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结

　　一个多月来，索横寒算是真正感受到燕如意说的何谓脚不离地的忙碌了。
　　这一个多月，他们马不停蹄，也只只走完不到七十家，有的青楼，他们只是喝喝酒，说些象征性的话，可是有的青楼，他们不仅要安抚嬷嬷姑娘们，更重要的是还要拜会一些有意和燕家一别苗头的商户。
　　虽然燕如意说这些人都是垃圾，可她依旧小心翼翼的陪笑脸，用她的话来说生意人求的是财，只要没有把脸撕破，她并不介意和垃圾周旋，只要这些人有价值。
　　当然碍于燕家的势力，这些所谓的地头蛇也顶多是貌似风光的耀武扬威一番，若是要他们真正开罪燕如意他们是万万不会的。
　　即使这样，作为一个护卫来说，他也并没有比当家的燕如意轻松多少，因为燕如意是个生意人，她深黯如何把一个人的潜能彻底发挥到极致。
　　在她手地下工作，只会一点是不够的，作为一个护卫，他不仅是保护燕如意的安全那样的简单，他要做的是军师，是帐房先生，是迎来送往的大堂掌柜，是医师，是保姆，甚至必要时是厨娘。在她身边工作她给与的是丰厚的薪水，大胆的放权，以及完全的信任。
　　当然，她所要求的也必须是完全的忠诚以及尊重。
　　她所谓的尊重是指要对她楼里的姑娘们，索横寒还记得，那日她有些微醺，靠着床头，闭着眼睛，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他听，“迎来送往的姑娘们也是人，尤其这些姑娘们还是为我赚钱，我拿来享受的钱多办是她们培青春赔了血泪挣来的钱，而我作为主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这些姑娘们最大的利益而已，所以——”她募然睁开眼睛，闪着烁烁光华，“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尊重，尊重我们的衣食父母。”
　　说实话，他不了解燕如意，虽然她口口声声将所有人利益化商业化，可他依旧不了解她。
　　她可以果断的斩断一位与燕家有关联的商户的所有交易，只因为他不屑的唾弃青楼里的“婊子”如何如何，她也可以耽误几天的行程陪伴在一位险些丧命的姑娘身边，只因为她是她即将要捧红的花魁，她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一位不肯卖身的姑娘，也可以露出温暖的笑容把一位还能挣近大把金钱的红姑娘给一位小门小户的男人做续弦……
　　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不可预知，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源于她的心血来潮，来自她的随意妄为。
　　看着如意就要醒过来，索横寒收敛了所有的思绪，仔细阅读她给她的资料，他们两个人就是在马车里轮流的休息，而他也要在她休息的空档尽快的掌握燕家生意的情况，可是很难，因为燕家的生意太大了。
　　“索横寒——”
　　“要水吗？如意小姐。”
　　“嗯！”我咕咚咕咚的喝下大杯的水，感觉嗓子有些不对劲，可能最近的忙碌让身体承受了太多的负荷，“你也休息吧，到月来镇的时候，我希望我们都有最佳的状态。”
　　可能是太累了，行为古板的索横寒已经不在意他要睡觉的地方是刚才如意曾经躺过的地方，他钻进被窝，手里还拿着月来镇的青楼分册，他虽然累，但还不困。
　　“如意小姐似乎对月来镇特别在意，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照理说，月来镇只是一个中等城镇，就是在这里的青楼垮掉的话，对燕家也无疑九牛一毛。
　　好敏感的洞察力啊，还是说我对月来镇在意的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我塞了塞被角，靠在他半蜷的腿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只是那个人的势力范围在那里而已。
　　第一次见我有这么怅然的时候，索横寒有些吃惊，可能是最近的相处太过愉快，我和他的协调程度也不错，让他放松了对我的敬畏，说实话，我也不认为他对我有什么敬畏，顶多是稍微感激而已。
　　“如意小姐，月来镇的书面报告似乎特别的厚，而且不仅是青楼，所有燕家在此地的产业也都作了详细的报告，还有当地的风土人情，富户豪绅以及对燕家有敌意的对手，我们都作了详细的研究，而且——”
　　“而且什么？”我依旧闭眼，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在月来镇燕家的所有生意似乎都很收敛，这里并没有贯彻如意小姐那彻底的作风。”没错，在他的眼里，对于所有的生意，燕如意都是一个很彻底的人，彻底的利用手里的每一个人，彻底的挣每一分钱，彻底的打压每一位竞争对手，彻底的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而这里，她的手法温和很多，确切的说是柔弱很多。
　　“彻底？”他还真会用婉转的词汇来形容我，“想说我在别处嚣张是吧。”
　　他没有说话，我想象得出此刻定是用如何温柔的笑容对着我笑。
　　该知道的总该知道，何况他是我的护卫，我有权让他知道他应该了解的事情，其实他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因为他不是那种以往跟着我出巡的人，他谦和温厚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咄咄逼人的锐利事情，所以不用担心他和什么人杠上，可不知道怎么的，我想告诉他。
　　“燕家所有在月来镇的生意，只要做到不亏本，这里的人就都是大功一件，这些年来，手下的人做的也很好，可是——”我示意他看看今年呈报上来的数据。“今年我们赚了很多。”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这也就是他所说的不彻底，本来可以挣更多的钱的，可是却——
　　“月来镇虽然我未曾放在眼中，可住在这里的人却让我不得不重视些，我不想与这人有什么冲突，所以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的表象，可是今年竟然破了规矩，所以这里有鬼，我可不想在一个小小的月来镇掉进泥沼。”虽然心中有些不平静，但我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是能和皇家相提并论的昊家吗？”淡淡的声音温和的划过我的耳膜，即使现在听起来没什么感觉了，可我依旧对这两个字敏感。
　　“哦！”
　　“昊家的无璧少爷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昊家也开始做起营生来了？”以昊家在七彩国的地位，却来和生意人分一杯羹，还真有意思。
　　“不过是表面上的风光而已，再者，昊家要在政坛立足脚步，资金的运作也是很重要的。”
　　“既然如意小姐都知道，那么为什么要多方的忍让呢？我们何不趁他们根基不稳彻底的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市场呢？”
　　我扬了扬嘴角，“什么时候你也变得狠的不给对方留一点余地了呢？”
　　索横寒尴尬的笑笑，“我只是，只是——”
　　摇了摇头，我示意不让他说下去，“这种政治世家，如果你不确定可以让他们一击即死，那么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虽然是外强中干，可我依旧没有把握击溃昊家，何况我也没有要毁掉他们的打算。
　　看他还要问什么，我摆了摆手，“休息吧，好好养足精神。”
　　“是。”没有任何的意义，索横寒躺下，手里依旧拿着那册资料，他不再说话，认真的分析着，偶然的抬起眼神看了看如意，那种几乎消沉的情绪是他从未见过的。
　　她和昊无璧是什么关系？以她的势力又为何那么的忌惮昊家？想着想着，渐渐的困了，朦胧中似乎听见如意轻叹了一声，似无奈似哀愁，那声叹，既不可闻……

　　他和如意住了下来，住在了燕家的青楼里。
　　一致认为妓院应该有个附庸风雅的名字，可燕家开的妓院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叫做青楼，生怕人们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在月来镇，燕如意并未想以前一样先慰劳那些姑娘和嬷嬷以及主事，虽然她没说，但索横寒知道她之所以不那么做是不想太兴师动众。
　　她先是极其随意的看了看楼里的帐本，又问了问当地其他商铺的情况，接下来她就什么也没有做，有时候逛逛街，买些根本不需要的物品，在此的一段时间，她都显得以兴阑珊。
　　虽然每到晚上，楼里的姑娘们也都打开门做生意，可使索横寒能感觉到空气中有着莫名的张力，不论是姑娘还是嬷嬷她们的身上总是散发出似有似无的紧张，似乎燕如意的存在给了她们很大的压力。
　　第三天下午，青楼来了一位客人，他叫洛永，是昊延商户的总掌柜，而昊延商户的东家就是昊无璧。
　　虽然这个洛永长的一幅慈眉善目，可索横寒还是可以看的出在那无害的面孔下有着一丝的狡诈与阴险。
　　“真是罪过罪过，今天才听闻如意小姐到了月来镇，洛某拜会来迟还望赎罪啊。”他笑咪咪的看着燕如意。
　　“哪里哪里，洛掌柜的客气了。”我咳嗽了两声，“要不是身体不适，我早就当启程的，也幸好，因为延误行程而遇见了洛掌柜，这可是后辈的荣幸。”
　　“呵呵，那今晚老朽能否请如意小姐赏脸在昊延楼吃了便饭，也让我们可以跟如意小姐学学做生意之道。”
　　“洛掌柜真是客气了，如意怎么敢当的起赏脸二字呢，既然掌柜的吩咐了，那如意遵从就是了。”
　　“好，那洛某今晚就在昊延楼等着小姐了。”
　　“那是自然。”
　　“如意小姐身体不适，洛某也就不便打扰了。”
　　“不送。”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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