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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君忧好言相劝 为父仇怒目相向
话说曹嵩遇劫,曹门除了曹操这房人,其余都已遭难。想人生在世,自己无端成了那孤儿,可怜父母养育之恩未报得,天下之大,除了些带住兵马的曹姓子弟兵,其余曹姓子弟就剩下自己一房,唉,到底是情可以堪?卞言千想万想,怕曹操因此受了刺激,索性唤马车赶往军营一看究竟。
不料她人是赶到,但曹操却已在军中发了檄文征讨陶谦,她在校场听曹操带泪朗读,也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如何,明明被华陀养得身子健壮了许多,可仍忍不住昏倒在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营帐,且曹休这小子在旁守候。
问了曹休如此这般,卞言听后“嗯”了一声,问道:「已弄清是谁劫杀了曹老爷了么?」
曹休摇头道:「不知,但公子已肯定是陶恭祖手下一员。」
卞言皱眉问道:「既然不知又是何以肯定是他手下一员了?」
曹休沉沉叹了一气,道:「这事在泰山郡发生,那应仲远既听命于是公子,当然不敢做此种勾当,但那陶恭祖身为徐州刺史,难道这事能脱开嫌疑么?」
卞言道:「或许是他手下私自违了命令也说不定。」
曹休盯住卞言,道:「卞姨您今天是如何了?为何休觉得您是帮着那厮?」
卞言听他口气似有不满,想曹休如此多年也不曾与自己如此说话过,怔了怔,但明白他受了曹家恩惠,如今曹嵩被害,他当是变得忿忿不平,乃好言相劝道:「我只是不想滥害了人家性命。」
曹休默不作声,盯住手上瓷杯,忽听身后声音,淡道:「我劝妳最好进主营帐。」
卞言往身后看去见是郭嘉,也不理会他语气为何,站起来道:「那你带我去主营帐。」
郭嘉松了松肩头,扭头便揭帘出帐,卞言紧随其后,见郭嘉往左右转了个圈,来到一帐前停下,看住卞言把头一侧,卞言点了点头,径自进了帐内。
她才进帐踏了一步,便觉脚旁似踢了一物,她低头看去竟是一地书简,营帐内是似被人翻了天,东西显得凌乱不堪,她看得眉头皱住,心内更是担忧曹操,抬头见一人趴在那案几之上,长发未挽,任由它散了一桌。
卞言走近他身旁,唤他道:「公子。」
她不听曹操言语,想丧父之痛自己也是曾经历得,那感受真是非笔墨能所道,何况她父是死于疾,曹公却是死于意外,可想曹操之苦比她尤甚。
她唤了两声,见曹操没有反应,想他也许要独处,便在他跟旁轻声道:「言先出去了。」说完见曹操纹风不动,动作依旧,彷如一尊石像。她深深看住曹操,只觉心内已是分不清是忧是哀,不犹得叹了一声,转身而去。
才走了数步,忽地有人从后把她拉回去,她此料不及,赫然一转,已是撞在曹操胸怀。
曹操把她用力抱紧,埋首在她肩上,卞言隐隐听他似是那哭泣声音。她听得心如刀割,想自己与曹操一同长大,自幼并未听他如此哭过,如今听得,竟是如此难熬。她耐不住把他抱紧,自己也是流了一泡泪。隔了良久,曹操抬头看她,见她泪流满脸,哭相如那孩子般,且身子带住颤抖。他柔柔捧住她脸蛋,可声音已是沙哑,笑笑问道:「妳怎地哭得比我还要厉害?」
卞言没有言语,那泪又忍不住倾下,可她又不敢放声大哭,自己咬住下唇,只管摇头看住他不语。
曹操心内甚是感触,也是感动,额儿抵住她额,隔了许久也不说话。卞言感身子发麻,稍稍把身子挣了挣,即听曹操道:「妳今晚哪都别去就在这儿陪我,可好?」
卞言环他腰,埋首在他胸前,用力点头。
她再次醒来,见营帐内已是点起烛光。卞言见身旁一空,张眼营内,见曹操站在案后,两眼紧紧盯住那身前用布所绘之汉家城池图。
她坐在软榻上默默看着曹操身影,想起以后那些事… 他肩上不得不扛起保卫汉家江山之责任,然而如此却落得个奸臣骂名。她只觉鼻头一酸,泪已潸然滚下。
曹操正想得入神,忽听背后声音,转身看去,只见卞言幽幽看住自己。
他上前拥住她,声音虽柔带哀,却是有更多之怜悯道:「傻言儿」说完在她额上轻吻,道:「妳身子不好,别哭坏自己身子。」他说完径自抽了口气,道:「我先是失了允诚,然后是志才,如今竟连父亲也是不得保其周全…」听他声音愈发愈颤抖,道:「我少不更事时父亲为我做了许多…可如今…如今…」
卞言见他话到最后,已是痛苦得掩脸痛哭,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曹操哭得像个孩子般,她自个儿也是不得超生,乃抱住他,哭道:「老爷在天之灵定知晓此事罪不在你…」
曹操一听这话反是跳了起来,道:「都怪陶谦那贼老头!若非他管教下属不周,我父便不会死于横刀之下!」
卞言见他激动,气得怒目攒眉,忙相劝道:「那陶谦故有不妥之处,但何不直接找那贼人报仇雪恨?如今公子发檄文征战,把那罪都怪到陶恭祖头上,只怕难止悠悠众口…」
曹操怒道:「难止悠悠众口便怎地?天下人难道还少说我曹操闲话么?」
卞言见他愈发愈生气,索性不再言语,只怕自己讲多错多,到时反是自己与曹操拗气,得不偿失。那曹操气得连坐也不好好坐下,一双脚在帐内徘徊。他沈思了一阵,只觉卞言说得有理,但对陶谦这口恶气,自己是如何也不能吞下,反复思量,缓了过来,见卞言窝在那软榻上,知道自己方才是失了常性,把她当作常人来骂,于是忙走上软榻,把她拉到怀内道:「好言儿,别气,我,我是太气那贼…」
卞言抚他脸,微笑道:「言知道,言只是怕你一时意气用事…」
曹操叹了口气,哀道:「妳别要与我谈论此事可好?」
卞言知曹操怕自己气上心头殃及了她,一时之间她也无话可说,于是微微点了头,也就顺了他意。
她隔天醒来,不知时日,从营帐隙缝见得透来一丝白光,她下了软榻,见曹操却是闭眼在那案几上睡去。她轻声上前,看住他那脸容,道只消几天他已是消瘦不少,她想自己在帐内只会妨曹操议事,于是把袍整理好些,轻轻揭帘往外欲返府邸而去。
才出了帐,走不过几步,这就看得郭嘉与荀彧站在跟前。二人似是在商讨何事,只见荀文若不时低头叹息,这郭嘉平日虽是狂放不羁,但如今也隐隐脸露哀色。郭嘉眼睛一瞥,见卞言正在不远处,即把脸搁了下来。
荀彧见郭嘉忽地脸容变色,怔了怔,往他盯住那方看去,见是卞言,即揖身道:「夫人。」
卞言对荀彧微微一笑,看住郭嘉,想他前一刻明明脸露哀色,如今见了自己,竟是把脸冷下,她尽管好奇,却也是无心情去理会这郭嘉为何如此讨厌自己… 她忽想起自己昏倒时是郭嘉让人扶自己进去,看住他缓道:「谢了。」
郭嘉听得,却是目无表情,没有作声;反是荀彧关切问道:「夫人身体无恙罢?」
卞言微笑道:「无事,文若有心了。舍弟现下不知是否仍在营内?」
荀彧“哦”了一声,道:「夕承往戏府帮忙了。可要彧让人把他唤来?」
卞言愣道:「不用,戏府…」她边想边说,却是顿了顿,又再问道:「不知我可去否?」
荀彧愣了愣,神色有些尴尬,道:「这…」
郭嘉在旁,见荀彧难色,自个儿淡道:「妇道人家。」
卞言听得明白,看住郭嘉,弄不清这人心思到底为何,不与自己说话便算了,可每每说话便是语带嘲讽,格外刺耳,但在人前也不好发作,冷笑一声,道:「妇道人家又怎地?天下男子还不是妇道人家所出,难道是石头爆出来不成么?」
荀彧见卞言生气,听得愣住,反是郭嘉竟是在旁窃笑。
卞言想起这郭嘉以往也是这种德性,也不再理会郭嘉,对荀彧道:「大人征徐州之事文若你可是赞同?」
荀彧不想卞言忽地提及,乃怔了怔,又即道:「只怕此事非赞同与否,乃是事在必行之举。」
卞言道:「但贸然出征是否过于仓卒?想我军才打退了袁公路休养收息,如今…」
荀彧明白卞言心内担忧,自己也有同样疑虑,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番道理,他同是明白,无奈叹了口气,道:「彧明白夫人担忧,但曹公出事,陶恭祖与应仲远恐怕难辞其咎… 而那应仲远不见人影,恐怕是已投奔袁本初去。」
卞言道:「既然应仲远那边已是投奔袁本初,只怕陶谦这边会先发制人。」
荀彧听得,与郭嘉相视后道:「方才或与奉孝正是在谈论此事。」
正是:
应仲远投奔袁绍,陶恭祖先发制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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