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刹那烟寂

　　“师父……”殷梨亭低着头神色愧疚。

　　“什么都不用说了。”张真人拍了拍殷梨亭的头“师父知道，这件事，是你委屈了。”

　　方念烟看了一眼殿内“劳烦拿两碗喝的清水来，速去。”转过头对着负责照顾俞岱岩的小童清风说着。

　　“是。”清风应声转身跑了出去。

　　方念烟的衣服向来是袖里有乾坤，药却是用小的药袋子装的，还是方岚自己特制的。

　　给张真人服了一颗，然后又递给了殷梨亭一粒。

　　“……谢谢。”殷梨亭低声，服下后问“念烟，这事儿，是你先知道的，对不对？”

　　这事儿来的唐突，可是如果不是方念烟早先知道，殷梨亭想不出还有别人了。再加上这次方念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是。”方念烟点了点头。

　　“纪师妹……当真是自愿的？”殷梨亭声音颤抖，带着几分侥幸得问着方念烟。

　　“六叔。”方念烟伸手，手心对着殷梨亭后背，传着内功“你可千万别岔了气，不然我这命今儿就搁这儿了。”

　　殷梨亭一怔，张了张嘴，随即闭眼，再睁眼“你说吧，我受得住。”再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纪晓芙有个女儿。”方念烟斟酌了一下“名不悔。”

　　情深不悔。

　　张真人伸手按住了殷梨亭的肩膀，同方念烟一起止住了殷梨亭又一次乱窜的真气。

　　“我知道了。”在张真人和方念烟收手后，殷梨亭应了句“我知道了。”……

　　除了知道，再无其他。

　　“我本想着去找纪师妹问一句。可是既然孩子都名为不悔，我却是没什么好问的了。是我和纪师妹无缘。”笑容苦涩“师父，我想同纪师妹退婚，还请您……”

　　方念烟听到这里，转身便出了门。

　　殷梨亭的想法转变得太快，或许是因为没有那么多年的执念。
　　可他的想法同样太善，如果是武当山退婚，世人皆不会指责峨眉。

　　“对不起。”方念烟动了动唇，是她先入为主的认为殷梨亭的反应会更加过激，也是她认为这件事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才会先下手散布了出去。
　　如果早知道殷梨亭是这样的想法，或许这一切都可以秘密的进行，即便是被少数人知道了，却也没什么。几家的面子是存得住的。

　　她对不起，却不后悔。

　　这件事有了方念烟手下人的推动传的飞快，五天后灭绝得到消息的时候纪晓芙自尽于房中。而那个孩子，灭绝却不知道藏于何处，只是下令严查。

　　“你是说，纪晓芙自尽了？”方念烟诧异的听着消息。

　　“是，今日下山时收到的消息。”武当山上来报信的弟子应着，虽然是方念烟手下的人，却也和武当山上的人感情深厚，这种大事自然是首先来禀报一声，按着峨眉捂事情的严谨度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泄露出来。

　　“可查到杨逍在何处。”方念烟问着。

　　“不知。”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还是一定要上报才会让他传消息的。

　　“下去吧。”方念烟吩咐了句。

　　格局乱了。

　　“还有封信。”双手奉上一封信，待方念烟接过，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方念烟看出来字迹是宁青的字迹，说起宁青，是方岚给方念烟留的后路之一，管情报的其中一个。

　　纪晓芙是在带着杨不悔寻杨逍的路上被鞑子所拦，殷野王倒是见纪晓芙相貌较好出手相助然后在纪晓芙昏迷之后把人带回了家。
　　再醒来，纪晓芙就求了白眉鹰王收留杨不悔，把杨不悔送去给杨逍抚养。白眉鹰王本是不愿的，可奈何纪晓芙当天晚上留下孩子和一封信跑回了峨眉。

　　贵圈真乱。
　　方念烟觉得这事儿从开头到结尾都不靠谱。可想了想，要是靠谱的话她才会诧异。

　　“今日感觉如何。”方念烟进屋后径直走到了床边看着靠着床头坐着的人，问着已经重接骨打上了黑玉断续膏改良版的俞岱岩。

　　“我感觉我明日便能下床了。”……

　　方念烟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俞岱岩这话好笑“不过确实快了。”

　　“二哥传信回来了，说是已经遇上了白眉鹰王，正往回赶了。算算时间，不出两三日便到。”

　　“可说了那个孩子？”

　　“只是说按着灭绝师太，不适合送过去，所以可能得一并带来……”俞岱岩叹了口气“其实本想着把那个孩子留下，只是那孩子比无忌还小，于心不忍啊。”

　　“六叔知道了？”

　　“还不知道怎么和六弟说呢。”

　　“七叔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

　　“那六叔很快就会知道了。”方念烟肯定“这个时候七叔一定原地打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六叔，然后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定会被六叔看出来并且询问，再然后七叔一定会长叹一口气憋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说出来。”……

　　“……确实是七弟能做的出来的。”俞岱岩点了点头“可六弟……”

　　“因为上次七叔想问我是不是真有把握治好你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方念烟那个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俞岱岩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殷梨亭这性子，定是护出来的。方念烟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殷梨亭性子温柔和善，可相处久了才发现竟然和善过了头稍显懦弱。如果不是被保护得好……这性子还真不容易成。

　　“对了，念烟。”俞岱岩又开口“你可见过青书了？”

　　“见过。”

　　“你觉得青书如何？”

　　方念烟闻言，盯着俞岱岩。

　　“咳，我只是想，你虽年纪尚小，但……青书这孩子还是不错的，本想着无忌也可，但……”俞岱岩见方念烟脸色越发越难看连忙说着“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你以后若是想给我说亲，除非对方倒插门，成亲的大堂之上能身穿嫁衣。不然这心思，你还是歇了吧。”方念烟轻笑一声“我向来是个唯我独尊的人，所以我要找的，定然得是以我为尊的。”

　　“那你岂不是嫁不出去了……”俞岱岩被方念烟这话震住了。

　　“……你为何一定要让我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听过吗？”

　　“若你嫁个好人家，能同对方一起逍遥江湖，岂不快活？”俞岱岩想着，他当时的想法就是和方岚一起两个人一同行走江湖。

　　……思想的差距。方念烟叹了口气“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念烟，你莫不是……”俞岱岩神色瞬间不可捉摸起来“喜欢女子？”诧异道。

　　“……父亲。”方念烟眉眼一弯，含笑道“您莫不是今日吃得多了？”……

　　“哈哈哈……”俞岱岩干笑着，却越发越觉得自家女儿可能喜欢的是……女子。顿时满脸愁容。

　　“我给你传功，你好的可能会快些，莫要分神。”方念烟选了个最快捷的让俞岱岩不去思考别的事情的法子，还能顺一□□内不受控制的内力。

　　觉得方念烟被说中心思恼羞成怒的俞岱岩觉得自己心里更苦了，自家女儿怎么就……

　　比想象中回来的晚，收到信的五日之后，俞莲舟和张松溪带着天鹰教的人上了山。同来的，还有明教的人。

　　“张真人，一听是小女要成婚，我明教的弟兄们也赶来祝贺，冒昧打扰，还请张真人多多海涵。”白眉鹰王对着张真人抱拳，微微弯身行了个礼。

　　“鹰王客气了，我徒儿与素素成亲，你我就是亲家了，算不得打扰。”张真人这么说着，目光落到了一边的女孩子身上。
　　长相酷似纪晓芙，一眼便能认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此次明教是善意前来，方念烟还以为明教决定血洗武当山。四大法王出现了两个，五散人全部上门。

　　“爹！”殷素素一路跑了过来，见到白眉鹰王的时候立刻扑了过去。

　　原来父女相认应该是这样的。

　　感人的戏码方念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她只是意外于殷野王竟然会把正妻和小妾以及二人所生的子嗣一同带上。

　　好在武当山够大，房间还算富余。

　　“你救了素素救了无忌，就是我的恩人。”白眉鹰王听完殷素素的叙述，大步走到了方念烟身前抱拳弯身“以后若有什么事，我天鹰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鹰王客气了。”方念烟也没等白眉鹰王真的拜下去，抬手一扶。

　　白眉鹰王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道谢，却没想到被方念烟轻而易举的扶了起来。

　　“张真人好大的福气，能有这么个好孙女儿。”白眉鹰王此话说的是方念烟的武功。

　　听闻此话的殷野王却是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殷离。

　　本来张真人还想客套客套，可看着自家六徒弟殷梨亭基本不往杨不悔那儿看的视线，叹了口气然后就让张翠山带着来客去准备好的房间。

　　“六叔。”方念烟喊住了殷梨亭“能否帮个忙？”

　　“怎么了？”殷梨亭神色困惑的看着方念烟。

　　俞岱岩没说假话，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本来想当时就告诉所有人，后来方念烟拦住了，想了想还是挑了个时候。
　　如今正是那个时候。殷梨亭看见杨不悔的冲击能被自家三哥可以站起来相抵多少，方念烟却是算不出的。

　　“此话当真？”殷梨亭惊喜的看着方念烟“三哥可以站起来了？”

　　“自然当真。只不过我不能时时在父亲身侧，还得劳烦六叔看着点我父亲，万一过度的话还能及时制止。”……

　　“没问题没问题。”殷梨亭连忙点着头，然后就——
　　跟在了俞岱岩左右，寸步不离。

　　这好消息自然立刻传遍了武当山。

　　“念烟，我娘找你。”宋青书找到了方念烟传着话。

　　“什么事儿？”方念烟跟着宋青书，随口问着。

　　“好像是因为好不容易有了年纪较小的女孩子，所以想让你们一起玩儿。”宋青书想了想“想让你照顾照顾？”

　　“让我照顾一帮小丫头片子？”方念烟脚步止住“殷野王正妻有个女儿，小妾还有个女儿，这俩姑娘凑一起就能够了，何况还有个杨不悔。”

　　“殷离妹妹和殷晴妹妹性子挺好的，不悔妹妹也挺可爱的。”宋青书不知道为什么方念烟这么抵触“她们相处的挺好的。”神色有些困惑“你为什么这么说？”……

　　“大师伯要是有了小妾并且生了儿子，你觉得你们能和睦相处？”方念烟抱臂问着，殷野王的小妾性子也是个和善的——毕竟是方岚亲自教出来的人。可这不代表殷野王能够一碗水端平，大殿上殷野王瞪殷离得那一眼，殷离又在殷野王看向别处的时候瞪了她一眼，性子挺好的？

　　“呃……”宋青书有些哑然“我……可是……”

　　“你回去同大伯母说，我有要事在身。”强调了一下重音。

　　“可如果你不去的话，那几个妹妹怎么办？”宋青书迟疑了一下“殷兄也是觉得你办事稳重，想把妹妹交给你的。”……

　　“大伯母要是让我帮着买东西，置办酒席或者是别的什么我都能帮上忙，带孩子在这武当山上游玩儿就算了。”方念烟又说着“宋青书，我提醒你一句，可别带着那个殷兄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也别在那个殷兄面前用了不该用的武功。”

　　宋青书虽然自小被宋远桥教导光明磊落，却还是理解方念烟的意思。

　　“还是你想的周全。”宋青书倒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可我回了娘，娘要是和父亲说了……”

　　“大伯母不会说的，她从来不是会为了这种事情同大伯说的人。”方念烟话语一顿“行了，去传话吧。”

　　“好吧……”宋青书点了点头，可回去的路上却觉得新来的三个妹妹——关系真是太复杂了。

　　大伯正在忙，二伯和四叔刚回来还得休息休息，六叔还得照顾着父亲，五叔正……

　　“娃娃年纪虽小，心思却重的很。”……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呢。”方念烟侧身，抬眼望着树上的人“韦蝠王，这武当山可不是光明顶。”

　　“娃娃认得我？”韦一笑有些惊讶，随机笑嘻嘻“不打紧，不打紧。不论是光明顶还是武当山，我韦一笑都来去自……”

　　只是一个瞬间。

　　韦一笑的话断了音，只因为一个眨眼的工夫，方念烟站在了他身侧。
　　可是树枝，却丝毫未动，连轻颤都没有。

　　“来，或许能自如些。只是不知道这去一字，从何说起。”

　　“好俊的工夫。”韦一笑惊讶“你这轻功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不打紧。”方念烟倒是不打算回答“只是素来听闻天鹰教自立门户与明教断了联系，却不曾想明教与天鹰教却还是兄弟之情。着实敬佩。此番鹰王之女成婚，是鹰王多年来的心愿——想必明教的各位，自然不会不顾这兄弟之情。”

　　韦一笑忽然笑了起来“你这娃娃说话有趣得紧，我明教虽然名声不好，却还是有道义可言的。”

　　方念烟听完便想走，想了想，开口道“我能治你这寒毒，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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