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兄如弟

作者:闲事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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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未辞


      萧景琰可能早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因为他很忙很忙,我带着瘀伤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过了大半个月,连瘀痕都快要消完的时候,他才从西山滚回来。即便不忙大概他都不会记得他自己拧伤了自己老婆的手腕吧,我很绝望地想。
      回来的时候他风尘仆仆,还是本性难移地和靖王府的男人们厮混在一起。
      终于某一日,进宫回来之后大概是受了母亲的提点教诲,他在那天——对就是那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闷热天气,摘掉手腕上那块在医学意义上可有可无但在法律层面上用以证明家暴事实存在的纱布的时候——推门进来看望我。

      果然没注意到还有一点点痕迹的手腕——嗯,也是了,其实只要不在床上他也不会怎么看我脸以下的部分口亨╭(╯^╰)╮。
      他表现的非常平静,带着温和的笑容慰问了他的大老婆:“这几日还好?”
      我强忍着怒意和即将崩溃的怨妇心点了点头。
      “好像胖了些。”他笑眯眯地表示关心。
      生无可恋!天知道我近来已经消瘦得撑不起敞口的衣裳了啊!
      见我不回答他大概也觉得同我交流很累。不再说话。
      你特么倒是真平静啊!
      但是我!非!常!烦!躁!
      萧景琰你怎么还不道歉!
      萧景琰你怎么没有承认错误!
      萧景琰你怎么还没有意识到你对我造成了多大伤害!
      不行妈妈我要离开这个人!我不要睡在这里!

      但是!请相信我,姑娘们,小情侣吵架这种事情一定是从字面意义上遵从贯彻【床头吵床尾和】这六字箴言的。没看见都不离开一个床字么?!就拿感情不是很好的我和萧景琰来说,虽然我碰了他最不能让别人碰的东西导致冷战多日,但是最后我们还是在床上解决了这个不可调和的敌我矛盾。
      如果我说解决过程很圆满你们会不会群起而攻然后打死我→ →
      其实还是我做了心机girl啦~你们表怪你们心目中乳齿禁欲系的可爱琰宝宝。当我装模作样地收拾我的衾枕要睡到别屋去的时候,萧景琰的表情很微妙,他才不是使小性子不肯同我讲话,也懒得费心管我这些鸡零狗碎的妇人心思,于是乎低声呵斥守夜的婢女:“把门锁好。”
      哦哟~我乜斜着眼看他,这是要闹哪样,暗黑监禁play么?!
      也许是比监禁更羞耻的什么事情吧嘤嘤嘤~【捂脸】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或者提出任何要求敌方道歉的严正声明了。夏夜房里多少有些闷,我素来畏热,这会儿满脸发烫汗湿发丝,却还是傻傻地拽着他的手——这简直是唯一让我觉得我还活着的明证啊!
      “放开,”他挣扎了两下轻易抽出手,“很热。”
      我实在没力气挽留,于是自己扯过衣服系好,和他分开一点距离,自觉问得非常小心翼翼,因为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蚋:“那以后,殿下还要捏碎我的手腕么?”
      “什么?”他停住给自己系腰带的手,不解地看着我。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果然都不知忘到哪里去了。那我宁可选择闭嘴。
      “你刚才说什么?”难得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明明应该在此刻表现得柔软可爱一点,说话好听一点,可是我鼓不起这般柔情。于是我淡定地举起手腕,那里只有极浅的一两圈青色:“殿下刚才弄疼我了。”

      他奇怪地瞥我一眼。
      然后,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他俯下身拨开我额上的几绺汗湿的头发,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怎么娶了你啊!”
      我承认听到这里我有一瞬间完全懵逼。
      除了最纯粹的生理激情之外,他对我,并没有除却礼数之外的关切,连温暖都那么敷衍——他本就是个在情感上充沛但唯独不知道怎么和女人打交道的人,仿佛天生不曾在意也不需要这种感情。
      只有这一刻,那种矛盾莫名和哭笑不得的眼神,让我感觉到这是他对于我唯一的善意的,专门供给给我的一种情绪。
      哪怕不是喜欢可毕竟——
      是。真。的。

      于是我也趁机撒娇,倒进他坚实的怀里,声音慵懒:“殿下后悔娶我了?”
      “本来也就想着,如果能娶一个善解人意我也喜爱的女子,那是我的幸事,如果娶得了不喜欢的人,我也好好敬重她,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也就相安无事了。”
      “嗯?”我有些迷糊,手搭在他肩上绵软无力。他好像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可是你——”他声音沉静如水,话语也一样不起波澜,“我简直觉得怪异”
      我笑起来,复又卧倒。
      我嫁给的是天家的尊严,也不一定非要嫁给某一个人吧。我自己安慰自己,难道你这么精明能干的人就是看不开这一件小事么!
      他觉得你好也好,觉得你无关痒痛也罢,今朝明日,你都是靖王府的女主人。
      我对自己这样讲。

      夜半,眼泪毫无防备地沾湿了枕巾。喜欢与不喜欢,评判地这么清楚,唯独理不清我?那就是一种可有可无,原本就在计划之外的怪异吧。
      所以到最后我还是会让你尴尬。
      我忍着抽噎声生怕他发现,于是因为憋哭整个人在单薄的一层寝衣里奇异地发颤。
      过了一会儿,我很轻很轻地问:“那,殿下觉得我好吗?”
      没有一丝回响。
      事实证明我总是自作多情,忍不住翻身看时,他双眸紧闭,眉头微锁,呼吸平静——噢,原来你已经睡着了。
      我翻个身抱着靠枕继续睡,反正比抱他靠谱。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我突然有点想念老赵。
      这个人一向很怕冷,所以我针对作战对象积极调整战略,以前总是让她大冬天的坐在廊下抄佛经。不知道现在她还会不会长冻疮?冬天睡觉还要不要喝点小酒暖暖身子?
      老赵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毫不客气地犯了我的忌讳,她穿着玫色的嫁衣,很温驯地对我说:“姐姐莫要时常生气,犯不着的。”

      那嘴脸简直好比炎炎烈日底下出水一株硕大的白莲花。
      老赵有个十分磅礴大气的名字叫做赵敛,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倒是很有一番霸气的,而且这番霸气隐而不发。偏偏她人生得清秀寡淡,倒教我有些可惜。人人都说女孩子还是长得干净婉约即可,可是转眼又去喜爱那西域来的眉眼深邃姑娘,夸她们过目难忘。
      我还是喜欢长得精致如雕琢的面容。比如我自己。
      想了想我干嘛可惜她呢,她没有我美,我应该高兴才是。

      要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审美叫做直男【手动再见】寡淡的老赵直到今日还是波澜不惊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我看见昭仁宫里还是堆放着成卷的佛经和精美的画卷。
      噢,忘了这家伙还挺会画画儿的。
      照理说她现在是除了皇后以外整座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也是靖王府唯一的老人,年纪资历自然比柳皇后要深得多,可是不开窍的性子也是让人欲哭无泪。
      比如我无意间撞见的这种闺房细节——

      萧景琰深夜来昭仁宫,尼玛即便知道你作为五妃之一这是他每个月固定来例行公事执行责任你好歹也配合一下啊,说说体己话儿啊,说说从前的事情啊。你看着他已经很有暗示地说自己累了并坐在你床上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妾身还有半篇《心经》未曾抄完。”
      我躲在暗处真想冲上去抓住她的手:“姐替你写,反正心经就那么几个字。”
      你能先去满足一下你丈夫的需求吗?

      然后她的丈夫本来就是个脸皮很薄又和她一样心思不在此处的人,这等旖旎的邀请【其实并不】他都说出来了,德妃好像还是没有任何波澜。
      于是萧景琰尴尬地继续睡养居殿,她心满意足地继续学习。
      【一个大龄性冷淡女博士的日常】

      再比如说她对待她的养子萧庭生。我一直觉得萧景琰把庭生放在老赵膝下养育是最合适的,她地位不低,口碑也很好,重要的是性情恬淡,天性当中就没有与人相争的因子。
      庭生明年该在外头开府了。
      当我靠近昭仁宫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暖意,老赵坐在窗边,庭生倚在对面的一张矮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细细地读。
      他有个很好的娘亲。

      “庭生,”她放下茶盏,“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不必陪着我了。”
      那孩子半天没有动,只是叹了口气。
      “年轻人叹什么气?!”老赵大概也不喜欢这孩子有些年少老成。
      “母妃,我今日去过麟阁了。”
      我以为她会教导:“你去那里干什么?当心你父皇不高兴你去。”
      结果老赵只是轻微“哦”了一声便不作理会。

      这孩子有心事。我想。
      麟阁遍悬历代贤王名相良将功臣和辅政大臣的画像,以供皇帝缅怀追思。
      我的心咯噔一下。
      “孩儿听宫里人说,孩儿长得神似祁英王,便忍不住去瞻仰了一番。”
      他还是渐渐知道了。
      老赵终于抬起眼睛:“那庭儿觉得自己像吗?”
      庭生抿着嘴,突然眼睛里满是光彩,回答了不相干的另一句话:“祁英王是个有帝王之气的人。”

      这句话其实很放肆。
      孩子啊孩子,执念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会让人为之生亦为之死,并不值当。他再也不是那个躲在我的马车里,跟我说下雪很冷的小孩子了。
      “母妃倒是只知道祁王是忠肝义胆光明磊落的一代贤王,未曾辜负天恩,即便蒙冤身死,到最后也不曾染上一丝半点污痕。”
      老赵神情安然,绣花的手连颤动都未有半分。
      庭生盯了她半晌,最终却还是垂下头:“孩儿明白了。”

      老赵笑得温软:“要那么明白做什么?”“其实,”她看着儿子,“明白的人做事情比较笨。”
      也是。
      “以后不要去宫里犄角旮旯的地方,没事好好跟你父皇请教。”
      “孩儿谨记。”
      “快回去吧,要成亲的人了,该少粘着母亲啦。”老赵取过那孩子的披风给他披在肩上,安泰地像一个最没有脾气的母亲。

      “娘娘,那个越氏是不是不能再留了。”曾经跟着我的阿凉现在一直都在老赵身边照顾。
      老赵闭着眼睛:“看来是不必了。”
      阿凉轻声道:“明日告知太后娘娘一声,这越氏出身滇南,不太喜欢水罢。”
      “你此时让越氏消失只会让庭生觉得这里头定然有古怪,还是不要擅动为好。”
      “那……”阿凉有些急了,“安王殿下似乎已经信了越氏的话啊。”
      “他不信她反而要出事的。”老赵继续拿起绣花绷子,“总要有这样一天的。”

      后来我知道了老赵的选择。
      当所有人还不清楚她的养子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局面,将叛乱扼杀在宫城之内,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有人的刀都指向她的孩子的时候,她选择了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悖逆张狂来保护他——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她的孩子。
      这个女人一直都不简单,她的心很小,细小到相信抄抄那些佛经日夜礼佛就能万事安乐,可她的心也很大,说是个女子,却总是能看到寻常女子看不到的东西。
      我曾以为她的冷淡只是因为曾经有过爱人所以才觉得世事从来无味。或许我不懂这世上竟然有一种女人,爱情不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老赵这个人我是服的。
      她要是个男人,我嫁。
      【老赵在情感问题上简直是萧景琰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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