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其实虚伪什么的，不就是活着的本能么，只要不伤害别人就好。只不过道行浅的，会引人不快而已。柳青拍了拍脸，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趁着午休到离公司比较远的小便利店里买了盒烟，躲在更远的街心花园里抽。其实初中时就被逼着吸过。
　　初三一天在下晚自习独自回家的路上，遇到成伙溜街的流氓少年。他们只是觉得看别人痛苦的表情有点好玩，围着圈把烟伸到她嘴边，虎视眈眈地盯着。
　　高中时一个人难过时也试过，听说烟可以排解孤寂，其实不能。但饿的时候，可以止住胃里的难受。可是味道并不是很喜欢——干枯粗涩，也惧怕被发现的流言，就停了。
　　她抽得很快，只留下满嘴苦涩。对面老妇女正皱着眉头看她，她无所谓：陌生人无关痛痒无声的谴责，只要不会危及自己平静乏味的生活，什么都好。

　　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康宁又发来短信了。这个大学室友，东北女孩，漂亮有主见，挑剔，娇贵，但很善良。对柳青有种奇怪的依赖，毕业一年后经常发短信打电话，问下生活和工作。
　　柳青看了看，又是：你还好吗？
　　我很好。柳青想着，却不想回复。无聊重复地回答一个并不能算问题的问题，很令人厌烦。每次被人问起怎么不回短信，她就会毫无廉耻心地推到老诺基亚身上。这个诺基亚手机陪伴了她5年，现在已经停产了，用的还不是安卓系统，因为被摔过很多次，机身已经有些裂开，会突然没有信号，但短信什么的，其实还是可以收到。自己真的大概很没有良心。

　　阴天的天空画布似的白，有点微风，很舒服。柳青还记得，曾经看过一部动画片，里面的小女孩问小男孩：你喜欢什么天气，阴天，雨天，还是晴天？看完之后，她兴奋地问陈思特，你喜欢哪个。那时他回答的是晴天，令她伤心了好久。

　　你应该选择阴天，阴天才是最好的那个。可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选对过答案。就像颜色，他喜欢浅蓝，因为早晨的天空就是那个颜色，而她却喜欢墨蓝，因为那是夏天晚上天空的颜色。

　　柳青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决定不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人生什么的，不就是要自己开心么。熄了烟，整了整衣着，吃了片益达，精神饱满似的对着空气微笑一下，回去上班。

　　下午应酬的滕王阁酒店，规模并不大，装潢考究，菜价比装潢更富丽。这次的贵客是一家德国金融公司在中国的分公司的经理们，都是高学历人士，虽浸淫商场多年，但竟然都不怎么贪杯，足够柳青应付，尽管如此她还是表现得不胜酒力的样子。
　　“真对不起，今天胃病犯了。陈经理多担待下。小柳，敬一下陈经理。”
　　柳青在心里翻白眼，面上丝毫不显，依旧笑脸盈盈准备敬酒。对坐的陈经理夸张地皱了皱眉头。
　　“诶，让个小女孩敬酒，自己却躲在一旁。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下次小心了。”
　　“下次，下次一定。”

　　柳青假借上卫生间的名义出包厢透透气，刚关上门便正好撞上一个胸膛。
　　“对不起。”她忙侧身让开，却听见一声嗤笑。
　　“这不是柳青么，不认得我啦。”
　　柳青仔细一看，还真没认出是谁来，只感觉很熟悉。
　　“贺明亮。你不是说我烧成灰你都认得么，怎么现在就想不起来啦。”
　　看着眼前这个挑着眉毛，自我感觉很帅的男人，柳青无语。怎么还和十几年前一样欠揍自恋，男人都不长大的么？今天真是够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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