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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7
天色渐晚,霞光涂抹整个小城。路边摆摊的人大声叫卖自己的货物,他们急着收摊赶向家里的第一缕炊烟。
人群来来往往,面上都带着归家的喜悦,这是一个小城里平凡人的日常。
只是这平静的生活被一声尖利的扯喊打破。
“过去一下,别挡路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卖水果的小贩疑惑地四处眺望,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急色的人过来,以为是自己幻听。
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近。
小贩迟疑地抬头,惊恐地看见一个捂着眼睛的男人坐在剑身上直直地往下坠!
砰–
“啊!”
很不巧,那个男人径直撞在水果铺上,各色水果被砸地稀烂,甚至装水果的板子都被砸出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大洞。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瞬间停止了运动,都伸长了脖子看那一声巨响的来源。
男人就在街上行人的注视下,从木板洞里爬出来,手上还抓着一把无鞘剑。
男子衣着华丽,头上的紫玉束发冠歪得不成样子。他好不容易从晕眩中回过神,就看见一群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的脸色瞬间灰沉了下来,自己的丑态就这么被行人看见,他感受到巨大的羞耻。忽然,他在人群里捕捉到一个戴面纱的素白身影。马上一跃而起,扑向目光所至。
只是那人一看男子奔向他,就立刻转身离开。
“何安晏,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可不能不管我!”
戴面纱的青年脚步一滞,面上依旧平和,语气却带了一丝愠怒:“第一,让你来并非我的本意。第二,你来的方式实在独特,我消受不起。”
后面的小贩也追了过来:“这位修士,你该赔偿我的损失啊?你别跑啊!”
男子躲在何安晏身后,对小贩一脸讪笑:“我钱都用来买剑了。没钱”,又用手指头一戳面前眼睛能喷出火的何安晏“他赔!”
“……”
等到何安晏肉疼地付清了赔偿,男子才啃着苹果晃悠悠地出现,他笑眯眯地望着小贩,声音压得很低:“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就是天音阁离家出走的少主。你可别跟别人说,我这个人做事一向低调。”
小贩正在收拾摊子,然后抬头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够了,魏澈,你要让满城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吗?现在黎康铭还在旅馆等我们,我们过去吧。”何安晏努力用平静的声线说。
走在魏澈身后,何安晏实在想不出来,黎康铭到底是怎么昧着良心说了魏澈那么多好话。魏澈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除了利用自己少主的身份,根本没有太多能力。
黎康铭在小屋里睡了一个下午,迷迷糊糊醒来后他晕乎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一跳而起,从窗户往街上眺望。
天色有些晚了,紫色的霞光一路流淌下来,给整个小镇涂抹了淡淡的蜜色。
黎康铭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番美景,眼神一直在街上来来回回的人群中扫射。
他左右看不到人影,有些心急。不会吧,他们两个人不会私奔了吧!难道又要开启单刷?黎康铭郁闷不已,就在他抓耳挠腮的时候。一前一后两个人影闯入黎康铭视野。
前面的人穿着月色素袍,步履有些快速,时不时回头说着什么话。后面的人衣着不凡,脚步轻快,时不时跑上前“调戏”。
这不正是何安晏和魏澈了吗?!黎康铭安了心。他倚着窗户,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抄了一个苹果扑哧扑哧地啃了起来。
这小两口这么快就熟络起来了。果然啊!这就是真爱啊!
黎康铭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朝旅馆走来。等门被打开了,他才慢悠悠地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二人。
何安晏看着黎康铭怪异的笑容还有那快要咧到天边的嘴角,眉头一皱,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看到黎康铭把手放到唇前,轻轻地嘘了一下,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魏澈从何安晏身后探出了一个头,大喇喇地转到桌上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问:“你们两个人在我面前打什么哑语啊?”
黎康铭转过头,对魏澈伸出手,认真的说:“你好,我叫黎康铭,我诚挚地邀请你们加入我的历练队伍!”
魏澈有些呆滞。
何安晏也呆了。
黎康铭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当是默许。他把门关上,对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相逢即是缘,我早有预感,我们定会于一日有一个不平凡的相遇。我们三人一起历练,定会爱情事业双丰收。”在说到爱情的时候,他特意延长的语调笑看着面前二人。
就在黎康铭还在滔滔不绝地畅想未来的时候,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我拒绝。”
何安晏把手抱在胸前,嘴唇抿得很紧。他轻轻地别过头避开黎康铭惊诧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我拒绝。”
黎康铭扶着桌子的手一颤,话堵在喉咙里又咽了进去。
他能理解魏澈不去。但一个修为低下,遭人觊觎的药修,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你修为低,跟着我们,我们会保护”黎康铭伸手拉了拉何安晏。
一个“你”字还卡在嘴边,就被何安晏拍在他胳膊上的一击响脆打断。
“你不需要你的同情。”何安晏的脸掩在窗户的暗影中,看不清表情。他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我是一个药修,我是没用,我修为低下。但我也是一个男人,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请你不要一次次侮辱我。”
何安晏离家是为了增长修为,但绝不是靠别人保护苟活,他骨子里不服输,宁肯死去也不想当一个寄生虫。
黎康铭救了他,他很感激。他可以求助魏澈,也可以为了他花大半钱财,他可以照顾他,也可以去寻人。
可黎康铭是这么对他的?刻意在他面前宣扬魏澈的好,看着他和魏澈一起回来时暧昧的笑容,邀请魏澈和他们一起历练,丝毫没有考虑他的意思,打着保护的名义对他羞辱。
“你病好的差不多了,我也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人我也为你找回来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何安晏抱了抱拳,收了储物袋走到门边。
黎康铭脑子都要炸开了。这是什么情况?什么侮辱,他哪里侮辱主角受了?
黎康铭搓了搓脸,赶紧跑了几步,他把门紧紧卡住,瞪着何安晏:“你,你不可以走!”
何安晏微微侧头,唇角浮起疏离的笑:“你救了我,我照顾你。你病好了,我怎么就不能离开了。魏澈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不是一直要我找到救命恩人吗?我在他身上买了药,药钱已经给他了。那么我与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对啊!魏澈!黎康铭才想起这个主角攻!
他看着一旁默默啃着苹果的魏澈,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他走上前,凑在何安晏耳边,一字一字极其清晰地对他说:“你不能走,因为魏澈,你舍得他吗?你看魏澈多金又帅气。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字字诛心,黎康铭的话都像刀子,一下下剜着何安晏的骨肉。何安晏紧咬着牙关,身子不住发颤,刺骨的寒意兜头袭来,让他简直立不住。
黎康铭见何安晏没说话,觉得自己已经让他成功领悟了!心里充满了得意。虽然剧透了何安晏的归属。但他觉得,只要推进剧情,这点小小的瑕疵不成问题!
他就这么胸有成竹地看着那个低着头不说话的小小药修。
面前的人很缓慢地抬头。他的脸一片煞白,眼神黯淡得想蒙了一层阴翳,连嘴角的笑都带了几丝明显的勉强:“原来在你心里也是这样看我的。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要靠男人。药修就只配依靠别人是吗?可你之前明明说……”
何安晏摇了摇头,低笑了一下,“算了,我和你计较什么呢?你伤还没好呢。”他不再说话了,可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质,周遭如入冰川极地,所有的空气都凝滞冻结。
啃着苹果的魏澈一脸茫然,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轻轻起身离开屋子,又贴心地带上了门。
黎康铭眉梢的笑意渐渐凝固起来。
他突然反应过来,在这个书位面世界,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他们的情感丰富而复杂。而他却一直在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
何安晏温和善良知恩图报,也有着自己的自尊心,他卑微孤独,也一路清冷孤傲。
主角攻和主角受在原书相遇已经被破坏了,情感的建立本来就有了障碍。他们是日久生情而不是强行拉线。
黎康铭看着何安晏明显受伤的眼眸,心脏揪成一团,又难过又酸楚。他喉结攒动:“何安晏,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
何安晏垂下视线,沙哑地打断:“我没有生气,你说得没错,我是药修,又没有地位,或许以后真就贪图享乐成了炉鼎也说不准。”
如果说保护,就是把他从一个男人身边救下来,又推向另一个男人,那么他宁愿不要。
何安晏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指环,狠狠砸在地上:“算了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两清!”
说完砸门离去,连背影都写着决绝。
房间一下子又空荡荡了,只有房门在吱呀吱呀作响,放佛在嘲笑屋里面色苍白的男子。
黎康铭缓缓蹲下,在桌缝里掏出被何安晏扔下的东西——那是他很早之前丢失的那个储物戒。
储物戒依旧没设封印,里面的东西一件没少,还多了很多零食和话本。
刻着他字的戒指里侧很平滑,不知道被人摸过多少次了。
他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玲花镇,那个请他吃馄饨、带给他温暖,身上有和何安晏一样味道的青年。
回忆一幕幕重现,何安晏和那个青年的身影慢慢重合。
那个青年说:我一定会帮你找回你丢失的东西,届时我一定亲自送到你手上。
他以为的玩笑话,其实被放在了心头。
他以为的初见,原来是久别重逢。
黎康铭紧紧握着储物戒,缓慢地吐出胸腔里一口炙热的潮气。他的鼻间有些发酸,眼里也带了几丝潮气。何安晏决绝的表情,离开时眼底的湿红,就像一根尖利的针,狠狠地扎进他的心窝。
门外的魏澈转了进来。
“喂,我说,刚刚我看见何安晏出去了,没啥事吧。”
黎康铭深呼了几口气,把脑子里纷飞的情绪抛开,他对魏澈说:“我们,要去把他找到。”
魏澈惊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满脸写着拒绝:“他和你闹了矛盾,凭什么要我也去找?我和你们什么关系啊?我可是天音阁的少主,帮你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别得寸进尺了。”
无数复杂的情绪揉成一团在胸口不断燃烧,无名的怒火直窜脑髓,刷地燃尽了黎康铭残存的理智,他不顾身份的差别,一拳打在魏澈的脸上。
“你他妈就是一个傻/逼!菊花龙虎凤好吃吗?你他妈就在酒馆后面吃是吗?当时你没看到何安晏被人欺负吗?你非要那么迟过去装逼是吗?”
黎康铭火气直往上冒,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他觉得其实事情完全可以好好发展,主角攻第一时间救了主角受,让主角受对主角攻产生好感,主角攻主动邀请,故事就可以好好走下去了。也没必要让他一个外人费尽周折。现在都他妈什么事啊!
魏澈被他一拳打懵了,本来的几分歉意也瞬间消无。他一下子反扣住黎康铭:“你这是在对谁说话!我帮不帮要你管?”
黎康铭冷哼,觉得要不是想要完成故事完整度,赶紧回家。谁他妈管你。
魏澈被他脸上的不屑刺痛了,他狠狠扭住了黎康铭的胳膊。可想象中的威压并没有到来,黎康铭这才注意到,魏澈居然只是一个融合期修士。
“你的修为?”黎康铭记得书中的描写,几人相遇的时候主角攻修为应该已经接近灵寂期了。
仿佛被点到了死穴,魏澈一下子就松了劲,他颓然地退了几步:“我修为不高,不善用剑,天音阁以木系灵智兵器为主,父亲想让天音阁的长老帮我找到合适的。但灵智认主,我想亲自去找。父亲想让我再去以木系修炼著名的清郦境闭关两年,我独自上路,但在去清郦境的路上逃了。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我不想再当只能依靠身份、居于他人门下的草包。”说完他狠狠锤向桌面。
黎康铭也愣住了,当时他写文只关注他们相遇之后剧情的走向,对魏澈和何安晏的出走原因并没有描写,只是一笔带过。现在剧情的完整度在提高,人物的生平也在变完整。现在按书里的时间线,三人并没有遇见的可能性,根据系统的宏观调控,如果提前剧情发展,那么相应地几人实力肯定完全比不上书里描写的等级。就拿黎康铭自己来说,书里他们遇见时,他已经参加了半疆大会,在清郦境也历练了一年半载,是一个接近金丹期的修士了。可现在,显而易见,他只是筑基修为。
有得就有失,他们提前相遇不见得就是好的结果。现在看来,三人的实力大打折扣,完成故事线的难度也在增加。更何况……主角受都被他气走了。
黎康铭一下子松了劲,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两个人各怀心事,半晌无语。
过去了半盏香的工夫。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是何安晏吗?黎康铭眼睛亮起来,朝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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