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双向拯救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许衍和顾凯的关系就像是小朋友熟悉了之后，时刻想要找对方玩一样的变得熟稔了起来。

　　但是中间又掺杂着完全不同于友情的一种怜惜之情，像是两头初生的小牛犊因为孤寂寒冷，互相舔舐取暖一般。

　　课间的时候许衍会辅导顾凯学习，真正落实了自己“小许老师”的角色。

　　顾凯也一改之前的性格，在自己两辈子的努力和许衍老师精心的帮助之下，成绩已经有明显的提升。

　　虽然这提升是跳出了班级倒数三名的范畴，但是已经可以看到老张眼中那诧异的神色。

　　老张看着这两个孩子不仅开始互相帮助，还能够互相鼓励。

　　看到了许衍身边，他的眼中多了一个影子。

　　而且在许衍的脸上，出现了更多其他的表情，甚至还会出现笑容。

　　老张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他很希望这边的孩子能够通过学习走出大山。

　　但是这么多年了，寥寥无几。

　　老张最开始教书的时候，经历了很多挫折。当时好不容易把学校盖了起来。

　　零零星星也有孩子们过来上学。

　　但是，男孩子们很多念书念到一半就退学了，要忙农活、没有钱、自己不想上学了、觉得学习没用，还不如多种两块地把肚子填饱等等原因，孩子们越来越少...

　　而女孩子，她们一开始根本就不会被送进学校里面来。

　　直至后来，有一些知青到了村子里面，给大家说学习有多么重要，只有学习才能够走出大山，只有学习才能思想独立，只有学习才能够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等等等...但是说这些家长们根本没有反应。

　　也许，他们不在乎吧。

　　直到说到，只有学习才能够有跟多机会脱贫致富的时候。

　　那个时候才有男孩子和稀稀拉拉的女孩子被送进了学校。

　　但是几乎小学毕业，那些女孩子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辍学了，男孩子还会留下一些。

　　在那么多孩子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子让老张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她很聪明，脑子非常灵活，学习也非常非常勤奋。

　　老张一度觉得这个女孩子一定是能靠学习走出大山的，所以他很费心费力去教这个女孩子，甚至会单独给她进行一对一的辅导，把自己的书带给这个女孩子学习。

　　女孩子自己也很刻苦，干农活的时候，洗衣服的时候，看弟弟的时候都会拿着书，即使被同村的人说不伦不类，不正经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意，依然抱着自己的书啃。

　　老张觉得她一定可以走出大山的。

　　直到女孩子升初一的时候，老张翘首以盼，但是没有看到她来学校。

　　老张以为她家出什么事请了，于是放学之后亲自上门去拜访。

　　但女孩父母说：“女孩子，不用念那么多书啦，认识几个字就行了，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啊，现在家里农活干不完，她还有两个弟弟，家里事情忙得啊，钱也
　　不够给她上学的。”

　　老张一听急了！

　　忙说：“钱不担心，我给她出了，让她继续上吧，她很聪明的，她是我近几年见过为数不多很聪明的孩子了。”

　　女孩父母说：“聪明有什么用啊，总归要嫁人的，嫁人的不能太聪明，婆家会不要的，只要老实肯干活就行。”

　　老张不死心，好说歹说、呕心沥血说了大半天但是父母仍然没有松口。

　　直到老张说完全包了孩子的学费，而且还会给一点生活费之后，父母才勉为其难的让孩子送到学校去。

　　女孩第二天来上学了，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也许也是老张至今留下来的念想。

　　她眼神肯定、充满着感激说：“谢谢张老师救我。”

　　但是后来啊...

　　女孩终究也没有走出大山。

　　张老师也没能真正救得了她。

　　所以他看到许衍，就想到了那个女孩子，他希望许衍能走出去，靠学习走出大山。

　　山就在那里，它不会动。

　　会动的，只有人。

　　会把人困在山里的，也只有人。

　　那天之后，即使没有明说，但是就像是约定一般，顾凯每日都会陪着许衍回家，在那片黑色的灌木丛，顾凯愈发熟练的牵起了许衍的袖口，而许衍也已经可以从慢慢的手指僵硬，到现在的可以安安静静的被握着袖口。

　　以前穿越黑色灌木林，那不断颤抖的身体也渐渐的不再颤抖的那么明显了，但是自始至终，在穿越那片黑色灌木林的时候，许衍的头不会抬起来。

　　无论顾凯的手手多么暖和，声音多么响亮，态度多么热切，在夜色弥漫的灌木林中，许衍始终不曾抬起头。

　　渐渐的，把许衍送到了家门口之后，顾凯也会朝着门内开心地喊上一句：“爷爷，我把许衍送回来啦。”

　　而屋内，即使闷闷的咳嗽声不断传出来，但是那一声充满着热切的“哎！”从来没有缺席过。

　　就像是一直在等着，一直在等着一样。

　　翌日的早上，当太阳还在地平线挣扎着向上挪动时，顾凯已经坐在村门口的大石头上，也许是看着那令人感觉到朝气的日出，也许是静静地发呆，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挣扎其中。

　　但是每当那一个身影慢缓缓出现的时候，顾凯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发现，抽出沉沦在记忆中的身躯，然后开心地迎接着那鲜活的身影和那充满着希望的朝阳。

　　期末考试的那天，坐在村口大石头上的顾凯意外的没有发呆，也没有撑着头看着太阳，而是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昨晚睡觉的时候，他想到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了，要过年了。

　　他忍不住开始想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但是他想不清楚了。

　　因为在这个时期，他只记得一个背影，一直弯着腰的背影。

　　顾凯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个背影和无数涌入脑中的混乱纠缠的想法按捺下去，开始背诵起英语单词和诗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当这首诗在他脑海中完整的默念出来的时候，他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背着太阳的他在初晨的金色光辉下被晕染了开来，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周围还闪烁着霓虹灯一样的幻影，聚焦其中，他像一颗红豆。

　　许衍走到顾凯的面前，影子随着步伐的接近，阴影一块一块的在顾凯的脸上结成了一整片，直到许衍看到一脸呆愣的顾凯，和头上还没有理顺，顽固的有些可爱的卷毛，许衍忍不住拽了拽顾凯的卷毛，才把顾凯拽回过了神。

　　“啊，你来啦，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顾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呐，拿着吃吧。”许衍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圆饼一样的东西，因为没有东西装着，只能拿着草纸包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顾凯。

　　“这是什么？”顾凯下意识的拿过了圆饼，然后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地嗅着，还没靠近的时候，那一抹甜香和饼的油香便直冲冲的往鼻子里面蹿。

　　“是红豆饼，因为今天要开始期末了，所以我昨晚做了一些红豆饼，带一块给你吃。”许衍说道。

　　“红豆饼？为什么是红豆饼”顾凯听到红豆饼，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句诗，此物最相思，最相思。难道...？

　　“因为家里正好有红豆。”许衍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是还是解释了。

　　顾凯一听，脑子里一梗。

　　忍不住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在搁那思春，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问问的！

　　还为啥是红豆饼，不是红豆饼难道是绿豆饼、紫豆饼吗？

　　背一个诗就满脑子里全是红豆了！

　　顾凯忍不住咬了一口，是甜的，甜到心坎里的那种甜。

　　他大力的咬了一口饼，用力咀嚼着，让红豆的香气和甜味弥漫在唇齿间，都不忍吞下，直到嘴中灌满了饼，嚼得两腮都发酸才小心翼翼的吞下。

　　“嗝~好吃！”顾凯把饼吃完了之后，然后小心的把包裹纸上面的碎屑都吃干净了。

　　开心地对许衍笑着说“真好吃，我喜欢红豆饼！”

　　“是吗，你喜欢红豆饼啊？我也喜欢，那你今天也要好好考试啊，考得好还有红豆饼吃！”

　　许衍听到顾凯夸自己的红豆饼好吃之后，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因为第一次做饼给别人吃，其实递出去的有一瞬间是局促的，因为包裹的纸上都是油腻腻的痕迹，但是顾凯丝毫不嫌弃的吃完之后，还小心翼翼的把碎屑都吃干净的那一刻，许衍内心还真的是有点开心的，他感觉到自己有在被认真对待。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连原本阴暗的灌木丛都充盈了阳光的气息，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在每一场考试，每一门科目中，考试前顾凯都会盯着许衍的侧脸看，看到许衍拿到试卷之后，小心翼翼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看到许衍开始认认真真的解答题目之后，他倏地笑了，然后开始解答自己的试卷。

　　两天的期末开始很快就过去了，这个时候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二月二十五号，今年的年特别晚，直到三月除才是过年。

　　第二天期末考试结束的早，三点多就已经结束了全部的考试了。

　　所以许衍和顾凯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天还亮着，但是今天是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他们不像往常一样在赶路，而是慢慢悠悠晃荡着回去。

　　在路上，燃烧般的云彩正绚烂的开在天边，映的整片天空都变成了橙红色。

　　许衍和顾凯没有直接回家，两人寻了一处地儿，那地儿离村子不远，但是地势比村子稍微高一些，附近也没有树木遮挡着，在这里可以明显的看到正在下落的太阳。

　　并肩坐在秃秃的石头上，看着远处慢慢下沉的太阳，和那灿烂的天际，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而是就静静地在欣赏这一番落日美景。

　　过了很久，夕阳的余晖完全铺洒在了二人的双肩，滤镜般的色彩让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即使在这么寒冷的冬日，感受到的却是热意。

　　顾凯偏了偏头，夕阳让许衍的整个侧脸都变得格外的柔和，顾凯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明天开始我要去镇上一段时间了。”

　　许衍满是差异，猛地转过头看着顾凯，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用圆圆的双眼就那么看着顾凯。

　　“我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须出村子一趟，过年的时候就会回来的。”顾凯看到了许衍眼中的一丝不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你好好的。”顾凯眼中像是落于湖面的树叶，荡起了一阵又一阵舒缓的波浪。

　　也许是天边云彩的温柔印在了他的眼眸中，让许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的说了一句：“好，我等你。”

　　他们之间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很奇怪的是，顾凯让许衍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就是那种无论他说什么，都是真的的那种感觉。

　　他的诚挚，他的真心好似万物客观发展的规律。即使是一个信号，都会让你感觉到，哦，肯定是这样。

　　就像，春天的到来，你肯定会觉得：是的，万物开始绽放生命力了；夏天的到来，你的耳边就会听闻若隐若现的蝉鸣；秋天的到来，黄色的麦子告诉你改秋收了，飞雪飘扬，冬天来临了。

　　这种感觉之前偶尔有过，但是从未像最近那般感受深沉。

　　这种安全感像是一种说不清的气味，像是沉香，闻上去之后会让人感觉到内心有一种安定的感觉，会让心跳似乎都沉稳了不少，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他。

　　随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话，而是各自转开头，看着太阳完全隐没在神秘的天边，看远处人家袅袅炊烟的升起，看那湖边因晚风和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涌动。

　　有人在看风景。

　　却不知，有个人的余光，一直在看着那个消瘦的脸颊。

　　翌日，一大早，顾凯背着一个小包，随身放了几件衣服，背着包开始往许衍家走。

　　路过村口的时候，他的余光感觉到村口有人。

　　所以，他一转眼，便看到蜷成了一团的一个身影，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大石头上，微微抬着头看着天边，纹丝不动。

　　顾凯看到人之后，便迈开腿跑了上去，没多久便跑到了许衍的面前。

　　许衍听到远处“哒哒哒”的声音传来，转头过来看着顾凯。

　　顾凯逆光而来，阴影此时打在许衍的脸上，顾凯那一瞬间便看到了许衍眼皮下暗暗的青色，鼻头冻得红红的，在整个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明显，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还没等顾凯说话，许衍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叠东西，用油纸包着，双手捧着伸到了顾凯的面前，香味瞬间就弥散了开来。

　　“这是？红豆饼？”顾凯接过了饼，饼上还有温热，传递到顾凯的手上。

　　“嗯，你不是说喜欢红豆饼吗？我给你做了点带着路上吃，别饿着。”许衍看着今天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顾凯开心地说道。

　　“可是你和爷爷还有吗？”顾凯眼窝有点发热，在寒风中，他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觉得整个自己都仿佛在燃烧一般。

　　“有啊，这你就别担心了。”许衍站了起来，但是腿一软就要摔倒，顾凯立马一把扶住了他。

　　“怎么了？腿麻了吗？”顾凯想到这个饼是从许衍的怀里拿出来的，而且许衍在他来之前一直是双手抱腿的动作，原来是把饼放在腹部，让它冷得没那么快。

　　“嗯，有点麻，过一会就好了。”许衍有一丝不好意思，竟然出糗了。

　　说完之后还伸手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烫耳朵。顾凯和许衍在一起久了之后，就知道每当许衍无意识的开始摸耳朵，那就肯定是害羞了。

　　顾凯小心地把饼放到自己的包里，然后上前就猛地抱住了许衍。

　　阳光下，两个稚嫩的少年紧紧的拥抱着。

　　顾凯把许衍当成了自己的救赎和希望，许衍把顾凯当做自己唯一的伙伴。

　　和你一起看日落，和你一起迎接日出，和你一起走过黑暗的灌木丛，这是我觉得最美好的事情。

　　因为美好的不是日落，不是日出，不是万里彩霞，不是风吹树叶，不是袅袅的炊烟，而是和你一起，看到这一切。

　　“等我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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