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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书信
校场上，赤膊的将士们手握长枪正顶着烈日操练，随着枪杆在他们长满厚茧的手中旋转进退，哼哈之声此起彼伏。武场周围摆放着很多兵器架，正中的武字威严醒目，萦绕肃杀之气。这个校场是专供禁军使用的，不仅有宽阔的武场和点将台，东面还有一座演武堂，此处却不打斗，供士兵将领研习兵法布阵之所。演武堂二层就是专供将领议事休憩的房间，萧燕升正站在房外护栏边注视着楼下的武场，还不住很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侍卫跑上演武堂来请示萧燕升：“校尉大人，有个宫女非要进校场。”
萧燕升看着侍卫气喘吁吁的样子就来气：“混账，这也要来问我。校场怎容女子进出？”
“我们已将人拦在门外，可是她说是宫里来的，见不到校尉大人她就不离开。”
萧燕升听完就下了演武堂朝校场门口走去，果然看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被几名侍卫持枪拦住，萧燕升上前冲着那女子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找本将何事？”
宫女给萧燕升俯身行礼：“奴婢是泰和殿的宫女。皇后娘娘让奴婢捎个信儿给校尉大人。校尉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燕升想不能带一个宫女进校场，这样太扎眼了。还是带她去旁边的树林里妥当。“你跟我来。”
走到树林正中二人停了下来，萧燕升转身对着一直低着头跟在后面的宫女。“究竟是什么事？”
宫女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一封书信：“皇后娘娘让奴婢务必把这封书信交给校尉大人，校尉大人看了就会明白，明日还是这个时辰还是在这奴婢来等校尉大人的回信。”
萧燕升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却是出自余碧涣之手，本来半信半疑的心颤抖起来。手抚着信封上的字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宫女已经快步离开了。呆立了半晌，萧燕升也没有打开信封，最后还是把信放在剑鞘里藏好。
夜里，萧燕升把自己锁在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坐在桌旁，从剑鞘里拿出那封信，迫不及待地撕开信的封口，取出信纸对着油灯读起来：
“萧郎，你我自幼相知相伴，定知入宫非我真心本意。奈何身在王侯家，半点不由人。车榻一越禁门，不知何日再能坦然相见。当日断情乃情不得已，以为能放下过往，现在才知道心下幽苦，孤寂时时有之。更曾夜夜梦回儿时，醒来却见枕畔人非，唯有深宫高墙伴烛影。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偶有独身望月时，只盼萧郎安好。愿做笼里孤雀，守着一片相思终老。但此心不可不告萧郎，托可信之人传书，顾盼只言片语还。”
萧燕升读得揪心断肠，一面恨自己当初太软弱错失良机，一面又恨余碧涣再次在他绝望的心里燃起火焰。他以前说过，只要余碧涣在宫里过得不开心，他就会想尽方法带她离开。这信中字字句句都流露着苦闷，更是这声声萧郎叫的他如列火焚心。萧燕升将信纸卷起来放在油灯沾了些灯油，又往油灯的火苗里一伸。沾了油的信纸一触到火苗子就扑哧一声烧起来，即刻化为灰烬。萧燕升也就在这片刻间有了决定，研笔磨墨，压镇展纸。
萧燕升如约到校场外的树林里见到了那名宫女，并将回信交给了她。萧燕升一再叮嘱宫女小心带着信回泰和殿，不容闪失。
萧燕升本以为信会一路直接送到余碧涣手中，只是没想到那名宫女离开了树林之后竟然先到了秦府。秦仲坤正拿着萧燕升回给余碧涣的信看得哈哈大笑。他和秦淑云让司徒娇娇到泰和殿偷了些余碧涣的手稿，找人冒了余碧涣的笔迹写了那封满诉相思之苦的书信，想试试萧燕升和余碧涣是不是真有情意。他原本还想再让人仿冒一封书信给萧燕升，现在看来不用了。萧燕升竟然在回信中说要带余碧涣私奔，明后的午时南城门外浣花溪碰面。
秦仲坤看完了信又把信放回信封里封好：“你做得很好，现在就把它送去皇后娘娘那里。这些银子赏你的。”秦仲坤就等着看好戏了。
泰和殿里，余碧涣拿着信手一直抖。她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萧燕升竟然还没能忘情。上次她已经做的很决绝了，但还是没让萧燕升断了要带她离开的念头。如今自己身在深宫，萧燕升完全是异想天开。萧燕升在信里说就算她不愿意跟他走，也一定要跟他见一面。要是余碧涣不去，萧燕升就在溪边自刎。这可怎么办才好？自己是万万不能去，身边也没有可靠之人能传递口信。时间又这么紧，看来无论如何明日一早她要出宫一趟。
翌日早朝，刘若凛正听着诸位大人们呈报各地的民情大事。好在现在国泰民安，城内无混乱，边关无战事，大臣们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奏报。听完了一个死刑案的结案陈表之后就准备退朝了。可还没等李和瑞喊退朝，蔡福顺就领着一班宫女来到大殿前吵嚷。“皇上，奴才有事要奏。”
刘若凛大喝：“放肆，这是早朝，岂容尔等吵嚷。宫里的事儿你们自去找皇后娘娘定夺。”
蔡福顺跪地哭喊道：“皇上，皇后娘娘私自出宫了。”
“胡说。”
这一招也是秦淑云早就布置好的，一定要让所有大臣们都知道皇后与萧燕升私奔的事情：“皇上，方才太后娘娘说让奴才给皇后娘娘送些糕点。没想到皇后娘娘没在泰和殿，宫女们也没有看到皇后娘娘去哪了。”
刘若凛觉得蔡福顺是小题大做了：“早上朕从泰和殿出来的，皇后娘娘若不是在泰和殿一定是在宫里到处走走，看你们紧张的。”
“不是的，皇上。奴婢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发现了一封书信。奴才看了实在是惶恐之极，所以才斗胆到龙华殿来。”蔡福顺拿出萧燕升给余碧涣写的信。
“什么信？你读出来。”
“皇上，此信不宜当众宣读。还是皇上亲自过目吧。”蔡福顺只怕一念出来皇家颜面尽失，刘若凛会迁怒于自己。
“罗嗦什么？朕让你读你就读出来。”
蔡福顺犹豫了片刻还是展开了信读起来，一封信未读完，刘若凛就给打住了。“住嘴，把信给我呈上来。”虽然没有读完，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瞠目结舌。萧琪胜、余荣昌和余庭烨更是气结。领军校尉竟然和皇后娘娘有染，还约好了私奔。皇后私奔，这可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
萧琪胜，余荣昌和余庭烨三人已经跪在地上，纷纷抢白。
“犬儿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陷害小女和箫公子。”
“皇上一定要明察啊。燕升绝不是这种人。”
刘若凛将信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也不相信蔡福顺所说的，但这信上的字迹却是萧燕升的。许久刘若凛才抬头起来望着萧琪胜：“萧将军自己看看吧。”
李和瑞将书信交给萧琪胜，萧琪胜又辨别再三。实在是找不出疑点说这封信不是萧燕升写的。几页信纸从萧琪胜手中散落，又被余荣昌和余庭烨抢着捡了去。余荣昌看完之后就开始猛烈地咳嗽。
终于，秦安国站出来愤愤地指责道：“皇上，这是往皇上脸上涂炭，给皇族抹黑。这将是普天之下最大的丑闻。皇上绝不能姑息，治他们个欺君之罪。”
余庭烨扶着父亲给余碧涣辩解：“皇上，单凭一封书信证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正如皇上说的皇后娘娘正在宫里某处散心。不可听小人一面之词。”
张方书身为掌管宗庙的大臣，此时当然也要说话。“他们一个是当今国母，一个是文武将军。光是鸿雁相通，污言秽语就已经是有损国体了。皇上若不治他们重罪怎么服众。”
“皇上……”
“皇上……”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搞得刘若凛的脑袋都要爆掉了。刘若凛一拍龙案站了起来：“够了。李公公你带人在宫里四处找找。要是找不到……萧琪胜你听着，即刻去南城门把手，余庭烨你去浣花溪守着。若是你们不能将他二人活着带回来，你们萧家和余家就都滚出京城。”刘若凛已经被一封书信蒙蔽了心智，竟然下了这样的旨意。
宫里乱作一团，但是余碧涣却不知道。她是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拿着她皇后的令牌出了宫。禁宫的守卫并没有多少清楚地看到过她的面容，很容易就混了出来。正得意的自己的易容技艺高明，却不知是秦安国故意让侍卫放她出来。
不过，余碧涣出宫不是为了去赴萧燕升的约，而是回了余家。由于她是私自出宫的，所以在余家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也不敢进去，只好先在大门口的槐树下等着，说不定能遇到下朝来的余庭烨。不过她等了好久，仍不见余庭烨的马匹。可是时间来不及了，余碧涣真是像热锅上的蚂蚁。还好，秀儿正巧出门采买，可给余碧涣等来了正主。
“秀儿姐姐。”余碧涣躲在树后面喊道。
秀儿听见有人喊自己便四下张望，看到槐树下一个暗影还有一只手冲着自己招呼。秀儿走到树下一看，竟然是余碧涣。“涣儿，你怎么会在这？”
“姐姐，涣儿这回可遇到大麻烦了。今天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姐姐可得想法子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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