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天女

　　地界的宝石天空之下，多罗夏和毗陀云摩利一路由南向北前行。通往阿修罗都城波陀罗的道路两旁都是为了建筑三连城而忙忙碌碌的工匠，两个阿修罗王子的战车路过的时候，他们纷纷从砖石堆和手脚架上下来，对他们恭敬地弯腰合十行礼。
　　在前往马杜赖谈判之前，多罗夏前往人间的这半年里征服了西方的叛逆龙蛇，那场战争打了三个月，疯狂残忍，死了四万人和数以百计的国王；最终他还是把父亲的旗帜插上了人间与地界的交界线，从战争里得到了六千头大象。
　　波陀罗巨大的七层青铜大门在得胜归来的两位王子前缓缓开启，城市犹如活色生香的画卷般在他们面前展开来。居民们纷纷涌出家中，驻足街边观看，少女们朝王子们抛洒鲜花，毗陀云摩利笑得合不拢嘴，举手朝民众示意，人们也很捧他的场，朝他的战车高呼胜利。“波陀罗啊，”毗陀云摩利欢欣地说，仿佛单是空气就令他醺然了。
　　多罗夏却只是抬头看向修筑在山丘之上的王宫。抬头的瞬间，他的心嗵嗵地跳着，可是犹如一头黑色巨兽般伏在山丘上俯瞰波陀罗的王宫毫无大举庆祝的迹象，甚至没有挂出花环与彩旗以示褒奖。它依旧显得那样冷静威严，四万人的血太稀薄了，根本不足以令它动容。
　　多罗夏的心跳缓了下来。
　　他们的战车通过城市的大道，兄弟俩在王宫门口分别，多罗夏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谒父亲。侍臣告诉他，阿修罗王塔罗迦如平日那般待在娱乐室里。
　　多罗夏走过黑色大理石构建的宏伟会堂，绕过回廊，走到父亲的娱乐室前。
　　他停住了脚步。
　　音乐从房间里传出来。显然，阿修罗王又在让人给他讲述往世书。伴着维纳琴和响板演唱的嗓音美妙柔和，是多罗夏那个没出息的弟弟莲目。
　　多罗夏侧耳倾听，突然呆住了。
　　莲目在唱的不是别的，正是毁灭神湿婆和仙人达刹之女的故事。
　　“……被称□□的情味进入他们心底。‘成为我的妻子吧！’魔醯首罗说，而仙人之女萨蒂听到他的言辞拥抱着她的殷殷期盼，心中怀着欢喜，再三合十，朝一向恩顾崇拜者的大天这样说：‘哦，众神之主啊！请在我父亲之前，与我牵手如仪。’……”
　　——在数千万由旬外，雪山之女侍奉着湿婆，那传说再不会为情所动的毁灭神为了她而诛杀了一位大阿修罗。等到他们的儿子出生，父王，那就是你的死期。
　　为何你明明知道这个，却能安之若素地坐在这里，听湿婆与萨蒂的往世书。
　　多罗夏呆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装饰着琥珀和宝石的门。
　　八角形的房间四周垂落纱幕，装饰着鲜花，地上铺设着靠枕和坐垫。阿修罗王靠在朝着露台的靠垫上。从多罗夏的角度，只能看到父亲的背影；人近中年的塔罗迦被歌人所赞颂的乌云一样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和靠枕上。怀抱维纳琴的莲目惊讶地抬头看他，停下了演奏和歌唱。
　　多罗夏在阿修罗王背后躬下了身。“父亲。”他低声说。
　　隔了一会，塔罗迦才开口。
　　“你回来了？”他说，并没有回头。
　　“是的。”多罗夏毕恭毕敬地回答。
　　“回来就好。”塔罗迦说。
　　沉默弥漫在空气中。莲目有点儿不安地挪动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塔罗迦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我路上……我路上捉到了一只好音鸟。”隔了一会多罗夏低声说，“我想把它送给摩醯什。”
　　……四万人的血太稀薄了。
　　多罗夏看见父亲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他声音很淡然。“那你去吧。”
　　“是的，父亲。”又隔了一会，多罗夏回答。
　　他后退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了房门。关门的瞬间，他听见父亲对莲目说：“接着唱吧。”
　　被中断的琴声和歌声再度响了起来。莲目的嗓子珠圆玉润，无比动听。
　　“……有的无知梵学者描述湿婆和萨蒂的故事，以及他们的分离。但是这二人之间怎么可能产生真正的分离呢？
　　“……因为萨蒂和湿婆之珠联璧合，犹如言语和涵义珠联璧合。”
　　多罗夏静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转身走出阿修罗王黑色大理石建筑的巨大宫殿，朝后宫走去。

　　在王宫花园的门口，他正好遇上了自己的奶妈。老女人嘴角下拉，正一脸不高兴地朝花园里走。
　　“阿母，摩醯什呢？”他问。
　　老女人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朝他行礼。“她趁我不注意跑到花园里去了。”她回答，“我正要去找她。”
　　多罗夏转身朝花园走去，奶妈跟上他。
　　“……您也该管管她了。”她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告起状来，“您根本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她放肆成了个什么样。陛下待她宽容，她还变本加厉，平时非要缠着莲目殿下弹琴说故事。两人整天泡在一起。殿下，虽然莲目殿下是您的弟弟……”
　　透过绿荫，多罗夏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未婚妻摩醯什正在荡秋千，她的女伴们推着她，她笑得十分开心，头发在风中散开来，脸也涨得通红；她只顾着玩，衣服都被扯掉了一半，肩膀露了出来却毫无知觉。多罗夏微微皱起了眉，奶妈在他身后粗重地哼了一声。
　　“摩醯什！”他喊。
　　摩醯什回过头，睁大了眼睛。她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连蹦带跳地冲到了他面前。她两眼分得很开，嘴唇像小孩子一样肉嘟嘟的，五官并不特别出众。这张脸盘虽因青春年少而显得可爱，但注定再不会长得更美了。
　　“你回来啦！”她喘着粗气开心地喊。
　　然后她突然看到了多罗夏身后满脸怒容的奶妈，吓得立即站住了，乖乖地垂低了头，“你回来啦。”她低声说。
　　“行触足礼！”奶妈恶声恶气地喊。摩醯什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弯腰去触碰多罗夏脚趾上的尘土。多罗夏把她拉了起来，顺带轻轻替她拉起了衣服，遮住她的肩膀。
　　“下次不要这样随意抛头露面了。”他简单地说。
　　摩醯什显得更加委屈，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我有东西给你。”多罗夏说，伸出手来。羽毛蓬松的好音鸟从他掌心钻出来，呆头呆脑地看着周围。
　　“啊，好音鸟！”摩醯什的眼睛一下子闪出了光芒，她从多罗夏的手里接过了小鸟。好音鸟离开了多罗夏的手掌，猛然惊觉自己已经是俘虏，展开翅膀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多罗夏把系着它腿的银链一端交给了摩醯什。“别让它跑了。”他吩咐。
　　摩醯什高高兴兴地拉住了链子。“我会把它养在我房间里的。”她说。
　　多罗夏也朝她微笑了一下。“喜欢就好，那我先走了。”他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回头再来看你。”
　　摩醯什一脸惊恐地看着多罗夏。“刚回来就要走？”她说，“你走了那么久，我很想你。你……你不能再陪陪我吗？”
　　奶妈竖起了眉，恶狠狠地看着摩醯什。“公主，殿下事务繁忙，你不是不知道，别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她压低声音说。
　　摩醯什缩紧了肩。多罗夏只是皱了皱眉，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毗陀云摩利站在多罗夏宫殿里的前厅里，这座宫殿曾是前代阿修罗王伯利的居所，前厅中有个大如车轮的巨大的铁环牢牢镶嵌在地板上，传说是伯利的遗物，毗陀云摩利就站在铁环旁边，正漫不经心拿着金刚杵玩。“大哥，”他说，“你去见了父王吗？”
　　“见了。”多罗夏说，“莲目正在为他弹琴呢。”
　　“他干脆去做歌人算了。”毗陀云摩利不耐烦地说，“上次你拿走他那把琴的时候，他还哭哭啼啼，说什么这是乌沙纳斯师尊留给他的纪念云云。”
　　“你也该去见一下父亲。”多罗夏说。
　　“过一会儿再说吧。”毗陀云摩利撅嘴。“我每次去见他，他会罗里罗嗦问一大堆事情，搞不好还要让我留下来一起听莲目的唧唧呀呀。很烦的。……”
　　多罗夏只是静静地看着弟弟。
　　“尼拉人呢？”他最后问，“已经来了吗？”
　　“他在里面，正在等你。”毗陀云摩利回答，然后又忍不住歪着头：“可是大哥，你为什么要找尼拉呢？这头野象桀骜不驯，难以降伏，父王以前就说他是个威胁。你真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让我……”
　　多罗夏摇了摇头。“这事情用不着你来做。行了，我去见尼拉。”他看了一眼弟弟手里的金刚杵。“你去看看因陀罗的情况吧。”
　　毗陀云摩利做了个鬼脸，朝兄长行礼合十，转身离开。
　　多罗夏走进大厅，一眼就看见尼拉站在厅正中。这个阿修罗武士身材高大壮硕，肤色黝黑，发色发红，如同人们传说一般犹如林中象王，一脸的傲慢神色。看到多罗夏进来了，他也只是略微弯了一下腰。
　　“得蒙灵魂伟大的塔罗迦之子召见，十分荣幸。”他说，“殿下果然如传闻一般，与陛下年轻时一模一样。不知殿下要我来做什么？”
　　多罗夏并没有回答。他径直走过了尼拉的身旁，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抬眼打量着高大的阿修罗武士。
　　“我听说你从前有个朋友，叫做螺冠。”他说。
　　“是的。”尼拉隔了一阵说，“我认识他。”
　　“他已经死了很久吧？”
　　“我们很久未曾见面，后来我听说他去大雪山向湿婆挑战，被世尊所杀。不知为何王子要问这个。”
　　“哦。”多罗夏点了点头，“听说他是因为觊觎雪山之女佩尔瓦蒂的美色，企图抢走她，所以才被湿婆杀死。是这样吗？”
　　高大强壮的阿修罗武士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阴沉。
　　“人们都这样传说，”他说，“但我并不相信。螺冠并不是那样的人。”
　　多罗夏斜睨着尼拉。“为什么不可能？”他说。“人因为权力和欲望遭到毁灭。美色不过是原因之一。”
　　“我只想知道王子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尼拉隔了一会低声说。
　　多罗夏笑了笑。
　　“我正好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做。”他说，“我希望你能带领一支军队，攻占山王的城市。”
　　尼拉睁大了眼睛。“你说攻打大雪山？为什么？”
　　“因为自从天神战败，关闭四象之门，从人间通往天界的道路不剩下几条了。山王的城市是其中之一。我希望你能拿下它，作为将来我们进军天界的起点。”
　　“塔罗迦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提继续进军天界的事情了。”
　　“是啊。可谁知父王什么时候又起意呢？三连城难道不是一直在修建吗？”多罗夏说，“文底耶山的影子被摩西沙占据，导致前往我们前往人间不得不绕远路。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明白了。那为何王子要让我去做这件事呢？”尼拉说，“我不想冒犯，不过很显然我并不十分合波陀罗的心意。”
　　“我听说你是伟大的武士，不会畏惧任何人。”多罗夏说，“我想，除了你之外，其他人也许听过螺冠的遭遇，就心生恐惧，不敢进犯湿婆保护下的雪山。但我认为，你既然是螺冠好友，头脑冷静，又了解他死因，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湿婆独自在大雪山中，沉浸于冥想之中，只要足够聪明，避免引发他的注意，攻下山王城市并不困难。”
　　“那么，”尼拉说，“那个山王之女佩尔瓦蒂呢？”
　　“如果你能打下山王的城市，那么她任你处置。”多罗夏说。
　　尼拉看着多罗夏，时间长到让多罗夏开始不悦起来。
　　随后这个阿修罗武士突然笑了。
　　“很好。如果能够复仇，那么我接受。”他说，声音平静。“殿下也尽可放心，这件事我会圆满完成。殿下大概不知道吧？湿婆已经再没有能力来阻止谁进攻雪山，或是带走佩尔瓦蒂了。”
　　多罗夏皱起眉来。“什么意思？”
　　尼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深刻。
　　“看来您真是不知道。”他低声说，“螺冠命陨于湿婆之手，可他临死的诅咒也同样让那位不可一世的世尊付出了代价。如今湿婆被牢牢锁在吉罗娑山下，困在他自己的物质形态中，他无法穿过影子去往不同的天界，无法进入精神和梦幻的世界，甚至无法转换形态离开现实束缚。他一步也动不了了。”
　　这次轮到多罗夏大吃一惊了。“湿婆不能动？螺冠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尼拉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多罗夏。“人不要命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王子。”他说。
　　多罗夏心里顿时产生了强烈的悔意。他原本希望尼拉去触怒湿婆，这样便可一并除掉两个威胁。为何自己竟然没得到过关于湿婆现状的任何消息？
　　“那么，王子，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动身？”尼拉又问了一句，“或者，您现在得要再斟酌一下？”
　　多罗夏强压住心头的懊恼和不快。“不用再斟酌了。”他说，“此事原本就十分紧急，如果你准备好了，就立即出发。”
　　尼拉朝阿修罗的王子露齿微笑，那是一个十分阴冷的笑容。他行了一个礼，转头离开了。
　　多罗夏坐在座椅上没动。
　　隔了一会，他起身，取过空白的贝叶，拿起铁笔，开始写关于龙蛇的战争、三连城的修筑进度和与马杜赖的谈判的详细情况，打算到时候送给父亲看。他写写停停，涂涂改改，用废了几张贝叶也还没有写出个条目来。写着写着，他发现自己开始烦躁不安地咬指甲，这个习惯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戒掉了。
　　多罗夏猛地站了起来，抛开贝叶，大步走到了窗边。
　　远处阿修罗王宫殿的娱乐室依旧灯火通明。
　　多罗夏看了它一眼，随即便被灼伤般别开了视线。
　　他转身大步走出自己的宫殿，挥退了身后的侍从，越过花园，来到摩醯什的住所。他赶走了站在摩醯什房间门口的使女，径直走进寝室，发现好音鸟已经被拴在金架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而他的未婚妻摩醯什像一只小狗一样缩在一堆靠垫里，此刻睡得正香。看样子是逗鸟逗累了。
　　多罗夏弯腰摇了摇她。摩醯什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张大眼睛吃惊地看向他。
　　“你怎么来啦？”她问。
　　“怎么了？”多罗夏说，“你不是说想我么？不是说想让我来陪你么？”
　　摩醯什脸红了，“我想来找你。”她含糊地说，“可奶妈总在说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多罗夏。
　　“你怎么啦？”她问，“你心情不好吗？”
　　“……”多罗夏什么也没说。
　　“是因为你父王的事情吗？”摩醯什歪着头问。
　　多罗夏突然俯首吻她。
　　摩醯什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回避多罗夏的嘴唇。可他吻得她几乎窒息，依旧没有满足，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摩醯什浑身一僵，开始用力推他。
　　“你自己说想要我来，现在为何又抗拒我？”多罗夏低声对她说。
　　摩醯什面红耳赤，畏怯地东张西望。
　　多罗夏不耐烦起来。他猛然扯掉了摩醯什的半幅衣服，“你想让所有的侍卫和侍女都看见你这模样？”
　　摩醯什见他脸色阴沉，眼里闪出凶光，吓得呆了。多罗夏把她抱上卧榻，她也再不敢反抗，由着多罗夏在她身上发泄。房屋里的动静吓坏了金架子上的好音鸟，它烦躁不安地跳来跳去，扯得链子叮铃作响。
　　隔了半晌，多罗夏起身整理衣服，摩醯什在他身后静静地躺着。躺了一会儿，他突然听见她在低声哭泣。
　　她的哭声微微弱弱，小孩子的哭法。多罗夏皱了皱眉，回头看她，“怎么了？”
　　“多罗夏，我……我想我哥哥，”她小声说，“我想见我哥哥……”
　　“父王已经许多次让你哥哥来波陀罗。”多罗夏说，“是你哥哥他自己不来。”
　　摩醯什不说话了。她捂着脸哭，变得有泪无声，只有肩膀在颤抖不休。
　　此刻已经入夜，宫殿里没有点灯，宝石星辰斑斓细碎的光芒从窗中投下，落在摩醯什尚显稚嫩的身体上。多罗夏看着她。
　　摩醯什的哥哥就是摩西沙，以水牛为旗帜的提迭之主。所有臣服于塔罗迦王座的阿修罗藩王中，他最具威力，也最不可靠。他一直积蓄力量、自行其是，甚至肆无忌惮地和人类结盟，占据了文底耶山的影子。
　　如果摩西沙有一天真的敢当公开与波陀罗翻脸，自立为王，背叛当初对塔罗迦的臣服，毫无疑问，摩醯什会第一个死。

　　多罗夏走出房间，半路上遇上了莲目。
　　他的二弟手脚修长，和他充满尚武气质的兄弟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眉目清秀，倒似一株柔韧的细柳，他抱着维纳琴，惊愕地看着刚从摩醯什居住的宫殿里走出来的兄长。
　　“大哥，您……您刚从摩醯什殿下那里回来？”他问。
　　多罗夏看了一眼莲目手里抱着的维纳琴，想起了奶妈说过的话。“你这是要去做什么？”他问。
　　莲目一下子紧张起来，看起来手足无措，仿佛想要将巨大的维纳琴藏进身体里去。
　　“是这样的。父王召见我和其他歌人弹琴解闷时，摩醯什也陪着听过几次。我觉得……她似乎很喜欢。所以偶尔也去为她讲故事和往世书……”他说着，不安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
　　多罗夏沉默了片刻。
　　“那你去吧。”他说，“她现在心情不好，可能正想听。如果她喜欢，多给她讲几个故事。”
　　莲目似乎松了口气，合十朝兄长行礼。但他迈步刚想离开，多罗夏又叫住了他。
　　“你喜欢音乐，这无关紧要。但我再也不希望听到你说‘我和其他歌人……’这种荒谬的言辞。你是王子，为何竟然将自己与低贱之人相提并论？”多罗夏微微提高了声调，“难道你忘了自己是火焰与青铜之王、地界主宰塔罗迦之子吗？”
　　莲目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垂低了头。“我明白了。”他低声说。
　　多罗夏冷冷看了他一眼，抛开他，朝自己的住所走去。他走得很快，因为他不想听到莲目的歌声和琴声响起来。
　　他在花园中停下脚步，抬头注视着地界宝石缀成的星空，祖先们的眼睛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
　　没错。
　　他对自己无声地重复着。
　　难道你忘了自己是火焰与青铜之王、地界主宰塔罗迦之子吗？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大步前往自己的住所，开始思考与马杜赖结盟之事。

《缱绻四国记》
被萌到了，有悬念、可爱又很有想法的奇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