喑哑沉闷,苦苦哀求,“妈,我答应您参军入伍,试着接受傅语。可是妈,我求您了,别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就让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北城,行吗?”

      余秋霞万万没想到,她儿子竟敢整这出,心头大震。她肩膀颤抖,笑得薄凉,“哈哈哈,原来我儿子还是个情种,她害我失去人母资格,你竟还护着她!”

      他双眸噙满痛楚,又倏地目光笃定,“仅此一次。此后我与她再无瓜葛,我会安心待在军队里,试着接受傅语。”

      余秋霞目光狠绝盯着他,像蛇的竖瞳,愤然离开,“你最好说到做到!”

      可余秋霞到底是终身不孕,如此大的事,怎会就此罢休?她明面上稳住尧盛年,让他履行承诺。暗地里,对柳青母女,更是恨上加恨!

      忽地,她记起傅语找她那日,所说的话。柳青、陈念、褚旭,还有个……姓宋的、刚回国、是邻居。线索千丝万缕,托人打听,便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她为何单对宋颉感兴趣?还不是因为她,在下人乃至姨太们口中,听到过几次,关于陈老爷子如何娶到柳青的舌根。

      说当初柳青与宋颉是如何的佳偶天成。被老爷子要了,又是如何的烈性子。陈老爷子是如何娶到她的,以至于圣宠不衰。

      如今宋颉回来了,与柳青两人便见了面。啧啧,死灰复燃,破镜重圆,也说不准啊。

      如此一来,柳青与宋颉两人之间的情情爱爱,便被人翻了出来。闲言碎语在陈家、北城贵圈流传开来,令人防不胜防,找不到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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