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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息月泪
07.花息月泪
岑池捏着那几根已经有些干瘪的“草药”过来时,就看见公冶疏正用三根手指在另一只受伤的手心中肆虐抠挖,那架势好像是不找出些什么就决不罢休。场面一时之间极为悚人。
岑池看的面皮有些发紧,“你在干什么?”声音干巴巴的,也带上了一丝极为少见的尖细。
公冶疏抬起白得像一张纸的脸庞,有冷汗从额角缓缓滑下,滑过线条美好的下巴“花息草只对伤及筋骨的伤口有效,能让伤口在三日之内痊愈。但对于一般的小伤来说,它反而是致命的毒药。”
可以从公冶疏微微颤抖的唇角看出他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公冶疏一边动作僵硬地抠挖着自己的血肉,一边强忍着剧痛和岑池解释着,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当公冶疏终于停止动作时,前襟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片。岑池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体被各种毒药长年蚀得对痛感比常人敏感了百倍不止。
岑池站的腿有些酸,便坐在一边的榻上看公冶疏自己折腾自己,但当她看见公冶疏从瓷片中出一片还汪着些许茶水的递至唇边喝了下去,还是露出了些许不解和震惊。
公冶疏随意抹了抹唇边残余的茶水,看了岑池一眼,淡声道“公主如此表情做什么,公冶疏比这更甚的都喝过。”说完便又拿起那几根草。
此时岑池看见公冶疏将还带着泥土的花息草放进刚被茶水润过的口中嚼碎再吐出来满满地填到手心的血洞中时已经做到可以只是面无表情地狠狠抽一抽嘴角了。这太特么凶残了。
岑池只觉得这个疯子最后将填满草药的伤口两边卷处的皮肉重新拉起捏在一块儿的场景怎么这么像…包饺子呢。
公冶疏在岑池怔愣之间已经用衣摆处撕下的布条包扎好伤口,并且重新坐回到轮椅上。而他此时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岑池,目光清明不含一丝杂质,澄澈到让人心神恍惚。
岑池显然没有完全参透这个明显带着‘你怎么还不走呀,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的逐客意味的眼神。她只是有些要溺在这眼神中的感觉,但他的确是打算离开了。
压下心中泛起的一丝怪异的情绪,岑池动作有些不自然地站起来“六殿下既是一切…安好,本郡主便安心了,现下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公冶疏在岑池转身走后一张温润的面皮便彻底寒了下来,袖中刚刚被粗糙包扎好的手紧紧攥了起来。缠绕的布条逐渐变成暗红色,接着便被公冶疏有些粗暴地扯开。
公冶疏有些困难地转着轮椅向内室而去,身后的雪鸢绒毯上一径红梅绽。
内饰不同于外边的华丽精致,而是朴素并且有些空旷,一张垂了灰蓝色纱幔的圆床靠墙而置,旁边还有鸡翅木的一桌一椅,墙角摆着一个铜架,上面有一个纯银雕花面盆,里面有大半盆的凉水。
公冶疏毫不犹豫地将两只手插入带着刺骨寒意的水中,使劲地搓洗着,直到整盆水都变成了暗红色,公冶疏也还在用力地洗着,好似那并不是他的手一样。
隐在屋中的暗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声唤了几声主子,公冶疏之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将手从血水中抽了出来。
接过暗卫递过来的上好愈伤药和干净的白布条将手重新细致地包扎起来,“风映,再去给本殿下寻张手上的皮回来,这张已经不能用了。 ”
暗处的影子道了一声是,便完全消失在了屋中,好像屋中本来就只有公冶疏一个人。
岑池出了揽月阁后心中还是有些堵,这六殿下看样子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人对自己都能做到如此心狠,将来要是对立可是一大劲敌。这赐婚是逃不了的了,那么他和她绑在一起的未来,要么是相敬如宾互不相犯,要么…就是一场恶战。
这样思量着,不知不觉间岑池就走到了街上,今日的洛阳很是热闹,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路两边的各种摊位紧凑到几乎连了起来,一片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从岑池身侧穿流而过的人群中也不乏有奇装异服者,看来这次大楚国宴也引来了一批别国异域的商旅们。
岑池走到一个摆了好些玉件配饰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拿起众多华美配件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玉佩,准确的说那应该是半块玉佩,即使它端口极为平滑。这玉佩玉色润白,但是有些红色的小瑕斑,玉半圆扁平,其上雕了一朵什么花,岑池不大认得,只觉从未见过却又很是熟悉,花形美丽妖娆,岑池却偏偏从中察觉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突然间,手中的玉佩升起了一丝温热,接着岑池便惊讶地看见从玉佩一侧的断口处曳出了一缕血丝,接着,血丝越来越多地涌出来在玉中快速流转,才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玉佩便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的,鲜艳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有血涌出来,而玉佩此时的温度也已极为灼手了。
岑池并未立刻放下那烫手的玉,反而是将五指紧紧合拢,将小贩看过来的目光拦在外面。
在手中这玉变红变烫的时候,岑池腰间的香囊中的那物事也隐隐发出了红光,并且还发出了嗡嗡的共鸣声。
岑池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小贩却惊得都不敢接了,一百万两啊,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小小…小姐,小的没有那么多钱找您啊,你看,要不…您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旁边钱庄兑钱找给您,您看成么?”
岑池觉得自己都已经闻到了手中发出的焦肉味,于是有些急促地摆了摆手,刚想说不用找了,却突然觉的腰间一股大力将她使劲向后一扯,岑池不禁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待她回过神来时,腰间一直挂着的香囊已然不见。
岑池一惊,连忙将玉佩收好转身追上去。那贼人十分狡猾,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岑池被弄得有些狼狈,几次差点跟丢了。但每到岑池被绊住时,那人却又会适时地放慢脚步,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岑池一直可以看见他的位置但却又无法立刻追赶上,这诡异的感觉就像是…这人故意要引她去某个地方一样。
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她本不应该踏进去的,但是…她的香囊还在那人手中,里面的东西对于她甚至这个国家来说都十分重要,她不能走开。岑池咬了咬牙,飞身一跃踏上路旁房脊,将轻功运到了十成十,向前方飞掠而去。
岑池万万想不到那人也会轻功,而且速度丝毫不再她之后,二人一追一跑,仍然不远不近地保持着先前的距离。
岑池心下一沉,这人轻功竟如此了得,与她这玉湘亲传弟子不相上下,那么这人背后引她前去的真正主子定也不简单,强压下心中涌起的不安,岑池一路跟着那人进了一家很大的阁楼,楼中的装饰布置华丽奢靡,众多的女子桃妆半面,衣衫半敛,如果这还不知道来到哪里了那岑池这两辈子真是白活了。
这里便是楚京文人雅士,浪人骚客,纨绔土豪最爱光顾,并且连皇上王爷都在其背后撑腰的洛阳最大的烟花场所-----碧鸢阁
岑池刚走进去两步,便跌入了一个馨香柔软的怀抱,是一个着鹅黄薄衫的美艳女人,来人两只杨花手若有若无地扣着岑池的脉门,岑池不敢硬拼,但她看着一路上追的贼人跃上四楼,一拐弯便消失了,岑池还是怒了,屈膝攻向“环抱”着自己的陌生女人的下盘“滚开,我要抓人。”
拽着岑池的女子闻言轻轻松开抓扎着岑池的一只手,掩唇一笑“我说姑娘作甚如此怒气冲冲的来呢,原来是小娘子来抓相公回家的呀。其实男人都是这个德行的,吃着家里的,还要在外边打着野食。我是这阁里的妈妈,这种事见得太多了,小娘子快消消气,不如,我叫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公子来给您压压火?”
岑池闻言更怒了,这特么的都是一伙的吧,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也不再多言,直接用被松开的那只手侧翻凝力成刃,砍向女子抓着她的另一只玉臂。女子不察,被砍了个正着,不禁痛呼一声松开了扣着岑池脉门的手。
岑池一摆脱女子的束缚,便直接一踮足运功而起,落在了那人消失的四楼。
那鹅黄衫的女子捂着剧痛的手臂冷了眸子看着岑池离去的背影,一声低喝止住了周围几个凝了杀招的女子。四个打扮得美而不艳,妖而不俗的地位明显要高一些的女子有些不解道“明河姑姑,为何不追上去杀了她,六儿是去回复主子任务去了,要是让她追上去,不小心冲撞了主子,那么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明河勾唇一笑“她若是真的如此不识相,在扰到主子之前,自会有人收拾她,但我们的身份并不适合动她,她是皇室的人。”
四人这才退下,去准备晚上的表演去了。
而那边岑池一路将四楼雅间的门一个一个地踢开一遍,惊扰了不少对野鸳鸯,自然也会有人怒极出来找她麻烦。岑池本来就有气,便拦一个砍晕一个。
岑池终于来到四楼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雅间门前,这扇门内没有一丝光线透出来,里边死一般的寂静,让人觉得里边并没有人,或者是,里面本来有人,但现在已经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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