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梦醒人间看微雨，江山还似旧温柔。
　　你借花献佛，我移花接玉。愿你常有短暂的梦醒，微雨不歇，温柔如旧。说来不醉几个朋友当中，我最羡慕的是小残、悠陌，最想引为知己的是林听，让人心暖与坦然的是无剑，有情结的是柳七，时常感动人的则是无歌，此外还有些并不太熟识，自己却总不愿承认生分的朋友，也总令人挂念。我有一种感觉是，性情人物都极美好难得，然而总还有使人想要安慰的地方。惟独是你，我百般放心。有时候你有焦虑，也都是可以触碰与消除的，便无须多思量。
　　但凡还有伤感处，你与我相望一眼，也许已经心底明白。之前我说过，“每次过不了多久彼此就会重逢一次，我总是这样的感觉——或深或浅，或近或疏，始终不离你我的初衷与本心。”这种初衷与本心，愿你跟我，会一直留存着，谈论些什么，也不一定就是沉沦于情怀。
　　故人在先，情怀在后，我总这样觉得。倘若故人不复，我的情怀，也一定不复。

　　那一日重新填起古风来，忽然写到明日江湖四个字，继而想到你。西湖水上坐了片刻，写了这首当做你生辰的记忆。我写不了大喜，也写不了大悲，惟独为一些小心事牵肠，写生疏，写告别，而我知道，这些都从未曾发生过，以后也绝不至于有的。

　　明日江湖
　　你只可与我身处两地饮雪
　　明日江湖
　　千山杳渺的你记得失约

　　忘了我弹琴的样子
　　忘了我贪杯的情态
　　忘了我
　　也别再问，雪因何而来
　　无非是想留住荆溪
　　无非是想融掉足迹
　　无非是……

　　那以后我开始讲一个故事
　　不妨说给你听
　　十年前我渡江
　　梅花开错在驿馆的窗前
　　一个琴师陪了我浮生半日
　　第一根弦断的时候
　　我们坐于香气之中正席地而歌
　　第二根弦断的时候
　　远在关外，我听见了淮水哀鸣
　　第三根弦继而崩断
　　我已趁天晴放马离去，为何要远走？
　　许多惊心触目的话我都没有问你
　　怕五十弦终于脆如发丝
　　想相拥而别
　　却已来不及

　　明日江湖
　　你已与谁一见如故
　　明日江湖
　　别要与我再见如疏

　　记得年轻的你，是曾说过一见如故这样的话的，你是否也还记得？不醉居初遇的那个琴师，你是否也还记得？那些席地而歌的日子，你是否也还记得？这些话我绝不亲口和你问起，如今我们似已真的不在江湖，为生活琐事忙碌，这是你说的。

　　阿姨。
　　四分之一个世纪已经在你身上流逝，埃及早已老了，红海依旧血红。然而摩西的路途毕竟与我们毫不相干，我在乎的是，你如何走出自己的埃及之境。不要忘掉种过的花，也不要忘了流过的泪，如同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总会重来，而我在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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