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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鸽子!鸽子!
阳光正好,有秋风袭来,翠叶摇曳,林间晒出碧绿的果子。
一只鸽子落在树梢上咕咕的叫唤,打破了院子里的平静,女人脚边的白尾站起身,看了看树梢上的鸽子汪的一声扑过去,不止围着枣树打转,见鸽子没飞走,怒吼着伸爪子刨着树干,它还想爬上去。
没多久又飞来了一只鸽子,一对浑身雪白的鸽子就在院子周围打转,一时高飞,一时落下,偶尔远走,没多久又回来,好几次落地上差点被狗子扑过正着,却没被吓走,像和狗子杠上了。
女人看着鸽子,眼神变了一下。
姬源泽回首望过来,女人避开了视线,他张张嘴正想说什么,原本在院子门口端坐着,背朝外,脑袋望里面的眼镜汪的一声,爬起身冲向了巷子入口方向。
姬源泽怕闵善文不在家,那狗子咬着巷子里的邻居就不好了,赶紧推着木轮椅去院门口张望,狂吠的叫声中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
仔细分辨像是喜鹊的叫声,又像是有人在学鸟叫。
姬源泽回身的时候,女人已经进了屋,紧闭着房门,窗户帘子也落下了。
他看了一眼那间屋子,推着自己的木轮椅进屋,带上了门。
那关门声很响。
没过多久对面帘子又揭起了一角,慢慢揭开扩大,姬源泽的身影出现在窗户的位置,他瞧着对面的屋子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又放下了帘子。
女人就站在窗口处,那帘子上正好破了一个洞,恰好能看见对面,而院子里有枣树,离房间很近,屋檐下的光线就比别处暗,帘子有点透亮,外面也看不见帘子后的她。
她看到姬源泽刻意偷看,眼神更冷了几分。
连她都没注意到那个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破洞,是新近才用炭火烧出来的。
女人就站在阴影里,嗅到炉子上的药味,反手摸了摸背后伤口的位置,走过去揭开锅子。
炉子里的火早就熄灭了,上面温着碗汤药,中间用蒸屉隔着,下一层用两个碗装着,满满的白白的一团,像一两个面饼,仔细看才是一个个元宝样的饺子,因为盛放时间长,汤汁干了结成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挤成面饼。
女人伸手端起药,又想起男人说,“月娥,喝药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对身体好”,端起复又放下。
旁边柜子上一抹绿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枝一枝的枣树叶子扎成了一簇,像一个草帽盖在一个碟子上面,上面搭着两颗翠绿的枣子,煞是好看。
把它揭开,下面躺着几粒金黄金黄的蜜饯,女人捻起那簇树叶在手里旋转着,想起院里的枣树,还有枣树下的人……
男人好像很喜欢那颗枣树,刚搬过来,就听见过他不止一次,说要爬那棵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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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雪白的鸽子低空略过,刚好就在白尾躺着的附近,白尾一跃而起,张开嘴巴汪的一声就在空中咬住了鸽子,鸽子在它嘴边上扑腾两下,掉了几匹羽毛,就不动了。
女人听见动静的时候,跑出门一看,趴门口的狗子咬了鸽子,与院门口的狗,两只狗子还打上了,她手里还拿着那簇枣树叶,气愤的伸手揪了两颗枣子,攥在手里,枣树叶就扔在地上,追狗的时候踩了一脚。
眼镜看见白尾咬了鸽子吃上肉,从院里门口跳进来争抢,两只狗子你争我夺鸽子翅膀都被撕裂,一路滴血,连爪子也被眼镜吃掉了,边吃边流口水,刚咽下去就往跑院外面的白尾追过去。
女人追至院门口,见两只狗子消失在巷子里顿时泄气,可低头一看发现地上那一根细小的竹筒,她顿时又追了出去。
没多久女人追狗回来了,她眼睛微红,没有带回两条狗子,进院门就把门关上,落了门栓。
吉祥巷巷口那灰败的青砖墙上,在不显眼的位置,众多小儿涂鸦之中,多了一个箭头,旁边画了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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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跟师爷搭讪想了解下情况,对什么户部工坊招人也没什么想法,没想到师爷真有办法介绍他进户部工坊,听说里面有像棉花一样的东西,是北方草原上换回来,闵善文顿时动了心。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会见到闵举人曾经的恩师郝珲郝大人,郝大人正好认出他,他手底下还非常缺人。
而恩师的恩师御史张正行张大人,就是赵大人面前出谋划策毒杀楚朝皇氏的大红人,之前自是风光无限,现在襄王势头正盛,大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他如无根浮木,手下缺少班底,就闵举人以前废物一样的家伙,现在被看中,被委以重任。
当上户部纺织司一位从八品的制造,入住官宅,有一栋独立一进的院子,他被郝珲拉住语重心长的说,
“善文啊,为师把路都给你铺好了,就看你表现,你可要对的起为师,好好干,别的事都不用放在心上,只要给我盯着他们,盯紧了他们。”
盯紧,还要盯紧了他们?还能盯着谁?
自是他们口中的一些前朝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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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吉祥巷口的时候,闵善文还未进巷子,就看见自家两只狗子都被关在了院子外面,在巷子里玩闹。远远的两条狗子看见他回来了,汪的一声,就跑了过来,在闵善文身上蹭蹭,用爪子刨了刨他的鞋面。
这时闵善文才想起今日与恩师相聚,还见了见志同意合的同僚,又搬家,实在太忙,把答应给狗子带的肉忘了。
他弯下腰逗弄着它们,摸了摸狗子下巴,见手上染上了些血迹,从它嘴边上捻到一根白色的羽毛,而闵善文仔细看,白尾嘴角上也有。
干脆就把狗子引到一旁仔细查看,两只狗子在他身边打转,任由他摸摸它们狗头,挠下巴,乖巧jpg。
而院子那边并无异常,女人应该没被抓走,或者说他们还没有暴露。
可他正站起身,按青砖上的手刚拿开,就发现一个箭头旁边画着一条鱼。
暗号?
不管是不是暗号,本着是暗号也让他们找不着北,闵善文涂涂改改,带着狗子又窜了几条巷道,在不同的位置留下箭头和一条鱼,回了院子。
刚进院子姬家的五个孩子,还有大人都在,闵善文与他们打了招呼,闲聊了两句。
对于闵善文这么快就找到活干,娇娘替他高兴,“这乱世不太平找份活不容易,好好干。”
说完了她面上有些犹豫,给闵善文送了两条鲫鱼才开口道:“兄弟那若还是缺人,看徐华和岳重成不?”
“他们动脑子可能差点,干体力活可以,闵兄弟你看……”
话还未说完,旁边的中年男子咳嗽两声,娇娘讪讪停了话头。
闵善文打包票应承下来,有机会就让那两小子去他干活那里做工,收下了两条鱼,把十五文钱放在他们家灶边上,换上两条狗子直奔自家屋子。
路上看见被扔在地上踩了一脚的枣树叶,他差点踩上去,顿了下一脚跨过,当作没看见。
闵善文知道女人出过屋子了,他让狗子就留在门口,不许进屋,轻轻推门,门没有下栓,轻轻一推就开了,打开门他背着朝霞,一步一步他进屋里,金黄色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照进了床面前,与女人的身影重合了。
床边上女人刚停下拢秀发的手,看过来,她刚刚正躺在床上休息,听见闵善文回来了,才起床坐在床边上还光着脚丫子。
闵善文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双漂亮的脚丫子上,脚丫子突然就钻进了一双青布鞋里。
在抬头对上女人那双冷漠的眼睛,他嬉皮笑脸的笑容开始扩大,顺手把手里的鲫鱼挂在墙上的木钉子上,
“我看你气色好了很多,只可惜全城戒严了,否则我就可以带你出城去投奔亲戚。”
女人没接话。
闵善文边说,边看了看炉子,炉子上温着的汤药已经喝完了,两碗饺子吃了一碗,脏的碗、勺子都放在蒸屉,下面的火星已经灭了。
等他查看好,端着脏碗筷出去洗,刚跨门口,闵善文想起什么,又回头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月娥啊,我在外面找了活干,你在宁安城还有其他亲戚投奔吗?我先送你去哪儿住两天……”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把女人送走,否则他回来干什么?只是闵善文嘴上要这么说,要不然他赖在人家身边和人家同居算怎么回事?
他都不知道要是女人说她有别处可去,或者说今天他们就此分道扬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好在女人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闵善文还要再说什么,却对上女人一切了然于心的眼神。
他只好望着她嬉皮笑脸的笑得一脸灿烂,然后在她鄙视的眼神下,笑容渐渐淡去。
尴尬的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鼻子,逃一般去院里井边洗碗,等洗了碗,就搬炉子在屋门口生火,准备先给女人煎了药,再做晚饭。
只是转身进屋拿药材,就见烟雾飘进了屋里,整间屋子里不透风,弄烟雾缭绕,女人就坐在床边上在里面憋着,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
八风不动。
闵善文拿了中药包,把炉子搬到了枣树下,回去把窗户打开通风,又驱赶了狗子,不准靠近炉子,加了把柴火,才拿盆井边杀鱼。
院子里,对面的娇娘也在做饭,刚回来时见到的四个小子又没见着人影,只有小丫头,留在她身边打下手。
两家中间隔了一个养鱼的水缸还有水井,闵善文算是把枣子树霸占了,主动和正做饭娇娘聊起菜市口斩杀贪官污吏的事情,她特意转身打量了他一眼,娇娘做好了饭,叫上丫头进屋,就没再理会闵善文。
傻子都看得出来,娇娘给闵善文记上了一笔。
他还想从娇娘这儿知道他家男人,与月娥家是什么亲戚?
现在……
闵善文往自家屋子望去,枣树之下,窗口处,女人揭了帘子就站在那儿看他,他看过去时,女人没有关上窗户,而是迎上了他的眼神。
闵善文对她笑,“月娥,你肯定饿了吧,你就坐床边上再歇一会儿,就吃饭了,今晚吃鱼……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日常闲聊,与自言自语差的不多,他以为不会听见女人回话,没想到女人说:“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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