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月

作者:宁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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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让之苦寂


      “可我们心再疼惜又能怎样,他还是愿意选择去战死…”

      临近拂晓,血红晨曦的云彩隐现在遥远东方的天际。终于放晴,使人们心情豁然开朗,也重新充满对生命的希冀、憧憬和力量。
      路边初生的荒草显得分外绿。废弃已久的芜田,些许芒麦点缀其间。枯朽的老槐下,颓圮崩塌的村居野舍也早已无人。此景萧疏,依稀当年故土…竟隐约让人产生一丝亲切感来。
      想当年,亦曾是原野上纵意驰骋一少年,与物无争。如今,想要回到从前那般简单纯朴岁月也已成了不可及的奢望。
      “难道是连妳也不曾明白孤家的这最后一点心愿么?!”
      为什么

      尚让内心无助地控诉喊叫。春日复苏的景象,初战告捷的可慰形势,不亚久旱逢甘霖。但丝毫也无助排解内心久有的苦惑,他再次沉浸恼恨不可自拔。更无心欣赏。
      关于他的队伍。这支他从嵖岈山时期就拉起的亲兵部队,他早已不再视为己有。而这支队伍,已不复是能成就他一人之下无尽威赫权势的根本基础,而只是只能带给他耻辱和负罪的一个标记或“负累”而已。
      尽管如此(他已如此忍让和坐视),他还是遭受了如此意想不到的人身侮辱或情感伤害。在他自己自动宣布放权和卸去职务之前还是发生了。
      如果她要权,为何不当面向自己明说。而要采取这样的方式?
      或者说是,他仍不愿对自己承认这样的现实。她变了,她已不再是从前自己一厢情愿认定的那个她?
      如果是这样,他如今的选择,自愿抛弃黄巢选择的不归路,还能有什么意义?
      他自己也不知道。

      尚让是前日深夜才从山上营寨撤下来。是时黄巢遣来围剿他中军的兵卒们早已溃退去,名义上是让他持重,先观察形势、待前军获胜明朗后才开拔。
      尚让下山后,才发觉队伍渐渐不受控制。并非按照他原先想定的路线行进,他原来理想的方向是去河北,投奔那里割据的藩镇势力;或向南,重回嵖岈山落草,联结该处与朝廷保持距离的秦宗权等。但他当时周围已无人可询,也无人会回答他。
      他开始有些担心。不过已没有别的办法。在得知前军战胜后,他甚至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亲自上阵去搏战。潜在的企图是重新以身为率,在她面前证明自己尚存的“能力”和决心。
      不过一件事的发生,又彻底浇灭了他“尚存”之激情。

      在进入宋州后,队伍饥疲至极,也更加难以制驭。
      路途上很难碰到一个村庄,而且到处都是防范他们的百姓。但尚让坚持不让他们虏掠,即使自己也多日饿着肚皮,脸色难看得怕人。
      渐渐地前面听到流言,说他失尽人心。而且说委权妇人,以狐媚御众;部队将投靠唐将,尚丞相以众为献;自己蓄积财物,预备贿赂献纳唐将,全不顾旧部下饥寒死活…
      尚让知道这些“流言”不会是没有根据和出处的。不过他当时感触更多的是一种“人心将变”的寒意而已。

      果然,一些人对他这个“过时”、即将退幕历史舞台的当年人物已产生蔑视感。开始陵肆侵犯纲纪。就在今晨――
      他忘不了那双桀骜不驯而阴冷毫无顾忌扫过他身上的眼神。一把明晃晃的屠刀闪过,直接挑战是自己的神经和一直执守的信念。
      一声爆裂的嘶吼“速速交出所有钱粮否则斩!”,更是字字锥心,令他心惊胆裂…
      若此时他身处的是嵖岈山时期把寨为头、一呼百应的曾经光景,而不是在这个低潮时期,自顾不暇奔命于宋州荒凉郊外的某个小村落的路途间,他一准要挺身而出,抢先把这个带头闹事的凶汉碎尸万段,以为惩戒。
      何况,这军汉是当着他的面,把刀架在村中一位老妇的脖子上勒索,旁边跟随一个啼哭喊叫不止的幼孩。这村子,早就残破不堪,饿殍遍地,看得出已累受朝廷官兵及当地土寇的洗劫和暴掠。
      “贼”毕竟是贼!…此情此景,使上前欲亮出身份、强加制止的尚让又百感交集,难以自抑。却不是因为懦弱和自保。他明白,正是在他的领导统帅下(之前为黄巢),这支队伍最终才混到此人人唾弃、衣食无继的境地。使兵卒长年饥疲号寒,(看不到任何前景希望)终于个个怨声载道…他自己本身也是难辞其咎。
      曾经流窜祸害半个天下、罪行罄竹难书。焚荡城郭,恣意淫掠屠戮,以此为人生快意。以致以人为粮(“载尸盐车”),无所不用其极,大悖当初其声称“除暴安良”之初衷善愿。如今虽有意归正,谁还复相信他们能自革祸心?
      尚让也知道这个原因。自己根本直不起腰来。因此他只能呆站目视,看着那位手下兵卒将告饶的妇孺尽皆杀害。而那位军汉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收刀仗便与同伙离开。还放了一把火。
      尚让最后来到那位被杀害的老妇尸身前,深深地跪下,仰天为其祈祝。他知道,他现在所能做的只剩这些。

      若不是为了她。为了那些曾经的生死承诺,他可能都没有勇气和力量走到现在。
      无论如何,为了这一仅剩仅有的牵挂,他仍需强作镇定。在众人面前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内心也不曾有过涟漪、无数曲折。

      尚让不得不重整队伍,跟了上来。他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集中力量与朱全忠精锐决一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葛从周等已投降朱氏,重获重用,充当前驱爪牙。全忠以其目前声势威望,将来必争霸中原。但他决不会放过自己,不放过将自己献给唐廷为自己表功争宠的机会的。尚让从前已深深了解这个人。他可以向任何一支唐军投诚,然独独决不能落到此枭雄手中,也包括他仍视为至宝的那个她。
      为自己和残部,他必须寻觅并投奔朱全忠视为敌手绝不相容的那个大势力。。。但目下已无暇思及此。敌兵迫在眼前,四面八方蜂拥云集,过不了这关,别说再寻出路,就是求为百姓一介布衣也不可得了。
      然面对朱全忠的精锐中军、名副其实的虎狼之师,是真正的决斗,士卒们是否还会为他拼死陷阵不顾一切?他现在还真没把握…
      尚让只有自己重新披带上沉重的铁盔,及一副连体到脚靴的甲衣。手里又握起那把刀口已有些卷刃生锈的大板刀,跨上战马。这并不足以在战斗中保全他性命。他这次也不准备如此。
      他要亲自率队冲上去,直迫一生的宿敌。在士卒面前证实,他尚未丧失当年展现过的不屈、果敢和雄毅。
      虽已未足改变这命运。

      地形道路却再次崎岖、险陡起来。两面的山峰越来越高峻,眼见得将临近通向徐州的地界。虽尚未遇到敌人伏击,但周围宁静非常,静得让人不安。
      偏偏这时,散布四野的饥饿鹰鹫又开始群集空中盘旋,发出嗜血的嘶哑哀叫。似乎提前察觉到了山谷中情况,都向这里飞来了。
      人们感到不妙。纷纷加快脚步,或加鞭催马前进,以期尽快通过这“不祥”之危地。自觉地尽量不发出声响,就差完全摒住自己的喘息声……
      “梆!――”一声突出的响嚇的骑军几乎要从受惊的马上栽倒。缰绳已扯不住。步兵都赶紧停下脚步,握紧兵器恐慌地看着四周高地。果然,随着鼓角齐鸣,山尖处大旗磨动指麾,大队人马骤然自山巅纷纷涌现,刀剑戈矛排列如林,□□手已布阵摆开,居高视下。其数量将不下五万之众,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从旗号颜色和将徽可模糊看出打的是宣武军(大梁)式样。
      朱全忠的主力终于现出真面目。果然是人强马壮,阵容齐整标悍异常,不是黄巢乌合草莽能比的。士卒器甲披挂,武装到仅有两只眼睛露出来。这让长久暴露,本是残败之余,又装备残破不全的尚让军也是震惊不已。
      这时谷口正面也涌出大量梁军,旗号上大书“亲卫军都指挥使朱”,使人觉得朱全忠本尊也亲征到来。一时使得尚让军顿时人心大动,前锋变断后,不住地后退。

      赵周受令担任先锋,见此情景心中亦有几分惶恐,但既入重围,他知道此时后退必败。若溃退使梁全师从容压上,以其实力和速度,属下没有一个可能逃脱得了。
      还有……赵周忍不住回头望。那马车已经上来了,在距前阵很近的地方停下。知道情势危急,她也亲自来到。
      再一定睛细看,有穿宫装的倩影已从车内缓缓步出。没错!那高高的青丝发髻在人丛中格外引人瞩目,而之下,定然是那双凄婉幽远得能牵引、洞彻一切肺腑心声的明眸……尚夫人也在眺望着自己,甘心情愿把自己曝于万千□□刀剑的射程之内。
      赵周慌忙大喊:“刀楯手,还不快去保护夫人?!”他知道梁军并不会等待便将发动第一次冲击或□□齐射,赶忙重转回头,迎头便见敌一将领数骑掠阵喊杀而来。
      “饿贼还不早降?!速交贼首可免一死!”
      原来是招降来着,敌主将想不战屈人之兵。然更使赵周怒从心发:朱全忠本已为逆贼,背叛反复,亦不忠于唐帝。如今他还有何颜面资格来招降旧主之兵!
      想到这里,他咬着牙,掣宝剑出鞘,对着左右威令:
      “主上亲临,躬冒矢石。自古,主辱臣死,吾脐尚复何言!再有敢言退者,休怪吾剑,立斩!”
      他挥动长剑,一边又向着侍立身旁的一壮士喝道:“匡威,汝速去击鼓!”

      随着鼓点,赵周领着三名骑兵率先策马冲出,手中高举刀刃。对阵的梁军觑见了,各将领都觉得不够看,并未上心。只等劝降未成,冲锋的号角一响,都要分率手下人马奔涌上去尽情展开屠戮和俘获。

      来劝降的梁军校尉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咒骂着,猛见反贼赵周举持长矛黑着脸骤马奔冲过来。虽有些惊讶,已知来者不善,慌忙也举起手中兵器准备抵挡。
      但他还是低估了那股愤怒的力量。随着“铛”一声爆响,两矛迅速相触,校尉立即感到一种前所未见的力道,使他虎口当即震裂,掌心痛苦飙血的同时所持长矛也被抛离天外……
      “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对方飞快掣出腰间利剑,向他脖子以下刺割——毫不留情地穿透防御的坚铠,瞬间直抵心脉。。。然后,从容向外缓缓一拉,收回。
      “逆贼,你突然袭击,不是好汉!。。。”不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赵周挥刃平推上去,将那校尉连头带肩鲜赤溜溜地整个削掉,怒吼一声,然后策马狂奔而过。
      其实,赵周也不想如此。他厌倦战争,他知道将来到了地下会有报应。但他此时不得不高高向天扬起那刚砍下的头颅,向自己阵地上、向尚夫人宣示,同时,也向仍然趾高气扬的敌人们宣示。

      想不到尚让军仍然有如此战斗力,来自大梁身经百战的将领们脸上回复了严肃。他们有些是在藩镇混战争夺地盘中起家的,有些是跟朱全忠同州起事的元从官佐,还有些甚至是刚从黄巢、尚让的部下那里倒戈过来的。
      身为这支庞杂混合部队的代理主帅,位居庞大方阵中心位置的杨施,此时也想起朱都指挥使对自己的切嘱——“困兽不可轻!”,而且敌阵中有他明确提出欲生致之物,遂立即下令,尚在阵列后方养精蓄锐的五百名最强悍刀斧手死士马上出击!先解决掉贼将,然后敌人主帅自尚让以下的几千把人因震慑而屈膝投降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不费一枪一箭。
      有将领包括宣武右厢都将徐怀玉等对此表示怀疑,因为他们以前解决强敌的办法,都是迅猛扑上,全力把尚在反抗负固的敌人都抢先杀倒,再说其他。至少总帅朱全忠始终是这样教导他们,不存在别的选择。不相信敌人会真心投降,必须先以酷猛地攻戮将其抵抗能力彻底摧毁。
      但杨施手中牢牢握有令剑,怀玉等虽有言目前只能服从之。于是按住急于出击抢功的手下人马,只在一旁冷眼观看着。

      即将独力面对长刀大斧对他一人的围剿,赵周来不及想太多。他已感到异常的疲惫,不可抗拒的身心压力,一齐对他袭来。眼前的一切影像简直有些恍惚了。
      但他仍然意识得到,身后无数双注视关切的眼光,无数人的生存凭赖他的勇气坚持!他不可以就此倒下!会有人永远铭记今时此际的他……

      这其中也包括尚让。他因感于部下忠勇付出,也亟需救赎的过去。必须克服内心的恐惧、疲惫——还有直面嗜血战场业已产生的深深恶感。他想以重新焕然一新的形象出现在一直跟随不弃的将兵眼前。
      果然,当他姗姗来迟,却毅然将自己现身在阵地前方高阜处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时,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瞬时爆发出来!人们士气大振,跳跃着,以手加额;高举马刀或长矛,甚至有己方军士以刀背不停地敲击手中的盾牌,权当击鼓,口中狂热欢叫他的大名——他还是他,一个众人心目中永不磨灭的带领他们起来造反的英豪!一个从无屈服、心怀赈恤天下所有贫苦不公的伟大形象――再次回归!。。。
      在那一刹那间,尚让自己也有些心潮激荡澎湃。他明白自己是响应他们内心的内在渴求,那就是带领孤立无援的他们不屈地决战到底!除了极少人,大多决不甘交出荣耀战旗、束手投降。就算饿极疲极,残存的斗志和血气将使他们爆发前所未有的冲杀信念!而这,是突出朱全忠重兵伏击所必须的。他更须身先将士,不计一切。
      想到定然也在不远处盯着自己一举一动、一声一息的令子,难免心情复杂。他可能要辜负妻子,想让他继续一个人活下去的善良心愿了。但如果今后面临没有她,或是此生以后注定将失去了她,他就算能独生仍有何欢也?
      惟一能证明自己(至情)的仍是,也唯有这疆场。尚让扬起大砍刀,催动座下马,向着前方忘情尽声嘶吼:
      “赵周,孤的好贤弟!为兄吾来也――”

      来就是陷入重重无法摆脱的包围圈中。赵周挥动枪矛,刀剑并用,已斩数员梁将,但五百刀手岂是那么容易战退的,这些百中挑一的选士勒了死令,亦是全力以赴、有进无退,在身后主帅注视和令旗的麾动下一次次狂热呐喊、蜂拥而上,组成包抄阵形向尚让的第一虎将围拢。
      赵周此时身边的护兵都已战亡,仅剩一人一骑,刀剑俱砍缺;衣甲飘零,头盔破损,全身尽赤。且不论人如何,座下骑已疲极喘哮不止,力难再支。势必再无法抵挡这又一波的围杀。
      梁兵们纷纷举起刀斧,有的搭弓上箭,诸般并用――见此情景,赵周知道自己大限就在眼前。他已竭尽其力,可敌人实在势大,源源不绝,似永无休止的战斗……但转念一想,若身为前锋他败退,其后数千人也将顷刻不战自溃,而令子……
      他将难辞其疚。想到那双眼就在后面望着,与他一样绝望、焦灼――他就在心里说道“罢了!”同时闭上眼向家乡的方向遥祝一下,随后把长槊弃于地上,就腰间拔出两口弯刀――这是他最后的武器,可左右搏斗。催动马匹,向着这百十来敌毫不畏避迎头冲上。
      梁兵们以逸待劳,见这“贼将”仍敢反扑,知道他是拼死而来。也决心毕其功于一击,将他彻底了结了,也好让主将毫无阻碍地发起总攻。于是将大刀和利斧齐刷刷地向前举起,组成雪亮亮密密匝匝的利刃屏障,他若来撞上了,结果可知。

      然而赵周舞动双刀,竟又是一头撞了入去。成功把那些刀头枪尖一齐横扫到两边,又拦腰把三名梁军骑卒挥于马下……
      当然自己也已是遍体鳞伤,又被后续而上奋不顾身的梁兵们困于包围中心,根本无法纵马冲驰,陷于近战苦斗,面对密密丛丛竞相向自己刺来的刀剑,疲于招架遮挡。
      正在难受,突然一个刺□□中了战马脖子,那马受惊,前蹄屈下,使赵周身子不由自主一歪斜――这时又一长槊向他右胁下刺来,顿时右腹血如喷涌,被他接住那槊,正待掷回,又冷不防又一尖刃已朝他左肩臂处猛刺而来,这回已防不了,被结结实实整片钢刃全部穿入……“啊!”疼得赵周不得不丢下双刀,抱着已断伤臂一头栽下了马背。

      欣喜若狂的梁兵们正待下手,取赵周首级,猛已听到身后传来虎豹般的断喝:
      “休伤吾弟!”
      随之有人中枪中箭落马。众梁兵惊慌失措,回头一看,杀气腾腾的尘影里,一人身披金甲,威风凛凛,气度不凡――正是他们朝思暮想、意欲擒拿的尚让,他亲自率队策马冲来,满脸怒气,座骑上还横担着大刀。
      梁兵们素知尚让之名,其身处逆境而仍意态雄豪不减当年,不禁心存畏惮。当下尚让挥令跟随而来的几百敢死士拼死向前夺回赵周之躯,他也身先亲自搏战。梁兵们见此架势,不敢恋战,再次败退。

      在远处观战的杨施万分焦灼起来。他不明白,被围的这伙人还有什么继续顽抗战斗的理由,不仅仅是寡不敌众,而且四面楚歌,黄巢也早已抛弃了这帮人,看不到任何被救的希望。而他亦做足文章:诱降、威胁,无奈只能使他们更无降意,士气斗志愈形高涨。
      贼人并不知悉都指挥使的“好意”。看来无法完成友宁交予之任务……杨施正沉思间,忽听得后军方向一阵闹动,有军士喧哗。他正要遣人去责问,已有快马哨探报到:
      “禀都将,郡公遣刘捍将军特来视察督战,现已到!”
      得知是刘捍,杨施等将领惊得手中马鞭几乎坠地。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刘捍身份必然是代表节度使主帅朱全忠来的,不知为何临阵加派“监军”。难道节度使感到他无法拿下尚让,还是对友宁也不放心了?
      不待杨施作出反应,左右诸将官知是刘捍到来,纷纷先行下马,免冑脱去头盔,迎上前拱手施礼,列在两旁。

      看到梁军大队人马仿佛地动山崩,得到恩准终于迫不及待――分三面势如破竹冲下山坡来,令子也感到无力回天。整个天幕顿时仓黄黯淡下来,在眼前。那是梁军数万人瞬间施放的箭雨……
      尚让尚未及回来。在令子身边,许多缺少盾牌防护的兵士立时中箭如猬,喊叫挣扎着,歪倒栽于地上。其中一人险些撞令子身上,鲜血更是横溅,使她禁不住哆嗦一下,花容变色。听得四周都是惊慌失措绝望乱窜的人们的尖叫,知道军心已乱。但刚才赵周陷阵已被断臂,没了战斗能力,而尚让亲去救他亦没回返。身边竟无一人能充捍卫…
      锦香没有弃她犹在身边,但畏惧到只能匍匐她裙琚下。令子见事已至此,长叹一声从容说道:
      “休怕。到了地府,我们仍可相依…”
      说犹未落,突见一人,兵丁装束的来至跟前大声叫道:
      “夫人勿忧!吾观敌后阵已乱,吾力战定保夫人等突出重围!”
      令子一听此言,浑身如打个激灵,顿时通透,惊喜莫名,然后再端凝看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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