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补票记

　　在法国的这一个月里杨小野重新受到了人的待遇，做回纨绔的二世祖，只有她爱答不理他人的份儿，根本没有别人怠慢她的份儿。想想这两年在国内犯贱遭的罪，还真颇有点死里逃生的感觉，今时的这番惬意一度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段时间以来，她明明每天一脸惬意招摇过市了，可是外公外婆还是说她不对劲有心事，也对她很少搭理林乐乐献的大殷勤的行为很是奇怪。的确，杨小野虽然一贯笑容可掬，头顶的低气压却显而易见。
　　总不能说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每天思着想着的都是那不知好歹的年笛吧。杨小野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一样寂寞可怜无处诉衷肠，更像一个小丑一样给眼瞎的观众表演独角戏。这两年杨小野把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却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团上似的，得不到任何回应，甚感无力。她是真的身心俱疲了。
　　杨小野一回到家就摊在了沙发上，像才刚从特大火灾现场爬出来似的黑着一张脸。林乐乐精神百倍的跟着蹦达着进屋，绽放着兴奋的笑甜甜地喊着“严奶奶严爷爷”。
　　严老两口子笑盈盈招呼着她进屋，接过她满手的袋子，问:“买了这么多东西呢，累坏了吧。小野这死孩子也不帮忙拎着点，真是的。”说着给了杨小野警告的眼神。
　　“我已经勉为其难陪她逛街购物了，凭什么还要求我来充当苦力，还有人权没有”杨小野翻了个大白眼，心里捅了林乐乐一千刀了。这死丫头一大早就跑到她卧室把她捞起来，还死缠着她逛了一天。
　　“你这死孩子还有理了是不是”严佩云不满杨小野的态度，斥责着她。
　　“外婆，你怎么老帮着外人啊，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你外孙女啊？”杨小野忙软着声音撒娇。
　　“说什么话呢，乐乐怎么是外人呢，她打小跟你一起长大，也是我们的孙女，我告诉你，不许欺负她啊。”严佩云说完转头换上灿烂的笑容拉着林乐乐进屋。
　　“李奶奶，没关系的，小野只是累了，那些东西也不沉。”林乐乐打着圆场。
　　杨小野扒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警觉的看着林乐乐。这个女人从小就擅长讨长辈欢心，自己的外公外婆早八百年就胳膊肘拐到她那了，每次起冲突，回家吃瘪的都是自己。林乐乐比杨小野小两岁，以前杨小野挺喜欢逗她玩然后看着她气急败坏回家给二老告状，看着二老数落自己她会又开口替自己说话。周而复始，家里也热热闹闹的。可是这次回法国杨小野总是热闹不起来，更多时候她更愿意自己呆在画室。
　　“小野，没事多跟乐乐出去玩玩，别老是在画室捣鼓你那些破画，你又不缺钱，别憋坏了。”
　　严德正从老花眼镜上方射出视线落在没半点形象挂在沙发上的杨小野。他早察觉到小野的异样了。活泼阳光的一个人回国呆了两年回来就变成霜打了的茄子蔫的不像样。肯定受了什么不小的刺激。
　　“外公，我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哪能成天跟乐乐瞎混啊。”一面打哈哈一面挑衅的斜瞟了眼一旁坐着的林乐乐。
　　合着她林乐乐就没理想没抱负了？这话说的林乐乐气的瞪圆了眼正欲发作。倒是严佩云耳聪目明先一步伸手就往杨小野背上招呼过去。这下可把林乐乐得意上天了。杨小野撇撇嘴，挪到严德正身边靠着他。严老爷子宠溺的拍拍她的头不再说话。这个野孩子哟，一马平川二十多年了是该有点障碍让她成长成长了。
　　送林乐乐出门的时候她跟杨小野说:“既然在国内不开心就好好呆在法国吧。”大眼睛充满期待。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
　　“得了吧，从那回来整个人都阴森森的，那股子忧郁气息都透着生无可恋四个字。真心看不下去。”
　　“成熟的画家不都这样么？”
　　“别打哈哈了，我从露白姐那套出了点消息。我怀疑你这辈子的执着都花她身上了。她真的值得么？”林乐乐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急切。
　　杨小野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值可是还谈不上了解年笛吧，年笛在公司忙的焦头烂额，爷爷病重，叔叔刁难，几个公子在追求她，仅此而已。不比了解哪个明星多多少。不值抛开她的不理不睬杨小野竟想不出任何一点。
　　“是你的早就应该到手了，不是你的就不要过分强求。看看其他人，好么？”林乐乐半天等不到杨小野开口，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
　　杨小野从来没个正形，什么人没招惹过，一路过来林乐乐可是都亲眼见证着的。可这次林乐乐慌了，杨小野似乎动了真情，两年来苦苦守候着那铁石心肠的人。她怕自己会真正失去杨小野，尽管她清楚地知道杨小野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
　　杨小野还陷在值与不值的理由罗列和对陆露白泄密的激烈腹诽中。对于林乐乐的话并没有深究，只当是普通的好言相劝。木木的看着她走远。
　　说曹操曹操就到，想着曹操曹操也到了。陆露白例行公事的在电话里报告着她所知道的关于年笛的消息。杨小野总是要求陆露白事无巨细快捷真实地呈现。每次陆露白都抱怨不迭，说自己堂堂一个陆氏一把手就给杨小野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了。杨小野好言好语哄着才稳住陆露白。
　　自从上次陆露白与年笛共进晚餐挑明谈论杨小野后，两人就再没单独碰面，一些商业宴会上倒是见过几面。其实陆露白能知道的关于年笛的消息基本上财经杂志上网上都有。不过，似乎通过陆露白而得知，杨小野会稍微放心点。
　　杨小野当然知道陆露白搜集到的情报很有限，所以秉着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原则一直与李娜联系颇为频繁。如今李娜已经混到主管级别，公司八卦的可信度自然有所提升。只是有一点，杨小野恨得牙痒痒。李娜情报丰富详实，可是她喜欢自行将年笛和陈公子配对，一副恨不得为他们俩写一部长篇言情小说的架势。没办法，杨小野只能暗翻白眼，酸溜溜的忍了。
　　陆露白今天这一通电话，简直像狠踹在一头熟睡的猪身上似的，杨小野终于从浑浑噩噩中猛然惊醒。她要即刻起程，前往B市，去她爷爷那。
　　杨小野快速收拾了行李下楼跟外公外婆道别。显然老两口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离别手足无措。严佩云抹着眼泪大骂杨小野死孩子。杨小野拥抱着哄着老人家。严德正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着路上小心。
　　奇怪的是，两个老人家并没有追问杨小野火急火燎回国的原因。这不科学啊。这时候的杨小野也没精力深究这些了，一脸担忧的往机场赶。
　　其实杨小野心里隐隐的松了口气。她突然转念在法国留了一个多月是为了践行布鲁诺的理论，她想着给年笛一点时间和空间也许会好些。可是一个月下来，她感觉每天都是煎熬，她总是牵挂着千里之外的年笛，想着她今天有没有按时吃午饭，有没有休息好，有没有冻到热到，像个老妈子记挂着刚出嫁的女儿。有时候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但也控制不住思想。陆露白的消息，正是杨小野说服自己回国见佳人的理由。
　　飞机准点降落在B市机场。杨广卫派来接杨小野的保镖司机早已等候多时。杨小野看着身边几个黑衣墨镜的彪形大汉就头疼，这阵仗也太招人眼球了。老头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调招摇，杨小野平时少不了嘲笑他就像个暴发户，老头子就吹胡子瞪眼追着杨小野打，完了依旧横行霸道。
　　杨广卫还在气杨小野在S市呆了两年，去B市看他却可怜的只有三次，每次还只是小住两三天。这小东西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尽管如此，对于杨小野的到来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尽管他绷着老脸怒对杨小野。杨小野甜甜喊着爷爷三两下就给哄好了。杨广卫认命，都是自己宠出来的啊。
　　马不停蹄，杨小野第二天就拜访了几个人，然后就准备往S市赶。这下可把杨广卫气的不轻啊，杨小野差点就挨了棍子。好说歹说老爷子才勉强肯放人。还硬性规定她每个月到B市看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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