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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三花聚顶
我连连摇头,待村长一转头,赶紧摸了摸脸。
也不知怎的,每次去村长家干活我都会莫名的面红耳赤,一颗心狂跳不止,像是有什么野兽追在后头似的。这怕不是什么稀罕病症,我曾经向村子里的赤脚医生询问,他却把我轰了出去,实在匪夷所思。
当下一摸,脸颊果然又红又热,这“脸红症”怕是病入膏肓,救无可救了。幸好周遭除了村长并无旁人,我低着头不敢再暴露这副鬼模样。没走几步,却听村长叫了一声,“哇!这是?!”
我,我也不知怎的,约莫是什么绝症!”我慌忙辩解,却发现村长伸着脖子凝视天空,原来他方才那句话并不是在说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强光乍然刺入眼帘,什么也看不见了。待我用手遮住些光,才真真切切的看到天上的奇相。
据说三百年前焦土山也曾天降气象,紧接着灭顶天灾,天地乾坤险些毁于一旦。那时我刚刚修成人形,五感混沌,没有半点印象,旁人谈之色变,我倒是深感惋惜。
没成想三百年后,天上再次出现异象,我眼睁睁看着三颗七彩流星从我眼前划过,打头的一颗大如牛头,蓝、紫、绿色光晕交织变幻,光华灼灼,不能久视,后面两颗流星光华稍弱一些,却也十分耀目。
三颗星在天空中划出弧形的轨迹,决眦而不能观其全貌,眼看着朝焦土山而来,朝村民们的房舍而来,不偏不倚,径直朝村长家的烟囱飞过去……
一时间我和村长都呆若木鸡,不知这烟囱,村长家的房舍,这焦土山,这天地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眼见着三颗流星化作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屋顶触碰的一瞬间,强光潮汐一般席卷而来,紧接着是一阵气浪,几乎将我掀翻在地,我紧紧闭上眼睛——
静默之中,原以为会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没成想我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鸟叫。
仰头一看,头顶树枝上的那只白翅八哥都还好端端的端坐在树枝上。
再环顾四周,只见四面村宇房舍,阡陌交通,全然没有丝毫变化。难道方才那彗星贯日,三花聚顶的异象似乎全然是我臆想出来的?!
我怔住许久,村长竟已经走了老远,也不提醒我一声。我只好小跑着赶了上去。
村长住的屋社在一大片池塘旁边,几块硕大的礁石堆砌而成,礁石上爬满厚厚的苔藓,颇能体现□□妖的风格。只是这礁石屋顶也是歪歪斜斜的,一只烟囱要堪堪树立在这样的屋顶上终年不倒,委实不易。
村长夫人早已恭候多时,远远的打开门向村长迎了过去。格栅门打开的一瞬间,几只十分活泼的□□仔夺门而出,却并不是冲着村长而来。
我见状立刻向一旁的稻田扑倒,却还是迟了一步,瞬间我的胳膊和腿被四五只□□仔紧紧抓住,喉咙也被两只滑腻腻的小膀子锁住,差点没背过气去。
“抓妖怪!抓妖怪!”
“抓着啦!抓着啦!”
“下油锅!下油锅!”
□□仔们叫嚣着,把我扳倒在地,村长夫人笑嘻嘻走过来,□□仔们一哄而散。
虽同是□□妖,村长夫人却是一副柔善温婉的好样貌,不像村长那样凶巴巴的,只是被养的微有些发胖。她向我点头致意,又说,“今日招待客人,麻烦阿绯来帮忙,待会儿一起用饭吧?”
我赶忙摇头,村长正快步走向厅堂,闻言抢白道,“招待他作甚,待会儿给他两个馒头便是。”
我还道这客人是谁,没成想竟是夫子,立即肩膀一耸,大声喊道,“夫,夫子您早!”
我只要看见夫子的脸,便会一气呵成的行礼,无论何时何地。
夫子冷冷瞥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显然是把灼灼惹出的幺蛾子全迁怒到我头上了。
哎,真是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我喟叹一声,蓦地一抬头,却见方才从屋顶上下来的年轻男子正从后院走过来。
我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方才跑远的□□仔们却这个时候一哄而来,我被推着不由自主的向男子那头挪过去。
男子一转头,堪堪与我的目光错过,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并不想看见我。
他朝村长走过去,头顶在天花板上,不得不微微低着头,远远瞧着十分寻常的一间□□洞顿时显得格外矮小;前些日子天气大晴,他的脖颈后面有一小片泛出浅浅的小麦色,下颌和侧脸却还是雪白的。
他走向村长,比它足足高出两倍,已然十分矮小的村长此时愈发矮小得可怜。心中比对一番,我的个子约莫是要比村长稍稍长一些的,甚是欣慰。
“铦哥哥,陪我们玩!”
“阿哥,陪我们抓妖怪!”
□□仔们围在男子身边,比起在我跟前心狠手辣、残暴纣虐的样子,此时温顺乖巧了不止一点。
男子看向□□仔们,有些面无表情的,低头对村长说,“阿爹,屋顶我已经修好了,那烟囱……”
村长朝男子笑笑,“烟囱你便不必管了,我让阿绯去修便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烟囱里都是烟灰,腌臜得很,你不要去了。”
我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平心而论,并不希望村长,或是他这个好儿子将腌臜二字与我这个人关联在一起。
男子又斟酌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一转身,他额头撞到了房梁上。霎时整个□□洞都抖了几抖。
村长看着男子的背影兴叹,“治铦又长高啦!像我年轻的时候,真真像!”
夫子闻言觑了村长一眼。我也跟着兴叹,村长若当真年轻的时候有治铦这么高,却不知如何能缩去三分之二的身高,简直比腰斩之刑还要厉害,且惧且叹!
村长在夫子对面落了座,笑嘻嘻斟酒,“烟囱又坏了,内人已经备饭去了,夫子大人稍候,稍候。”
说着悄悄朝我瞪了一眼,我会意点头,朝后院走去。他们两人且宴且饮,相谈甚欢,我坐在屋顶上修理烟囱时,他们的谈话声十分清晰。
一说,“你小子运气好,捡来个这般高大英武的儿子,还厚颜无耻说他像你,我却瞧不出哪一点像你。”
一说:“欸——老天爷赐下的缘分,就是我的儿子,不然你怎得捡不到?”
夫子听着眯了眯眼, “我倒是中意治铦这孩子,你们一窝子□□,治铦从小跟着吃菜虫,着实委屈,不如跟着我学学教书算卦的本事才是正途。”
村长狠狠啐了一口,“我呸你个老东西,打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过来了!百年前,你昏死在山谷边缘,周围七八条四脚蛇瞪眼瞧着,要不是我大着胆子把你拖回村子,你早已葬身蛇腹之中了!”
“非也非也。”夫子几杯酒下肚,面上泛起潮红, “尔等小妖不知道山谷外的情形。百余年前,山谷外战乱焦灼,民不聊生,我身为一介道人,自然要受神佛庇佑,故而天降大任,让我来到此处,到尔等蒙昧痴傻的小妖这里教化你们,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
关于此事,我似乎偶然也听闻过,焦土山幅员八十里见方,飞鸟绝迹,万夫莫开。百余年前,夫子昏死在山谷边缘,被谷中村民捡了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一介凡人是如何穿越八十里荒漠的,只知他奄奄一息,还险些被山谷外的四脚蛇活活吞了。
村长 “噗”地笑了, “咳,你个糟老头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原本不过是个赤脚道士,要说教书育人,也只能糊弄糊弄我们村子里的崽子。”
夫子不以为然,重重的一放酒杯。
这时外间天色已然又放晴了,碧空如洗,很是宜人。我信手向烟囱上垒着砖头,正好看到村长和夫子都遥遥看向外间,忽然两人都一阵沉默。
“这几日频频天降异象,怕是一场浩劫又在所难免。”夫子说着,轻叹了一声。
“嘘——!”似乎这时才想起我还在屋顶上,村长做出噤声的手势。
顿了顿才说,“这一回也不知天地造化如何,一切自有命数,我等岌岌无名之辈,蝼蚁之躯,也只有听天由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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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来晚了~向亲们抱歉!细细打磨,只为你喜欢~求点击求收藏呀!话说我好像到今天才弄清楚这个标题咋整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