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

　　07

　　小孩嗜甜，吃完一块蛋糕，又去桌上自取下一块。
　　奶油沾了满嘴，他伸出舌头舔舐一圈，盯着手机：“欢喜姐姐说她不玩了。”

　　“我也不玩了，你自己玩吧，我玩会王者荣耀。”旁边，舅公家的豆豆姐姐不感兴趣地抛下了他。

　　小孩吃着蛋糕，表情失望，怨念嘟了嘟嘴，却也没说什么。
　　片刻后，终是耐不住寂寞，眼巴巴凑过去，望着姐姐的手机屏：“这个有这么好玩吗？不就是自动打架么。”

　　他性格从小就这样，喜欢黏着女生。
　　手机扔在一边，完全不知情被谁顺手拿了去。

　　“谁说自动啦，手动技能操作，上中下三条兵线，摧毁水晶防御塔，就和英雄联盟一样，不过电脑和手机还是有区别的，我有两个同学玩LOL，都说手机玩起来没有电脑带劲。”

　　彦僖手里握着水杯，拇指动作迅捷，小孩手机里敲下一行字，发送出去，而后又干净地删除。
　　手机放回原处，无声又无息。

　　小孩对电脑游戏还没开窍，忽然听说电脑带劲，明显兴趣盎然，有了详细打探的架势。
　　他轻蹙眉，打断两人之间的交流，沉声喊彦昕，命令：“主动一点，去那边茶水桌上写作业。”

　　他神情一肃，就连抬起头看他的小姑娘都心里一咯噔，默不吭声关掉游戏音效。

　　彦昕有时候挺怕哥哥的，他说一，他不敢说二，乖乖拎着书包到哥哥指定的位置，抖出书本，安静做作业。
　　不时瘪嘴，望望小姐姐，一副欲语还休的可怜样儿。

　　全家人都看出小孩是姐控，现在年纪小不当回事，却不知将来情况能否好转。

　　眸底的担忧一闪而过。
　　彦僖低眉扫过小孩再一次忽视的四方手机，一瞬间生起很多个念头。
　　只一会，被他全部打消。

　　慢慢来，不急。

　　*

　　今欢继续看书，十点钟才停下来。
　　打热水，回屋洗漱，再与室友随口搭搭话茬儿，半小时后，她慢吞吞爬到床上，靠坐在床头，划开手机屏幕。

　　在学校住宿，睡前玩会游戏是她的一个小习惯，扫雷能让杂乱的心情缓缓归于平静。
　　唯有心静，瞌睡才能如约而至。

　　只可惜，今晚注定不得安宁。

　　重新打开游戏界面，收到一条留言。
　　惊人醒脑，卷土重来。

　　彦家小少爷：欢喜姐姐，我真的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

　　怕什么来什么。
　　今欢实在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此刻游荡在心中的深深无力感。

　　她都二十了，都还不敢打包票说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还真是……童言无忌啊。

　　不自觉地把头往后靠，砰地一下撞到墙。
　　那声音闷而沉，单是听在耳里都觉得疼。

　　夏夏转头看她：“欢欢，你没事吧？”
　　今欢揉揉后脑，神情有些异样地摇摇头：“没事。”

　　佳佳往脸上拍着水乳，凭借相处下来的了解，揣摩她表情：“遇到烦心事啦？”

　　“……算是吧。”
　　今欢低下头，目光定格在那行小字，深吸一口气，烦闷叹出。

　　想想自卫生间里探出脑袋：“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分担一下。”

　　小孩又和我表白了。
　　她想说的，但话到嘴边的下一秒，又咽了回去。

　　“没关系，我自己能解决。”今欢假装不在意地说。

　　能吗？
　　不知道，她并没有把握。

　　信息列表依据时间顺序排列。
　　除了彦家大小少爷，今欢从不曾和其他人交谈过。小少爷头像的下方，便是大少爷。

　　她触手点进去，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元宵节那晚，自己那句被动又干瘪的祝福上。
　　如若不是习惯性加上颜文字，那句“同乐”只会更加干瘪。

　　思量间，措辞已上心头。

　　今天也要多欢喜：抱歉，打扰了。

　　何其眼熟的开场白，她发出去后，愣了愣。
　　稍作停顿，紧接着输入重点。

　　今天也要多欢喜：你上次不是说关于你弟弟的问题都可以找你解决么，那个……你弟弟在言语上的界限，又突破回原点了。

　　说完这句，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补充。
　　被窝都已经被她焐热了，可心不知怎么地，有点飘。

　　舍友陆续上.床，想想说：“我关灯啦。”

　　夏夏钻进被子：“好，关吧。”
　　“嗯。”佳佳翻身面向墙壁。

　　想想摸着墙面开关，望向今欢，略微迟疑：“欢欢，我关灯了哟？”

　　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今欢依旧靠坐在床头：“嗯，关灯吧。”

　　宿舍一刹那昏暗。

　　夏夏神经衰弱，对声音和光线异常敏感，早上见不得一丝晨曦。
　　窗帘紧闭，走廊昏黄的灯光透过门上小窗倾泻而入，成为映亮房间陈设品的唯二光源。
　　另一道光源，来自各自手里，仍在发亮的手机屏。

　　其他人都躺下了，唯独今欢还坐着。
　　三个室友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微信，刷着微博，看着小说，一心二用谈着天儿。

　　今欢偶尔插一句，直到——

　　时间显示：22:51
　　有消息进来。

　　彦家大少爷：我替他向你道歉

　　今欢安静等待，预感后面应该还有更进一步的话会说。

　　突然，佳佳翻身转过来，随口问了句：“欢欢，晚上给你发语音的那个小孩哥哥，长得帅吗？”
　　问题虽然有点无厘头，但却是个值得八卦的好问题。

　　想想紧接着问：“他多大？学生还是上班族？能耐着性子陪弟弟扫雷，这哥哥当得还挺不错的。”

　　夏夏表示赞同：“是啊，我弟渣剑三都不带我，说我手速太慢。”

　　佳佳忍不住吐槽：“剑三公共CD那么长，手速想快也快不了多少啊。”

　　……

　　她们聊她们的，今欢一句都没有接。
　　她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屏幕里，跳出的下一句话是——

　　彦家大少爷：我弟弟的问题有点棘手，单在这里商议，难免表述不清，如果你愿意，能否见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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