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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血泣玉碎
翌日,清晨时分,千辰早早到了炔宫。炔宫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瑾炔自宫中缓缓走出,特地穿着风湛为他做的,花簇云纱。
行走间,但见流光溢彩,水蓝色云纱宛若蝉翼,动若流云。
金丝锦折射着晨光,瑾炔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走动间,云纱花簇悄然绽放。泼墨般的发束起,用的是风湛最爱的发冠,修长手指掠过发冠,不由得想起那个冷冽而不可一世的男子。
血泣玉佩自腰间直直垂下,妖艳的朱红色华美不胜自授,这身衣服,便是风湛的心意,风湛既然忙于朝政,瑾炔便将风湛放在心中,一同出宫。
千辰眼眸中掩藏着深深的痛楚,瑾炔,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如今已经不再爱你,甚至不再记得世间还有一个瑾炔,他的眼中就只有雷炙,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千辰强忍下心中悲痛,面无表情,扶着瑾炔上了马车。这一天,风湛不在,他终于能和瑾炔单独在一起,若是有可能,千辰现在就想告诉瑾炔一切过往,然后带着他远走高飞。权势官爵不留恋,天涯海角又如何,千辰在意的一直都是瑾炔。
奈何,如今千辰无法说出口,他知道,瑾炔心中只有风湛,容不下他这个往昔的故人,仔细计较起来,他也不过是瑾炔随手救下的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便出了皇宫,按照瑾炔的意思,他想去当初和风湛一起去过的闹市,去看看曾经的光景。千辰没有拒绝,想来那地方离皇宫也近,只要瑾炔开心,他做什么都可以。
山野之间,马车颠沛不停,瑾炔在马车内捂着心口,樱红色嘴唇越发苍白起来,近些日子他最怕的就是动荡,可笑这马车还是害了他。
瑾炔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在马车的毡子上,雪白的毡子顿时一片猩红。千辰听闻马车内莫名的声音,慌忙停下马车,掀开帘子,就见瑾炔嘴角带血面色惨白。
“瑾炔大人,您这是……”千辰一跃而上,反身抱住摇摇欲坠的瑾炔。怀中人好似没有骨头一般,瘫软着,鼻息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撒手人寰一般。
千辰慌了神,口中喊着瑾炔的名字,反手一鞭子抽在马车上,马车朝着远处的城池奔去。马车跑的越快,瑾炔的脸色就越难看,一双手死死抓住千辰衣袖,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呢喃道:“痛,好痛,救我……”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风湛要他带瑾炔出宫,暗中已经对瑾炔动了手脚,风湛要瑾炔死,雷炙回朝,风湛便狠下心除掉风炔么!千辰黑着一张脸,慌忙抓住瑾炔的手腕,脉象平稳毫无症状,怎么会这样。
蓦然,千辰恍然大悟,一手扶起瑾炔一手扯开他的衣衫,瑾炔的肩膀上有一处胎记,呈现粉红色好似一枚妖冶的桃花。如今,这桃花的下端升腾起墨色,这墨色还在蔓延,随时都能将整朵桃花吞噬掉。
千辰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这,这是九黎族的印记,瑾炔怎么会有这印记。一个自幼便在皇宫为奴的粗使宫人,怎么会有九黎族皇族的印记。
错愕,惊讶,恐惧,种种情绪漫上心头,素来冷漠的千辰,终究再也把持不住那份心性。难怪,他一直要找的人都找不到,原来这人就是瑾炔。这印记并非是胎记,而是九黎族为每个皇族种下的蛊毒,一旦皇族有人背叛九黎族,便会毒发身亡。瑾炔身上的却可皇族其余人有些区别,这印记,天下间只有一人能拥有。
九黎一族,善用蛊毒,皇族之人自出生时便会种下这种桃花蛊,如有背叛九黎者,必定当场暴毙七孔流血而亡,身上的桃花印记会溃烂,直到这人彻底死掉。
瑾炔身上的印记乍一看好似桃花蛊,却与之有很大的不同,此乃九黎族大巫师亲手种下,用途则是保护瑾炔。九黎秘术之一,唯有皇族之中最为尊贵之人才能拥有,也是九黎王的象征。
因为是秘术,所以连千辰都不知道这东西应该叫什么,只是从大巫师那里听到过用途。一旦宿主中毒或者重病缠身,蛊毒便会发作,将宿主体内的毒吞噬掉,以此救下宿主一命。
如此看来,瑾炔吐血不止,怕是这蛊毒在作怪,只是这蛊毒没有外力干涉,是不可能发作的,不然,千辰也不至于今时今日才察觉到,要找的人就是瑾炔。
瑾炔身子骨虽然弱,却也不至于重病缠身,触发这护体之蛊。
千辰脸色铁青,低下头望着怀中人急忙问道:“瑾炔大人,今日离宫之前,您可曾吃了什么东西。”
护体之蛊虽然是救命的,发作之时却痛苦万分,好似要让人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活活走一遭。
“拂晓之时,香凝送来一碗百花羹,我只尝了一口,实在甜腻就放在一旁。”瑾炔虚弱的说道,说话间,肩膀上的桃花印记已经完全变成了墨色。
香凝?千辰回想着,这才想起,香凝是炔宫唯一的宫女,若说是香凝害瑾炔,千辰绝不会相信。香凝从前一直跟在风湛身边,心性纯良,为此才特地留在炔宫伺候瑾炔。
风湛,是风湛要杀了瑾炔么,冷静下来仔细计较也不可能,风湛乃是君临天下之人,想杀一个小小的瑾炔何需如此大动干戈,一道圣旨,便能要了瑾炔的小命。况且,若是风湛要杀瑾炔,今日便不会刻意瞒着雷炙之事。
如此一来,皇宫之中便只有一个人会对瑾炔下手。班师回朝的大将军,雷炙!雷炙战功赫赫,这几年在朝中更是手眼通天,瑾炔的存在雷炙不可能不知晓,为何雷炙从未到炔宫,甚至面对风湛也绝口不提,佯装毫不知趣。
原来,雷炙早就动了杀心,若不是瑾炔身上的护体之蛊,此刻瑾炔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而他这个护卫统领自然难辞其咎。好一个一箭双雕,这般算计,若是换成别人,十条命也不够。
“这几日,我便觉得身体乏累,千辰,我许是要死了,带我去见他,最后一眼。”瑾炔勉强撑着身子,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道。
千辰口中应允下来,却是一掌打晕了瑾炔。他绝对不能带瑾炔去见风湛,蛊毒发作,风湛一定会知晓瑾炔的身份,到时候,风湛一定会杀了瑾炔,毫不留情。
千辰望着皇宫的方向,此刻他多想带着瑾炔远走高飞,奈何瑾炔经不起任何波澜。最终,千辰还是选择回宫,瑾炔这副模样,即便今日在皇宫,也不可能看到雷炙,只能呆在炔宫之中休养。
一个时辰后,千辰带着瑾炔回到了炔宫,瑾炔一路上昏睡不醒,蛊毒发作过后,瑾炔的气色有些好转,唯独唇色苍白看着叫人心疼。千辰叫来香凝,仔细询问早膳那碗百花羹,果然,如他预料那般,那碗百花羹验过之后并无毒。雷炙必定用了非常法子,不动声色害了瑾炔。
千辰留下香凝照顾瑾炔,便急匆匆去找风湛,此时一定要尽快告知风湛,雷炙手眼通天,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法子对付瑾炔。瑾炔乃是九黎族要的那人,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
千辰离开不久后,瑾炔悠悠转醒,听香凝说起自己中毒的事情,遍体生寒。他本心性纯良,却也不是忍气吞声好欺负的人,大将军雷炙竟然要取他性命,回忆起马车上痛不欲生的滋味,瑾炔勉强站起身,他要去找大将军问个清楚明白,为何要对他下手。
“瑾炔大人,您,您不能去啊!”香凝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抓着瑾炔的衣袖,若是瑾炔大人去了,必定会触怒龙颜,唯有一死的下场。
瑾炔已然动了真怒,哪里还能听得下去劝说,他只想问问,为何堂堂的大将军,要加害他这个素未谋面之人。
瑾炔手中有风湛的金牌,走到哪里都是畅通无阻,一路直奔御书房,此刻大将军应该和风湛在御书房议事。却不料,瑾炔走到一半便停下脚步。大殿之外,远远瞧见风湛端坐金銮,下面文武百官皆是下跪参拜,唯独一人,傲然而立。
如火的盔甲,烈焰般的男子,回眸间,却见大将军眉眼熟悉,竟然与他一般无二。
瑾炔闷哼一声,胸有惊雷,无法释然。恍惚间忆起初见那日,红纱软帐,那人细细抚摸着他的眼角眉梢,轻笑道:“这里,本该有一颗朱砂痣才好。”
蜜色眼眸剧烈收缩,却见,大殿之上雷炙傲然而立,眼角下嵌着一颗朱红色的泪痣。朱砂痣,原来竟然是为这般。
漫天红色斑斑驳驳,瑾炔捂着心口,这里面疼的厉害,喘息之间犹如一把刀,刺的他撕心裂肺。
“风湛,你骗得我好苦,好苦!”
绝望的如同濒死之人嘶吼声,刹那间响彻云霄,瑾炔捂着心口,蜜色眼眸渐渐合拢,云纱花簇轰然倾塌。
风湛嘴角笑意凝结,自金銮惊起,侧目,正瞧见瑾炔倒在地上。血泣玉佩一分为二,再无回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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