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to be loved by you

　　【番外一】
　　“宝贝，原来你躲在这里！！”
　　厚重的墨绿天鹅绒窗帘被猛然掀开，明晃晃的光线刹时照亮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妈妈修长的身影在宫洺小小的身躯上投下一块暗色，让他那稚气的脸庞也笼罩在阴翳中。此时，他正用手抱着双膝，蜷缩成一个单薄的小圆球。
　　“亲爱的，爸爸正在顶楼的房间等你。快去吧…….”Mrs.Constantly怜爱地捧起宫洺稚嫩的脸吻了吻，劝说道。
　　“妈……妈妈……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学习礼仪？”五岁的宫洺抽泣着，用那件华贵的定制衬衫抹了一下眼泪，立即在袖口留下湿漉漉的印记。他仰起脸，半是询问半是哀求的问。
　　“爸爸会生气的，宝贝。”
　　“我……我不希望爸爸生气……但爸爸……爸爸讨厌……我……”他眼里亮晶晶的泪水如潮水般涌出。
　　“噢……别说傻话，爸爸不讨厌你。他要是敢讨厌你，我就打他屁股。” Mrs.Constantly坚决的肯定这一点，“毫无疑问。现在，快去和爸爸学习礼仪。”
　　“可…可是……那些礼仪….很难….很难……，我学…..学不会，妈妈。”宫洺抽泣得更厉害了，大滴大滴眼泪在脸上滑落，浸湿了前胸。
　　“慢慢练就能学会了，宝贝。快去吧…….爸爸要生气了。”
　　Mrs.Constantly把儿子柔软的身体抱起来，宫勋哇哇大哭，双腿在母亲的衣裙上留下无数脚印。他挣扎着要逃脱她：“不！我不去！爸爸会把我弄伤的！他会因为我动作不标准打我的！！昨天我的胳膊就肿了！呜呜……呜呜呜……我不去！妈妈！”
　　Mrs.Constantly狠了狠心，还是抱着儿子去了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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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洺努力抑制住眼泪和恐惧，推开那扇不亚于死亡之路.有纯金门把的桃木大门。黛青色长毯从两极冰石阶延伸到房间尽头，花纹繁复，一条刺绣得异常精细的飞龙盘旋在中央。暗蓝巨石砌成的墙壁泛着幽光，凝重而黑暗。像一幅完美的油画，完美得失真。
　　宫勋背对着他，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地穿着，黑发一丝不乱，犹如守护着家族的亘古雕像。因为光线的关系，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好像完全融合入那幅“画”中。
　　“你迟到了。” 宫勋的声音并不严厉，但就是很冰冷，听不出里面带有任何情感。
　　威严的男主人缓缓转身面对自己儿子，发现他的眼眶红了一圈，鼻子也是微微的粉红色，还有那拼命压抑着的哽咽。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宫洺真是太单薄了，小女孩般弱不禁风，个头也很矮，更不用说什么Constantly家族的风度，手和脚都那么细瘦，脸又是这么苍白。
　　“哭是最大的耻辱。”他脱下西装，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为了惩罚你的懦弱，今天要多练两个小时。”
　　毫不理会宫洺可怜兮兮的模样，宫勋迈着步点一步一步走进，优雅的步子就好像在给宫洺做示范：“先练习第一项，走路。”

　　“是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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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腿！放下!不对！你的脚步要更稳些，不要晃来晃去。”
　　虽然宫勋把要求标准降到了极限——再低一些的话，就没有练习的必要了——但对于连续练习好几天都效果不大的宫洺而言，做得完美无缺简直是太难了。他只能尽力按着父亲的要求，摇摇晃晃地站稳。
　　“不对！”“不对！”“噢！你简直像毫无贵族血统的贫民！” 忍无可忍，宫勋的教鞭挥了过去，一股微弱的寒气掠过宫洺深浅，接着是腿上的钝痛。他低头一看，小腿上青了一片。看着儿子眼中积蓄着越来越多的泪水，宫勋感到大事不妙。果然……
　　“呜呜呜………！妈妈！爸爸打我！”
　　Mrs.Constantly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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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不喜欢我…….”宫洺抽泣着，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
　　现在这里是宫勋在英国的庄园庄园后不远的森林。这是个晴朗的冬夜，虽然还有凛冽的寒风，但并不像往常那样阴郁。高大的树木互相摩擦枝叶，仿佛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漆黑枝条和低矮的灌木中，各种颜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注视着这个闯进森林的不速之客“嘿，小家伙。”静谧中突然出现了嘶哑的声音，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问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
　　“你突然出现吓着我了。”宫洺皱起光洁的额头，用手梳理了一下刘海，想让自己显得威严些：“你好先生。”他严厉地说道，标准宫勋的神色。
　　“噢噢噢，小家伙。”那个老人发出轻笑，停在宫洺面前。
　　“我是这里的守林人，”老人说着，“你的脸和表情让我想起一个人，你的名字？”
　　“宫洺。”宫洺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有磁性，可他的声调又引来老人的一阵笑声。
　　“噢噢噢，是老Constantly的孙子。难怪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噢噢噢……”
　　“你的笑声很奇怪。”
　　“是吗？或许更该做的是让我们找个有光亮的地方，安静地谈谈心，怎么样？”
　　“可我喜欢黑暗。”
　　“好吧。我保证那里不会很明亮，现在，让我为你指路吧。走吧，小家伙。”

　　宫勋走在庄园后院的森林里，这里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或许没什么，但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却有些阴森可怖，还十分容易迷失方向。
　　“你脸上有抓痕，小勋。”同样守林的老妇人微微笑着。
　　“这全都是因为她……哦，她的指甲很长……你知道，女人的指甲和牙齿最可怕。”宫勋心有余悸：“晚上好，夫人。但愿我没有打搅你的休息。”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你到森林里来了。小勋，啊……..你已经这么大了。”
　　“我时间紧迫。” 宫勋刻意无视了她对他的称呼，他并不打算久留：“我的儿子，他大概是走进森林里来了。”
　　“啊…….小勋，你居然已经这么大了！那年你哭着跑到森林里来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儿…..”老妇人陶醉在对时光的回忆和感伤中，“那个夜晚和现在一模一样…….你在森林里躲了半天，然后老Constantly先生来了…”
　　“抱歉，我现在没空听说话。”
　　“他在森林中央那棵大橡树下找到你…….他把你背了起来……”老妇人没有理会宫勋的冷淡，仍然絮絮叨叨：“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宫洺。”他僵硬地回答。
　　“噢噢噢……宫洺！我好像忘了什么……宫洺…….宫洺…….我丈夫和他在一起。”

　　夜鸢通常盛开在冬天，它们圆圆的种宫洺站在一大片夜鸢花丛中，空气中浮着这种轻柔可爱的植物的孩子们。他手上捧的那颗种子像一只温柔的眼睛，在夜空中带给他微微的温暖。老人带他来到这儿已经好一会儿了，最初的惊喜和新鲜演变为现在的百无聊赖。
　　“我困了……..我肚子很饿……”他扁了扁嘴巴，几乎又要哭出来。他的家教告诉他这是耻辱，宫洺只好发出几声空洞的抽泣。
　　“Constantly家的孩子还都是一个样。”老人拍了拍宫洺的肩膀，打算回去找他的老伴。
　　“侮辱宫家的人是死罪。” 宫洺恢复了宫勋的语气。

　　“别摆出你爸爸的样子来恐吓我。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到森林里来？”
　　“我爸爸要打死我。” 宫洺难过地把指着腿上的淤青：“你看……上次他还打青了我的胳膊。”
　　“噢，是学习礼仪时弄伤的吧。贵族无聊的继承人训练…….”
　　“不是无聊的训练。妈妈说，把礼仪学好了，以后大有裨益。可我不喜欢学习礼仪…….那些礼仪太难了……我的动作不标准，爸爸经常因为这个教训我。他不喜欢我。”
　　“唉，果然都是同一个理由……小勋那年也…..咳咳…..” 老人装模做样咳嗽了两声，把话硬生生掐断了，“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他有一年没陪我玩捉迷藏了…….”
　　“还有呢？”
　　“他今年夏天没和我一起看星星。”
　　“就这些？”
　　“他从来不对我笑，总是生气。他管冰淇淋叫平民甜食，从来不像别人的爸爸一样带我去吃。他不会亲我的额头，叫我宝贝。”宫洺掰着手指一样样数，眼泪又开始绝堤。
　　“爸爸最讨厌我了…….”

　　“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这句话。”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威严而没有感情的。
　　“爸爸……..我好像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宫洺匆忙回头，果然是宫勋。还是那副千年不化的冰川脸，没有因为找到儿子而显露出半分欣喜。
　　“快和我回去。不然那些珍贵的花瓶会被你妈妈砸得四分五裂。”宫勋冷冷瞥了宫洺一眼，转身要走。
　　“爸爸！”他慌忙扯住宫勋的衣袖：“爸爸……爸爸为什么讨厌我？是因为我动作不标准，你讨厌我吗？”
　　“不是。”
　　“是因为我想吃冰淇淋？”
　　“不是。”
　　“是因为我喜欢玩，对吗？”
　　“不……..”
　　“那爸爸为什么不对我笑？呜呜…….爸爸…….爸爸不要讨厌我……..呜呜呜……爸爸…….下次你叫我练习礼仪时我再也不躲起来了……你叫我看书时我再也不跑出去玩了……..爸爸，不要讨厌我……”

　　爸爸为什么不对我笑，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玩………为什么讨厌我……..
　　很久以前，也曾哭着问过某人同样的问题吧……..
　　就是在这样的冬夜里，在老橡树下，扯住那个人的衣服，请他不要讨厌自己。
　　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和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不要讨厌我，爸爸！”
　　呐喊着啊，请他不要讨厌我。
　　我身上有你的血液，我想再一次感受你手掌的温度。
　　爸爸，不要讨厌我。

　　“宫洺……什么时候才长大呢？要是长大了，一定会….一定会了解。”宫勋握住儿子沾满泥土的手：“我们回家吧。要我背你吗？”
　　“会把爸爸的西装弄皱的。”宫洺既惊喜，又不敢相信，仿佛这是个奢侈的愿望。

　　一切晃如昨日。爸爸，那时我的表情，也是如此吧。

　　“不要紧。回去我再整理。”宫勋脱下风衣，裹到宫洺身上，然后俯身背起他。宫洺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紧张不知所措。然后，他把手很轻，很轻地搭在宫勋的肩膀上。
　　老人眨眨黑亮的眼睛，鞠了个躬，又噢噢地笑起来：“变成和那年一样了呢，小勋。”
　　“真是伤脑筋啊。” 宫勋无奈地露出久违的笑容。

　　“爸爸，你能答应我几件事吗？”
　　“什么事？”
　　“明天我可以不练礼仪吗？”
　　“可以。”
　　“明天我可以和你玩捉迷藏吗？”
　　“可以…...”
　　“夏天可以带我去吃冰淇淋吗？”
　　“可…以…..”
　　“我们错过了今年夏天的星星，爸爸。”
　　“但没错过冬天的。”宫勋叹了一口气，小家伙真是缠人…….“明天一起看星星，如何？”
　　“太好了！”宫洺开心地勒紧爸爸的脖子，他把脸靠在宫勋宽大的肩膀上，半睁着眼睛。
　　今天真累……学了礼仪…还跑到了森林里…夜鸢花很漂亮……爸爸……爸爸的衣服皱了……
　　好困……眼睛就要睁不开…
　　“我爱你，爸爸。”他迷迷糊糊吐出一句话。
　　“我也…….”宫勋的舌头打了个结。不行…怎么能情绪外露……
　　那句话有很多年没说过了吧。
　　“我也爱你，宫洺。”
　　宫洺揉揉眼睛，安心睡了过去。在寂静中，爸爸的心跳坚定有力，爸爸的手很大，爸爸的背很温暖，像这个冬天的夜晚一样。温暖的，快乐的……
　　“我爱你，爸爸。”

　　“我爱你，爸爸。”
　　“我也爱你，宫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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