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心人

　　日子过的很快，慢慢地，已经进入了冬天了。
　　最近越来越冷了，白希然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呼出的冷气，搓了搓手。她穿了厚厚的大衣还是觉得有些冷。
　　自从第一次和肖家人见面后，白希然以后几乎每周末都会跑来肖家照顾老爷子。
　　老爷子的身体最近越来越虚弱了，饭也吃不了几口，越来越没有精神，整日整日地摸着去世多年的老伴的照片哀声叹气。
　　下了车，白希然裹了裹衣服：“好冷!”，提着一袋水果跑进了公寓楼。

　　“爷爷，我来了。”白希然一边换鞋一边喊道。
　　“啊，是丫头来了啊。快进来。”卧室里传来老爷子的声音，低沉虚弱，远不如第一次见面时有精神。
　　“爷爷，今天感觉怎么样？”白希然洗了点水果端进卧室问道。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爷爷老了，都八十多了，活的够久了。”老爷子咳嗽一声说道。
　　顿了顿又说：“爷爷这两天啊，总能梦见你奶奶，梦见我们那会年轻的时候。”
　　招手道：“来，你过来坐下，爷爷给你讲讲爷爷年轻时候的事。”
　　“好嘞。”白希然乐呵呵地坐过去。
　　“你们说什么呢？说的那么开心”肖白飞也回来了。
　　“爷爷在给我讲爷爷年轻时候的事，你要不要也过来听”白希然很兴奋。
　　“好啊。”肖白飞也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好，爷爷给你们讲讲爷爷年轻时候追你们奶奶的事。”老爷子也很高兴，大笑道。
　　“那会儿啊，爷爷还是一个穷小子，可是爷爷那会长的啊，可帅了，比咱飞子现在长的都帅。”老爷子得瑟地看了一眼肖白飞。
　　又说：“你们奶奶呢，又是当时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姑娘。追她的后生小伙子，那都能排一长溜了。当时啊，新中国刚成立，提倡自由恋爱，你们奶奶一下子就选中我了。”
　　“为什么啊”白希然不解。
　　“不会只是因为您长的帅吧？”肖白飞也疑惑。
　　“我也问过她，当时我也觉得是因为我在那么多后生里面长的算最好的。后来啊，你们奶奶告诉我，不是只有那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曾经特地去了解过，最后发现那么多人里，我是唯一一个宁可自己在外面多受些苦遭些罪，也要尽量让家里人吃饱穿暖，还尽量不让家里人担心的人，你们奶奶说了，这样的男人才有担当，嫁过去才不会受委屈。当然，我也没有让你们奶奶失望。”
　　“你们奶奶跟了我五十多年，这五十多年里，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有过辉煌，也有个低谷，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有让她受过任何委屈，或许有，至少我是问心无愧的。我摸爬打滚好多年才赚来了这一份家业，是你们奶奶一直在背后鼓励着我，我才坚持下来。”
　　“有好几次，我差点就想放弃了，那个时候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家，我不能放弃。就这样，我最终熬了过来。”
　　“那个年代啊，干什么都慢，好多人的一生都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那种刻入骨子里感觉哪里是现在的快节奏下生活的小孩子们可以理解的。”
　　爷爷说完，看向他们：“你们两个人啊，一定要好好的，说了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啊。不要辜负彼此。一辈子统共也才那么长，没有时间给你们浪费和后悔。”
　　肖白飞和白希然听完同时看向对方，又默契地脸一红，转移了视线。
　　老爷子看他们害羞的样子，笑了出来，眼里又是欣慰又是羡慕。
　　又陪了老爷子半天，白希然就回学校了，她第二天有事走不开。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周五上午，白希然上完两节课刚回宿舍，就接到肖白飞打过来的电话。
　　话筒里的声音脆弱得不像以前的那个肖白飞：“爷爷……走了。”
　　白希然的心一痛：“我马上过去。”

　　坐在车上，白希然还是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和他们开玩笑的爷爷竟然说没就没了。她又想到，肖白飞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现在爷爷走了，肖白飞该有多难过。
　　白希然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她只想第一时间赶去肖白飞的身边。

　　终于到了，白希然跑进房间，肖白飞正在客厅阳台上坐着抽烟，落寞萧瑟，旁边是一地的烟头。
　　白希然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到他的旁边。
　　“还好，爷爷走的时候并不痛，是自然走的。”半晌，肖白飞吐了一口烟圈说道。
　　一支烟抽完，肖白飞狠狠地把烟蒂按灭，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来，里面已经空了。
　　肖白飞烦躁地把烟盒扔掉，站起来去找烟。
　　白希然拉住他：“不要再抽了，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谁说我难过了？再说了有什么好哭的”肖白飞哼了一声说道。
　　白希然知道他现在很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好难受，她不想看到肖白飞这个样子。
　　于是她头脑一发热直接就抱住了肖白飞，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肖白飞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反手紧紧抱住白希然，把头埋在白希然的肩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肖白飞放开了白希然，擦了擦眼角，眼睛四处乱飘，显得很不自然。
　　白希然这会儿也有些懊恼和羞涩，脸红红的，不敢看肖白飞。
　　缓过神后，白希然忽然想起：“通知叔叔阿姨了吗？”
　　“恩恩，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肖白飞的脸微红，不看白希然。
　　“哦哦，那就好。”

　　白希然周五下午没课，在肖家陪了肖白飞两天半。周六晚上肖父肖母回来了，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难过。

　　肖老爷子下葬的那一天，白希然是作为肖老爷子的孙媳妇儿参加的葬礼。
　　看着墓碑上肖老爷子慈祥地笑着的照片，白希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不过又看见肖老爷子墓碑旁边的肖奶奶的照片，白希然很快又释然了：“爷爷，不知道您在下面见到奶奶了没有。那么多年没有见面，你们一定很想念对方吧。祝福你们。”

　　下葬后不久，A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肖白飞刚好和白希然吃完饭回到学校。
　　肖白飞突然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白希然点点头。
　　肖白飞开始唱：
　　“下着雪的季节一个人的冬天
　　我的世界在瓦解
　　下着雪的季节曾经说过的誓言
　　对不起我没对你实现

　　天空落下一片一片
　　解放出我心里的冬天
　　白皙无瑕最美的季节
　　我对你却残留一丝抱歉

　　有多久时间不刻意去怀念
　　过去的错藉由寒冷的雪来面对
　　在分手那一天
　　清楚看见你的脸
　　微笑中带点憔悴

　　下着雪的季节一个人的冬天
　　我的世界在瓦解
　　下着雪的季节曾经说过的誓言
　　对不起我没对你实现

　　故意在街上给冷风吹
　　体会我伤了你的后悔
　　你说爱早让你疲惫
　　如今分手过后还能爱谁

　　有多久时间不刻意去怀念
　　过去的错藉由寒冷的雪来面对
　　在分手那一天清楚看见你的脸
　　微笑中带点憔悴

　　下着雪的季节一个人的冬天
　　我的世界在瓦解
　　下着雪的季节曾经说过的誓言
　　对不起我没对你实现
　　下着雪的季节遗忘在一瞬间
　　让我的心碎冬眠
　　下着雪的季节我的天真在幻灭
　　相信爱早融成一片雪”
　　肖白飞的声音真的非常好听，即便只是清唱，白希然依然能够感觉到这首歌里的悲伤情绪。
　　“很好听。”白希然笑着看向肖白飞。
　　“谢谢。”肖白飞也笑道。

　　白希然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伸出手去接：“很小的时候，一到下雪天，我就会缠着妈妈一起出去玩。什么都玩，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只是，那样的时光，我再也回不去了。”
　　肖白飞也伸出手：“我也是。以前是爷爷陪我一起玩，一到下雪天，我们爷孙两个就在外面疯玩，一个小孩加上一个老小孩。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又转身牵住白希然的手，深情地看着她：“那么，从今以后，我陪你，你陪我。好不好”
　　白希然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就是他了，这一辈子，就这样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吧。
　　肖白飞看着天空：“以前总听人说，下雪天牵着手一起走的话，真的会一直走到白头。”转头看向白希然：“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吗？”
　　漫天飞舞的雪花飘在肖白飞和白希然的身边，纯洁无暇，仿佛一场最美的典礼。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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